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
那白毛專家說這件事很難用一兩句話解釋清楚,據《聖經列王記》所載,精研神秘學的所羅門王,曾告誡後世不能發掘埋在地底的寶藏,是因為深淵裏蟄伏着“古代敵人”。
第四話 魔窟
司馬灰等人均是不解其意,《聖經列王記》中的神秘記載,怎會與接近地心的黑洞有關?“古代敵人”又是什麽?
那老白毛解釋說,“古代敵人”應該是指地底黑洞中存在的某種東西,各個古國的文明起源不同,都存在一定的孤立性和局限性,因此對它的認知也不相同,古印度稱其為“彌樓山”,是洞悉時間始終的巨眼,巴比倫王朝認為是“創世之樹”。
這些古老的傳說也從側面證實了,深淵出現的位置與時間并不确定,早在夏商王朝治世之際,因有“禹王碑”沉入其中鎮鬼,所以古人也将這個黑洞視為“神廟”。
後世所存的“禹王碑”,都是根據殷商西周以來的青銅器銘文複刻而成,碑上用夏朝龍篆記載了這樣一段話,大意是“雖有先賢古聖,也不破此關”,但古往今來,已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妄圖窺探“神廟”裏的秘密,“綠色墳墓”這個地下組織的目标就在于此。
司馬灰終于聽出了一些頭緒,原來真正的“禹王碑”,已被抛進了地底深淵,可碑刻中記載的那段話是什麽意思?雖然那白毛專家已經盡量把古奧言詞說得通俗,他還是感到很難理解,不知其中藏有什麽玄機。
勝香鄰告訴司馬灰:“好像是說亘古以來,雖有大聖大賢明澈一切的智者,也絕不應該揭開神廟裏的秘密。”
司馬灰更覺納悶:“這是出于什麽原因?”
白毛專家說:“原因誰都想問,但原因就是答案,我在吐火羅古城中也沒有找到明确記載,禹王探測四極之時,曾将一塊巨石填入地底深淵,堵死了洞口,後世稱此物為禹王碑,據說巨石兩面都刻有古文,正面為夏朝龍印,背面則陰刻秘篆,至于裏面究竟記載了什麽內容,後世已無人得知,而那艘蘇軍Z-615潛艇,也迷失在了黑洞附近,如果你們能設法找到潛艇的殘骸,就相當于找到了入口。”
司馬灰知道先前在沙海中遇到的“間歇泉”,大概也是從地幔深層湧動而出,所以事先才會在那片區域收到Z-615的短波信號,他聽宋地球講過,地幔下可能都是灼熱氣體形成的洶湧大海,但漆黑如墨,生物一旦接近,就将熾為飛灰,也許那黑洞般的深淵,正是随之漂浮移動,因此它出現的位置才會難以确定。而古人似乎掌握了其中的規律,黃金蜘蛛城密室裏的“幽靈電波”,應該就是“黑洞”的坐标方位,奈何被“綠色墳墓”搶了先機,現在考古隊怎麽才能找到那條“通道”?
那老白毛聽司馬灰講述了在“黃金蜘蛛城”的遭遇,他也完全認同這種猜測,不過關于“通道”的記載,并不是孤本,“吐火羅山”裏同樣存有最原始的記錄,但只有在破解了“夏朝龍篆”的前提下才能解讀,如今這些內容都寫在了他的筆記本中。說罷在懷中掏出一個本子,交給司馬灰道:“你們當中如果有人能夠活着離開此地,可以試着利用這本筆記,來尋找前往地心深淵的通道。”
司馬灰接過來看了一眼,見裏面都是夏朝古篆的解讀之法,就将密碼本揣在背包裏,他暗覺這老白毛來歷詭秘,所知所識已經遠遠超出了考察隊的範疇,于是又問道:“你到底是誰?”
