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頻發指寶府
漫無盡頭的雨季。
所伴随的，是無法預知的狂風。
潮濕彌漫在藍縣的每一個角落。
寶府的牆根裏。
日日都有清不完的青苔。
雨水無時無刻不在滋養着這些縫隙。
太陽恒久的被烏雲遮蓋。
一切都是陰蒙蒙的。
江雨竹站在廊下，看着檐上落下的雨滴又形成一道水簾。
她整個人都提不起什麽精神。
又死了好多人。
前些日子顧君城還尋空回來。
現在幹脆已經住在衙裏。
忙起來，幾天都沒個音信。
分行的貨物總算是都平安送了出去。
運輸隊裏的人一對一配備保镖，工錢漲到曾經的一點五倍。
現在已經可以算是完全花錢買存活了。
成本之高已經幾乎讓商行無利可掙。
該處理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
怎麽……
她還是高興不起來呢？
……
“老大，兄弟們已經散開了。”
不同的地界。
不同的環境。
有的是樹林，有的是土坡，有的是沙漠……
它們的共同點就是。
這些地方，都藏着一夥穿着與周圍顏色相近服飾的“躲藏者”。
他們躲在那些的背後，躲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
“動手。”
面孔被全部遮起。
他們的眼睛也是眯着的，似乎看不出任何的內容。
他們就像無聲無息的灰霧使者。
不知道從哪兒來，也不知道往哪兒去。
慘叫聲——
這場未知者發起的游戲裏最願意聽到的聲音。
血，染遍了大地。
給豐朝的土地上，綴上無數色彩。
他們并沒有停留。
短暫交鋒後，一切都歸于平靜。
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包括他們的對手。
留下的，只有不會說話的貨物。
隊伍在繼續行進。
過去的所有，已經不再出現。
……
“大人，這已經是各地呈報上來的第五十起命案了……”
“唉……”
監察院大人滿臉沉重。
他手邊的各地呈報，每一份，都是人命。
“這次有什麽發現沒有？”監察大人打開呈報。
“啓禀大人，這次還真讓我們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小官雙手抱拳，神情裏難得有幾分輕松。
各地命案頻發，舉國困擾。
甭管破得了破不了，凡是大案，都要上報到他們監察院來。
如今各地的衙門是破不了了。
可是監察院可是彙聚了各地全部的資料。
這上上下下的，如今眼睛全部盯在了他們身上。
他們一天不破案。
百姓們好像就一天不得安寧。
“什麽發現？”
監察大人內心也是一喜。
這麽多日子，終于有點進展了！
“這次方城的案子和西邊馬城的案子，兇手用的刀，似乎是一樣的。”
“何以見得！？”
“傷口，還有傷口的位置以及推測出的行兇方向。”
小官的話裏難掩興奮。
“是同一夥人？”
“不。”
監察大人的光好像又滅了。
“不過！”小官來打強心針，“雖然不具備同一夥人作案的時間。但是我敢肯定，他們認識！或者說，他們師出同門！”
“因為師出同門，所以手法才如此相似。”
監察翻看着各地的呈報。
他把小官也喊道跟前，兩人一份一份作對比。
“大人……這……各地死的人裏怎麽都有镖局的人啊？”
小官翻看名單還真翻出了些什麽。
監察呵呵冷笑。
“沿途打劫，最後進城殺人……這不是強盜們最喜歡幹的事兒麽？之前也有呈報說，他們搶了城裏商戶的錢。”
“那他們殺的這些镖客，會不會是商隊雇的？”
“這是當然。”
“那我們派幾隊人馬裝作是商隊是不是可以試着引出來？”
小官的腦中有了預設。
監察看了他一眼。
到底比他年輕十幾歲，就是燥些。
“試過了，沒用。”
他丢下一卷呈報。
“怎麽會沒用呢？難道是金銀珠寶不夠多？還是派的人太少？”小官不是很相信。
“這誰知道，你得問他們去！”監察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命案發生的幾個方位——方城、林城、西邊的馬城和樓縣路段……通通派過了！一直走到城門口折返，都不帶有事兒的！”
真是，這點兒東西他作為監察想不到麽？
“方城、林城、馬城、樓縣……”
小官在嘴裏小聲念叨着。
“大人！會不會是商戶之間的利益紛争啊？”
“你怎麽會這麽想？”
“這幾個城，都有寶府商行啊！”
“寶府商行？”
監察覺得似乎有些耳熟。
他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就是這陣子很火，京城裏的海外貨也是從林城的分行運來的！”小官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誰說沒有共同點。
這簡直不要太共同了好嗎！
