螂患(九)
原來是接龍已經到了他所在的房間, 質問越來越多,大有要出來弄死他的架勢。
蘇一陽趕緊打字,他不清楚寄生蟲間怎麽溝通, 有沒有人去他家敲門, 只能盡量含糊:“剛才愣神了, 大家打算怎麽幹?”
還不等發送,就看見頂着跟他相同門牌號的消息彈出來:“當然不是,我們是擔心破壞螂皇的計劃, 殘害蟑螂的人,必将死于螂患。”
跟他相同身份認證的,只能是三三,蘇一陽差點喜極而泣,尤其是看到群裏平靜下來。
全在贊同三三的話:“殘害蟑螂的人, 一個都不能放過!”
他這才停下腳步,找了個暗處, 邊觀察便利店,邊火速打字詢問:“你們全在一起嗎?現在在哪兒?什麽情況,有什麽發現嗎?”
想知道的太多了, 蘇一陽也沒含糊,反正三三會挑重點說。
在戀綜的時候, 蘇一陽就明白了, 想活, 靠茍是沒用的,他躲成什麽樣了, 還是被鏡子找上。
要不是最後賭一把, 墳頭草怕是都出來了。
示意他想冒險看看便利店裏有什麽,繡花鞋把人引過去的原因是什麽?可現在聯系上了三三, 那邊還明顯有發現的情況下,他就不需要冒險了。
能弄清楚更好,實在不能,保命要緊,等了很久沒動,裏面人明顯耐不住性子了。
啪嗒一聲,燈光滅了,有什麽悉悉索索爬出來,蘇一陽腳尖勾了塊石頭,擺在自己蹲着的地方。
人從旁邊繞過去,靠近便利店,接着樓裏的燈光,勉強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
趴着就跟小山一樣,不規則。
蘇一陽眼睛瞪的酸疼,嘴裏可沒發出丁點動靜,老人晃了晃腦袋,嘆氣爬走了。
蘇一陽這才放下捂住嘴的手,他看見了,老人胳膊上新長出來的一根,是踩他腿的男人的。
手表上的劃痕一樣。
爬動間,胳膊上已經覆蓋了厚厚的硬殼,一個小女孩的身體迅速幹癟,赫然就是楊飛的侄女。
另一個孩子被移到前面,老人眯了眯眼睛,開始往小男孩家的方向移動。
“我們在幼兒園,暫時沒彙合,孟楠溪說這裏很危險,想辦法去一號樓,源頭大概率在那兒。”三三飛快打字:“遠離所有小孩子,這裏休息的根本不是學生,是蟲子。”
三三沒想到真能聯系上蘇一陽,激動的不行,邊帶着幼師繞圈子,邊火速發消息。
還趁機點亮了另一個條幅,這回确保每個樓的方向都能看到。
不久前,她看見孟楠溪留下的暗號,說會牽制住大多數老師,讓她想辦法去門口。
實在不行,就到一號樓彙合。
沒等到回複,三三有點納悶:“你不相信?”
她知道幼兒園的情況是有點驚奇,還想解釋,蘇一陽的消息就過來了:“不,我相信。”
比三三說的嚴重一百倍,他親眼看見的,那個老頭并非變異蟲,他是真正的蟑螂。
身上像人的地方,全是後貼上去的,就不知道是災變前,還是災變後。
他不再停留,直接往一號樓的方向蹭:“你們大概多久能到?孟楠溪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他在确認,孟楠溪的判斷有沒有發生偏差,要找的生路,真在被敲門聲屠過之後的一號樓嗎?
冒險可以,但不能作死!
三三無法回答,她甚至不知道孟楠溪要找的是什麽,現在也無法聯系,兩人想了想,作出決定。
蘇一陽反正就在附近,想辦法去一號樓看看情況,順便盯着大群,三三則在幼兒園隐藏,外加探聽十號樓的消息。
最好能從他們嘴裏問出螂皇的消息,什麽都行,源頭不在螂皇身上,就勢必在另一個存在那。
從十號樓寄生蟲的話裏,在加上老頭的樣子,蘇一陽隐隐有個懷疑。
螂患,怕是人自己搞出來的。
既然如此,再沒什麽能比蟑螂,更知道研究員真正的目的。
重重點頭,互道了小心之後,兩人就開始分頭行動,三三打開十號樓業主群。
裏面好幾個@她的消息,說話最多的就是林爸爸和林媽媽:“你見到螂皇了嗎?他為什麽不肯看一號樓,那些人就在裏面。”
“後來的人也是敵人,他們阻止蟑螂出來,還想燒死螂人,為什麽放過他們,讓他們進幼兒園?”
