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吞蛇碑

司馬灰認為考古隊在地底發現的巨大青銅器,藏于地下數千年,并未因氧化而生出銅蝕,可能是在銅中混入了隕石裏的金屬成分,而觀其形制,正是古人造于塗山的“禹王鼎”,因為鼎身上鑄有“山海之圖”,那些神秘的圖形與符號,涉及了遠古時代的地理、地貌、湖泊、沼澤、沙漠、濕地,以及海外山川巨變,礦物分布、植物分布,飛禽走獸的遷徙與滅絕、變異與演化等諸多信息。

其中有一尊巨鼎,遍鑄地下魑魅魍魉之形,以時間和地層深度為序,依此記載着四極以下地形地貌,乃至各種礦藏和古怪生物,最底層則是一個無底深淵般的黑洞,裏面還有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半隐半現,不知究竟為何物,這個黑洞的位置與特征,都與考古隊想要尋找的“神廟”十分相似。

每一處圖形旁邊都有蟲魚古篆進行注釋,司馬灰加以辨認,應該是“夏朝龍印”,他對此無能為力,半個古篆也認不出來,只是“禹王鼎”是相物古術的根源,司馬灰向來聽聞已久,所以不難推測出了這幾尊巨鼎的來歷。據說秦代的地理古籍《山海經》,就是根據古鼎上的“山海圖”所做,但內容已失其真。

勝香鄰聽司馬灰說得完全合乎邏輯,想來不會出現太大偏差,也不免暗自驚嘆,以往帝王諸侯的陵寝中,最重要的殉葬器物就是銅鼎,鼎為國之重器,只有帝王才有資格殉以九鼎,以此代表九州。如果尋根溯源,還屬“禹王塗山鑄鼎”為祖,因此禹王鼎又稱“鼎母”,鼎上契刻的山海圖,更是涵蓋天地之秘,歷史上對“禹王鼎”下落的記載十分模糊,想不到竟會出現在這座地下古城中。

羅大舌頭焦躁地說:“我看這幾尊大銅鼎裏又沒地圖,對咱考古隊沒有任何實際意義,趁早別在它身上浪費時間了。”

司馬灰說:“羅大舌頭就你真是一肚子草包,以前總聽宋地球說什麽‘四羊方尊、虢季子白盤、越王劍、秦王鏡’之類的國寶,可要放在這九尊青銅巨鼎面前,卻都是重子重孫不值一提了,如今實屬曠世難逢的機緣,這也是咱們從大沙坂進入地下以來,最為重要的發現。”他又問勝香鄰能不能把鼎身上的圖案臨摹下來,可這些記載着地底秘密的古老圖形,神秘而又複雜,就算是找來一隊人分頭“描樣”,怕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完工,但現在的四個人裏,只有勝香鄰掌握着這門技術,其餘三個人即使照着葫蘆也畫不成瓢,幫不上什麽忙。

勝香鄰說:“壁畫才需要描樣臨摹,而大鼎上鑄刻的圖案可以直接拓下來,用不了多少時間。”她說着話就從背包裏取出拓本,将古鼎上的圖形逐片拓下,又編上記號注明位置。

司馬灰等人全是外行,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旁抽煙等候,合計着接下來要到山腹中的地宮裏進行偵察。

通訊班長劉江河在旁負責戒備,他有些好奇地問司馬灰:“司馬首長,你剛才說這幾尊銅鼎對考古隊意義重大,它對咱們究竟能有什麽用處?”

羅大舌頭說:“幾千年前的東西能有什麽意義?典型的封建迷信思想黑線回潮,難道修正主義的錯誤工作路線,還要在考古隊裏舊調重談?”

司馬灰腦中也沒什麽頭緒,無心再與羅大舌頭胡扯,只能說其實考古隊和“綠色墳墓”這個地下組織,想要尋找的目标,現在已是完全相同,也就是一個接近地心的未知區域,趙老憋稱其為“神廟”,它可能是因地幔能量高度集中,塌陷而成的一個“黑洞”,這個黑洞的具體位置和裏面存在的秘密,已經超出了咱們所能理解的極限。

