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了,“死小子!想要回小姿,門都沒門。”頓了頓又道。“就算我那徒兒答應,老頭我也不答應。”
小姿生得白淨淨胖乎乎的,見人就裂嘴格格笑,多麽可愛的小女娃啊!制南星簡直愛不釋手。哪裏舍得被淩錦抱回宮,他天天抱着也不累。天山上也沒人敢跟他搶。
“師父,小小姐這麽小,應該吃點一般孩子的食物,你別頓頓給她喂毒。”玉竹嘆氣道。
小小姐每日以毒為餐。這麽小的人兒,玉竹看着就心痛,要是小姐在。不知道要心痛成怎樣。
“去去去,你懂什麽?”制南星道。“竹丫頭啊,我從小喂她毒,就是想鍛煉她百毒不侵的軀體,等你家小姐回來,可別告訴她。”
“小姐還能回來嗎?”玉竹道。
玉竹眼睛流出悲傷的淚水。小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赤芍與靈芝入宮中問淩錦,淩錦說小姐已死于護城河,被葬于皇陵。靈芝與赤芍不肯相信小姐就這樣死了,下天山四處去尋找,不想途中遇到到天山找小姿的石斛,靈芝假裝被石斛抓住,遠赴金華尋找小姐,赤芍被石斛重傷在床,如今依然起不了床。
“嫣兒若是被容歡那小子帶走,不但不會有性命之憂的,還會被立為帝後,可是……淩錦那小子已經冊封了嫣兒為後,這可怎麽辦?”制南星糾結地抓抓頭,唉,年輕人的事情,他管不着了。想着想着他得意地抖起來,他制南星的徒兒,不管到哪裏都是個搶手貨,天下每個國君都非她不娶。
玉竹才不管小姐做誰的皇後,只求小姐好好活着。
“王爺,東周帝淩錦求見。”一個親衛走到歸七面前禀告。
“不見。”歸七冷冷道。
“淩帝說,他手上有王爺感興趣的東西。”親衛道。
歸七眉頭輕輕蹙,身子一動,人已經向天山腳下躍去。
“東西在哪裏?”歸七冷冷看着百萬大軍面前的淩錦。
淩錦将一個畫卷抛過來,說道,“南诏王,接好了!”
歸七接過打開一看,冷冷督淩錦一眼,“這個不是承恩殿上那幅。”
“我與王爺的條件還未談好,自然不是真跡。這個是我找宮裏最好的畫師臨摹的。”淩錦道,“實在畫得太差勁了,南诏楚楚半分風韻都沒有畫出來。”
“閑話少說,說出你的條件來。”歸七面無表情道,天下沒有白得的東西,就算淩錦會獅子大開口,他都要拿回楚楚的畫象,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淩錦道,“南诏王爽快,我只要要回我的女兒。”
“就一個?”歸七冷冷掃淩錦一眼。
淩錦道:“一個足矣!”對淩錦而言,能用一幅畫換回女兒,實在是太廉價了。
女兒對淩錦來說,是求而不得的稀世珍寶。畫卷對歸七而言,是失而複得的無價之寶,兩人各有所求,各取所需。
歸七身子一動,人已經上了天山。
“制兄,我要帶她走。”歸七一向冷言少言,抱起小姿就要離開。
“不給。”制南星趕緊丢了酒壺去搶回小姿,“你想用這小妞兒換一幅破畫,門都沒有。”
歸七哪裏肯讓,小姿在兩人中間被抛來抛去,不但不害怕,還發出格格的大笑聲。
“師父,王爺,求求你們不要搶了。”玉竹看得不敢眨眼,臉上吓得面無血色,驚呼道,“小心!”