“是要用來做養料嗎?太好了,終于到時間了嗎,報仇報仇,我們要報仇!”
信息已經從文字變成語音,三三被耳機裏尖銳的聲音刺的腦膜發顫,心裏震驚更甚。
寄生蟲居然知道他們在幼兒園,怎麽可能?明明在十號樓門外,那些蟲子失去了他們的方向,難道蟑螂群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強大。
不只螂皇能奪取所有蟑螂的視角,他們彼此間也能傳遞消息?
憑借那些代替孩子休眠的蟲子?可他們明明被關在房間裏,隔着一扇門。
三三後脊梁骨冒涼風,真是,她每次把蟲子想象的足夠可怕了,對方總能再次調高上限。
還有,他們說螂皇阻止,是什麽意思?
三三自認腦子不聰明,不敢亂猜測,挑要緊的消息截圖,一股腦發給蘇一陽和孟楠溪。
消息發過來的時候,孟楠溪正躲在休息室裏,安撫的拍了拍小寶和王圓圓的腦袋。
最後一只蟲子從縫隙裏爬出去,胡楊臉色已經比紙還白了,脫力的跌坐在地上,小聲強調:“你說的,我不是螂皇,我是人。”
其實孟楠溪說的是,他并非真正的螂皇,死了也白死,立刻會有新的頂上。
胡楊就是故意模糊概念,孟楠溪倒是不介意,她說會帶這人出去是真的。
螂皇和蟻後一樣,只要不死,就不會有新的産生,帶着胡楊,就等于擁有所有蟑螂的視角,還能在一定程度內,扭轉它們的視線和行動。
這是通過胡楊的感受,還有一次次的嘗試得出的結論,在救小寶這件事上,成功了。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其他動靜,外面的尋找還在進行,不過好像忘記了這裏,腳步聲紛紛避開。
園長被風一吹,還有點懵:“我t怎麽在這兒?孩子呢?”
王老師後退一步,搖頭:“我剛看到您,沒見着孩子啊,不是應該都在睡覺嗎,還沒到叫起來的時候。”
園長覺得有點不對,可只要想思考,腦袋就嗡嗡的疼,下意識的想去巡邏,觸角在腦袋上敲了敲,不悅離開:“醒了,都激靈點,天亮前找不到人,就吃了你們。”
複眼冒着悠悠的紅光,幼師瞬間跑沒影了。
小寶也怕,可目光對上縮成一團的王圓圓,又挺了挺胸膛,硬撐着道:“園長是試驗體,她身上的殼是一片片拼湊的。”
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手機裏的消息和聲音也明顯不對,可當時太慌亂,沒聽清。
現在別說不在同一個屋子,哪怕去找回來,屏幕碎裂,也看不見。
孟楠溪擰開瓶水遞過去,讓小寶歇歇,順便說起沒來得及說的話:“我剛才說源頭在一號樓,其實不準确,因為源頭是移動的。”
林珊珊訝異:“活的?”
作為從外面被拽進來的人,她更能理解孟楠溪的意思,源頭代表着生路,只有掌握在手裏,才能離開。
陳淼和胡楊也看了過來,孟楠溪點頭:“就是活的,人類的試驗遠遠沒到成功的地步,更不會失控反噬,可它偏偏發生了。”
孟楠溪眯了眯眼睛,盡力用淺顯的語言解釋:“每個世界自有規則,不是那麽容易被打破,除非……”
林珊珊下意識接話:“除非有外力出現,打破了規則。”
孟楠溪就是這個意思:“因為規則秩序被破壞,所以螂皇活躍蘇醒,開始第一時間召喚屬群,蟑螂因而開始變異。”
也是因為事情發生的一刻,蟑螂實驗體的情況和程度不同,造成了進化的多種多樣性。
胡楊手指晃動,從她們身上分別指過,小聲反駁:“可,你們不是住在不同地方嗎?”