考古隊現在唯一找到的确切線索,就是這座地下古城和禹王鼎上的山海之圖,但咱們解讀不出夏朝古篆,單憑那些神秘詭異的圖形,很難洞悉其中的真相。“綠色墳墓”組織中的物探工程師田克強,也就是那個代號為“86號房間”的特務,常年潛伏在新疆戈壁,窺視着羅布泊望遠鏡,這說明地底一定有某種東西存在,直接威脅到了該組織的目标,我估計這些秘密就在“禹王鼎”裏,考古隊要想前往接近地心的黑洞,就必須想辦法破解這個謎團。

這地底沙海的盡頭,是一座環繞火山窟而建的古城,山腹裏藏有地宮。夏代古篆和青銅大鼎,都直接印證了它是從黃河流域遠遷而來,那時候人煙少、野獸多,山崩海怒,自然環境非常殘酷,四方都有穴地而居之人,而銅鼎的存在,則說明洪荒時代已經結束,這座城墟應該是夏商王朝的後裔所留,所以考古隊要繼續搜尋地宮,希望能有一些新的發現。

這時勝香鄰已拓下圖片,整理好了裝進背包,只留下一張遞給司馬灰看,禹王鼎的山海圖中,也記載了“極淵”。

司馬灰接過來看了看,見那些圖形都是地下波濤洶湧的深海,其中不乏“連城之鯨、萬丈之蛟”。相傳禹王涉九州、探四極,詳細度量大地山川的形勢,才鑿開“龍門”導河入海,具體是東海還是南海,則已無從考證,僅知道洪水灌注之地被稱為“禹墟”,也許這個地殼與地幔之間的“空洞”,就是“禹墟”,不過這些事沒有證據,只是憑空揣測。

司馬灰知道這些圖片不同尋常,就讓勝香鄰将其妥善收好備用,然後命衆人起身離開,返回那座地宮的邊緣,在與古城石門對應的方位,有一個墓道般的洞口,既高且闊,往裏面看甚是沉寂陰冷,與戈壁火洲中的枯熱截然不同。

考古隊打開安裝在“Pith Helmet”上的礦燈,緩步走向深處,隧道裏空無一物,兩側的洞室裏也同樣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司馬灰感到這裏氣氛不太對勁,提醒衆人多加小心,誰也不要冒進。

通訊班長劉江河心中又開始有些發怵:“這地方實在太靜了,好像連半個活人也沒有。”

羅大舌頭冷笑道:“這裏要突然冒出個活人來,那才真是見着鬼了,奇怪的是連具死屍也沒有……”

這時司馬灰的礦燈光束,照到牆邊躺着一具死屍,就見那屍體頭顱奇大,仿佛水腫了一般,竟大過常人一倍有餘,顯得枯僵的臉部和脖頸很是細小,說不出的怪異恐怖。

通訊班長劉江河心理準備不足,看到那具屍體死狀奇怪,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驚道:“死人!”

司馬灰借着礦燈看到深處還有不少屍體,也暗覺吃驚,就按住劉江河的嘴,低聲道:“你給我小點聲,萬一驚動起來幾位,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勝香鄰見司馬灰又在危言聳聽,把通訊班長劉江河吓得臉都綠了,她聽着也有些心慌,就嗔怪道:“司馬灰,你別總吓唬人行不行?”

司馬灰對勝香鄰說:“我可真不是吓唬你們,這些年我看得死人多了,卻從沒見過這麽古怪的屍體。”

勝香鄰點頭道:“大夥務必謹慎些個,千萬不要輕易觸碰這些死屍。”

于是衆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察看,憑那些屍體的衣服和随身裝備,就知道屬于1958年失蹤的那支中蘇聯合考察隊,沒想到他們也找到了這座古城,并在此遇難身亡。

羅大舌頭挨着個數了數,一共有22具屍體,考察隊的成員全死在這了,包括照片中那個“鬼影”。

這些考察隊員死狀詭異,距離屍體不遠處,有一塊古老斑斓的石碑倚牆矗立,約有一人多高,形狀像是人臉,可僅具輪廓,并沒有刻出面目,只在底部雕着一張黑洞洞的大嘴,正在倒吞一條怪蛇。

司馬灰用礦燈照視地宮中的“吞蛇碑”,暗覺脊背發涼,似乎是考察隊在接觸這塊石碑的時候,突然間遭遇了不測,竟未能走脫一個。但1958年這支考察隊事關重大,司馬灰雖知這附近必有兇險,也不敢草率了事,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調查,他囑咐其餘三人,在沒有得到允許之前,誰都不準擅自接近地宮中的“吞蛇碑”。