制南星、歸七哪裏肯聽,兩人打來打去十分起勁,似乎剛剛才發現了寂寞的天山上原來有這麽好玩的樂趣。
“制前輩,王爺,你們別搶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讓兩人立即停了手。
“靈芝姐姐!你回來了!”玉竹驚呼一聲。
“小姐還活着。”靈芝說着,淚水已經流了下來。
她把陸曼的信物拿出來,輕聲道,“小姐說,将小姿交給淩錦。”
“不行!”制南星扭着身子不願意。
“制前輩,小姐說,小小姐已經沒有了母親,她不想小小姐再沒有父親。”靈芝道。
“嫣兒不是還活着嗎?小姿怎會沒有了母親?”制南星道。
“小姐被容歡囚禁了,并被立為鳳後。”靈芝道。
☆、149.情思
制南星頓時氣得吐出一口痰,怒道,“氣死我了!鬼谷子那死老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他能教出什麽好徒弟?容家那小子看着好好的,都被他教壞了。”
“制前輩,你去救小姐回來吧!”靈芝流着淚道。
制南星卻不幹了,氣道,“嫣兒連鬼谷子的徒弟都打不過,以後也別說是我制南星的徒弟了,讓我的老臉往那擱?”
“小姐什麽都好,就是太過仁慈了。”靈芝道,小姐明知那女嬰不是小姿,可她依然義無反顧返回金華皇宮,寧願成為容歡的禁锢,也要救下那個女嬰。
玉竹、靈芝哭哭啼啼,用望穿秋水的雙眼可憐巴巴看着制南星,只有他可以救小姐了。
“我去找鬼谷子那老鬼興師問罪去。”制南星道,抱着一壺酒就走,溜得比任何時候都快。
制南星實在受不了女子的眼淚,這兩個傻丫頭,她家小姐是什麽人?用得着他去救嗎?他一生最怕就是情情愛愛這種事,他講不過鬼谷子那極其護短的老鬼,還是別自讨沒趣混這趟渾水的好。
制南星一走,玉竹、靈芝立即不哭了,相視一眼,現在怎麽辦?
“人都走了,別裝了!”歸七冷冷道,“快點送小姿下天山吧!”
歸七只要楚楚的畫象,其他人的死活他可不管。
正在此時,天山腳下,一騎快馬乘風而來。
“禀告皇上,金華容帝昨日大赦天下,與天女大婚,并立天女為鳳後。”侍衛跳下馬來禀告。
容歡将大婚的消息封鎖得死死。直到立後之後才将消息向天下發布。
淩錦聞言一個晴天霹靂,臉色大變,緊緊抓住侍衛的肩頭大聲喝問,“天女是誰?”
淩錦的聲音都變了,那侍衛是新提拔上來的,被淩錦吓得瑟瑟發抖,“屬、屬下也不知道。”
我的娘呀。平日好脾氣的皇上此刻的臉色。好吓人呀!
淩錦身子一晃,差點栽倒在。
“皇上!”百部忙扶住淩錦。
淩錦心中已隐隐猜測天女的真實身份,只是他無法接受。他苦苦等候的人,只因他遲了一日,便立即嫁給錢齊,錢齊死了。轉眼又嫁給容歡。嫁來嫁去,就是嫁給別的男子。
丹意!一定是丹意!
淩錦心中咬牙切齒。他一定是被丹意坑了。
淩信被殺,慕容嫣被囚于死牢中。暴龍為了營救心上人,将自己的一切交給淩錦,淩錦當時暗暗驚訝暴龍的練兵方式和奇特手段。天下能用這種以假亂真的手段坑得了他的。非丹意莫屬。
“天女是我家小姐。”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淩錦耳邊響起。
不知何時,靈芝已帶着玉竹和小姿出現在淩錦身邊,輕聲朝淩錦道。“我家小姐還活着。”
“她還活着,她還活着。”淩錦喃喃自語。狀似瘋狂,“她不會嫁給容歡的。”
“小姐是被逼的。”玉竹抱着小姿站在靈芝身邊,心中難過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淩錦,目光停留在他發白的兩鬓上。
短短一年時間,當日神采奕奕、滿面春風走進秋風院的那個少年,仿佛歷盡滄桑歷過千山萬水,已經回不去當初的意氣風發。
“小姐原本已經逃離金華皇宮,容帝用小姿威脅小姐,小姐不得不返回皇宮。”靈芝道,她的目光落在淩錦已廢的右手上,頓了頓立即移開。
“容歡!奪妻之仇不共戴天!”淩錦眼內噴出火一般的怒意。
“皇上,小姐讓我将小姿交給你。”靈芝道。
一旁的歸七冷冷道,“淩錦,楚楚的畫象呢?”
