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聰明人和蠢人(1)

聰明人和蠢人(1)

早晨八點鐘,袅袅的晨霭東一處西一處在成裏飄浮。深秋的風,掃在人的臉上不怎麽寒冷,反而有一種清涼爽快的感覺。難得一天休假的黃局帶上14歲的獨生女兒黃芊蕾,以少有的輕松勁兒向鎮上新建的盤陀子公園走去。

“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帶芊蕾去公園還穿制服不方便吧?”剛要出門在鎮文工團當演員的妻子龐湘芹就提醒他。

“什麽不方便?”黃局明白妻子的意思,明知故問。

“裝什麽傻?萬一公園出了什麽事,還不都找你這個大警察?”

“這不很好嗎?當人們在危難的時侯,首先想到你,信任你,難道你不覺得這個職業的神聖和光榮嗎?”黃局很自豪地說,似乎沒人比自己更理解當一個公安人員的光榮和神聖。

“那別人的工作都可有可無啦?”當演員的人的神經往往比其他人敏感,龐女士最怕人瞧不起演員。

“呵呵,你的職業麽,也光榮得很哩。只是你沒有思考過罷了。當人們勞累一天想輕松一下,或是心情不好想解解悶,都乍乍呼呼地叫嚷:走呵,看那些露大腿的漂亮娘兒們去呵!

“老不正經啦!看你耍貧嘴!”又氣又笑的龐湘芹拿着一條舞帶狠狠鞭打丈夫,這種時候受到全城善良公民們尊敬,令歹徒惡棍魂飛魄散的公安局長,毫無威風可言。

确實,在妻子面前,黃永是一個風趣随和的人,假如他真象某些電視劇裏的公安人員那樣,呆頭呆腦,刻板正經,想必活潑漂亮的舞蹈演員不會愛上他的。

“爸,到了公園,我要去坐海盜船。”黃芊蕾興奮地說。

真的,新公園的大門就在前方,門前兩側的四季青雖然不多,可修剪得整齊美觀。草坪已經擺上一溜鮮豔奪目的盆花,煞是好看。當人們在光天化日之下,或勞作,或娛樂,或休息的時侯,有沒有社會渣滓在陰暗角落為非作歹呢?生活如同萬花簡一般紛纭複雜。

這不,黃局的笑容還沒有收斂,手機急促地響起:“局長,接到報案,仁愛醫院的邬幼姝

被害。”

仁愛醫院座落在雲溪鎮以東。前面是一條小河,石砌堤岸。後倚一座竹林蔥郁的小山雖然沒有濃蔭複蓋,繁花鋪路倒也幽靜可憩。不知為什麽,《水浒》中時遷的弟子們愛光顧這個好所在。那次,藥房被小偷撬開,不少高級藥品都被偷去。由于采購跟不上,使那些沒有補藥一天都沒法子過的急診患者大為恐慌。負責公檢法系統的章副鎮長勃然大怒,特地把黃局喚去訓話,要求他把這個醫院當作重點保護單位。

這樣,雲溪鎮公安分局的同志和仁愛醫院交集時間長了。自然與一些大夫、護士都混熟了。包括局長黃永。當他聽說邬幼姝被害,眼前便浮現出她那張由于熬夜過多而蒼白的臉以及那雙飽蘊憂郁的眼睛。以前他碰到邬幼姝總是先打招呼而她只是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勉強且凄然。狠毒的黑手何以伸向這個溫和軟弱的女人?

邬幼姝是在自己的房間被害的。黃局帶人進來時,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蒼白的臉被死神扭曲了。上身穿一件花襯衫,下身裸露,頸部有一道較深的環形索溝,數處手指扼痕還留有明顯的針織品印跡,顯然是戴手套作的案。室內箱櫃被打開,翻動過,床上衣物雜亂,屋門裏側插銷完好無損,沒有絲毫破壞的跡象。

用不着認真推理,眼前的QJ、盜竊現場是罪犯為了混淆勘查視線而僞造,而且僞造得馬馬虎虎,破綻百出。這是有預謀的兇殺案。

“局長,搜在到被害人的書信兩張。”趙宛韻遞過來兩張紙。黃局攤開信紙,密密麻麻寫滿細小而工整的鋼筆字,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人之手。這信是寫給雲溪一中郭衡之老師。

郭老師:

您好!我與承卓的事兒,常讓您分心,真是太難為您了。當初吧,您就叮囑過我,因為他也是您的學生。您說我和他不是一種類型的人。我現在才懂得,我原來走了多麽愚蠢的第一步!有了初一便有十五,我就這樣一條黑巷子走到底。近來他對我的态度似乎好了點,不象前些時一句話不合适就拳腳相加。我想态度好一點有什麽用呢?良心不好也白搭。他對我冷若冰霜,比打我罵我還令人難以忍受。

我知道在這冷若冰霜中孕育着一個大的陰謀,想到這,我有些後怕。心中的苦處,除了癱瘓在床的母親,您和王大夫就沒有人樂意聽我唠叨了。

我不知道有沒有命運這東西,可人世間太不公正、太殘酷,好人從來就得不到好報。這是為什麽?為什麽?

夜已很深了,好象萬事萬物都死了一般可我多想活下去呵,雖然活得很累,很吃力,還是想活下去。說心裏話,能給您寫這封信,我的心情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敬祝安康!

學生邬幼姝

拜上

x年x月x日

這封信,黃局讀了三遍。信中女主人深切的悲慘遭遇,那呼天搶地對于不公平命運的抗議以及對于生的無比渴望,緊緊揪住了杜傳義的心。他看了看信末落款日期,正是昨日,就是說她還沒來得及發出這封信就遭到毒手。兇殘的罪犯把她那麽一點點企求都給扼殺了。她那張被痛苦扭曲變形的臉,在離開人世的最後一瞬是不是充滿了絕望?是不是還最後望了一眼人間,那充滿痛苦、辛酸,也充滿希望、生機的人間?

“根據信中反映的情況,侯承卓有重大嫌疑,鄭隊立刻對他嚴密監視,海子,小李和小趙去醫院了解情況,我去一中。”黃局沉重地吩咐道。

黃局駕着摩托車來到鎮一中,校園一片靜寂。值班室裏有一個中年女教師正神情專注地織毛衣。當她眼前冒出來一位穿黑色警服的陌生的男人,下意識地”哎喲”一聲。

“你好。我是鎮分局的。來找郭衡之老師談些事情。”黃局說明來意。中年教師于是告知郭衡之的宿舍單元號。黃局走到門口,看見郭衡之的屋門挂着一把普通的”保衛”牌彈子鎖。

黃局擡起手腕,那塊陳舊的瑞士表的秒針在不緊不慢地走,不為主人的焦急而加速。他走到學校家屬宿舍區的小巷拐角處,恰好迎面走來一個鬓發斑白、戴一副金絲老光眼鏡的老者。他步履沉重,嗓音沙啞地向黃局說道:“剛才值班室的董老師已經給我打電話了,公安同志,進屋談吧。”

黃局心想此翁必是郭衡之。可他初露老态龍鐘端倪,有些佝樓,一副善眉善眼的慈祥模樣,故而有禮貌地問:”您就是郭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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