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百部喟嘆一聲,只得站在淩錦身邊,與他一起等着

“皇上,在護城河下游發現一個女子。”侍衛禀告道。

淩錦驚喜地轉過身來,眼睛觸及擔架上蓋着白布的屍體時,眼裏的驚喜瞬間熄滅了。

百部恨不得甩侍衛一個耳光,發現一具女屍就是女屍,幹嗎要說是一個女子?害得皇上白驚喜一場。

淩錦蹲下身子,呼吸緊了緊,猛地掀開白布,是一個披頭散發的面目全非的女子。

女子的身上,穿着淩錦再熟悉不過的衣裳。

淩錦臉色蒼白,顫抖着伸出手去,将手裏從陸曼身上扯下來的衣角拼上去,淩錦立即別過臉。

天衣無縫!

淩錦不死心,手慢慢地從女子的鎖骨摸下去,女子胸部的肋骨斷了齊齊斷了六根。

淩錦閉了眼,手猛地撕開女子的胸口的衣衫,再睜開眼時,入目的是女子胸口的一片巴掌型的烏黑。他的手顫了顫,終是伸出去,印在那片烏黑上。

淩錦的手掌正好與那片烏黑吻合,不多一寸,不少一離。

“啊——”淩錦長叫一聲,向天舉起右手,猛地用力,右手掌已被折斷。

“皇上!”百部驚呼一聲,想去救時,已經太遲了。

“百部,這一次,她是真的死了!”淩錦笑了起來,“是我殺死她的。”

“皇上,你想哭,就痛快地哭出來吧!”百部悲痛地道。

“百部……若我不追來,她是不是還好好活着……”淩錦笑着笑着,喉頭哽咽,淚水一滴一滴落在護城河上。

東周永景元年臘月十八日,東周帝淩錦不顧群臣反對,下旨立原未過門的妻子慕容府六女慕容嫣為皇後,并封慕容氏所生之女錢姿為長公主,賜長公主終生姓錢。

☆、143.被擒

慕容皇後是東周皇宮的禁忌,觸犯者一律死罪。後宮妃嫔人人知道,中宮裏根本沒有慕容皇後,真正的慕容皇後已葬于皇陵,淩錦卻沒有向天下人宣布她的死訊,而是夜夜宿在中宮——皇後寝宮,從此不近女色。

淩錦夜夜宿在中宮,卻沒有一夜成眠,每當閉上雙眼有,他就會看見她被他打入河中那一刻的情景。

她蹙着眉,目光幽怨地看着他。

她用這樣幽怨的目光,一共看了他兩次。

第一次是在錢家,她告訴他:既不守諾,何必許諾?

第二次是在護城河畔,她被他打下河水中。

她是怨的。

淩錦想。

他伸手緩緩撫過一塊破爛的衣角,月色下,他兩鬓的發絲,與白色的衣角一樣慘白。

短短時日,他已白了少年頭。

而在大半年前,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少年,整天想着盡快迎娶她回去,日夜與她相伴在一起。如今,那個曾經鮮衣怒馬的少年已未老白頭,神采不再,他雖還是少年身,心已是垂老蒼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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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城河畔的一個小漁村裏,一個頭戴鬥笠的身形高大的男子走進一間民房。

“老婆,我回來了!”男子聲音愉悅地揚聲道。

“跟你說了多少遍,別叫我老婆。”房內傳來女子清冷的聲音,緊接着,是一陣清咳。

“曼曼,你好點了沒有?”男子緊張地問道,一邊推門進去,一邊掀開鬥笠。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剛毅的臉。

“我沒事!”陸曼道,“外面的人,都走了嗎?”