白毛專家有些不耐煩了:“我已經對你們說過了,我就是考察隊的成員之一。”
衆人心中起疑:“考察隊的人都死了,22具死屍全在這地宮裏,并沒有多餘的幸存者,除非我們遇到的是個孤魂野鬼,否則怎麽可能現身于此?”
那白毛專家目光犀利,早已看出衆人疑惑所在,放低了聲音說道:“其實你們不應該一再追問我的身份,而應該問我現在……究竟是個什麽?”
衆人聞言驚異至極,僅是這句問話的前提條件,也足以使人毛骨悚然:“什麽叫究竟是個什麽?”
司馬灰心知古今成敗之數,除了“天時、地利、人和”之外,還有一個關鍵因素是“神助”,也就是所謂的“運氣”,考古隊能在沙海深處的古城地宮中,遇到一個掌握着很多秘密的白毛專家,并從此人身上得到了破解“夏朝古篆”的密碼本,雖然付出的代價十分沉重,卻終于有了尋找“地心通道”的線索。
根據這白毛專家吐露的情況,司馬灰等人已不難度測出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綠色墳墓”曾在五十年代暗中為蘇方提供情報,并滲透到“羅布泊望遠鏡”內部,說明從那個時候開始,“綠色墳墓”已經有機會解開通道之謎,但這個地下組織也認識到“禹墟”裏埋藏的古跡,大都是無法辨讀的“夏代龍篆”,即使找到了謎底,也是一個任何人都看不懂的答案,又因潛伏人員行動洩密,就徹底放棄了“羅布泊望遠鏡”,并将行動目标轉移到緬北野人山大裂谷,窺取黃金蜘蛛城中的“幽靈電波”,如今考古隊也已掌握了“通道”的秘密,可見天無絕人之路,運氣到了,揮之不去,命裏無時,求之不來,但這個秘密的來源,卻不得不令人産生懷疑。
因為衆人始終無法确定白毛專家的身份,地底古城中又存在着許多令人難以理解的怪異現象,先前懷疑是考古隊進入了另一個“匣子”,才會遇到一個根本不應該出現的人,但種種跡象都表明并非如此,所以他們實在想不出這老白毛究竟是人是鬼,又或者是個別的什麽東西,一時間誰都沒有回應。
那白毛專家見狀說道:“還有好多事來不及跟你們講了,當務之急,是你們得趕快想辦法離開此地,如果有人能将密碼本帶出去,我也算閉得上眼了。”
勝香鄰問道:“你不跟我們一同走?”
白毛專家臉上一陣抽搐:“我在1958年就已經死了,又能……跟你們逃到哪去?”
衆人聞聽此言無不變色,羅大舌頭有些沉不住氣了,在旁蹿叨司馬灰:“這老同志說得在理,咱可不能辜負了他的犧牲,能撤就撤吧!”
司馬灰擡手讓衆人先別發慌,他尋思不把考察隊困死在地宮裏的原因搞清楚了,恐怕誰也逃不出去,不過這世上當真有鬼不成?司馬灰遇上的怪事不少,可從沒真正見到有鬼,曾聽故老相傳,人死之後一縷幽魂不散為鬼,除非是陰魂附屍而行,否則鬼在燈下無影,但地底磚壁漆黑,他将“電石燈”照過去,也完全看不清對方有沒有影子,當真是人鬼難辨。
那白毛專家見司馬灰用燈光照來,就擡手遮住光亮說道:“你們用不着對我感到恐懼,其實真正可怕的東西,應該是地宮裏那塊吞蛇碑……”
司馬灰心頭猛然一沉,果然與“吞蛇碑”有關,那古碑形同人臉,卻沒有面目,僅有一只吞噬怪蛇的大口,似乎象征着某種暗示,其本身又能有什麽恐怖之處?