淩錦看百部一眼,百部便将一卷畫象抛給歸七。歸七接到畫象後,揚長而去。
“靈芝,你可親眼見到了她?”淩錦問道,聲音微微發抖。
她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我見到小姐了。小姐和我都被下了一種渾身無力的藥,小姐連浴桶都跨不出來。”靈芝哽咽着道。
淩錦眼裏冒出火花來,雙拳握得緊緊得。
該死的容歡!淩錦知道靈芝的話并無虛言。容歡的師父鬼谷子是個鬼才,時刻與制南星一争高下,脾性比制南星還要古怪,因為名氣不及制南星毒和惡,所以終生以研制破解制南星的毒藥為樂,制南星一時也奈何不了他。
靈芝抹了一把眼淚道,“小姐說,她謝謝你!”
“誰要她謝!小姿是我的女兒。”淩錦怒容滿面,她這是什麽意思?把小姿扔給他,然後自己心安理得在金華做鳳後嗎?
她做夢!
她別忘記了,她已經是他冊封的慕容皇後。在東周皇家的族譜上,她的名字就刻在他的旁邊。
淩錦大恨,滿腔的恨意,只恨那個女人,他不答應,她竟敢嫁人。他說過,除了他,她不能嫁給任何男子的。他還說過,他生,她生,他死,她死!
誓言仿佛就在昨日,可是誓言中的那個人,已經去遠了。
“小姐說,小姿已經沒有了母親,不能再沒有父親。”靈芝又道。
淩錦一愣,悲傷湧上心頭,他明白了!她讓女兒陪着他!她讓他給女兒一個安穩的家。可是一個沒有她的殘缺不全的家,真的是小姿要的嗎?
他們真的無法回頭了嗎?
既不守諾,何必許諾!
他錯過了一日,便錯過了一生麽?
他的一顆心,換不來一日的等待嗎?
這個女子,怎麽薄情至此。
淩錦伸手接過女兒,看着粉嘟嘟的女兒,心中的悲痛一點不少。
小姿一點不懼淩錦,伸去去抓淩錦頭上的金冠,笑得格格作響。
淩錦看着女兒天真無邪的笑容,心頭更加悲傷。
那個狠心的女子抛夫棄女。從此他們兩父女就要相依為命了。淩錦将頭埋在女兒的襁保內,心中暗恨自己當日因一時的心軟沒有使手段将陸曼留在身邊。
他若真要留她在身邊,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他只是不忍心勉強她,不想她委屈,所以放任她自由跟着她的心走,她嫁了錢齊成了錢家婦。他允許她無視他輕視他。寧願一個人舔着受傷的傷口。他以為這樣對他和她都好,可到頭來卻換來今日的結果,她真的無情地走了。留下他一人獨自神傷。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應該狠心一些,将她強留在身邊,就算兩兩相厭。至少彼此牽絆着,也比如今兩顆心一輩子的錯過要強。
“你們跟我回宮吧。”淩錦朝玉竹等人道。除了她的舊人,誰來照顧小姿他都不放心。
靈芝道:“皇上,我想去金華皇宮,回到小姐身邊。”
“我也想。”玉竹道。
“你們都不了解容歡。你們去了,只會枉送了性命。”淩錦道,“你們用心照顧好小姿就行。其它的有我在。”
這個女人,他哪能讓她稱心如意!別說是金華皇宮。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将她抓回來,囚禁在身邊。
他淩錦的女兒,東周唯一的長公主,怎能沒有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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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國,北城。