“你放心養傷吧!他們都離去了!”暴龍笑道,目光卻微沉。

護城河一帶高手如雲,最該離去的人,并沒有離去。

“等過一段日子,我們也離開吧!”陸曼道。她念念不忘上天山找小姿。

“曼曼。答應我,以後別幹這樣的傻事了!”暴龍目光冷沉看着她。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陸曼滿不在乎地道。

“這還叫好好的?”暴龍冷了臉,“要不是我學了醫。又偷了兩顆制兄的保命丹随身攜帶着,你早就沒命了。“

暴龍想到那日的情景,依舊膽顫心驚。

暴龍出了谷底後,很快甩掉了丹參及奪魂閣的追殺。并成功混入容歡的精兵中。

在護城河岸上,他親眼看見陸曼被淩錦的掌力打進河中。

西點軍校出師的人都經過苛刻的魔鬼式的特殊水底訓練。護城河水的這點深度及水流,對他們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

暴龍乘人不備立刻下水找人,他在一支水草旁發現陸曼,便向她游過去。

誰知陸曼在水裏反應非常迅速。他還未靠近她已經向他襲擊過來。

“是我,老婆!”暴龍低聲道。

陸曼這才看清穿着金華士兵服飾的他。

“阿龍,是你!”陸曼一張口。嘴裏的血便流出來,迅速被河水融化掉。流向遠方。

“你怎麽了?”暴龍驚道,“你受了重傷?”

“我中了淩錦的掌力。”陸曼道。

“為何不躲?”暴龍怒問。

“我若躲了直接跳入河中,他們一定會懷疑……”陸曼話未說完,已昏倒在暴龍的懷中。

“曼曼!曼曼!”無論暴龍如何呼喚,陸曼依然醒不過來。

暴龍只得一邊将她安置在小魚村,一邊制造一個假死的場面。

陸曼的傷一養便是半個月,這半個月來,暴龍感到越來越多的高手在小魚村湧現。

“曼曼,不如我們今日離開吧!”暴龍想了想,最終還是道。

陸曼臉色微微一變,“容歡追來嗎?”

暴龍點點頭,“這幾日,我發現有很多高手在小漁村出現,我怕村裏的人會因為我們遭殃。”

“竟然瞞不過容歡?”陸曼道。

“我見過淩錦,要制造他手掌的大小和屍體上的傷口吻合很簡直,所以心神大亂的淩錦信了。但容歡心絲綢密,這一掌又不出他打的,所以他未必會信。”暴龍道。

“容歡就算不信,也不可能這麽快找到這裏來。”陸曼道,“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小心!”暴龍忽然高聲叫道。

