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再田榮柏的威吓下,老老實實的将賬冊都交到了老太太手上。老太太便十分耐心的教田佳柔看帳。這位姑娘上輩子雖然是個財經類的高材生,可卻着實是個數字白癡,學位證都不值得是什麽稀裏糊塗弄到手的。是以對這項學習任務深感頭痛。
不是插诨打科,就是詳裝頭疼。老太太反沒什麽表示,但卻對認真聽講的林語嫣表示很頭疼。
“姑娘,林姑娘一直努力聽老太太講課,也認真的學着算盤,您怎麽不學?”春草一面為田佳柔鋪床 ,一面問出心中的疑問。“下人們都說。老太太是為了想交給三姑娘,卻偏讓表姑娘占了便宜。”
這最後一句話,皆他人之口,表達了自己的恨鐵不成鋼。春草也覺得自己的主子可能真的和大多數人說的一眼,有些憨直,甚至是有點傻。
田佳柔将擦臉的濕帕子搭在梨花木小臉盤上,走了過來,倚在床邊,“我不想逼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啊。”
她何嘗不知道老太太的用意,自田佳柔剛剛入府時開始,老太太就有意無意的打探她的底細,看看她是不是有慧根能夠懂得如何經驗和和理財。
田佳柔雖然不喜歡自己學的東西,但卻不至于什麽都不會。所以基本的東西總是會一些的,開始不知道老太太的用意時,會偶爾流露出幾分懂得的樣子 待老太太子田榮柏手裏要回來財政大權,又将秦姨娘收拾一頓後,田佳柔終于明白了。老太太覺得他算靠譜的,想讓他先來接手,然後再把自己的産業合理的過渡給自己的大孫子田靖瑜。
這是田佳柔回到祖宅的任務,可現在田府已經然處在處處硝煙的情況下 田榮柏沒有徹底讓秦姨娘安分守己,櫃上也不一定把所有秦姨娘的人都趕了走。縱然老太太撐腰,她是個女兒,又是田榮柏的女兒,田榮柏就算不把生意交給自己的大兒子,也少不得要給小兒子。
他現下聽老太太的吆喝,不過是怕再把秦姨娘寵下去會釀成禍端,讓他在事業上栽跟頭,可卻絕對沒缺心眼到搖獎那麽大的生意轉手交給弟弟家。
是以 田佳柔覺得這趟渾水自己趟不得,起碼要在意秦姨娘為首的反動派同以老太太為首,老爺和太太為輔的革命派鬥出個真正勝負後才好攙和進去。
“姑娘 您就算不喜歡多少也要學學啊。您看表姑娘,其實也是一腦門的官司,可還不是認真的聽着。”春草認真的勸着自己的主子。主子上進了自己才有好日子過,主子堕落了,老太太再世能有一天好日子過,可老太太這般年紀還能再活幾年?所以自己一定要盡游說之能事,将這個不上進的說醒。
可結果呢?結果必然是田佳柔繼續“固執己見”将堕落進行到底。脫掉衣服鑽進被窩裏 懶洋洋道,“表姐若是學得會也不枉費老太太的一片心。”
然後任由春草語言不知 自顧自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林語嫣看着是個多麽精明的通透的姑娘,可怎麽就想不到這般勤勤懇懇會惹禍上身呢。秦姨娘被收了大權,本就心中不痛快,一定會想盡辦法跟老太太作對 可她到底是個沒有身份的妾,能對老太太如何?乖巧的林姑娘可就不一樣了,她是客居于此,雖然老太太當靠山可到底不是正經主子,給她使絆子總比給別人使絆子輕松不少。保不齊秦姨娘狗急跳牆,會拿她當出氣筒。
再者,收了林姨娘的權,再怎麽說都該給太太,老太太把這不說,又教授給自己的外孫女,這樣太太怎麽想?