北城至寒至暑,極貧極苦,寸草不生。
烈日當空,驕陽似火。太陽象火一樣烤着北城的大地,數十萬的奴隸頂着炎陽,在一寸寸象被火烤過一樣炙熱的礦山上艱苦地勞作。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三教九流,他們或是窮兇極惡的刑犯,或是犯了重罪的文人,或是遭流放軍士,或是家族遭誅連的曾經的衣冠望族。無論曾經如何的風光,或是如何的貧困潦倒,此刻他們無一不例外的是,饑餓、疾病、艱苦、貧困正緊緊地纏繞着他們不放。
“龍哥,喝口水吧!”半夏半壺水遞給暴龍。
北城缺水,水資源十分珍貴,半夏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來一小壺。
暴龍舔了舔被陽光暴曬得幹裂的嘴唇,舉起水壺喝了一小口,然後遞回給半夏。
半夏也不客氣,仰頭咕嚕喝了一大口,然後将水壺珍藏起來,這是他們一天的水了。
“快點幹,站着幹什麽!”礦主一鞭子揮在一個手腳慢了一步的年輕人身上。瘦得皮包骨頭的年輕人身上立即起了一道血痕,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繼續低頭挖礦。
噼啪一聲響,又有一個人受不了炎熱艱苦的勞作在暴龍身旁倒下了。
“竟敢裝死!”礦主大怒,一鞭子抽在暈倒的那人身上,那人卻永遠閉上了雙眼,再也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
“拖走,扔到亂葬崗!”礦主吩咐一聲,立即走過來幾個礦工将人拖走。
這樣慘不忍睹的事情每日都會礦山上上演。在炎熱的烈日下不停地艱苦勞作,長年營養不良的礦工們受不了而倒在礦山上。在這個命如草芥的年代,死一個礦工就象死一只螞蟻一樣平常,死了一個,總有另一個頂上。
在這片礦山上,進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計其數,最終卻只剩下青壯年。死的最多最快的是老人、婦女和兒童,他們體弱病殘,沒有勞作能力,有的是被饑餓奪走性命的,有的是被疾病奪走性命,有的是在勞作時被礦主打死的,有的是受不這種苦難逃跑而被活活打死的。在這裏,就象人間煉獄,死亡無處不在,緊緊勒住礦工們不放。
暴龍攥緊拳頭,心潮起伏,默默看着眼前這一切。
“看什麽看,還不快幹活。”
礦主的喝聲剛落,啪的一聲,礦主的鞭子抽在暴龍身上,暴龍曬得幹裂的皮膚火辣辣地痛起來。
半夏雙目一寒,就要伸出雙手去擰斷礦主的脖子。
暴龍暗暗搖了搖頭,半夏這才悻悻地埋頭幹活。
又是苦累疲憊的一日。直到太陽西下,礦山完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礦主這才命令收工。
暴龍伸伸渾身酸痛的腰,聽得前面一聲開飯了,他端着碗走過去時,盤子碟子全見底了,飯桶被撞倒在一旁,底部被刮得幹幹淨淨一點渣子都不剩。
這頓又沒得吃了!暴龍摸摸蹋蹋扁扁的肚子,他已經記不起有多少頓沒吃了,真他/媽的餓。
“龍哥,我搶到兩個饅頭。”半夏遞給暴龍兩個又黑又硬的饅頭。
“我不餓,你吃吧!”暴龍雖餓,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龍哥,我不餓。”半夏道,硬是将饅頭塞進暴龍懷裏。
暴龍接過幹巴巴的饅頭,咬了一口連嚼也不嚼就吞下了。
半夏吞了吞口水,肚子不争氣地叫了一聲。
暴龍将饅頭遞給半夏,“你吃吧!”
