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去你的情比金堅

“說的什麽混賬話?”李氏瞪圓了眼睛,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打了個眼色給一旁的鄭嬷嬷。鄭嬷嬷倒也明白,轉手打發走了小丫頭們,将門關上。“老太太那兒有三姑娘和表姑娘,還怎麽抱了六丫頭去養?”

如珍不以為然,“那都是什麽姑娘?不過都是些沒身份的。縱然六妹妹也是蔗出,可好歹是爹爹的女兒,老太太要養個姑娘在身邊,就該是她。”

“說你傻你還真的不精明。”李氏狠狠的點了女兒的額頭,隔着擺了許多吃食的黃木小炕桌在她對面坐下。“老太太養在身邊的姑娘們,說到底不是你父親的骨肉,又都沒了父母,沒了身份。老太太縱然想擡舉他們,也困難的很。若,是你六妹妹放在他屋子裏養,又得了寵,将來記在我的名下,可不就是嫡出的,有了身份又有老太太寵着,到時候還不是搶你的親事。”

田如珍似是如夢初醒,經過母親提醒方才想到這一層。明明已經驚駭之極,可卻還是一副傲慢的表情。

“再怎麽樣他也不是我這堂堂正正的嫡出小姐。”

“你若不好生學本事,讨老爺和老太太的歡心,便是正經嫡出,也不一定就能嫁個好人家!”李氏憤恨的瞪着女兒,這孩子怎麽就那麽不上道。縱然有身份,可若是濤不得父親的歡心,這說親的事,母親也不能一個人做主。

田如珍雖有些害怕,可多少總是覺得母親有些危言聳聽。自己的地位不可撼動,憑她們那些小婦養的怎麽巴結也比不上她。何苦擔心?

太太卻覺得十分悲催,縱然有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可自己不把自己當回事,自己不去努力,平靠着一個身份又能怎麽樣?

鄭嬷嬷也覺得很頭疼,當年太太做姑娘的時候是二貨,就已經夠讓自家夫人上火的了,可今日太太生的這個竟比他年前的時候還要二貨。真是惡性循環,前途堪憂啊。

果然鄭嬷嬷的擔憂還是不無道理的,幾日後,老爺再次将秦姨娘寵的無法無天,而雅珍再次裝可憐奪了舅老爺帶給如珍的小狗。

田府還是一貫的雞飛狗跳,老太太雖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忍耐總是有限度的。

“母親今日叫兒子來有何吩咐?”田榮柏誠惶誠恐的立在老太太身邊,低垂着眼睛,不敢敲老太太的臉色。

老太太手裏的念着檀香念珠,在軟榻上做的端端正正。“倒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兒。只是有些話想問問你。你做。”

田榮柏順着老太太手指的方向,在一張鋪着石青刻絲金線蟒搭子的椅子上坐下,雙後老老實實的放在膝上,垂手恭候。

老太太看着他,神色淡淡道,“如今櫃上的聲音都有誰打點着?”

一聽到問生意的事兒,田榮柏的後背便開始冷汗直冒,戰戰兢兢道“兒子素日政務纏身,沒有時間打點,三弟又不願插手藥櫃上的事情 自父親過世後很長一段時間無人打理。後來兒子瞧着秦姨娘是個管賬的好手,腦筋又聰明,就将櫃上的事情交到了她的手上。”

前面做了諸多鋪墊,不過是想跟老太太說,你兒子我當官很忙,老三那厮又是你把這關不讓碰咱家生意 老爹死了以後我沒辦法,只能讓秦姨娘接手。這真是實屬無奈,不是兒子本心啊!

臉上冤屈和無可奈何的表情,比臺上的戲子更是逼真幾分。老太太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從今日起便不要讓她插手了,我有更好的人安排。”

田榮柏顯然沒有想到母親會直接讓自己的寵妾下臺,不禁有些錯愕,完全忘記了孝子理應對母親的所有吩咐,失口問道,“母親說的是誰?”

“我。”老太太沉了聲,“打你父親走後,我沒心思打點櫃上的事兒,便一并都交由你手上。你卻放着正經太太不用,交到了秦姨娘的手裏,少不得惹的櫃上的人怨聲載道,貨也自然做的不好。如今邊都交到我的手上罷。你去秦姨娘那裏把賬房的鑰匙取來,明日我便要去櫃上走一遭。”

“母親,您年事已高,本就該是享福的時候。怎能讓您操勞?”田榮柏忙欠身,做孝順狀。“母親若是不放心秦姨娘,兒子便收了權力重新交給太太就是了。”

“你那媳婦也是能做買賣的?”老太太冷哼一聲,瞪着兒子。“你父親攢下這份基業不容易,你雖今日仕途坦蕩,可到滴進不了閣,混的再好也不過是個地方官。如不攢些家業,如何能惠及子孫?”