一號樓和十號樓都有,那個小孩還是其他小區的。
總不能源頭是亂七八糟一群人嗎?所以要怎麽解決?一起弄死他們所有?
胡楊瞳孔幽暗,開始認真考慮可行性,弄死她們不難,難的事之後。
他能變回人嗎?手不由自主的攥緊鋼筆,腦袋裏那個奇怪的聲音又出現了:“殺了她,快殺了她,不然她就會殺了你。”
胡楊猛的擡頭,看向孟楠溪,聲音沒明确說是誰,可他就是知道。
孟楠溪!她會殺了自己。
“怎麽了?”孟楠溪問。
胡楊默了默,搖頭。
她抿了抿唇,意味深長的笑了:“源頭是入侵者,是那股力量,我們充其量是扔進來的灰塵,你也可以當成是亂碼。”
言下之意,弄死她們沒用。
“這是個人類和蟑螂共存的世界,能造成破壞,撕開裂痕的,必須是這兩種存在之外的東西。”孟楠溪攤手:“至于矯正之後,秩序會重新恢複,誰輸誰贏說不準。”
小寶眼睛驟亮,蘇一陽,源頭原來是他!
孟楠溪蜷曲手指,将破布塞進口袋,那是三三留下的暗號。
整個世界基于一個蟑螂?光是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會不會有人發現了這個秘密,想要得到螂皇的力量,才弄出來這個試驗?
蟑螂已經到了蘇醒的邊緣,一旦他們離開,再次打亂規則的力量,勢必讓這個時間縮短。
到時候,這裏還會存在嗎?缺乏線索的情況下,孟楠溪不敢下斷言,要知道眼前可不都是外來人。
陳淼,胡楊,王圓圓,全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他們跟着配合是為了掙出條生路,要是知道盡頭是絕路,指不定要翻臉。
孟楠溪不打算賭。
陳淼聽的一愣一愣的,若有所思的問:“那我們要怎麽做?殺了蘇一陽?”
孟楠溪說的很明白,那是個不存在于本世界的人,身份非人非蟲,這明擺着是認識。
根本不需要多想,不是她們…… 落單的就只剩下蘇一陽一個了。
陳淼摳了摳菜刀,眼中劃過一抹堅定,蘇一陽謹慎,且戰鬥力不弱,單打獨鬥确實很難。
可架不住他們人多啊,而且有心算無心,勝算很大。
小寶也跟着猛點頭。
孟楠溪哭笑不得,這些人是怎麽回事,光想着弄死誰?是她說的不夠清楚?
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殺了他沒用,進來的一刻,平衡就被破壞了,我們想活命,需要的是清除,送他走。”
生怕他們繼續亂猜,孟楠溪特意舉例:“跟打游戲差不多,有病毒造成系統崩潰,當然需要先殺毒,然後才能恢複系統。”
否則就是飲鸩止渴,做的越多,崩塌越快。
林珊珊蹙眉:“可他走不了啊,螂患已經發生了,我們根本找不到離開的路,蘇一陽在,規則就是個閉環。”
唯一的生路是讓他活着出去,可想出去,就要打破閉環,林珊珊眼睛都轉了。
她就沒遇到過這種悖論的事。
這話跟盆冷水似的,瞬間将希望澆了個透心涼,衆人都沉默了。
做不到的辦法,再有用也毫無意義。
眼見着士氣低迷,孟楠溪伸手在林珊珊和陳淼額頭各彈了下,輪到小寶的時候,看着那不足巴掌大的小臉,又沒忍心,收回手。
微揚下巴,示意胡楊:“誰說沒有路,這不是嗎。”
原本還想不通,胡楊作為暫時的螂皇,掌握所有視角,怎麽會躲不開他們。
孟楠溪第一個念頭就是,他為了把她們一網打盡,交手之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胡楊眼中沒有殺氣。
他認定自己是人,想擺脫目前的窘境,否則根本不會頭疼,那莫不是為了求助?