衆人逐個搜索屍體身上的口袋和背包,找到了一些地圖和照片,以及筆記之類的物品,司馬灰正在按照片逐個對比屍體的身份,死屍雖然枯僵,面部五官卻仍可辨認。

這時卻聽身後有些聲響,司馬灰額上青筋直跳,心想:“剛說過不要接近那座古怪的吞蛇碑,怎麽一轉過頭去就給忘了?”但他一擡頭,就發覺考古隊的其餘三個成員都在身前,他心中猛然一沉,感覺頭發根子都豎了起來:“後邊的是誰?”他大着膽子回過頭去,同時将礦燈光束投向身後,身後除了石碑,更無一物。司馬灰心說:“難不成這古碑年深歲久成了氣候?”

第二話 根源

司馬灰見牆下的“吞蛇碑”沉寂無聲,沒有任何異狀,也不知剛才古怪的聲響來自哪裏,但他每次看到那塊石碑,便感到全身寒毛發乍,他暗想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就壯了壯膽子,按住礦燈湊到近處仔細打量。

這塊“吞蛇碑”斑斓古樸,形狀奇異,說它是座“石碑”,只是考古隊根據其外形做出的稱呼,沒人知道這東西究竟是個什麽,碑體上面的輪廓看上去像是人臉,但沒有面目,只在底部有怪嘴吞蛇,顯得甚是詭異殘忍。

司馬灰忽然想起舊時有部“驅蛇書”,俗稱伏蛇咒,多為歷代乞丐首領所持,只要展卷一讀,群蛇不分巨細,都來聽命。乞丐便挑撿其中粗大之蛇剝皮烹煮,作羹裹腹,但只有在荒年讨不來飯的時候才敢使用,否則就犯了忌諱,這座古碑是否也能聚蛇?可這地宮裏除了考察隊留下的22具屍體,也沒有發現任何生物存在的跡象。

這時勝香鄰告訴司馬灰,考察隊的屍體雖未腐壞,但腦顱變形,面部枯化嚴重,很難與照片上的容貌對比,這需要專業的技術鑒定。

司馬灰心想考察隊全部22具屍體都在這,說明照片裏的攝影鬼影,确實是偶然的光學折射形成,也許是我們先前太多心了,如今發現了聯合考察隊的遇難地點,又從屍體身上找到了很多圖紙和密碼本,收獲已經不小,還是盡快離開此地為妙,于是讓衆人收攏死屍,用“205型單鏡頭反光照相機”拍下照片作為記錄,然後轉身撤離。

衆人按原路往回走,可感覺越走越不對勁,地宮裏四面都有隧道,中部是存在“吞蛇碑”的正殿,每條隧道兩邊依次藏有數間洞室,進來的時候估測隧道長度在兩三百米左右,但走到盡頭的時候,卻沒有找到洞口,只有冰冷堅厚的石壁。

羅大舌頭茫然道:“咱這是走麻答了,怎麽跑到死路上來了?”

勝香鄰看了看羅盤上的指針,奇道:“方位沒錯,不應該是迷路了……”

司馬灰心想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座地宮裏果然有些古怪,莫非是地底暗藏“機括”,能将進來的人活活困死?不過司馬灰懂得銷器變化,并不将此事放在眼內,告訴衆人道:“據我看,這鬼地方算不得什麽,除非是三歲頑童不曉,但要稍知相生相克之理,如踏平地一般。”說罷上前摸索石壁,可随即發現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那堅硬的凝灰岩砌合緊密,少說也有七八米厚,裏面都是實心的,并不存在機括,即使用大量定向炸藥,也未必能将它破壞。

通訊班長劉江河擔心地說:“首長,這地底古城裏肯定是鬧鬼了,那些考察隊的死人不想讓咱們離開。”

司馬灰說:“別他娘的自己吓唬自己,我看這事多半與地宮裏的‘吞蛇碑’有關,現在已經走不脫了,咱們只能再回去找到那座古怪的石碑。”

考古隊正要掉頭往回走,耳聽隧道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爬了出來,接觸到牆壁發出“嘁嘁嚓嚓”的怪異聲響,好像是許多節肢類生物,聽聲音越來越近,而且來勢洶湧如潮,實是難計其數。

