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和蠢人(4)
何闫輝大夫近來處在一種矛盾的情緒中。新婚蜜月,使他從一個幼稚多于成熟的青年步入真正的成年。短短幾天之內他一下子洞察到人生中那麽多的奧秘,體味到從未體味到的女性的柔情蜜意,就是在白天他也能想象到妻子阿巧那豐腴嬌美的身軀在他懷裏顫栗的感覺。他陶醉了,暈眩了。然而一平靜下來,他不能不想起邬幼姝。使他又處在一種無比惶惑和恐懼中。他現在有點兒後悔了,悔不當初聽小巧的勸告,要書生氣十足地同情邬幼姝,安慰邬幼姝。哪知道,人一死,簡單的事情也變得複雜起來,有些問題一時半刻是難于說清楚的。他開始意識到,同情心固然是一種大補良藥,服用多了,也會有副作用。
憑印象,黃局覺得這個年輕人沒多少生活經驗,便和藹地問:“王大夫,我只向你了解一些情況,你要說真話。”何闫輝點着頭:“好。你問吧。”
“聽說你與邬幼姝關系不錯?”
“嗯,怎麽說呢,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很同情她的。”
“你與她常在一起?”
“我們常在一起談話,我總是安慰她。別的沒什麽。”
“她還經常給你送飯?”黃局漸漸縮小說話範圍。
“嗯,她對我很好。如同親姐姐一般。我的妻子阿巧也是邬幼姝介紹的,可阿巧在外地工作,這樣邬幼姝就常以大姐的身份照顧我。”
“你在她房間住過?”
“是的,那天我的兩位同學來了,我把自己的床位讓給他們,自己就在邬幼姝的住室住了一夜。”
“你給邬幼姝代管過東西吧?”黃局單刀直人,突然問到關鍵問題。
“邬幼姝把500元現金和存折放在我那兒,不過沒放多久就取走了。”
“年輕人,說謊不是一個好品德吧?”公安局長不再和顏悅色,嚴肅說道。最後何闫輝不得承認,邬幼姝因為怕候承卓把東西弄走,就把錢、存折和信件讓他保存。尤其是信件———邬幼姝說以後侯逼急了,在法庭上用得着的。
“你剛才為什麽不說真話呢?”
“對不起。因為邬幼姝被害,好多事兒說不清了,我要把這些東西交出來,別人還不立刻懷疑我?我是想緩一段時間,等罪犯落網再作打算。”何闫輝一臉苦相地解釋道。後來的調查情況和何闫輝的表現,排除了他作案的嫌疑。現在審訊候承卓成了關鍵。可是他态度頑固,守口如瓶。正當黃局感到棘手的時侯,一直在服裝廠調查的祁順海帶來了消息:那個邬幼姝被提及的“小三”終于千呼萬喚始出來,使疑霧重重的案情似乎清晰明朗起來———
目前大小網站都開設這樣一個熱門欄目:《警惕呵,姑娘!》吸引了不少網民。
假如……彩蘇服裝廠的年輕女工陸菲菲讀過這些警世恒言,是不是就不會蒙上難雪的恥辱?難說。因為她碰到的是一個道貌岸然,冠冕堂皇地代表組織的非同小可的人物。她一個初涉人世的女子,一個還在以圓圓的眼睛驚訝而好奇地看世界的女子,怎麽抵擋得住谙于官場又谙于情場的年輕的老色鬼呢?
那是三年前。作為服裝廠合同工的陸菲菲,盡管向團支部遞交多次申請書,寫了好幾份思想彙報,仍然只有列席發展新團員的擴大團支部會議的資格。至合同工于轉正的希望,更是渺茫得很。
直到一次召開青年會議,團委副書記候承卓應邀來作報告。那一天也是巧,陸菲菲坐在了當中第一排。侯副書記作報告講話有個習慣,就是他照着講稿念上那麽一段,就擡起目光往聽衆堆裏掃射,碰到一道與他的目光相遇的視線便立即停住。
當候承卓尋求反響的目光碰到陸菲菲俊俏的面容時,一下子便變為一塊鏽鐵,在那張好看的玉色磁石上粘住,再也動不了。
散會後,團委副書記興致甚好,臨走時向服裝廠團支部書記打聽“那個坐在當中第一排的女工叫什麽?”得到回答後他就滿意地走了。
之後,第一個星期,縫紉車間的陸菲菲破天荒地接到三個電話;第二個星期,她史無前例地請了兩個夜班假;第三周,她接到一張合同工轉正表和一份入團志願書.…..聽了祁順海的彙報,黃局思忖了一會兒,問道:”你認為,侯與崔不是通J?”
“我倒認為是誘J。候承卓有權有勢,以解決她入團和轉正工作為誘餌,逼迫她就範。”
“她為什麽不上告呢?”何邦正在一旁恨恨地說。同為女性的趙宛韻能夠設身處地,無奈地說:”怎麽好告呢?一個農村女孩來打工,在鎮上舉目無親,什麽都捏在姓侯的手裏;再說她是個未婚女孩,這種事兒也不便張揚,只好打碎牙齒往肚裏咽。”何邦正罵道:“哼,老色棍!”
“我認為促使候承卓與邬幼姝鬧離婚的不可能是陸菲菲。”黃局若有所思地說完,把話一轉,“海子,走,和我去服裝廠。”
在彩蘇服裝廠,黃局見到了出身清貧、受了不少磨難和淩辱的姑娘:“小陸同志,我們不得不再次打擾你。”黃局這樣開頭,語氣親切和藹,宛如一位師長。陸菲菲被公安局長的真誠感動了,她緩緩地擡起一直低垂的頭。
“請告訴我,當時,候承卓對你采取了什麽手腕?”黃局慎重地選擇詞句,既要讓她明白意思,又不要太受刺激。“鎖在小房間裏。”陸菲菲簡短地說。
“團委的小房嗎?”
“嗯。”
“他以什麽名義?”
“說了解我的思想活動。”
“後來呢?”
“我被毛巾堵住了口。”陸菲菲低聲抽泣:“他是一個人面獸心的畜牲!”
“他後來讓你轉正,入團了?”
“嗯。”
“後來,他糾纏你多久?”黃局等她情緒平靜下來,又問。
“一個來月吧。”
“以後沒有來往了?”
“沒有。”陸菲菲以肯定的語氣說,對她來講,那一個月可是個漫長的苦難時期呵,她想到過跳河、也想到過吃毒鼠藥,可村裏還有每天日曬雨淋,辛苦耕種的父母,正念中學的弟弟……作為長女,長姊的她怎麽貿然輕聲呢?
黃局相信她的話,這樣的姑娘在這樣的情況下是不會說假話的。候承卓與陸菲菲已經兩年沒有來往,這證明他還有其他的女人!【壓力】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