兒子讀書本事再強,進了閣也是要用錢上下疏通的,若是沒有家底,想要高管俸祿,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母親說的是。”

“有時間就去把這件事辦妥了吧。現将賬冊拿來與我對一對,然後再将鑰匙交到我手上。”老太太滿意的嗯了一聲,閉目倚在了軟榻上。

田榮柏連連稱是,躬身告退。

田佳柔和林語嫣正在梨花廚裏頭對頭的翻着描畫冊子研究花樣兒,各個都用一心二用的聽着外面的對話。林語嫣眉心微微跳動,聽見外面老祖母起身去了佛堂,自己也推說身子乏了,要回房間休息。

自田佳柔住進來,老太太便打發人将動暖閣收拾了出來給林語嫣住。既離這老太太近,又免得和田佳柔擠在一起。丫頭嬷嬷們自跟着也搬走了,老太太又另外指派了一個姓林的嬷嬷,并四個十一二歲大的小丫頭,名字都起的十分文雅,叫綠竹,綠柳。綠藤,綠曼。

四個丫頭年紀小,又都是自外面莊子上領來的家生子,規矩不比在人牙子手中買來經過嚴格訓練的。所以做事常常笨手笨腳,虧是田佳柔這樣一個好說話的主子,更虧了春草那大丫頭是個不愛說話更不愛指派人的。

秦姨娘聽到田榮柏要将自己手上的權利都收回,便知道這回老太太是動了真格的說什麽都要收拾她一頓。深感危機四伏,趕忙拿出看家的本領,在床上将田榮柏伺候的舒舒服服。

活塞運動過後,田榮柏着實覺得有些疲乏,翻身躺下猶自回味方才的銷魂。秦姨娘從被窩裏拱了拱,窩到田榮柏的懷裏,紅酥手搭在他的胸前,輕輕畫着圈,“老爺,您真的就狠心再不讓妾身管櫃上的事了麽?”

她的聲音柔柔的帶着積分委屈。

田榮柏本就迷糊,她這樣軟言一裝委屈,就要心軟。忽而想起老太太的耳提面命來,忙将她的手自自己胸前推開。“老太太決定了事兒,不是我能逆轉的。”

口氣有些生硬,這讓秦姨娘有些驚慌失措,見他面色不愉,便幹脆擠出眼淚來。“如今莊子被收走,櫃上的生意也不讓我插手了。我又是這樣的身份,日後沒的委屈了雅兒和沛兒,讓他們受我這個做妾的娘連累。柏朗不念着妾身的好,也該想想沛兒和雅兒啊。”

“有我在如何委屈了它們?你且放寬心。當年我不過是想着你娘家沒有靠山,便背着老太太給了你幾處莊子傍身,就是想着給你們母子三人撐腰,也給你寫體面。這原就預約來了,如今老太太下令收回去也是應當的。你也不要太挂在心上了。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日後只管好好教養兩個孩兒便是,旁的我會為你打點,絕不會讓你們受半點委屈。”

田榮柏其實應該按照老太太的支招,說的更加義正言辭一些,可畢竟他是個柔情的,沒辦法對同自己“情比金堅”的愛人說出些傷人的話。

秦姨娘見田榮柏的臉色也沒黑的似鍋底一般,硬着頭皮,又道,“如姐兒是嫡出的,又有個出身名門的母親,日後嫁人定是嫁妝豐厚,風光體面。我們雅兒是個蔗出的,又偏有我這麽個沒有身家的娘親,日後嫁人也少不得要委屈了她。”

秦姨娘哭的梨花帶雨,田榮柏看着不是不心疼,可突然就想起老太太的話來。如今自進門到床上再到雲雨過後,秦姨娘說的所有話都和老太太指點的如出一轍。

她每次都是這樣,将自己哄得高高興興,然後就委屈落淚說自己的身世多麽可憐,讓田榮柏心疼不已,然後在趁機要這要那,田榮柏便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統統許了。

田榮柏看着柔弱無骨的秦姨娘哭的凄凄慘慘,突然就覺得她口中一生一世一雙人,情真意切,非君不嫁也不是那麽的真情流露了。心裏不禁生出幾分厭惡來,冷聲,“你沒有豐厚的嫁妝也怨不得我,我只答應不讓雅兒受委屈便是,你若非要同那正經嫡出的小姐攀比,那就只有背地裏時被氣死的份兒。”說着便起身将淩亂撇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

秦姨娘被他的話把眼淚噎了回去,瞪着眼睛看他穿衣服的背影。“我當初放在正經人家的太太不做,還不是因為和老爺 ”

不等她說完話,田榮柏便開口,“你既然是甘心與我做妾,就不要想着同正經太太平起平坐,更不要想着讓蔗出的女兒比嫡出的還有派頭,若真想攀比,那你口口聲聲說的一片真心到惹人深思了。”

“老爺 我,我也都是為了孩子們!”秦姨娘幾乎完全忘記了哭,聲音也拔高了幾聲,顫抖的有些零零碎碎。

田榮柏瞄了他一眼,冷汗一聲,佛袖而去。秦姨娘粉拳緊握,不甘心的砸在床褥上,一張一張柔媚的小臉愣是挂上了一副猙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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