半夏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一日不到兩頓飯,有時還吃不到,半夏正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向反方向生長。
半夏狠狠咬了一口饅頭,津津有味地吃着。
“實在受不了,就去挖點出來吧。”暴龍道,他們還有不少金子,為了不引人注目,藏在別的地方。
“不,我受得了。”半夏忙道,這些金子,是留給龍哥将來起事用的,他怎能挖出來填肚子呢?
一個礦工慢慢接近暴龍,暴龍立即感到一股殺氣油然而生,礦工随意看了暴龍一眼,然後又從他身邊走過。
暴龍冷笑。
這裏的礦工常年饑寒交集,被絕望困頓的生活逼得麻木不仁,眼神裏全是對未來的迷茫,而這個雙目炯炯有神的身強力壯的男子,就是妝扮得再象,又怎會是真正的礦工呢?
暴龍和半夏暗中對視一眼,然後分頭走開。
暴龍狀似随意走到一片礦山後,那是他回草屋必經之路。
那礦工果然就在走他前面。
暴龍目光警覺看了路旁一眼,朝那礦工走過去。
暴龍再從礦山出來時,衣袖染了一抹鮮紅的血,那個礦工已不見蹤影,只有暴龍知道,那礦工再也走不出來那片礦山了。
又一股強烈的殺氣湧過來,暴龍眉頭輕皺,他一動不動,任由一只大手拍在肩頭上。
“石老!”暴龍回過頭時,神情微微一驚,目光陰晴不定。
他正猶豫着要不要出手,眼前之人,敵友難分。
“年輕人,随我來。”石老将暴龍帶回自己的住處。
“喝一口吧!”石老拎起一只酒壺,猛地扔向暴龍。
“多謝!”暴龍穩穩接在手中,舉起來飲了一大口。
☆、150.舊人
“好酒!”暴龍違心地贊一聲。
要是換作前世,或者他還是丹意的時候,這種劣質的酒水暴龍身邊最低等的金吾衛都不會碰。如今,在他最困頓潦倒的時候,暴龍是真心覺得這酒不錯。
石老眯起雙眼看了看暴龍,問道:“年輕人,你犯了何罪被流放至此地?”
“謀逆!”暴龍随意道,又舉頭喝了一口。
來北城已經一個多月了,他連酒是什麽味道都差點忘了。
石老眉頭一跳,喝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石老不是心知肚明嗎?”暴龍道,“何必多問。”
“為何皇宮中的金吾衛追殺你?”石老精明的目光緊緊盯着暴龍問道。
一個能看出皇宮金吾衛的人啊!
暴龍看了石老一眼,冷笑道,“因為母後和我合謀害死了我父皇。”
石老臉色劇變,他指着暴龍顫聲道,“你是太子丹意?”
“我長得哪裏不象?”暴龍自嘲地笑問。
“你有何信物證明身份?”石老道。
“我在逃命的時候,把母後給的令牌丢了,母後讓我走投無路時,來這裏找一個叫魔方的人。”暴龍道,順便将令牌的式樣形容給石老聽。
石老淚水橫流,“皇後娘娘她……她老人家是怎麽仙去的?”
暴龍暗松一口氣,他賭對了。他來這裏通過察顏觀色,發現這個石老是個不簡直的人,甚至還是他還要找的人,所以他賭了一把,将身份暴露出來。
暴龍想起那個慈祥的充滿母愛的女人。心中也是一陣嘆息,冷冷道,“她和父皇一樣,中了丹參母子的慢性毒藥。”
“娘娘……”石老悲痛地長跪不起。
暴龍審視着石老,問道,“石老難道是我要找的人?”
石老點點頭,“老奴就是魔方。魔方這個名字。還是娘娘為老奴起的。這個天下。只有娘娘和老奴知道這個名字。”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石老,此刻已經對暴龍俯首稱臣。
簡直就是接頭暗號,好聰明的女人!