現下不躲的遠遠的,還要把自己推倒風口浪尖上,真的不是明智之舉。
“我瞧着,三姑娘真真是個明白人。”孔嬷嬷也在位老太太鋪着床褥。
老太太靠在檀木雕花羅漢榻上,偏着頭,嘴角帶着幾分笑意。“恩,我倒這沒看錯。選了她來,要比旁的好些。也終于知道為什麽老二放着自己親生的丫頭不疼,偏疼這個。不争不搶的,是個好性子。”
孔嬷嬷将繡着龍鳳的枕頭拍了拍,擺好位子,轉身走到老太太身邊。“三姑娘這樣的性子,日後便是嫁人了也別怕吃虧。”
“也未見得。”老太太就這孔嬷嬷的攙扶起了身,往床榻處走去。“內宅裏的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安穩。日後無論她是做主母還是做偏方,少不得會有見不得人好的來挑刺。他若是一位避維忍讓,怕是會受欺負也未可知。”
老太太這您到大可放心,誰受欺負也不可能是三姑娘。孔嬷嬷打着包票。“三姑娘許是老太太一樣,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思。”
老太太聽了,嘆息一聲。“抱着這心思的人,并不是說明她沒有争鬥之心。只盼着她不要像我一樣固執就好。女人一輩子,勾心鬥角,互相争搶,最後還不是落得個凄涼收場。”
孔嬷嬷想起老太太一輩子的不容易,也跟着嘆息起來。
老太太是侯門嫡女,可偏偏看上了風流倜傥,玉樹臨風的商賈之子田老太爺。年輕時為了他同家裏鬧了多少場最終才“有情人最終眷屬”,可成婚之後呢?她雖用鐵腕政策鎮壓了老太爺所有的納妾心思,卻無法阻止他在外宅安置女人。她争搶了一輩子,最後卻被外宅的女人計算,險些被敢下趟,若不是家中勢力猶在,大兒子又十分上進,只怕老太太這會兒早已經灰溜溜的被趕出田家。
田老太爺是寵妾滅妻的好榜樣,田老太太則是打倒一切小三的實力幹将。
她也曾做過主母,知道不掌權的主母是何等處境,所以斷然不會奪了李氏的權。可李氏沒有那麽高的覺悟,更不會象老太太那般懂得什麽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很感激老太太收拾了秦姨娘,但卻不得不抱怨她抱着自己家的賬冊去教給一個外人學理財。
于是,少不得要跟田榮柏吵鬧,吵鬧來得不過是田榮柏的更加嫌棄,和成雙成對的白眼。
“他們田家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待田榮柏佛袖而去,李氏終于忍不住開始咬牙切齒。手裏的芙蓉繡帕,險些被絞碎。
鄭嬷嬷覺得心真心很疼,上前安撫,“太太稍安勿躁。內宅之事,您怎麽能拿來同老爺說?”
“他們母子欺負人,做什麽我就說不得?”李氏憤憤難平。
鄭嬷嬷好心勸導,“女主內,男主外,老爺如何就管的來這內宅的事兒。太太不要一味的跟老爺要強,哪個男人不喜歡柔情似水的?縱然太太不能淌眼抹淚的博取其同情,也不該幾句話就把老爺攆了出去啊。”
李氏瞪着眼睛,臉上稍有慚愧之色。自己似乎是太過于要強,什麽都要壓在田榮柏頭上,才使得他格外的喜歡處處伏地做小的秦姨娘。
“依奴婢的看法,您大可去老太太那裏,幫着老太太對賬。老太太年紀大了,身體不便,。必定不能親自去櫃上走動。到時候太太到可以在老太太跟前領了差事,待其前往。到時候再跟老太太表露意願帶着兩位姑娘去,老太太豈不高興?”鄭嬷嬷覺得這個想法極妙,便不遺餘力的講給李氏。
李氏聽着,覺得前半句可行,後半句休息。“帶着那兩個丫頭做什麽?沒得礙眼。”
鄭嬷嬷急忙忙道,“太太想想,若是老太太親自帶着兩個姑娘去櫃上,能不請自教授一些東西麽?可若是太太帶去了,只領着他們四下瞧瞧,卻不指點,悟性好,算他們得了便宜,悟性不好,也怪不得太太。這樣您既在老太太那兒買了好,又沒讓兩個丫頭得到便宜,豈不是一舉兩得?”
“倒是這樣的道理。”李氏沉吟半響,覺得可行。可是帶着兩個自己不喜歡的丫頭出門,海事局覺得心裏別扭。
鄭嬷嬷自小同她一起長大,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忙又勸道。“太太不過忍着一時,把老太爺留下的生意攬在咱們這裏,日後還不是要多少好處有多少好處?您不想給雅潔兒置辦好嫁妝?不想讓楓哥兒一路仕途坦蕩?”
李氏想着日後女兒嫁人時的無限風光,及兒子日後的高官厚祿,還是忍下了心中的不悅。
賬簿在老太太屋子裏堆了一摞又一摞,一波被搬來一波又被搬走。老太太累的雙眼昏花,田佳柔則借口為老太太聶健捶背,而将目光自密密麻麻的數字堆在拔了出來。
秦姨娘坐等了一個上午,終于見老太太将眼睛擡了起來,忙賠笑道“老太太辛苦了,不如讓奴婢帶老太太整理吧。比較之前都是由我掌手的,旅順起來也便宜些。”
老太太看了看她沒說話,坐在老太太對面的李氏卻是不樂意了。“正是因為先前都是你經手的,老太太才要一筆一筆過目。若不是你辦事不利,何苦害的老太太這樣費心費力?”
第二卷 大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