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美目一瞪,噙滿了淚水,欲言又止,樣子十分委屈。
在男人面前委屈波戀愛百試不爽,可在女人面前可就不是那麽一回事兒了。
老太太冷漠的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霸氣側漏的李氏,也沒說話,田柔佳低着頭,沒去迎接林語嫣遞來的目光,假裝自己很惶恐。
“妾身知道自己的身份原不該在老太太面前多嘴,可見老太太如此操勞,心下不忍。不過是想盡孝道,分老太太的有心罷了。”秦姨娘怯怯的,望着老太太的眼睛裏寫滿了委屈。
老太太依然不說話,只是煩着手裏的賬簿,櫃上早有人來說,虧了十幾萬兩的銀子,可這賬面上卻是一丁點都瞧不出來,秦姨娘好手段,老太太對他有些欽佩,也對自己當年的教養感覺到很驕傲,畢竟秦姨娘也是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
原是想着他日後家人能夠持的了家,卻沒成想,他人小心大,打的是自己家的注意,一向到那些年的過往,老太太傷懷的情緒裏略略帶了一些厭惡。
聽秦姨娘說着的這麽大言不慚,又見老太太沒有言語。李氏覺得,自己改吧太太的架子端足了才是。撫了撫頭上的點翠金步搖,傲慢地看着秦姨娘,“秦姨娘,自己的位子要擺正。
這話不隐晦,所有人都能聽懂,何況是玲珑心肝兒的秦姨娘,可它卻是面色不動,之垂着頭站着,一副誠惶誠恐的摸樣。
李氏的戰鬥力實在太差了,老太太不禁撫額嘆息,瞄了她一眼。這樣不痛不癢的一句話,能夠做什麽?不動聲色的給一旁的孔嬷嬷打了一劑顏色。
孔嬷嬷端了一個小南木托盤,上面擺着十錦琺琅杯,往前再被鋪滿賬冊的小炕桌上找了個角落放下。自遞了一杯茶給老太太,心領神會老太太的暗語。
轉身,退到老太太身後,笑吟吟道,“秦姨娘,你未出閣時,奴婢曾擔任過你的教養嬷嬷。如今,少不得要逾越些來提點您幾句。”
秦姨娘不過是個妾,而孔嬷嬷可是老太太手下的得力幹将。對她客氣些是給他面子,秦姨娘又如何不知道?趕忙陪笑道:“嬷嬷哪裏的話,妾身自當洗耳恭聽。”
孔嬷嬷略欠了欠身子,不見卑微之色。“方才老太太看過最後一本時,擡頭歇息。老太太和太太都未說話,可秦姨娘卻着搶着說了一句,試問,姨娘一個妾侍的身份,是誰許了您能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如此沒規矩?”
秦姨娘聽了,臉色微紅,頭低的更低了幾分。
孔嬷嬷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神色微沉,道,“此一錯,而後姨娘口口聲聲說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卻一心想要替老太太分憂,這是知錯犯錯,此為二錯。”
秦姨娘被說的滿臉漲了通紅,原以為自己向來做事情圓滑周全,卻不曾想不過兩句話就被人抓住了兩處把柄,心裏又驚又羞愧,咬着嘴唇,身子搖搖欲墜。
李氏一臉得意,冷眼看着他渾身亂顫。
老太太幽幽嘆了一口氣,一直觀戰的林語嫣瞪着一雙懵懂的眼睛,純真無比的看着老太太,“老祖宗,若是嫁他人為妾,就一生都不得翻身了嗎?”
屋裏的衆人都愣了,林姑娘為什麽需要問這樣的問題?這不是擺明了讓秦姨娘下不來臺?