無父無母的暴龍心中十分羨慕死去的丹意。有這樣一位天下最溫柔最慈祥的慈母,也不知是哪世修來的福分。偏偏那樣一個可敬的女人,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太子日後有何打算?”石老問道。
“我想統領這數十萬奴隸。”暴龍将粗糙的雙手抱着後腦,喃喃道。“我要奪回皇位,為母後報仇雪恨。然後去找回我老婆,和她在一起開開心心過一輩子。”
“這裏奴隸勞力雖然不計其數,但裏面卧虎藏龍,水很深。”石老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石老,我已經打定主意在這裏落腳了。”暴龍道。
“太子不用擔心,這點老奴可以從中周旋。但他們被絕望的生活逼得麻木不仁,也變得異常敏感。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太子若想得到他們的信服和歸心,還得靠太子自己的努力。”石老道。
暴龍點點頭,“石老,我已經不是什麽太子了。你還是叫我暴龍吧。”
暴龍原本就沒有打算依靠別人,收服人心什麽的,對他來說已經輕車熟路,他從張峻到暴龍的蛻變,不就是從征服人心開始嗎?
他唯一收服不了的,就是那個女人。
暴龍眼內現出一抹幽傷,不知那女人現在如何了?每每想起她被囚于囚車之中,他的眼睛就好一陣發酸!他算什麽男人?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這讓他情何以堪?
“石老,我想立即行動。”暴龍道。
每每想到那女人,暴龍就恨不得立即奪回應得的東西,然後光明正大和容歡較量,把她奪回來。
“龍哥,欲速而不達。”石老道,“龍哥還是從長計議,我們有的是時間。”
石老聽暴龍身邊的小兄弟龍哥來着,他也跟着叫了。
“我等不起。”暴龍沉吟道。
“龍哥不必擔心,在這礦山裏我還能說上話,沒有金吾衛傷得了你。”石老道,他以為暴龍害怕來自丹國皇宮的金吾衛。
“有一個人等不起!”暴龍幽幽道。
“娘娘!”石老明顯會錯意了,悲啼一聲,淚水從渾濁的雙眼中流出來。
暴龍懶得解釋了,雙手抱着頭,望着屋頂,不知道在想什麽。
忽然,斜刺裏伸出一把劍來,猛地刺向石老。
石老一驚,又是金吾衛。
“住手!”暴龍立即出聲喝道。
半夏收了劍,雙目警惕地盯着石老。
“自己人!”暴龍道,略介紹了一下石老。
半夏渾身的殺氣這才散去,上前與石老見禮,石老在這裏找到恩人之子,心中十分欣慰。
“若龍哥和半夏兄弟不嫌棄,今日老奴做東,為龍哥接風洗塵。”石老道。
“石老別說笑了!有大魚大肉盡管上來,半夏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這一個多月來連肉是什麽滋味都不知道。”暴龍哪裏會嫌棄,他頂得住,日常比他還要艱苦的半夏也頂不住。
這裏條件雖然艱苦,可忍饑挨餓是困苦的礦工們,卻苦不了礦主和石老這等人物,他們依然過得豐衣足食,甚至比京城中的一般富貴人家活得還要怡然自得。
“素素,做拿手的好菜上來。”石老往小小的院子裏吆喝一聲。
“好咧!”女子如黃莺出谷的聲音從院子裏傳出來,只聞聲不見人。
不一會兒,只見珠簾輕輕一掀,一個緋衣女子端着飯菜上來,飯香撲鼻而來。
緋衣女子約年方十五六,容色秀美,見到陌生人甜甜一笑,露出一對淺淺的梨窩。女子本就天生麗質,這一笑,如一朵鮮豔的鮮花在這礦山怒放。
暴龍卻愣了愣,緋衣女子與陸曼前世的面容有幾分相象,但卻一個長相柔和甜美,一個高貴冷豔。
半夏一個勁兒地吞口水,向石老投去羨慕的目光。
一把年紀了,豔福不淺啊!