只聽見“啪啪”兩聲響,有兩個人從窗子裏飛進來。

暴龍臉色微微一變,眼急手快接住,可被扔進來的兩個人已經變成兩件屍體。這一男一女是小漁村的村民,被暴龍請來守在村口專門陌生來人的消息。

門“砰”一聲被青粵踢開,門口出現風度翩翩、一身高貴的容歡。

陸曼大怒,手腕一抖,三枚繡花針便向容歡射去。

容歡身子微動,衣袖子一甩,三枚繡花針被打落在地,衣袖卻被燒出三個大洞,好好一件華服,已經破舊不堪了。

而此時,暴龍與陸曼,早已奔出幾十裏之外。

“阿嫣,我在你的身上下了千裏追香,無論你逃到哪裏都沒有用。“容歡道,”你逃千裏,我便追千裏,你逃萬裏,我便追萬裏。“

暴龍陸曼的腳步同時一頓,相視一眼,此時他們早就發現,小漁村已經補容歡的人包圍了。

”阿嫣,別鬧了!跟我回去吧!“容歡緩緩走出屋子,要不是小漁村的魚腥味太重掩蓋了部分千裏追香的味道,又被暴龍制造的假象誤導,他早就尋到陸曼了。

“容歡,我不是你要尋的什麽鳳星。“陸曼寒着臉道,”你不要再糾纏不清。“

“阿嫣在山谷底說過什麽?“容歡優雅問道,”你說,我将丹意安全送出谷,你便跟我回金華。阿嫣,我對你真失望。“

“可是你引丹國的人追殺他。“陸曼道。

“我只答應過安全送他出谷。并沒有說過不讓人殺他。“容歡道。

陸曼頓時語塞。

“曼曼,別跟他廢話。“暴龍道,”我們殺出去再說。“

“就憑你們兩人?“容歡冷笑,”丹意,你未免太小看我身邊的五千精衛了吧?還是我小窺了你們?“

此時,一聲聲悲慘絕望的叫聲在小漁村上空響起,濃烈的血腥味充斥關整個護城河畔。

“容歡。你濫殺無辜。“暴龍咬牙切齒道。”這些村民都是無辜的。“

“他們怎會無辜?“容歡看了一暴龍一眼,閑閑道,”他們最不該的。就是收留你們。“

暴龍大怒,一掌拂向容歡。

容歡輕輕一跳,已跳出數丈外。

暴龍手裏的繡花針立即尾随而去,全數打在容歡衣袖上。暴龍拳腳極快極準。暴發力也驚人,可惜容歡輕功極高。就算踢中容歡,也根本占不到半點便宜。

容歡一揮手,精衛們已将暴龍陸曼兩人圍住,他們的劍上還帶着小漁村村民的鮮血。

暴龍與陸曼立刻背對背站成一團。

“阿嫣。過來。“容歡的聲音濕潤如玉,”你現在過來,還是我金華了最尊貴的上賓。“

“我過去。你能放他走嗎?“陸曼冷笑道。

“阿嫣,太遲了!“容歡道。

“那就少羅嗦。“陸曼沉着臉道。

“阿龍。快走!我掩護你。“陸曼道。

“曼曼,扔下你走,我還算個男人嗎?“暴龍怒道。

“阿龍,你不想是和心愛的女子過一輩子嗎?這個時候怎麽他、媽的矯情起來?“陸曼冷着臉道,這次容歡是鐵了心要殺暴龍,再走便真來不及了。

暴龍雖然遇強則強,可畢竟不是五千精衛的對手,能逃出生天已經不錯了,還能活命?

“曼曼,扔下你我做不到。“暴龍道,”我寧願被他殺了。“

“阿龍,你知道,只要他一日認定我是鳳星,我不但不會死,還能好好活着。“陸曼道,”阿龍,我們能活一個是一個。這次算我救你,我還你一條命。“

“誰要你還了?“暴龍粗暴地吼道,眼圈兒紅了。

“阿龍,走吧!“陸曼冷着臉喝道,”你難道忘了西點軍校的校訓嗎?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曼曼,別說了!“暴龍喝道,”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

”難道你想看着我死在你面前嗎?“陸曼恨鐵不成鋼道,”若哪一天我回心轉意,又想做你老婆了,我怎麽辦?“

“曼曼!“暴龍心頭大震,默默凝視了她一眼,聲音低啞道,“曼曼,我走!“

陸曼笑了笑,抖着手上的繡花針為暴龍開路。暴龍哪裏肯讓她打頭陣,越過她沖在最前頭。

暴龍唯一的退路就是護城河,青粵命人死守。陸曼卻不顧自身的安危,只顧一路殺敵,只攻不守。精衛們知道她在容歡心中的分量,又不敢真的傷她,這樣一來,渾身是傷的暴龍很快就退到了護城河邊。

容歡冷冷看着陸曼,目光一片陰寒。

他真想不到,她竟然會如此奮不顧身護着一個男子。

“皇上,萬一誤傷了慕容六小姐……“青粵臉色為難地道。

“若她死了,我葬了她便是。“容歡的聲音依舊溫潤如玉,青粵聽了卻心頭一冷。

慕容六小姐這次是真的傷了皇上的心。

眼看暴龍就要逃走,青粵上前刺去一劍,誰知,陸曼用身體迎了上去,為暴龍擋了這一劍。

暴龍目光一厲,“撲“的一聲,猛地跳入護城河中。

陸曼一咬牙,也想跳入河中。

容歡再也忍不住,一掌将她撈回來,“你想死嗎?“他的聲音依舊讓人如沐春風,只有青粵知道,容歡真的很生氣很生氣。

青粵也看出來了,慕容六小姐的掌傷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又被他刺了一劍,再跳入河水中,只有死路一條。