“林城有他們的分行也不奇怪，哪家商戶不想做京城的生意呢。”
監察對這個沒什麽興趣。
“可是寶府商行的總行在藍縣！”
哦吼，這下有點意思。
“命案最開始的藍縣？”他問道。
小官連連點頭。
監察的眼睛眯起，他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小官。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其他那幾座城，也有他們的分行吧？”
“大人英明！”
“那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找人搶劫商隊？他們自己不要做生意了？”
監察翻到了呈報的其中一頁。
“看看吧，他們也有人傷亡！”
小官雙手接過監察遞來的名冊。
冊上赫然寫着——
xxx，藍縣人士，受雇于寶府商行。
xxx，馬城人士，受雇于寶府商行運輸隊。
xxx，林城人士，受雇于寶府商行分行。
……
如此種種，還有好幾人。
“可是大人，寶府商行的貨物可是沒丢！”
小官還記得自己曾統計過的各地商戶財物丢失狀況。
不管是哪座城。
城裏大大小小的商戶幾乎多多少少都遭了些殃。
除非是特別小特別小，沒有什麽賺頭的。
“他們一件貨都沒丢嗎？”
監察頗為意外。
他一直在研究人與人之間的關聯。
具體哪家丢了財物哪家沒丢，他還真的不知道。
“對，寶府底下的人雖然有傷亡，可寶府的貨一件都沒丢。”
“他們……不至于殺自己人吧？”
監察有些猶豫。
如果是寶府商行請人幹的，他們自己手底下的人有傷亡，他們還得付撫恤金。
“不死幾個自家的，那不就太明顯了。”
小官現在幾乎已經可以确定。
他言語間志在必得。
這個案子馬上就要破了。
“大人，請您下令，嚴查寶府商行！”小官懇求道。
監察并不言語。
他的動作很是猶疑。
“大人！”
小官再次懇求道。
“這寶府商行，和皇家是有合作的……”監察向小官說着，“你不知道這一層。”
“大人是擔心，寶府背後有人保？”
監察不留痕跡地點了點頭。
小官的情緒更激動了。
“正因如此！他們的嫌疑更大啊！”他幾乎是叫着說，“為一己私利排除異己，鞏固自身皇商地位，這很合理啊！也許就是因為他們和皇家有關系，所以各地的衙門才查不出來！”
“大人！”
他跪了下去。
“求您為無辜枉死的百姓們主持公道！”
“既有嫌疑，就該查！”
……
從京城下來的人，已經盯了江雨竹好幾天。
說實話，他們還是蠻意外的。
監察大人是派他們來盯寶府的老爺。
結果他們來了發現，寶府和寶府商行的主人，是一個女的！
所以……
以後監察院裏提起寶府也許應該改用“她們”。
這個寶府實權的，似乎都是女人。
該說不說，她們确實很不對勁。
藍縣的命案死了快有上百人，普通老百姓壓根兒不敢出門。
而她們，還有寶府商行的夥計。
居然三天兩頭就往外跑。
一點點的害怕都沒有。
他們還摸去了商行的倉庫。
不去看不知道，一去那就是吓一跳啊！
那裏面的貨，那裏面的人，那裏面的車隊馬隊……根本就沒有停過！
其他的商戶戰戰兢兢。
她們的商行照常運作，貨物每天還在往外送。
有鬼，絕對的有鬼！
衙門裏此時衆人都覺得有些難辦。
上頭……怎麽就要他們去抓捕江雨竹了呢……
這江雨竹可是藍縣商會會長當初保薦的，前陣子攝政王微服前來似乎也很是認可她……
嘶……
就這麽貿然抓會不會得罪那位大爺啊？
但是監察才是他們的直系上司…..
要不，先找個人去問一嘴？
……
“夫人，衙門來人了。”
江雨竹正在和賬房先生們為着如何快速算賬進行辯論。
聽了來人的話。
賬房先生們都莫名一抖。
他們齊刷刷躲在了江雨竹的身後。
江雨竹鄙視地看了他們一眼。
咱們又沒做什麽，害怕什麽呀？
“衙門派人來，那人有說是什麽事兒麽？”
江雨竹還是挺好奇的。
除了在海對面被那兒的監官突然闖進酒館抓起來。
她在豐朝還沒見過這架勢呢！
府裏的小厮觀察着江雨竹的臉。
他十分小心地回答着：“來人說……是想問問您各地命案的事兒。”
“問我？”
江雨竹瞪直了眼睛。
問她幹什麽？她什麽都不清楚啊？
難不成是顧君城請她的？
“是。”
小厮應聲。
他又偷瞧着江雨竹。
江雨竹目前還沒有生氣。
“他說，夫人您，還有咱們寶府，和命案有關。”
“哈？”
江雨竹迅速回想起了顧君城和她說的話。
顧君城曾經懷疑兇手是朝廷派來的，也許是針對他來的。
現在衙門的人來。
是不是肯定了顧君城之前的猜測？
她緊張了起來。
往常有什麽都是顧君城派人來告訴她的，今天卻是衙門派人來……
該不會……
“快！你去回話！就說如果有什麽就沖着我來！不要為難其他人！”
江雨竹急吼吼地理着衣服。
她絕不會讓府裏的人出任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