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和蠢人(5)
候承卓至今不承認自己作案,可是,一系列表現恰好顯示出犯罪分子的雙重性。自被拘留以後,他感到自己頗象一只長頸鹿,過去在上頭吃慣了,習慣于頭朝上眼朝上,如今蹲下身來就感到很不方便很蹩扭,窩火。預審中他吊兒郎當,堅不招供,可回到監獄後,心懷鬼胎恐慌不已。聽說同號人犯轉為監外執行,他于是偷偷給其父母寫了一張便條,企圖托那人帶出。但他的信被機靈的看守員截獲了。
這張便條此刻擺在黃局的辦公桌上,大意摘錄如下:”…..我不會動手掐死幼姝。如果他們冤枉了我,把我給斃了,你們也別去找麻煩。我的東西都是你們的,不能賣,尤其是那個棕色皮箱不能賣,就留給小翔吧.…..”
“你覺得怎麽樣?“”黃局用鉛筆敲了敲那張用煙盒紙寫的便條,問身邊的趙宛韻。
“棕色皮箱大有文章。”趙宛韻說。
對候承卓住室的再次搜查的成績是可觀的。打開那個棕色皮箱,發現在裱糊紙的夾層裏藏着一個有10000餘元的存款折,幾張同一個陌生女人的舊數碼照片及其她和候承卓的合影照。從那個裝相片的牛皮紙袋上寫着的《零八年十月去澄譚坡楓葉林》字樣看,還跨縣出城,這線索更加複雜。
黃局沉思了一會說:“按原計劃進行,訊問侯承卓關于打罵、摧殘妻子的事實,在合适的時候,抛出證據予以他意想不到的打擊。”
候承卓被帶進預審室後,黃局立即開審:“根據你的交代,為了達到離婚的目的,采取了種種狠毒手段,折磨毆打邬女士。現在問你,你到底為什麽要離婚?”“啰嗦。不是問過了嗎?”候承卓無所謂地回答。“重新回答。”黃局加重了語氣。
候承卓擡了一下眼皮,不得不說:“她媽有一些問題說不清道不明,她和我感情破裂,她到處告我。”坐在桌邊的趙宛韻,有條有理地駁斥道:”這不是主要理由。邬母以前涉嫌詐騙的事情已經查清,純屬惡意誣告,而你多次毆打她,她控告你不應該嗎?”“不交代清楚是不行的。”黃局嚴肅地說。
“我和她性格不合,在總是怄氣,處不來。”
““其他呢?再沒有?”
“沒有。”
“那好。這個,你怎麽解釋?”黃局乘其不備,把查到的舊照片甩在桌子上。“啊?”候承卓頓時驚叫出一聲,趙宛韻見他蒼白的臉上,開始沁出汗珠,看來他害怕這個女人,莫非照片上的她就是那個【壓力】“好,我老實說。”候承卓剛才滿不在乎的神态已飛上九霄,有一次我在時來鮮餐館吃飯,認識了她,然後便來往。”
“她叫什麽名字?”
“吳玥琪。”
“你零八年十月份去澄譚坡楓葉林幹什麽”黃局立即轉了話題,同樣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多久了……我想想。”
黃局與趙宛韻交換了一下眼光,靜等了半分鐘。“想清楚了嗎?”
“我現在頭疼得厲害,請讓我回去以書面形式把事情寫清楚”候承卓不回答問題,提出要求。“不要耍花招。”黃局一針見血指出他的詭計。“相信我,保證三天之內寫清問題,我以人格保證。”候承卓再次請求。黃局想到搞僵了不利于工作,便果斷地說:“好吧,我們尊重你的人格。”
深秋的城郊,有點肅殺荒涼。柏油路上,一輛警車向縣城方向急馳。黃局把頭靠在車窗上,思考着……
他們是上午9點半到達廟嶺鎮。廟嶺鎮離雲溪鎮僅有60裏。一條小街寬不過八尺,倒也比較熱鬧。鎮上人窮開心,除了兩家小百貨,一個自由市場以外,叫得響的要算時來鮮餐館了。當着便裝的黃局一行走進餐館時,正是早餐開過,午飯未到的間歇時辰,盡管玻璃框裏有冒着熱氣的小屜蒸包,可吃客寥寥無幾。
鄭勁松向一個擦桌子的女服務員打聽,得到被冷眼看幾眼的接待。趙宛韻再問,只見那女人嘴巴向正清點票券的服務員一努,便忙自己的去了。公安局長站在一邊看清了這場別開生面的“問答”,想到要找的人準不是個省油的燈,不然同一餐館的女人,不會那樣子對待她。
沒錯,坐着整理收銀機票券的女人正是吳玥琪。她嘴唇薄而尖,扁而微翹,一望而知是個說話多而快,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的人。她矮而胖,肯定算不上漂亮,卻愛表現風流,這可以從她描眉毛塗嘴唇上判斷出來。
當黃局說明來意,并請她到事先找好的一間小屋談話的時侯,吳玥琪并沒流露出過多的不安,似乎見過大世面,只是故作矜持地點了點頭,然後比較坦然地跟着他們走。富于觀察能力的公安局長立刻發現她的行動不似未婚少女那樣利索方便,白色工作服的下擺微微翹起,使人不難猜到她的矮胖的身體內藏着一個掩蔽得很不成功的秘密———而這秘密對于未婚女子來說是絕對不應該暴露的。
在小房坐定,嗅覺器官向來靈敏的鄭勁松馬上聞到吳玥琪身上有一股味兒,不是發香,不是花露水,而是俗稱的“狐臭”。心想,這麽個女人何以纏住了候承卓?或者,姓侯的怎麽會搞上她?難道他一直患傷風感冒,鼻孔不通麽?“是你與候承卓的合影吧?”公安局長開門見山地拿出照片,他不想與這種女人多繞圈子。“不錯。”吳玥琪那雙吊眼睛無所謂地掃了照片一眼,坦然承認道。
“你與候承卓是什麽關系?”
“幹兄妹關系。”她語調輕松,仿佛這種關系是值得驕傲似的。
“還有呢?”趙宛韻問。
“愛情關系。”吳玥琪把頭一昂,習慣性地把劉海往後一甩。可以想到,她是破簽沉舟了。
“你不覺得你們的關系可恥嗎?”鄭勁松忍不住插嘴。“這有什麽?我愛他,他也愛我,這就夠了。”一個未婚先孕的大姑娘說這些話的時侯臉都沒有紅一紅。
“難道你不知道,正是你們的不正當關系,造成原配邬女士的屈死嗎?”趙宛韻壓住心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