羅大舌頭猜測道:“我瞧那石碑從裏到外透着股邪氣,也許古城地宮裏有怪蛇,吞蛇碑很可能就是這種暗示……”
司馬灰知道蛇在古代多被視為原始神秘生物的象征,因此漢高祖斬白蛇而定天下,吐火羅人的祖先也尊蛇為神,這地底有巨蛇倒是不算奇怪,但什麽樣的怪蛇才會形如古碑?
白毛專家搖頭道:“吞蛇碑不是什麽怪蛇,它也不是任何生物,吐火羅人視蛇為神,不會放置吞蛇的石碑。”
司馬灰看地宮內部的石室低矮狹窄,估計裏面也應該分為多重結構,四壁間或有秘道石門,就吩咐通訊班長劉江河在周圍仔細搜尋,這時聽那白毛專家說古碑不是怪蛇,便問道:“吞蛇碑既然并非怪物,你為何會死在此處?你現在果真是個……早已死去多年的幽靈?”
白毛專家說:據我判斷,吞蛇碑暗示着“第六空間”,這個魔窟般的“空間”只有入口,卻沒有出口。
司馬灰對白毛專家所說的“第六空間”有些耳熟,因為在軍事及地理應用上,通常習慣将“空間”分為五個區域:陸地為第一空間,海洋為第二空間,空中為第三空間,宇宙為第四空間,地表300米以內的空間為第五空間。因為這一區域地形複雜,地物阻隔,雷達發現角的可控度非常有限,對雷達而言,“第五空間”一直都是未被攻破的極地和盲區。
司馬灰卻不知道還有個“第六空間”,勝香鄰也從沒聽說過,甚至無從想象,莫非1958年的考察隊,全部被這個“魔窟”吞噬了?
司馬灰正想再問,卻發現那白毛專家沒了回應,他湊到牆下一看,只有一具枯僵的幹屍,看樣子已經死了多年,他雖然有些精神準備,仍不免感到心驚肉跳:“果真是陰魂附屍?”
勝香鄰心頭砰砰直跳,大着膽子上前去看那白毛專家的死屍。通訊班長劉江河見狀忙道:“千萬別過去,那是個鬼!”勝香鄰擺手示意無妨,她看明屍體之後,轉頭問司馬灰:“古城裏為什麽會有23具屍體,第六空間又是什麽意思?”
羅大舌頭經歷了剛才這件事,覺得全身上下都起了層雞皮疙瘩,也對勝香鄰說:“別犯糊塗了,孤魂野鬼專把活人往死路上引,甭管它說什麽,都絕對不能相信,咱得趕緊找路離開這鬼地方才是。”
司馬灰暗覺此事十分蹊跷,考古隊如今也被困在地宮中,必須想辦法搞清楚遇到的“幽靈”究竟是個什麽,以及“吞蛇碑”與1958年那支考察隊遇難的真相,否則誰都別想活着離開此地。他根本無法理解什麽是“第六空間”,這多半是那白毛專家根據自身遭遇作出的主觀判斷,情況未必完全屬實。不過将對方這句話和“吞蛇碑”的詭異形狀聯系到一起,卻使司馬灰受到了一些啓發。
此刻羅大舌頭已發現一處石壁較為松動,四周都有縫隙,應該是道暗牆,他趴在上面聽了聽,感覺外邊沒有異狀,招手讓司馬灰與通訊班長劉江河上前幫手。
司馬灰也急着尋找出路,于是不再多想,當下同其餘二人用力去推牆壁,見那牆後确是有條秘道,他用礦燈照進去,看裏面沉寂深邃,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從方位上判斷,似乎連接着旁邊另一間洞室。
羅大舌頭向裏邊瞧了幾眼,扭頭對司馬灰說:“看來各莊的地道已經連成片了。”
司馬灰點頭道:“這地方結構很複雜,得小心別在裏面走麻答了……”他說着話,轉過身看了看後面,見勝香鄰還在牆下察看那具死屍,就催促說:“陰魂附屍,生人莫近,咱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勝香鄰看那白毛專家的死狀,雖如死去多年的僵屍一般,但身上的衣服卻未腐壞,心中暗覺詫異,聽到司馬灰的話,就跟上來問道:“你們有沒有感到什麽地方可疑?”