她們并非唯一進入幼兒園的活人,卻是活過了堵截,有些許反擊能力的。
猜測不能說錯,卻也并非全部,孟楠溪試探着詢問,發現胡楊對幼兒園的視角很渾沌,看是看到了,就是有些滞後。
與其說是他抓住林珊珊和陳淼,不如說将計就計,再聯想到王圓圓……
孟楠溪就明白了,是世界本身在引導這一切,在把契機送到他們面前。
餘光瞥了眼地面,心道,真正的螂皇已經不耐煩忍受寄生物了。
沒多評價,她關心的,是離開,招手讓衆人靠攏,這才壓低聲音說道:“我們要盡快趕到一號樓,胡楊需要借助螂皇之力,将蟲族的注意力移開一瞬,能做到嗎?”
這是在追擊的情況下,強行改變蟑螂群的意志,很難,不過胡楊什麽都沒說,直接點頭。
“十秒鐘。”這是他的極限,再多就難說了。
“夠了。”孟楠溪簡單分配下任務,剩下的就只能随機應變。
當即起身,拍了拍沾染到的灰塵,低聲道:“出發,路上盡量保存體力,有問題輪流解決,不能動用胡楊的力量。”
不但是為了讓他休整,也是不給蟑螂群适應的機會。
胡楊和林珊珊也随之起身,小寶直接拽起王圓圓,貼在孟楠溪腿邊。
陳淼懵了:“不是,怎麽就要出發了,去哪兒啊?”
她知道要在一號樓集合,然後呢?
陳淼懷疑是不是聽漏了什麽地方,要不就是她智商出現了問題?
要送走蘇一陽,從哪兒送啊,躲開蟲子後,出口能自己出現?
蘇一陽和三三的身份不是十號樓住戶嗎?孟楠溪才是一號樓業主,她的眼神有些複雜。
懷疑全寫在臉上,孟楠溪想裝看不見都不行,倒是沒解釋。
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就說不清楚。
悄悄靠近教室門,等腳步聲遠離,才打了個手勢,讓大家跟上,自己率先溜了出去。
順便說了句:“去14樓。”
新增的須知特意強調,小區沒有14和18樓,然而他們一次又一次看見,這兩層也有真實住戶。
還能是為什麽?自然是世界故障之後,出現了折疊模糊處,那裏,也是世界規則最薄弱的地方。
一號樓沒有18層,他們只能去14樓。
孟楠溪邊走邊盤算,所有細節都可以做到,唯一擔心的是,世界本源不能按時将出口送過來。
胡楊只能争取到十秒鐘,轉瞬即逝。
一旦錯過了,蟑螂群和其他存在就會蜂擁上來,孟楠溪沒把握活下來。
更別提再把蘇一陽送上去一次,不過這些擔憂沒必要說,一旦陳淼她們存了怯懦的心,怕是連14層都上不去。
孟楠溪又一次跟巡邏老師擦肩而過,扯了扯嘴角,呢喃着搖頭:“沒有時間了,還有什麽可怕的,幸福小區的人能等下一次機會,我們這些入侵者不行。”
她已經感覺到了被針對,而且程度t增加的很快。
身後,胡楊無聲無息的跟着,眼神一直落在孟楠溪身上。
他什麽都沒說過,也沒試圖操縱蟲子眼睛,孟楠溪是怎麽準确避開搜索的?她明明沒出去過!
手指被卡出道深坑,胡楊緊緊攥着鋼筆,好不容易壓下戾氣,腦袋裏的聲音更厲害了,疼的他幾度恍惚。
甚至覺得那個聲音是對的,孟楠溪會殺了他,不,是她已經殺了他,不只一次!
她們速度不快,畢竟不能走直線,完全是插着老師的死角迂回前行,十分鐘後,孟楠溪看見了三三新留的暗號。
[地震了嗎?你們感覺到蘇醒和心跳嗎?如果沒有,那就是我被盯上了。]
孟楠溪狠狠眯了下眼睛,她站的很穩,要不是三三提醒,她沒察覺到地面有半點異常。
所以,真是在針對三三?