老太太的眉頭,幾不可查的皺了皺。“各守本分,何來翻身只說?每個人在這宅子裏都有自己應有的位子,做妻的,要有當家主母的風範,做妾的要安分守己,知道什麽是安身立命,誰都不要點擊自己不該惦記的,更不要試圖去争奪本就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說到這兒,頓了頓,将田柔佳和林語嫣的手牽起來,相互交疊,輕輕拍着,語重心長道:“你們兩個都是我養在身邊的,日後不許給我丢人。老祖宗雖不能報你們嫁入侯門相府,但也絕對不能讓你們這了身份給別人做小,你們更不許鼠目寸光,只看着眼前利益,便将自己的身份和祖母的教養于不顧,甘願自降身份,委身做妾。你們記得,妾永遠都大于過妻,但凡事有進取心和羞恥心的男人就做不出寵妾滅妻的糊塗事情來!女子一輩子,能嫁得良人最為重要,可他之所以能稱為你得良人,能通你白頭偕老,舉案齊眉,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你們必須是結發夫妻,妻子不僅僅是男人擺在屋裏的擺設,更是他人生的伴侶,只要妻子才能得到丈夫的尊重,有資格同他同舟共濟,旁的女人,不過都是她樂得消遣的玩物罷了。”
老太太說了這麽長的一段話,衆人皆聽得有些震撼,與人為善少言寡語的老太太能說了這麽多字字帶刺的話,着實不易。
沒有人聽不出話中指桑罵槐的藝術,李氏微微挺直了腰板,秦姨娘則羞憤的低着頭雙手顫抖了,田柔佳木納的低着頭,想着秦姨娘死期将至,林語嫣卻是面露驚慌之色。
他慌什麽田柔佳不知道,只聽他諾諾說道,“老祖宗教訓的是,孫兒謹記于心。”
老太太滿意的點了點頭,有側目看了看田柔佳,道,“你們兩個切莫以為是去了父母自降身份,有祖母在,必定為你們學的良配。”
田柔佳跟着林語嫣點了點頭,也順着紅了臉意思意思。
一場小小風波過去,賬簿也看得差不多了,李氏覺得是時候獻獻殷勤了,“母親如今這半年歲,證實該校天倫之時,卻因為媳婦不孝,憑添了許多煩惱。”
老太太将手中的紅圈紅點頗多的賬簿合上,淡淡地看了看兒媳婦,“這也全怪不得你。”
“母親雖是這樣說,可內宅之事,少不得都是因為我管理不善造成。如今兒媳願為母親分憂,去櫃上行走之時就有媳婦代勞吧。”李氏低垂着眼睛,畢恭畢敬。
老太太嗯了一聲,“原也是該交到你的手上的。”
言外之意,我兜兜轉轉這一圈,是在替你收拾秦姨娘,你婆婆我,真心想着你。
李氏一聽,哪能不買帳,忙上前做了一集,賠笑加撒嬌道:“媳婦就知道母親最疼我。”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顯然對李氏的撒嬌有些接受無能,臉上露出了疲憊之色。李氏見此又将準備好的結束語,搬了上來。“明日去櫃上,想着接着出門去寺裏換個願,适逢有個廟會,極是熱鬧。姑娘們這日院子裏悶着,少不得限了眼界兒,兒媳想着帶幾位姑娘一同去走走。女紅師父明日要考雅姐兒和如姐兒功夫,去不得,不知道三姑娘表姑娘可看的空?”
皮笑肉不笑,面成了肉笑皮不笑,老太太覺得自己的兒媳婦如今很是上道,笑着點了點,“這兩個到沒什麽忙的,明日理你便帶着他們去吧。”
“是。”李氏福身行了禮,田柔佳和林語嫣則立馬做出一副興奮的表情謝了老太太和李氏。
李氏帶着兩個姑娘出門,可壓根沒想過要讓他們真正的去櫃上,是以第二天一早,便将兩個姑娘并幾個得力的婆子并小厮留下陪着他們逛廟會,自己則帶着心腹去了百草堂。
田柔佳淡定的跟着李氏留下的婆子們噓寒問暖,遮着各種新鮮物件問東問西。林語嫣則心不在焉的,臉上一副閃閃的表情。
田柔佳拉了拉他的衣袖,“表姐,逛廟會比去櫃上不是好玩得多麽?”
林語嫣看了看田柔佳,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湊到她耳邊,“好妹妹,老祖宗的一番心意你都沒有領會。他是想要咱們跟大舅母學些個管家,管賬的本事。如今他把咱們扔下,明擺着不願意教咱們。”
田柔佳無所謂的擺擺手,“不學更是樂得輕松,好不容易出一次門,表情還不晚的盡興?”
“如今若是玩的盡興了,日後家人少不得要吃苦。”林語嫣撫額長嘆,虧他先前還戒備田柔佳什麽似的,這丫頭純粹就是腦筋不夠用。
田柔佳看着上進的林姑娘也覺得很悲催,槍打出頭鳥,客服這麽認真的學,偷偷學些就是了。打折不情不願的林語嫣往人多的地方擠去,不再像這些鬧心的事情,老太太既然有一項将手裏的産業撥給田靖瑜,就一定能有法子通過自己安全過度出去,稍安勿躁,看清形勢才是明智之舉。
“那邊有棵合歡樹,好多人都在上面記得紅帶子求姻緣,兩位姑娘不去瞧瞧?”身後跟着的婆子,好心的提醒着。
田柔佳從來未見古代信男信女,虔誠求姻緣的場面,是以對此很好奇,不假思索的拉着林語嫣便走。
兩人在合歡樹旁邊不遠處的紙墨攤子前,買了紅絲帶,并借了筆墨,準備将心中所想願望寫下來,田柔佳用手肘推了推認真寫字的林語嫣,伸着脖子試圖想要看人家寫的字,“姐姐,你的心上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