唐書祥嘴角一抽，“京中舊交，世叔家的妹妹，閨名田柔佳。”
經過唐書祥簡潔而準确地介紹後，田柔佳笑着對林奕安欠了欠身，就算是打過招呼。
“這位是我的好友，林同知的二公子，林奕安。”唐書祥有簡單的介紹了林奕安，目光一直游移，不肯落在田柔佳身上。
林奕安抱拳作揖，問好。
田柔佳也覺得自己似乎應該介紹介紹自己的表姐，變很大方的對着唐書祥道，“這位，是我姑母家的表姐，閨名林語嫣。”
“語嫣，好名字。”唐書祥拱手作揖，以示問候。
“原來唐伯父同田伯父也是世交。”林奕安聽了田柔佳的介紹後，表現得對這個新文很感興趣。
唐書祥不明所以，微微蹙了蹙眉。
林奕安似乎想到了什麽，對林語嫣道，“我若沒記錯，你舅舅家的兩個妹妹，一個叫如珍，一個叫雅珍，如何這妹妹叫柔佳？”
這位是不是有些太八卦了些個？林語嫣瞥了他一眼，笑道道，“外祖母原來就是個不喜歡循規蹈矩的老人，給孫女起名字，自然不會按着什麽族譜，家譜的。我三妹妹性格溫柔恬靜，又長相極佳，自然是要叫柔佳。”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林奕安甩着手中的折扇，搖頭晃腦，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摸樣。并邀請大家繼續坐在亭子內，賞花聊天。
“我給你的那幅帖子可臨完了？”林奕安押了一口茶，看着林語嫣，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但語音中卻帶了些許柔情。
林語嫣一腦門官司，嘴角抽了抽，“天氣轉涼，總是要多那幾雙厚實點的鞋子，多做幾幅舒服的墊子……”
“所以你就沒臨喽？”林奕安吹了吹茶末，淡定的接了林語嫣的話。
田柔佳側頭看着林語嫣，實在想不起來，她什麽時候做了鞋子，有什麽時候做了墊子。林語嫣見她瞧自己，卻臉不紅心不跳，繼續道，“就算我不忙，也不想臨。”
“為什麽？”林奕安挑了挑眉，實在受不了林語嫣的不思進取。
“我又不考狀元，寫信也有人代筆，何苦累着自己。”
田柔佳瞪大眼睛，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她表姐一向溫柔恬靜，時時刻刻不忘督促她要好好習字，勤于女紅，怎麽到了這位面前就完全變了樣子。就連勤奮的樣子都看不見，典型就是一個刁蠻任性的小姑娘。
林奕安扶額長嘆，“你從來都是嘴上功夫最強，習字和女紅不适合你。你這樣小心日後嫁不出去，女兒家就算不喜歡習字，好歹也要在公子們面前做出一副勤勤懇懇的樣子。縱使是不夠溫柔恬靜，在公子們面前裝的一時半刻的柔順也是該有的。”
林語嫣撇撇嘴“誰稀罕。”
林奕安覺得很崩潰，繼續呈游說之能試圖将這個僞不良少女擺正。
田柔佳看得一頭霧水，完全弄不明白表姐用以。
見她二人聊得開懷，她覺得自己和唐書祥這樣的故交，也要說上幾句話，便先挑了話頭。“新婚燕爾，不在家陪着新婚妻子，怎就跑到了彭城來？”
聽見田柔佳說話，唐書祥先是愣了愣，随後道，“男人總不該将兒女私情看得太重，我來彭城是有公務在身，沒想到能見到你。”
“哦。”田柔佳點頭，“多日不見，書祥長大了嘛。”
以前的唐書祥，總是露胳膊挽袖子的想着如何保護田柔佳，什麽公務，什麽前程他從來都絕口不提的。田柔佳一直以為，他是個好人，但卻不是個成熟的人，如今看來倒是成長不少。
長大了？唐書祥苦澀一笑，“不過是更會僞裝了罷了。你來伯父家，一切可好？”唐書祥是特意來看田柔佳的，可自己已然成了親，總不能就纏着人家嫁給自己。所以，僞裝成漠不關心的樣子，就是對他人和自己最大的尊重。
點頭，點頭，再點頭。“祖母待我極好的，大伯母又是持家有方的，吃穿用度皆不少我的。兄弟姊妹一處相處也都融洽。”
看看田柔佳，最近似乎氣色不錯，也比之前長高了，看來倒是真的不錯。唐書祥很是欣慰，“那就好。”不枉費他如今特意來走這一遭，田柔佳好，他就放心了。總想開口問問她婚事的情況，可又無法開口。
一時間兩人陷入無言尴尬之中。
田柔佳先是打破沉默，“你在京中，可時常能見到稀哥兒和我表哥沈玉瑾？他們兩個怎麽樣？”
“都好。”唐書祥臉上沒有笑容，也看不見他兩頰的酒窩。
“玉琳呢？怎麽沒跟你一起出來？通常出來辦事不是可以帶家眷的麽？”田柔佳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事，總是很強。