她發現了什麽?在幸福小區,還有比世界真相,讓蘇一陽離開更大的秘密?
猶豫片刻,她就繼續往前,舍棄三三?孟楠溪完全沒考慮,條幅下,她發現一塊細小的白布。
材質和花紋跟三三今天穿的鞋一樣,林珊珊也發現了,用口型詢問:“她出事了?”
“不是。”孟楠溪幹脆回答:“不過她應該遇到了危險,快!”
地上沒有血跡和打鬥痕跡,也沒有新的暗號,不是被蟲子發現了。
三三不是不穩重的人,能平地崴腳,顯然是“地震”更嚴重了,孟楠溪臉色陰沉,饒是她,現在也有點想不通了。
世界本身,針對三三幹什麽?
孟楠溪目光冷沉,一對上,胡楊就明白,這是到他出力的時候了,不需要幹擾蟲子,只需要把附近的視角整合出來。
很快就報出了三三的方位,在小一班門口,離幼兒園大門很遠。
順便,他還查看了下不久前的畫面,眼睛驚恐睜大。
搖晃,地面翻滾,空氣充滿了灰塵味道,轟隆隆的轟鳴震顫耳膜,三三噗通跌倒,不敢停歇,邊爬邊試圖站起來。
可新一輪的地震又來了,地底深處有東西在往外鑽,三三腳踝被石頭砸住,掙紮不出,就近在地上畫着符號。
[他來了!]
胡楊呼吸急促,他沒看過這些暗號,孟楠溪也從未說過,可他就是清楚那個符號的意思。
他,是說世界本身?他看見孟楠溪藏的布條了,不覺得三三有必要重說一次。
還不等想出頭緒,就見地底下鑽出兩根柱子,足有三個成年男人的腰粗,捏住三三的領子,把人拎了起來。
三三不斷踢蹬,可全是徒勞,胡楊跟着仰頭,高度升到三層樓左右才停下。
三三眼中閃過絕然,揚起菜刀就砍,她寧可摔死也不能讓怪物如願,咚咚咚幾聲,觸角沒斷,反倒是菜刀脫手了。
胡楊本能搖頭,不是觸角,頂多是汗毛,這就是螂皇的力量嗎?
只是兩根毫毛,就讓人無法抵擋。
那些研究員太可笑了,還妄想掌控這種力量?他這個特例,怕也是螂皇故意弄出來的。
為的,就是清理這些垃圾,沒錯,在螂皇眼裏,人類和鑽頭瓦塊一樣,沒特別的意義,不聽話,就需要消失。
可它太強大了,這個空間根本無法承受它翻身,螂皇不得已弄出幾個稍微強大點的存在。
胡楊捂住嘴,他想起來了,在被切片的時候,有黏液滴進嘴裏。
愣神的功夫,畫面還在回溯,毫毛好像研究夠了,把三三放下來,往前推了推。
然後,重新鑽進底下,廢墟居然恢複成了原樣,暗號不見了!
胡楊眼神冷到極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地面,牆壁完好無損。
誰能想到它們在幾分鐘前遭遇了一場浩劫,三三并不是沒留下暗號,恰恰相反,她留下很多。
沿途有機會就會畫危險的信號,後來騰不出時間,幹脆咬破手指,用血警示。
然而現在全沒有了!
周圍安靜的可怕,老師沒有過來巡邏,從找到三三的軌跡開始,他們就沒再跟着,胡楊眼角開始淌血。
疼的有些模糊,可他還是咬牙在看,反複的看,終于,他眼睛一亮,找到了。
三三果真不是自己在跑,地面在動,像波浪一樣翻湧,推搡着她走,所以,是那個東西故意讓他們去小一班。
危險!