羅大舌頭說:“我看這鬼地方處處都很可疑,咱還是先想個辦法找到出路,再說凡事只憑猜測也沒有用,還是得到實地去看,腿到眼到……”
衆人越想越是覺得心中沒底,摸索着牆壁正要往前走,這時就聽身後的死屍發出一陣怪聲,司馬灰倒吸了一口冷氣,按住頭頂的礦燈轉頭照視,光束投在白毛專家的臉上,就見那死屍的臉孔不知在何時偏轉過來,嘴部大張,黑洞洞的沖着考古隊,喉嚨中“咕咕”作響。
第五話 蟲洞
衆人在一片漆黑的地下突然聽到這種動靜,都覺得心顫股栗,想要撒腿就跑,可腿底下卻像灌了鉛似的邁不開步子。
這時就看屍體腦顱忽然膨脹,從七竅裏掙紮鑽出幾十只“屍鲎”,最大的竟有手掌長短,色呈暗青,前端像是泥盆紀時期的鲎蟲,生滿了密層層的螯牙,尾部生有脊柱形的堅硬肢節,着地爬行,速度奇快,發處“啓齒咔嚓”的刺耳響聲。
司馬灰用礦燈照過去,眼中已經看得明白,心下更是一片雪亮,1958年那支深入羅布泊望遠鏡的考察隊,都是被人在體內下了“屍鲎”,寄生一段時間就會逐漸潛養成形,這在異方邪術裏曾有記載,後世少有人知,只有不想讓任何人窺探地底秘密的“綠色墳墓”,才會有如此手段。
不過此前在地宮裏發現的22具屍體,都早已被“屍鲎”啃淨了腦髓,而考古隊遇到的白毛專家,顯然才剛被吸成一具僅剩軀殼的死屍,這件事又如何解釋?與“吞蛇碑”到底有什麽關系?司馬灰想到此處,又覺得如同置身在雲裏霧中,心頭茫然一片。
這時通訊班長劉江河看到從死者身體內鑽出的“屍鲎”已快速爬到自己近前,以手中的半自動步槍難以壓制,真吓得魂飛海外去了,只好擡腳去踩,當場踏中一只,耳聽“咔”地一聲輕響,冒出許多黃綠色的黏液,惡臭刺鼻觸腦,而他也随之慘叫一聲,跟着跪倒在地,鞋底沾到鲎液的地方,竟被腐蝕開了一個窟窿,轉瞬間就洞穿了皮肉,直至骨髓,并且仍在不斷深入擴大,絲毫沒有停止減緩的跡象。
勝香鄰看到通訊班長劉江河勢危,連忙上前扶住退向牆角,她用礦燈照到劉江河腳下傷勢,發現“屍鲎”體內含有腐酸,這種強酸連鐵板都能腐蝕透了,只消沾上一點就會蝕肌腐骨,傷身的血肉也随之變為強酸,不斷加快腐蝕速度,救無可救,治無可治,什麽時候爛成一灘膿水才算完,勝香鄰雖然膽識不凡,但見通訊班長劉江河的慘況兇多吉少,也不禁寒透心底。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一看這情形,不敢再輕易使用“PPS沖鋒槍”了,二人拔開長柄信號燭,将爬到近處的“屍鲎”一只只戳在地上燒死,那些從死者身體裏爬出來的“屍鲎”還沒蛻變為成蟲,數量終歸有限,憑着他們手疾眼快,尚能抵擋應付。
羅大舌頭唯恐那白毛專家的死屍裏還有“屍鲎”,就将沒有燒盡的“信號燭”扔到屍體上,煙火中屍氣彌漫,臭不可聞。
司馬灰讓羅大舌頭繼續注意周圍的動靜,然後返身察看傷情,就見通訊班長劉江河咬牙忍着鑽心的劇疼,他臉色蒼白,額上挂滿了黃豆大小的汗珠,腳掌連同鞋子都已被腐蝕出了一個大窟窿,也不見裏面流血,只有黃綠色的液體不住湧出,情況還在持續惡化,照這麽爛下去,幾分鐘之後這條腿就沒了。
羅大舌頭也關切地回頭張望,低聲提醒司馬灰:“這和在緬甸叢林裏被五步蛇咬了沒什麽區別,只能趁着腐酸還沒爛到身上,下狠心截掉肢體,總好過當場丢了性命,能傷在胳膊腿上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要是腦袋肚子可徹底沒救了,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勝香鄰忙說:“不行,這裏沒有手術條件,如果沒辦法止血,斷去肢體等于是直接要了性命!”