衆人都吃了一驚,不知道地宮深處究竟出現了什麽,但見來者不善,“PPS沖鋒槍”未必抵擋得住,只得退向旁邊的洞室,又合力推動圓形石門,将與隧道連接的洞口徹底隔絕。

司馬灰貼在石門上聽了一陣,隐約聽到外邊隧道裏的聲音都被擋在了外邊,這才松了口氣,剛一轉身,發現其餘三人都依着石壁怔住了,好像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司馬灰心想這洞室內能有什麽?他擡眼一看,也是吃驚不小,原來洞室牆下,無聲無息地坐着個人。

那人形容枯槁,一臉的皺紋,滿頭全是白發,兩眼如電,他也在盯着司馬灰等人看,其裝束與死在地底的考察隊完全一樣。

司馬灰轉念之間,就已分辨出此人不會是綠色墳墓的“首腦”,因為“綠色墳墓”就像一個幽靈或行屍,那種陰森詭異的死亡氣息很難掩蓋,可考察隊22具屍體不是都在地宮裏嗎,這“老白毛”會是什麽人?

那老白毛盯着司馬灰等人打量了一陣,忽然冷冷地開口問道:“你們……是來找我的?”

司馬灰不答,反問道:“你是1958年羅布泊望遠鏡考察隊的成員?”

老白毛“哼”了一聲,說道:“後生,這可是國家機密,誰是你們領導,我要直接跟你們領導講話。”

司馬灰等人面面相觑,都覺得此人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神秘氣息,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地宮中?難道遇上了考察隊其中一名成員的“幽靈”?另外照片上好像沒有這個人,莫非它就是那個“鬼影”?

司馬灰感覺到情況不明,想先探探虛實,他吩咐通訊班長劉江河守住石門,提防密室裏會有變故發生,然後對那老白毛說:“我就是隊伍裏打頭的,我跟主席合過影,還跟總理握過手……”

羅大舌頭插嘴道:“這事我可以作證,司馬灰這小子确實跟主席合過影,可那是緬共的主席,跟他握手的是老撾總理。”

那老白毛聽了更加疑惑,又問道:“這麽說你們不知道我是誰了?”

司馬灰見其态度不好,就沒好氣地說:“看你這倒黴模樣肯定是位專家。”

老白毛點頭道:“一般俗人都這麽稱呼我,我聽着也習慣了。”

勝香鄰見司馬灰和羅大舌頭嘴滑,說來說去淨兜圈子,這麽下去幾時才有結果?她就對那白毛專家直言相告,将考古隊深入大沙坂,穿越地槽和煤炭森林,找到“地底測站”,接下來擺脫了“86號房間”的跟蹤,又從“時間匣子”中逃脫,最終抵達沙海古城的經過,撿緊要的說了一遍,希望能夠取得對方信任。

司馬灰心想這“白毛專家”來歷不明,怎能輕易把考古隊的事情全告訴他了?可轉念一想,考古隊現在走進了死路,這些情況也沒必要再保密了,因此并未加以阻攔,在旁靜觀其變,看對方究竟會說出些什麽話來。

白毛專家聽得将信将疑,他好像是在猜測勝香鄰說的事是真是假,沉思了一陣,才承認自己是1958年中蘇聯合考察隊的成員之一,至于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此,以及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說來非同小可,而且都與這山腹裏的“吞蛇碑”有關。

他告訴司馬灰等人:關于“羅布泊望遠鏡”,失蹤的蘇聯潛水艇,乃至“綠色墳墓”這個地下組織的秘密,我不敢說百分之百了解,起碼也知道個七八成,但這些事盤根錯節,只能從最開始的時候說起,也就是天地構造之時。

自1543年開始,波蘭天體物理學家哥白尼就提出了“日心說”,從此天體演化的讨論被歸入了科學範疇,逐漸形成了“星雲說、遭遇說”等諸多流派,但事實上,所有關于天地起源的學說,到現在為止仍停留在假設階段,全都無法證明。

蘇聯科學家在“羅布泊望遠鏡”中采集到的岩心樣本,其中含有礦物質“锆”,根據測量它的年齡來推測,地殼與地幔之間的空洞,至少已經存在了46億年,當時在地底發生了隕冰爆炸,才使這個距離地表10000米的深淵中出現了氧氣和水。