胡楊不懷疑孟楠溪的分析,可求人,合作,和驅使之間的差別太大,如果他是大蟑螂,也不會把主動權讓給外來者。
頭疼的更厲害了,除了聲音,這回還多出不少畫面。
全是孟楠溪殺他,不同的衣服,不同年齡段的眉眼,可,是她沒錯。
胡楊按着心口,疼的那麽真切,他扯着嘴角,哧哧的笑,突然伸手,拽住孟楠溪。
想讓他憎恨?那得他自己樂意,見人站下,胡楊飛快把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我擔心蘇一陽能走,你們走不了。”
蟑螂對人類的厭惡是一視同仁的。
孟楠溪袖子遮擋,飛快收回匕首,露出抹真誠的笑:“放心,生路打開,就由不得它了,走吧,去接三三。”
她最擔心的是胡楊,總算,他沒讓她失望,不枉她跟三三冒險。
孟楠溪看不到之前的畫面,也沒辦法回溯,可她能聞到氣味。
這也是她從胡楊身上總結出來的,那些蟑螂群關注的只有畫面和聲音,不會在意氣味和細節。
尤其是在三三動作那麽明顯的情況下,觸角當即将一切恢複原樣,可獨屬于蟑螂本身的氣味,他根本沒在意。
發現鞋面布料的地方,是很淺淡的臭味,緊跟着是寄生蟲黏液,後來濃度加大,再到進化蟲……
三三的意思很明白,她是被蟲子算計的,那東西一直在。
孟楠溪這回沒半點隐瞞,林珊珊她們還很擔憂,胡楊卻落了臉色,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自己糾結個半天,實則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是,他就算不說,孟楠溪也不會發作,畢竟還要借用他的眼睛。
可送蘇一陽離開的一刻,就是弄死他的時候。
胡楊按着心口,龇牙,越發覺得腦海裏的畫面發生過,哼,等他想起來的。
有賬不怕算!他撞開孟楠溪,擡腳往前走,面上怒氣騰騰,內心其實很平靜。
這也是一種不合,大蟑螂或許會滿意,胡楊把鋼筆攥的更緊了,他到底是誰?
試驗體那麽多,為什麽一定是他?真就是巧合?
胡楊不信。
另外一邊,蘇一陽搖晃着手機,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看見三三回複,心開始下沉。
他們約定好的,每分鐘報個平安,不方便的話發個符號也行,可這都過去二十分鐘了,三三半點動靜沒有。
十號樓那邊燈火通明,吵吵聲一片,他勉強分辨出幾句:“怎麽不說話?為什麽不說話?他們又躲起來了,不行看,要把人抓出來。”
“去一號樓,那人在一號樓,吃了他,吃了他就再也沒人能出去了。”
說話間,火把就點了起來,蘇一陽太陽穴突突的,沒有三三安撫,這些人又瘋了?
他倒是想開口,可他不清楚螂皇之類的,生怕幫倒忙。
蘇一陽趕緊切到十號樓業主群,裏面刷屏響應,全是說:“對,先弄死那個人,把門關上,到時候一個都跑不了。”
額頭跳的更厲害了,他們要弄死誰?蘇一陽可不覺得會是那些死而複生的坐地戶,那就是他們了。
三三說了,孟楠溪他們都在幼兒園,衆人馬上就會彙合,只有他自己落單。
蘇一陽擡頭看了眼,一號樓後面,腳就踩在窗臺下的水泥地上,嚴格來說,也算是一號樓。
瞳孔猛縮,那些人要弄死的是他!
這哪還能再待,他顧不得約定,甩開兩條腿就往無人的公園方向跑。
手指按的飛快,詢問三三現在情況如何:“你們是要打開門?”
是生路嗎?