司馬灰見機奇快,血肉之軀被屍蟲腐蝕,與在叢林裏中了蛇毒可不一樣,當即按住通訊班長劉江河的小腿,叮囑道:“你得忍着點……”他心知勢不容緩,說話的同時早已将半截燃燒着的“信號燭”,狠狠地按在了對方腳底的窟窿上,從裏到外将腐化之處都燒遍了,以燒傷止住了潰爛和出血,又敷上一些藥物拿繃帶紮住。
司馬灰等人忙活了一陣,見通訊班長劉江河這條命算是暫時留下了,而且自始至終也沒聽他呼疼掙紮,真沒想到這小子竟會如此硬氣,正要贊他兩句,可一擡頭,才發現通訊班長劉江河早已人事不醒。
司馬灰伸手試了試通訊班長的鼻息和脈搏,知是因為劇烈疼痛,突然引發了的神經原性暈厥,就讓他平躺在地,保持呼吸通暢。
衆人全都清楚,既然身體完好,也未必能從這距離地面10000多米的深淵裏逃出去,何況腳底燒穿了一個大窟窿,通訊班長劉江河多半是回不去了。
正自擔憂,卻聽暗牆後似乎有屍蟲爬行,司馬灰向前投出“信號燭”,就見甬道裏壓山探海般黑壓壓地一片,都是從石縫裏鑽出來的“屍鲎”,數量多得讓人心驚,三人心中無不叫苦,一看實在是擋不住了,急忙推合暗牆,拖着通訊班長劉江河退回石室。
雖然暫時安全了,但黑暗壓抑的地下環境,更使人感到格外絕望,司馬灰定了定神,将剛才想到的事對其餘二人說了一遍,1958年那支考察隊都是被“屍鲎”在體內咬死的,可為什麽密室裏的老白毛沒有跟其餘隊員死在一處?此前接觸的幽靈果真是“陰魂附屍”?
勝香鄰沉思片刻,對司馬灰說:“這座古城裏最大的秘密,也許同樣是‘時間’,是一個時間的幽靈。”
司馬灰問勝香鄰:“時間這東西又不是活物兒,怎麽會成為幽靈?”
勝香鄰說:“我感覺這裏存在着另一個時間,它與已知的時間坐标不同。”
羅大舌頭聽得腦袋瓜子發懵,問道:“那咱遇到的老白毛究竟是人是鬼?”
勝香鄰又看了看牆下的死屍,說道:“1958年的科學考察隊,也許最終進入羅布泊望遠鏡的有23名成員,畢竟這位老專家還沒來得及對咱們說過實際人數,不排除咱們先前掌握的情報有誤。”
司馬灰說:“是有這種可能,但此處距離地表10000多米,在沒有光線的深淵裏,顏色沒有任何意義,一切生物都已白化,這足以說明死者體內的屍鲎,都是從地面上帶下來的,所以考察隊的死因,應該是被綠色墳墓事先就在腦中藏下了屍蟲,直到抵達吐火羅古城方才斃命,而那白毛專家則是臨時加入考察隊,地下組織的潛伏分子即使想加害于他,也必是在得知此人要跟随考察隊出發之後才會下手。因此老白毛體內雖有‘屍鲎’,卻沒有當場跟其餘成員同時死亡,依常理推想,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都很清晰。可奇怪的是這個老白毛……為何直到此刻才突然死亡?1958年到1974年之間發生了什麽?”