然而早在四千多年以前,那個洪荒泛濫的時代,人類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地下空洞,禹王鑿開黃河流域的龍門山洞窟,将洪水引注大澤,這是史書上記載的“禹墟”,也就是後世所稱的“極淵”,相傳有十萬陰兵在地底開鑿暗河,才把洪水從龍門山導入“禹墟”。古人勘測地理的精準程度,以及工程的宏大與難度,即使放在今天也難以想象,只能歸結成是有鬼神相助,其實是因年代久遠,古書上的真實記載少之又少,許多方法都已經失傳了。

司馬灰越聽越奇,這“白毛專家”雖然說得頭頭是道,可他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這些秘密或許在地底古城裏有所存留,但“夏朝古篆”在宋代以後,就已經無人能夠解讀,這老家夥究竟是個活人……還是照片中的“鬼影”顯身了?

這時那白毛專家又神秘兮兮地對衆人說道,“夏朝古篆”出現的年代比甲骨文還要早,因為內容古奧,存世不多,并且在千年以前就已經徹底失傳了。但非是誇口,如今世上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得懂,所以我才能破解這些驚世之謎,至于其中的原因,你們現在不要追問,先聽老朽把話說完。

歷史上有個“禹王鎖蛟”傳說,相傳夏代有古妖,形若猿猴、金目雪牙,名為“巫支祁”,禹王在疏通淮河的時候,将巫支祁鎖于深不見底的“淮井”中,也有觀點認為巫支祁為大蛇,所以才有鎖蛟之說。

事實上當時淮水邊有個尊蛇為神的古國,其人穴地而居,不識火性,屢次掘開河道導致洪荒泛濫,在被夏王朝降伏後,就充為奴隸發往地底挖掘鬼渠,由于合理利用了蘊藏在地殼下的原生洞窟群,才使這條暗河蜿蜒數千裏,又埋下諸多重器鎮河。“禹王銅鼎”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失落在了地底,後來黃河裏的大量淤泥沉陷,填塞了龍門山下的暗河,直到千年之後,才逐漸有鬼奴從地底逃出,遁入西域大漠,成為了“吐火羅人”的祖先,又有一脈分支在秦漢之際遷至緬甸,既是神秘消亡于地底的“滅火國”。

勝香鄰聽這白毛專家對幾千年前的古老歷史了如指掌,所知所識遠超尋常,不由得又驚又奇,想不出對方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羅大舌頭和通訊班長劉江河也在旁聽的倆眼發直。

只有司馬灰心中愈發懷疑,他不想再聽這白毛專家大放獗詞,在沒有辨明對方身份之前,這些鬼話誰敢相信?

司馬灰拿出考察隊的照片,借着“電石燈”對着那白毛專家反複打量,這照片中沒有一個人的相貌與其相似,即使對方是個死去多年的“亡靈”,它也絕不會是1958年那支聯合考察隊裏的成員。

羅大舌頭埋怨司馬灰說:“你這人就是太多疑了,誰都不願意相信,那照片裏不是還有個模糊不清的攝影鬼影嗎,你又怎麽确認第22個人不是這位老同志?”

司馬灰說:“照片中鬼影的臉部雖然無從辨認,不過我能确定那是個俄國人。而咱們在地宮裏遇到的這位‘白毛專家’,卻根本不在考察隊的照片上。”

第三話 照片

照片中位于二排左一的“鬼影”,臉上雖然存在光斑無法辨認,可面部之外仍被照相機真實地記錄了下來。

此時司馬灰已經注意到了這一細節,他發現考察隊22名成員穿着的衣服不同,以此特征辨認,照片裏的“鬼影”應該是個蘇聯人,所以不管“鬼影”的真實身份如何,至少不是這個躲藏在地下的“白毛專家”。

其餘三人聽了司馬灰指出的問題,也是心中疑惑大增,對方顯然知道許多重要機密,可此人來歷不明,怎能相信他說的那些話?