能不能先說的地址,不行他先上去離開。
這次,三三回複了:“是呀,打開那扇門,我們就能活着離開。”
太好了!蘇一陽差點笑出聲來,從進入戀綜到現在,總算是有一個好消息了。
他趕緊追問開門的方法,還沒打完,冷汗就滾了下來,重新去看三三的消息。
“是呀……”這根本不是三三說話的風格,乍一看沒問題,多看兩遍就會發現,對方充滿惡意的笑。
他心頭發顫,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撥了語音通話,對方秒接,對面風聲呼呼的,顯然也是在跑。
蘇一陽松了些氣,小聲道:“剛才是你t回的消息嗎?現在什麽情況,十號樓瘋了,人馬上要出來,快告訴我……”
門在哪兒?後面的話沒說出口,就頓住了,因為他聽到話筒裏,自己的聲音慢一拍傳過來:“快告訴我……”
蘇一陽渾身像被冰凍住了,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話筒裏的風聲,是他跑步帶出來的。
現在慢下來,風聲也跟着小了,三三的電話就在附近,這怎麽可能。
聯系上的時候,她人還在幼兒園,還要跟孟楠溪彙合,還要避開那些老師,這麽短的時間根本不會趕過來。
再說了,三三要在附近,有必要躲着他?蘇一陽那個悔啊,恨不得回到一分鐘前,拍掉自己的手爪子。
為什麽要打電話,他趕緊挂斷。
耳後,有風聲襲來,伴随着的還有強烈的刺鼻氣味,足有一群進化蟲那麽濃。
蘇一陽不敢回頭,用盡全力跑,啪噠啪噠……鞋底碾碎堅硬的東西,踩上去肉乎乎的。
是蟑螂,他恨不得這會兒不知道,吱吱怪叫從四面八方傳來,蟑螂群鋪天蓋地,蘇一陽手伸進兜裏,摸了個空。
打火機沒了。
這就有意思了,除了火,還有什麽能對付蟑螂?鞋子濕露露的,每擡一下都耗費很大的力氣。
蘇一陽咬了咬牙,打開十號樓業主群:“那人在一號樓後面,小公園方向,要燒死蟑螂,快去。”
不等回複,又打開大群:“螂皇出現了,要堵死出去的路,救援來了,就在小公園旁邊的門,只等五分鐘,快來,帶着火把。”
不管想要弄死他的,還是想求生的,都被點燃了,更多人沖出樓門。
看着遠處不斷閃爍的火把,蘇一陽抹了把臉,獰笑:“來,都來,不亂起來怎麽有機會。”
他就不信了,蟑螂專盯着他一個人,只要拖延到孟楠溪他們過來,找到生路,就能回家。
三三的手機不見了,怕是真出事了,蘇一陽抿了抿唇,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
到底是同生共死過,難受是有的,可讓他回頭去救人,蘇一陽想都沒想過。
他相信孟楠溪肯定還活着,同時一陣腹诽,三三也真是的,不能先把位置告訴他?在防他?虧他們在十號樓熬了這麽久。
跑的胸口陣陣反甜,他沒留意到,周圍暗了下來,前面沒有路燈了。
沙沙聲減弱,蘇一陽才試探着停下腳步,疑惑的看向周圍,全是兩三人高的樹,葉子茂密的交疊在一起,別說現在很暗,就算是大太陽在,也看不見什麽。
他擡腳挪了挪,泥土很軟,停留一會兒不動就會留下深深的腳印。
鞋子重的厲害,褲腳都是黏糊糊一團。
蘇一陽要瘋了,他這是跑到哪了?這根本不是小公園,他就算沒來過,也用望遠鏡觀察過。
幸福小區的公園很小,假山和樹林都是迷你版的,至多不超過三十棵樹,還将将一米五左右。
是什麽時候跑偏了?蘇一陽回憶着路線,想要退回去,就在這時,手機提示音響了。
是三三的語音通話申請。
在空曠的樹林裏格外顯眼,蘇一陽趕緊挂斷,還不等消聲,對方就又打了過來。
他心跳到了嗓子眼,這回也不想消聲了,直接去按挂斷鍵,手哆嗦的厲害,不知道怎麽碰到了接聽鍵。
對面傳來急促的呼吸聲,頻率跟蘇一陽的一模一樣,這回連延遲都沒有,手機主人就在他身邊。
他雙眼漲突,攥緊匕首回頭,就對上一個碩大的黑影,老人幹癟的臉擠出道道褶子。
最前面的觸角上,舉着個手機,屏幕上顯示着,通話時長:02:03。
蘇一陽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完了,是便利店的老頭,他觸角比之前遠遠看着的時候更粗了。
上面的小孩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手機,此刻正放下來,送到他面前。
蘇一陽一怔,疑惑的伸手,靠近手機,老人沒其他動作,這是不打算弄死他?
腦袋裏無數問號湧出,手指碰到手機邊緣又停下,蘇一陽咬牙問道:“你想出去?”
需要知道門的位置?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