勝香鄰說:“怪就怪在這裏了,我覺得地底古城裏的這段時間,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愈發覺不可思議,要照這麽想,1958年考察隊裏的22名成員死在“吞蛇碑”前,直到1974年衆人在地底遇到白毛專家,這兩個事件當中竟然是一片“空白”。
“空白”就是什麽都沒有,連時間都不曾存在,不過從前到後仔細思量,也唯有如此才解釋得通1958年考察隊中的22名成員同時遇難,那老白毛并沒有當場死亡,為躲避“屍鲎”,逃到了這間石室裏藏身,他當時也已察覺到體內屍蟲成形,自知命在頃刻,而古城裏的時間卻突然消失了,當十幾年後司馬灰等人找到“吞蛇碑”,這裏的“時間”才再次開始流逝。
三人無法想象出現這種事情的具體原因,至少在特斯拉的匣子猜想中,沒有提到會有此類情況發生,只推測是與那古怪詭異的“吞蛇碑”有關,或許這古城地宮裏存在着某些看不見的東西,如果無法逃離這個魔窟,考古隊自身的時間也會消失,那又意味着什麽?
勝香鄰推想說:“真實會永遠停留在虛無之中,正常的時間坐标,将以螺旋加速度遠離咱們越來越遠,那就永遠也回不去了……”
羅大舌頭目瞪口呆:“完了完了,那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了,何止是不堪設想,簡直就是根本沒有後果了!”
司馬灰說:“現在顧不上考慮什麽後果了,咱們必須搞清楚為什麽會發生這種怪事,也就是設法解開吞蛇碑的謎團,否則沒有活路。”
三人正在低聲商議,卻聽牆根下碎石響動,此時人人都是驚弓之鳥,那動靜雖然細微,不免立刻神經緊繃,當即将“PPS沖鋒槍”和頭頂礦燈的光束,同時指向聲音的來源。
就見地面出現了一個凹陷,原來被通訊班長劉江河踏死的“屍鲎”,體內流出的腐液酸性奇強,竟然把磚石都燒穿了,地面磚體縫隙處都已松垮,如果受到外力作用,便會立刻向下坍塌。
羅大舌頭按住礦燈向磚縫底下照了照,發覺下邊好像還有空間,就提意下去尋找出路,雖然情況不明,但考古隊困在石室中等死終究不是辦法。
司馬灰也有此意,地宮裏最恐怖的威脅不是“屍鲎”,而是時間消失的謎團,說不定在下面能有些新的發現。
二人當即上前動手,用槍托擴大塌陷的地面,奈何磚石堅厚,忙活得滿頭是汗,才搗開一個剛能容人鑽下去的窟窿。
司馬灰見底下不算太深,就打算當先跳下去探路,他讓羅大舌頭背上負傷的通訊班長劉江河,由勝香鄰斷後。
可這時勝香鄰想到了一些事情,忙對那二人說:“還不能急于離開此地,你們仔細想想考察隊在1958年遇難的經過……”
不等勝香鄰說完,司馬灰就已經醒悟過來,那白毛專家沒有當場死亡,而是躲到了這間石室中,然後“時間”就莫名奇妙的消失了,在此之前,這老白毛似乎在附近發現了“吞蛇碑”的某些秘密,也就是說解開“吞蛇碑”謎團的關鍵,應該就在此處。
司馬灰想到這裏,就讓羅大舌頭先将通訊班長劉江河放下,仔細在黑暗的石室中到處搜尋。