唐書祥沉吟半晌，道，“新媳婦總有很多規矩要學，況且年底還要去祖堂祭祀，要忙的事情很多，她自然不能出來。”
“成親真麻煩。”田柔佳聳聳肩，覺得自己現在不用成親是件好事。
“女孩家總要成親的，”唐書祥定定的看着田柔佳，喉頭一花，道，“你可說了人家？”
田柔佳搖頭，“沒有，孝期未滿，再說我不急着嫁人。什麽時候小稀能夠安家立業，什麽時候我才好放心。”
唐書祥似乎放心不少，低頭啜茶。
田柔佳對于林語嫣的怪異行為一直不接，回到家中少不得要追問一二。
“公子們大多喜歡娴靜溫柔的姑娘，或是飽讀詩書，或是精于女紅，亦或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既不過度軟弱，又不過度強硬。上能孝順公婆，事事做到周到體貼，讓婆婆挑不出任何毛病，下要鎮得住姨娘同房，不能嫡庶不分，亂了家規。但凡是這樣的女子，多半都是品行兼優，又是十分柔順的。公子們多半見到她們都會動心。相反，若是一個好吃懶做，又幼稚可笑的姑娘，沒有人願意娶她們的。”林語嫣坐在妝臺前面，拆掉頭上最後一只發簪，将頭發散開，取了刻畫小盒中擺放着的梳子，輕輕梳理。
田柔佳靠在桌子旁，托腮看着她，擰了擰眉，“姐姐想要林二公子讨厭自己？”
“聰明。”林語嫣笑着刮了一下田柔佳的鼻子。
田柔佳起身，躲開，叉腰佯裝怒道，“好啊，姐姐既然讨厭她，何苦唬的我去喜歡他？還要想着法子的牽線讓我們在一起？”
林語嫣詫異地回頭看着田柔佳，将手中梳子放下，喜愛能然是有些慌張了，“你竟不明白我的心思？”
“我不明白。”田柔佳嘟着嘴，轉過頭，“姐姐知道林二公子喜歡自己，唯恐他們家來提親，就把妹妹推出去了。你不是好姐姐。”
林語嫣心中并未有這種想法，本以為田柔佳能明白自己，卻不料她會錯了意。所謂知己這都不能理解自己，傷懷之下，少不得又有些生氣。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失望的看着叉腰背對着自己的田柔佳，“枉費我一片苦心，你竟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們姊妹白白好了一場。你既不明白我，日後我也不用為你操心，沒的白白浪費了我的好心。”說着就要拿自己的衣服，穿上回自己的房間。
田柔佳沒想到她竟是個開不了玩笑的，趕忙上去拉她的手，“好姐姐，我是同你說笑的，我明白你的心思。”
林語嫣見她來拉自己，動作倒也停下來，可語氣卻沒有絲毫緩和。“你知道什麽？你且說來我聽他。”
田柔佳看了一眼身邊的哥各個面露緊張的丫頭，打了一劑眼色。春草是個最會看眼色的，領着一衆丫頭們出了門，将門關好。
拉着林語嫣的手，在床榻上坐下，田柔佳娓娓道來，“我知道姐姐是為我好，林二公子家世清白，爹爹雖只是個同知，可貴在他自己積極上進。明年秋闱，若是能入圍，轉年春闱若再取了功名，定然是要成親的，到時候我也滿了孝期，也好說親。他父親是伯父手下的同知，伯父定然不能舍得将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可若是侄女呢？伯父既能收買了下屬，他們家又恰到好處的攀上了伯父家，對于兩家都有好處。只是，如今金玉良緣，我不想搶姐姐的。”
聽田柔佳将各種利益分析的透徹，林語嫣很滿意的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你只說對了一半。你想想，你我處境到底是不相同的。”
田柔佳默不作聲，願聞其詳。林語嫣繼續道，“你我雖是父母雙亡，可你到底是有兄弟的。那林家到底是官宦世家，日後若是飛黃騰達了，家中的事情是少不得的。你若嫁去，好歹有兄長和弟弟幫襯着，可我呢？只有老太太一個靠山，可老太太有容得我靠着多久？我不想着什麽錦衣玉食，也不想着什麽飛黃騰達，既然命已如此，何苦還去争搶那好的？不如嫁個小戶人家的男人，人口簡單，夫妻恩愛也就罷了。我脾氣不好，不會為人，舅舅家的這些姊妹，獨你同我來往的好些。舅舅也知道我這脾氣，也不見得會用我去收買拉攏誰。劉婷婷又憐愛，定然不能委屈了我。我這輩子不能攀上富貴人家了，可誰不想衣食無憂，安享尊榮呢？你我姊妹一場，又情同手足，我這輩子不能享的榮華富貴，只想着你能代替我享了，也算我的福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