“她是石老的女兒。”暴龍伸手捅了一下半夏,這是什麽眼神呀!一看半夏那癡呆的神情,就知道他想歪了。
“正是小女。”石老笑道,一邊笑看着女兒,一邊介紹暴龍和半夏,顯然對女兒相當的溺愛。
☆、151.鬧事
素素忙向暴龍盈盈見禮,弱不禁風的樣子帶來一番別致的風情。
“素素姑娘不必多禮!”暴龍笑着還一禮,他的眼睛毒,別看素素弱不禁風的樣子,卻是個走路不帶聲的練家子,連呼吸都是輕淺綿長,若隐若現。
暴龍可不敢小看石老這一對父女,還有這位素素姑娘,就憑她這等姿色,在這個礦山算是絕色之姿,卻還能好好活着,就知道這對父女等閑是惹不起的。
“龍哥,這是新來的山豬鮮肉,嘗嘗看。”石老殷勤道。
暴龍點點頭,夾了一大塊放在正在長身體的半夏碗裏。
石老對暴龍的敬意又多了一分,這是個對下人極其愛護的主子。
“好吃!”半夏吃得滿嘴是油,“石老,這是哪來的鮮肉?”
半夏滿礦山裏跑,想為龍哥尋些肉食,別說是豬,就連半條豬毛也不曾見過。飛禽走獸更是沒有,就算有也被這些饑餓的礦工吃完了,再說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沒有鳥兒願意飛來。
石老笑道,“這是隔壁礦主送來的,他原是金華國流犯,金華國帝後大婚,大赦天下,免了他的死罪,特送來一串肉與我辭別。”
暴龍口中正含着肉,聞言卻停在嘴裏咀不動了。他如何也咽不了,緩緩将嘴裏的肉吐了出來。
“龍哥,可是不合胃口?”石老忙問道。
暴龍笑道,“素素的手藝很好,是我很久沒有吃過肉了,吃不下。”
聞言,石老流下淚水。龍哥這一路到底挨了多少苦,這才挨到礦山來啊。
暴龍眼裏的笑意卻慢慢變淡。
帝後大婚!
他自從來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一直想方設法打聽她的消息,想不到等來的卻是她大婚的消息。
以她的性子,她不願意做的事情,誰能強迫她呢?但她竟然和容歡大婚了,那就是她被容歡強迫了。就象她被關進囚車一樣。
不。就算關進囚車她也不會屈服。她心甘情願披上嫁衣,那是因為容歡捏住了她的軟肋。那樣驕傲清高的女子,容歡只會将她的心越推越遠。甚至她會被激怒,與容歡死死糾纏,直至不死不休。
就象前世,為了完成殺他的任務。整整在他身邊五年如一日待着。
那個又冷又倔的女子。
暴龍伸出右手捂住發紅的眼睛,不敢再想下去。
“龍哥!”身後傳來素素溫柔似水的聲音。
“素素來了。坐吧!”暴龍擦了擦眼睛,揚起笑。
這個與陸曼有着相似面容的女子,暴龍第一眼就對她有了好感。
“龍哥有什麽心事?能否告訴素素?”素素笑容溫婉,“就算素素幫不到龍哥。至少龍哥有個傾聽的對象。”
暴龍淡淡笑了笑,“我一個吃不飽穿不暖的人,有什麽資格談心事?”