羅大舌頭很是心焦,他對司馬灰和勝香鄰說:“我可是想起來什麽說什麽,你們是不是有點太過于想當然了,怎麽能确定是1958那支考察隊的時間消失了,也許是咱們已經不在1974年了,反正這地方黑燈瞎火的永遠沒有晝夜之分,又沒有無線電臺能收聽廣播,鬼才知道如今是哪年哪月。”
勝香鄰對“時間”的理解,得自宋地球,其根源是論述匣子猜想的“特斯拉”,認為時間應該是呈線性運動,發生過的就是發生過了,永遠不可能回到過去,流逝過的時間裏發生的一切事件,都已經不複存在,現在的種種跡象又表明這座古城不是“匣子”,因此絕不可能是衆人遇到了1958年的幸存者,此時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在那白毛專家死亡之前,地宮裏的時間消失了十幾年。
羅大舌頭仍是滿頭霧水,他繼續追問:“時間消失了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勝香鄰只好作出簡單的解釋:考察隊專家體內附有“屍鲎”,這是導致死亡的原因;依照常理而言,他在1958年就應該遇難了,這既是死亡的結果。可這個本該出現在1958年的結果,直到十幾年後的今天才發生。所以咱們只能初步判斷,是原因與結果當中的時間消失了。
司馬灰知道羅大舌頭一腦袋高粱花子,給他說了這些情況也是對牛彈琴,當下只顧四處搜索,但四壁陡然,不見什麽特別之處,但在白毛專家屍體後的牆壁上,卻有些極為神秘怪異的圖形,當中是一個頭上生有肉角的高大人形,蒼髯龐眉,形态奇古,雙手平伸,面前都是只及其一半身高的常人。
司馬灰暗覺奇異,他招呼勝香鄰和羅大舌頭:“你們過來瞧瞧,看這壁上刻的是人還是什麽妖怪?”
第六話 牆壁裏的軀殼
二人聞言走過來,打眼一看也都怔住了,那牆根處都是灰色的火山岩,石刻輪廓裏不知是塗有顏料,還是年深歲久生出蒼苔,已使壁刻圖形模糊不清,卻更增神秘詭異之狀。
司馬灰将礦燈照在當中身材高大的人形上,壁刻勾勒的線條雖然簡單古樸,但能分辨出那人形頭頂上生有兩個尖狀物。
羅大舌頭愕然道:“天底下哪有腦袋上生角的人?”
司馬灰也覺難測其秘,以前聽宋地球所言,曾有考古隊在新疆沙漠裏的一些古跡內,發現過許多根本無法理解的神秘壁畫,其中描繪的內容,似乎是古代先民與天外來物接觸的情景,不免認為吐火羅古城中的壁刻,也許是某種“天外之物”。
羅大舌頭問司馬灰:“真能有你說的……那種東西?”
司馬灰說:“反正我沒見過,但沒見過不等于沒有,當年蘇東坡深夜裏途經金山寺,就親眼目擊過駭人聽聞的可怕景象,連他那麽大學問的知識分子,都難以理解自己當時究竟看到了什麽,只好留詩記載——江心似月炬火明,飛焰照山栖鳥驚。悵然歸卧心莫識,非人非鬼竟何物……”
羅大舌頭壓根也不知蘇東坡是何許人也,半信半疑地說:“我怎麽沒聽說還有這麽個事,蘇教授是哪個單位的?”
勝香鄰對着石壁仔細觀察,又取出山海圖的拓片加以對照,聽司馬灰和羅大舌頭議論得不着邊際,就說道:“壁刻上描繪的當是上古之人,并非什麽天外來物,相傳神農氏頭上生有肉角,壁刻的內容似乎與之有關。”
羅大舌頭說:“古時候好像也不應該有頭上生着肉角的人,那是人還是野獸?”