那白毛專家看出衆人戒備之心未減,就說照片确實是在考察隊進入地底之前所拍攝,不過你們要想知道照片裏的“鬼影”究竟是誰,就必須了解“綠色墳墓”組織的核心秘密,這個地下組織正式成立于1946年,它的結構像是一把“雨傘”,組織內部以不同的建築物做為代號,墳墓最高,房間最低,而首腦就是掌握“傘柄”的那只手。

司馬灰一直思索着如何從此地脫困,沒心思再去理會這老白毛危言聳聽,但對方忽然提到“綠色墳墓”,顯然對這個地下組織所知甚深,他也只得沉住氣聽個究竟,并暗自揣情摩意,猜測這白毛專家的真實身份。

白毛專家顯然深知“句句警人心,聽者自動容”的道理,他先拿話穩住了考古隊的四名成員,卻不再提及“綠色墳墓”,而是繼續談先前說到的極淵暗河。鬼奴是西域吐火羅人的祖先之一,吐火羅在印歐語系中有“洞窟”之意,因此可以将這座失落在地底的古城,暫稱為“吐火羅城”。

古城中留存着大量壁畫和夏朝古篆,記載了禹王探四極度量天地的傳說,以現在的觀點來看,“禹墟”就是隕冰爆炸在地底形成了大空洞,它周圍的地殼中也産生了近似峽谷的幽深裂隙,古人鑿開龍門山洞窟,利用地縫為暗河,終于将處在內陸的洪水引入墟中。

夏朝龍篆裏還記載着一個非常神秘的事件——地殼下有處無底深淵般的黑洞,它裂合無常,裏面不知存在着什麽物體。

古人将此視為禁忌,提也不能提,說也不能說,所以記載描述得十分有限,這些古老的秘密慢慢化做了時間的塵埃,幾千年來再也無人提及。

物換星移,轉眼已是1953年,冷戰初期,一艘隸屬于蘇聯武裝力量第40獨立潛航支隊,戰術舷號為615的Z級柴油動力潛水艇,攜帶兩枚“曙光”潛地火箭出航,在太平洋海域按照命令執行既定任務,當下潛至200米極限深度的時候,突然發生了災難性的海蝕,從此下落不明。

但事實上這艘潛艇失蹤之後,就變成了一個到處游弋的“幽靈”,美國空軍和英國艦隊都曾在不同的區域內,接收到來自Z-615的短波定位信號,可來源都出現在根本不可能抵達的深海或地底,并在持續移動。

各方對此事極度重視,都打算搶先一步找到這艘幽靈潛艇,但經過多次探測搜尋,完全沒有得到任何結果,當時有情報組織提供線索,推測這艘潛艇駛入了接近地心的黑洞,它的通訊信號混在來自地下的電磁微波輻射中反複出現,從而折射到了地表,而在地底持續移動的并不是Z-615潛艇,而是“黑洞”本身。

這個處于地幔與地心之間的“黑洞”,既是禹墟中記載的未知區域,因此失蹤的蘇軍潛艇,将會在某個時間內,出現在羅布泊荒漠下的極淵裏,至于它為什麽會不斷移動,至今還無人能夠解釋。

該情報的來源就是“綠色墳墓”,它前身為走私軍火交易情報的地下組織,其成員秘密滲透于各地,但內部始終保持單線聯絡,全部由“首腦”通過電臺直接掌控。

在那段特殊時期,冷戰中的各種軍事競争,已趨于白熱化,其中就包括對地心的探測行動,蘇聯根據這一情報,決定将“地球望遠鏡計劃”移師至羅布泊荒漠,并與中方達成協議,共同挖掘埋藏地殼下的原生洞窟。經過大地電場透視分析,在地底發現了兩個神秘的鐵質物體,但不像是失蹤的蘇軍潛艇,又因事先得知距離地表10000多米深的區域,曾是“禹墟”古跡,就在1958年組成一支聯合考察隊,其中包括地質與考古專家,以及軍事觀察員,前往極淵中進行實地勘測,在正式出發的前幾天,考察隊共同拍攝了一張合影,也就是出現“鬼影”的那張照片。

照片中臉部無法辨認的成員,是一位來自蘇聯UKB設計局的軍工,在拍攝完照片之後,這名軍工就無緣無故地死了,屍檢報告的結果被列入機密範疇,具體情況,只有蘇方了解。

那時“綠色墳墓”已經逐漸擺脫了冷戰勢力的控制,該組織的主要目标就是不惜任何代價,找到黑洞中的秘密,蘇聯的“羅布泊望遠鏡”計劃,也只是它所利用的有效資源之一。在1958年前後,各方已開始察覺到這一情況,并将其排斥在“羅布泊望遠鏡”計劃之外,國內也在歷次鎮反運動中抓捕了不少潛伏分子,但“綠色墳墓”這個地下組織,不歸任何勢力所屬,內部又是單線聯絡,互不相識,如果不挖出“首腦”,很難将之徹底鏟除。