“你就這麽歡喜他?“容歡聲音如珠玉般好聽,卻聽得讓人發寒。

“容歡,你永遠不會懂得西點的精神!“陸曼嘴角慢慢滲出血,倒在容歡的懷中。

陸曼在颠簸中清醒過來,發現容歡的車隊在回金華的路上。容歡華麗的馬車就在她眼前,而她,被容歡囚禁在一輛囚車裏。

陸曼又餓又渴,嘴唇幹得快要裂開來,傷口只是經過簡直的包紮,慢慢滲出血水來,在囚車的颠簸中,痛得她牙關直打顫。

陸曼默默忍了,硬是一聲不吭。

青粵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前面華麗的馬車,嘆息地搖了一下頭。

馬車珠簾有微小的晃動,皇上明明知道慕容六小姐醒來了,卻一聲不吭。慕容六小姐已經一日一夜滴水未進,傷勢在惡化,卻是硬忍着,也是一聲不吭。

青粵一時不知怎麽才好,沒有容歡的命令,他是一滴水也不敢給慕容六小姐的,可難道真要看着慕容六小姐活活被渴死或者傷重不治嗎?

青粵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囚車一個劇烈的颠簸,将剛剛清醒過來的陸曼又颠暈過去,也省了青粵的糾結。

絕望的暴龍躲在路旁的一棵大樹後,默默看着囚車中的生死不明的陸曼,額角青筋暴起,胸口劇烈地起伏着,眼圈兒漸漸濕潤了。

半夏怕他忍不住沖出去,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囚車慢慢地駛遠,暴龍忍不住跟着小跑了一段。

“龍哥,小心被發現!“半夏心驚膽顫,”別辜負了慕容六小姐的一片苦心。“

一言驚醒了暴龍。

“走吧!“他說道。

“龍哥,我們要去哪裏?“半夏問道。

“我們回丹國,北城!“暴龍道,”母後給的那塊令牌呢?“

“啊……”半夏驚呼一聲,“龍哥,屬下該死!那塊令牌……當日你中了慕容六小姐的劇毒後,屬下只顧着逃命,把令牌弄丢了。“

“丢了就丢了,走吧!“暴龍擡步就走,他怕自己再不走,就會跟着那個女人去金華。半夏說得對,他不能辜負了她的苦心。

“我們去哪裏?“半夏問道。

“北城!“

“可是沒有令牌……“半夏道。

“半夏,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就不信,沒有令牌,我暴龍就活不下去。“暴龍道。

“龍哥,那是貧寒野蠻之地,據說奴隸數十萬……“半夏道。

”半夏,我想要奪回我老婆,就必須要強大。“暴龍狠狠地握了握拳頭,”無論北城有多少艱難險阻,就算把我蒸了煮了,我必須去。我老婆還等着我去救她。“

他看了一眼已經看不見車隊的大路,猛地轉身,消失在大路的另一頭。

☆、144.被囚

陸曼再一次醒來,剛恢複意識立即發現不對,手指本能地扣着繡花針,朝着身旁的男子就刺去,卻發覺身子一點一力氣也沒有,舉起的手還未挨到男子的衣裳就軟綿綿地垂下去。

容歡嘆一口氣。

陸曼猛地睜開眼來,才發現自己不僅置身于容歡華麗的馬車中,還躺在他的懷中。陸曼立即掙紮着從容歡懷裏出來,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換過了,整個人都被細細清理幹淨。

陸曼立刻小臉一寒,雙目怒瞪着容歡。

“是婢女換的。”容歡掃了她身上的衣裳一眼。

陸曼的臉色這才緩了一分。

“值得嗎?”容歡聲音輕軟溫柔。

沒頭沒尾的一句,陸曼卻是懂的。容歡是在問,為了暴龍差點連命都丢了,值得嗎?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陸曼懶得看他,盯着馬車頂道。

“阿嫣,你真令我吃驚!”容歡道,如此涼薄的女子,居然也能這樣待一個男子。

天下間哪一個男子,被這樣一個女子相待,應該死而無憾了吧?