司馬灰則聽過有此一說,聽聞上古之人,形貌似獸,伏羲和女娲即是人首蛇身,神農氏有角、蚩尤為熊,雖然形如鳥獸,卻至淳至樸,有大聖德,而現今之人雖然形貌似人,卻有某些人獸心難測。不過這話也就是種比喻,上古之人不太可能在頭上生有肉角,畢竟不符合生物演化學的規律。
勝香鄰說:“這大概與上古圖騰崇信是一回事,現在沒必要多做追究,我看壁刻上描繪的內容,可能只是一個時間和地理的象征,記載着關于抵達地心黑洞的通道之謎,這些內容在禹王銅鼎中也有鑄刻。”
司馬灰尋思既然已經有了密碼本和山海圖的拓片,想找到那條通道并不困難,眼下火燒眉毛的事,還是先從這沒有出口的地底迷宮裏逃出去,其餘的都是後話,于是讓勝香鄰盡快拍照記錄下來,然後繼續觀察附近的壁刻,不久發現一個酷似面口袋的圖形,內部都是層層疊疊的洞室,大小不一,縱橫相通,左端邊緣露出一個缺口,仿佛就是考古隊進到地宮的入口,此時從整體上來看,又有幾分像是只有嘴卻沒有面目“吞蛇碑”。
三人知道考察隊的白毛專家,多半就是從其中發現了某個的秘密,當即注目觀看。
勝香鄰香依照密碼本解讀鑿刻在壁上的古篆,但這并非一時半刻之功,她見司馬灰臉色陰一陣晴一陣,似是看出了一些頭緒,就問道:“你發現什麽了?”
司馬灰說:“咱們恐怕要做最壞的打算了,這裏确實沒有出口……”
羅大舌頭道:“你怎麽也說喪氣話了,野人山那麽兇險,咱都活着走個來回!”
司馬灰搖頭說:“跟這吞蛇碑的恐怖之處相比,從野人山逃出來就像是吃了頓家常便飯。”
羅大舌頭聞聽此言更是迷惑,心裏愈發沒底,他看着牆上的壁刻,自言自語道:“沒有出口……這吞蛇碑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司馬灰一時間也吃不太準,他知道憑勝香鄰眼力和見識,倒比須眉男子更勝十倍,就想問些情由加以确認,不料暗牆邊緣卻忽然從上到下裂開一條縫隙,不斷從中湧出濃酸般的液體,滴落在地就發出“嗤嗤”的聲響,腐蝕出一指多深的坑洞。
三人聽得異響,立刻按住礦燈上前察看,原來是被擋在牆後的成群“屍鲎”,在發瘋似地互相咬噬,此物多是老墳古屍裏滋生而出,又名“噬金”,若不徹底殲滅,一能生十,十能生百,百能生萬,繁殖起來無休無止,體內血液含有劇毒,遇到空氣即成強酸,鐵板都難抵擋,所以很快就将石牆洞穿,當先爬進來的“屍鲎”肢體都被濃酸侵蝕,随即腹破腸穿,但其生命力格外頑強,只剩上半截身子仍然不住掙紮攢動,緊随其後的“屍鲎”就在同類的殘骸上蜂擁而入。
司馬灰心中駭異,一面提起PPS沖鋒槍掃射,一面跟羅大舌頭架起通訊班長劉江河,快速向後退避。此時勝香鄰已将信號燭扔到地下石窟,三人一同将傷員擡下洞去。羅大舌頭順手從背包裏摸出一捆速發雷管,想抛出去炸毀洞口。司馬灰心知雷管威力不小,要是把石室炸垮了,處境會變得更為不利,于是攔住羅大舌頭,從旁邊的石門退入甬道。
地宮內部分為數層,結構大致相同,每處洞室內都鑿繪着大量壁刻,相似的地形給人帶來一種山重水複的錯覺,三人怎敢稍有懈怠,趁着“屍鲎”還沒跟過來,拼盡全力推合了石門。
司馬灰檢查了一遍牆壁間的縫隙,告訴羅大舌頭和勝香鄰道:“以石門的厚度估計,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