素素道。“龍哥只是虎落平川,假以時日必定會成大器。”
暴龍的笑意更淡了。他對成不成大器無所謂,但他手裏一定要掌握與天下國君對抗的資源,有足夠保護自己女人的能力,不管是誰,都別想來奪取他的女人。
“石老!石老!不好了!”一群衣衫褴褛的礦工沖進石老的院子裏。
“發生了何事?”石老忙出來問道。
“亞平兄弟被礦主打死了!”那個礦工道。
暴龍輕蹙了一下眉頭,便跟着石老急急趕向礦山。
礦山上,正展開一場激烈的争執。
平日受礦工們尊敬的亞平這日病了,礦主平日深恨剛正不亞的亞平,讓他帶着重病上工。亞平在烈日的暴曬下,倒在礦山上。礦主二話不說,就拿着馬鞭上前抽打亞平。亞平的弟弟護兄心切,與礦主撕打起來。這樣一來,激怒了礦主,命人狠狠毒打亞平兩兄弟。
暴龍趕到時,亞平兄弟被人活活打死。
“還我兒來,還我兒來。”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太太撲倒在亞平兄弟身上,哭得驚天動地。
礦主一不做二不休,揮鞭打向老人。
礦工們怒目圓瞪着礦主,卻敢怒不敢言,滿腔的義憤填膺卻沒有敢為亞平兄弟出頭。
暴龍眼見老人被活生生鞭打死,不忍再看,用力推了面前的礦工一下,口中大聲道,“我跟你們拼了,為亞平兄弟報仇。”
半夏立即跟着大聲叫喊起來,也有幾個小聲音跟着半夏小聲喊。
兩名礦工撲到礦主身上,狠狠把礦主撞倒在地。
哪個混蛋推我們哥倆?兩名礦工吓得忙爬起來,回頭找人晦氣。
“哪個王八蛋推我?”暴龍也順着他們目光找人。
礦主被激怒了,丢下老人來鞭打那哥倆。
暴龍害怕地抱着頭蹲在地上。
鞭子揮在哥倆身上。
暴龍蹲在地上大聲喊叫,“我們拼了,為亞平報仇。”
“拼了,為亞平報仇。”好幾個聲音大叫起來。
哥倆一聽有人起哄,也壯了膽兒,向礦主撲過來。
精明的石老一見時機已到,也暗暗讓人趁機起哄鬧事。
暴龍二話不說,就上前擰斷礦主的脖子,那礦主抽老人鞭子的時候,他就想這樣做了。
“打死他們!打死他們!”
“打死他們!打死他們!”
礦工們積壓已久的憤怒情緒終于被激起。
暴龍揮手大聲叫道,“為亞平報仇!”
“為亞平報仇!”……
暴龍舉着手再喊,“我們要吃肉!”
“我們要吃肉!”……
“我們要吃米飯!”……
“我們要衣穿!”……
“我們要看病!”……
“我們要休息!”……
在暴龍的鼓動下,礦山們都紅了眼。這是第一次有人敢動手殺了礦主,礦主們則躲在院子裏不敢出來。
暴龍與石老對視一眼,石老暗中點點頭。
暴龍也知道要适而可止,事情鬧得太大,丹國皇宮必定會派軍隊出來鎮壓,到時再想鼓動這些被吓怕了的礦工就難上加難了。
暴龍站出來朝礦工們道,“大家稍安勿燥!如果大家相信我,就聽我一言。我們要為亞平兄弟報仇,為自己争取吃飽穿暖,開工有錢領,病了可以看,累了可以休息。”
礦工們激動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将信将疑看着暴龍。
☆、152.苛刻
暴龍口中的所描繪的美好的憧憬,對這些貧苦怕了的礦工來說,簡直只有在夢裏才能夠實現。
石老趁機朝大家道,“這位小兄弟膽色過人,剛才就是他擰斷了礦工頭的脖子,我們不妨相信他。若是成功了,是我們的幸運,為子孫造福。若是失敗了,我們也沒有什麽損失。”
“我們相信他!”稀稀拉拉的聲音響起。
暴龍道,“我們去找礦主談判,不答應我們就罷工,看他們用什麽向上頭交差。”
礦山只要是采礦挖金子,礦工被礦主壓着,礦主被知縣壓着,知縣被知府壓着,知府被朝廷壓着,一層壓一層,由由剝奪,最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