因此也有人懷疑,這名UKB設計局的軍工,是被地下組織的潛伏分子所害,而照片裏出現的“攝影鬼影”,絕不僅僅是個巧合,要按迷信的說法可能是被鬼上身了,或許還有別的原因,不過照相機究竟捕捉到了什麽,也因缺少進一步的證據,還無法作出肯定的結論。

由于UKB設計局的軍工意外死亡,考察隊裏出現了一個空缺,這老白毛就臨時接到命令,随隊進入“羅布泊望遠鏡”,不料途中受到沙蟲襲擊,磁石電話機的線路被截斷,短波發射機也出現了故障,從此失去了與後方聯絡,考察隊在地底沙海中無從辨認方向,為了避開黑霧,只能依靠重磁力探測表,尋着導航的隕鐵摸索到了這座古城中,等待搜救分隊的到來,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漆黑死寂的城墟地宮,卻是一個讓一切生命有來無回的“魔窟”。

司馬灰在旁聽了半天,與前事加以印證,覺得這老白毛所言不虛。他和羅大舌頭等人,向來對特務組織存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反感,這主要是因為五六十年代确實潛伏着許多特務,那時候民間的謠言很多,一個個說得有鼻子有眼:諸如有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跟爺爺一起生活,他臨睡貪嘴,多吃了兩塊西瓜,半夜被尿憋醒了,睜眼一看他爺爺正在那偷偷摸摸地擺弄一部電臺,原來這小孩的爺爺就是個特務,眼見事情敗露就把自己的孫子活活掐死了;還有謠言說美帝造的原子彈,都是以人體器官來提煉原料,男的割卵蛋,女的割子宮,要是誰們家有人口失蹤,那肯定是被敵特捉去當“原材料”了。

雖然現在也知道這都是源自田間地頭的不實傳聞,可對他們那一代人潛移默化的影響還是不小,一提到特務組織就是水火不同爐的敵我關系,但司馬灰認為“綠色墳墓”卻不同尋常,這個秘密組織的目标,是妄圖探測地心黑洞裏的秘密,可那裏又能有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莫非想颠覆政權,讓三座大山重新壓在無産階級腦袋上,使咱老百姓重受二遍苦,再遭二茬兒罪?還是想學秦皇漢武,要破解長生不死超脫輪回之謎?仔細想想,這些可能性都不存在,另外照片中的“鬼影”雖然已經死了,但考察隊仍是22名成員的編制,而且全部屍體都在地底,這個“老白毛”究竟是人是鬼,他何以對“禹墟”中記載的秘密如此了解,為什麽要說這座吐火羅古城是個“魔窟”,考察隊在古城地宮裏遇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難道此人……是個躲在匣子中的幽靈?

司馬灰尋思不管遇上的是人是鬼,可總算逮着個明白的,此刻有許多疑點必須探個究竟,于是就問對方:“禹墟裏雖然有些石刻壁畫圖形,但仍以蝌蚪般的夏代古篆為多,你能對幾千年前的事情了解得如此透徹,總不可能是看圖猜意,如果解釋不出原因,終究不能讓人信服。”

那老白毛斜眼看了司馬灰一眼,說道:“夏朝龍印比甲骨文出現得還要早,內容古奧神秘,近千年來始終無人能夠破解,那是因為世人愚昧不明,從一開始就找錯了方向。如果你只是對着古篆一個個的辨識,大概再過一千年,也還是認不出來半個。但甲骨文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只須找到一塊同時刻有夏朝龍印與殷商甲骨文的古碑,将兩者相互加以參照,要破解夏代古篆豈不易如反掌?”

司馬灰與羅大舌頭等人,根本搞不懂這些名堂,但聽起來似乎不無道理。

勝香鄰卻知道這種“交叉對比法”确實存在,前些年法國考古隊曾利用這種方法,成功破解了埃及法老墓中的大量神秘符號,其中就有著名的“死者之書”。

司馬灰看到勝香鄰點頭示意,心知此事已無可疑之處,他雖然仍有無數謎團想要得到解答,但話要一句一句來說,取其輕重緩急,就先問那白毛專家,是否知道“綠色墳墓”的真實身份,以及這個地下組織想要尋找的秘密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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