他原以為,這個世間只有英雄難過美人關,男子為了取悅女子可以做任何事,不成想,女子取悅男子時,也可以為他做任何事。

身為一個男子,得她如此一次的相待,換作任何一個男子的心都會酥了,然後,人生便足矣了。為何偏偏,他不是那個唯一她以誠相待的那個男子呢?

“你是如此真心歡喜他?”容歡風輕雲淡地問,也只有自小跟着他的青粵,才能發現他語氣裏到底有沒有醋意。

“我與他,無關情愛。”陸曼道。西點的精神。只有真正從西點出來的人才懂。這些古人,又如何能懂得舍生取義的意義和深澳?

“可是,你可以為他而死。”容歡目光冷冷看着她道。

“我沒你說的那麽偉大!”陸曼道,“我們不管何時何地,都要利益最大化。”

容歡蹙着眉看着陸曼,他從這個女子眼裏,确實沒有看到山盟海誓的轟轟烈烈的愛情。可他卻知道。這個女子随時可以為丹意去死,正如丹意也可以為了她去死一樣。丹意對她是有情,她卻分明對丹意無意。可她卻可以為丹意而死。這是怎麽回事?

容歡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個女子了。

“皇上,慕容六小姐醒來了嗎?”青粵在馬車外叩了叩車門。

“端進來。”容歡道。

珠簾一掀,青粵端了一些稀粥之類的食物進來,青粵垂下目光。眼睛不敢看車內一眼,放下食物便掀簾出去。

“吃一點吧!”容歡道。

“我不餓!”陸曼道。其實她很餓,只是一點胃口也沒有。

“或許,你想回囚車中?”容歡輕飄飄道,語氣裏沒有半點威脅之意。

陸曼清冷的目光瞪着容歡。

“來人!”容歡揚起聲音。

陸曼眼珠轉了個大半球。若是暴龍在,一定知道她心裏在說的是尼瑪兩個字。

“皇上,有何吩咐?”車外傳來青粵恭敬的聲音。

“囚車還在?”容歡道。

“回皇上。在!”青粵響亮的聲音傳進馬車內。

陸曼咬了一下牙,終于端起面前的粥來喝。

“退下!”容歡道。

“是。”青粵退下時。聽到車內傳出滋滋吸粥的難聽聲音。

容歡随意拿起馬車內的竹簡來看,唇角不着痕跡地揚了揚。他的目光雖停留在竹簡上,眼角的餘光卻朝陸曼看去。

也不知是不是這幾日彼于奔波,根本沒有時候做個人護理,她的頭皮有些癢,她拿着筷子的另一頭代替手指輕輕擢了擢頭皮,這才去夾菜。

她的動作自然随意,沒有一絲刻意,沒有一絲做作,沒有一絲矯情,甚至還透出一股妩媚和可愛。

容歡一時看得有些發呆,他記得她第一次為他把脈時,她的指甲也是天然渾成,自然随意,不加一點修飾的。

容歡的目光移向她天然紅潤的指甲。

陸曼吃得有些快,狠狠打了一個響響的飽隔,這才将容歡的失神拉回來。

陸曼吃完,摸了摸鼓鼓的肚皮,這才覺得很困很困,她躺下不到一會兒,立刻睡了過去,發出輕柔綿長的呼吸。

容歡放下手裏的竹簡,手輕輕一擡,馬車內的安神香立刻滅了。

他伸手輕輕将陸曼抱進懷中,熟睡中的陸曼手指本能一扣繡花針,卻又無力的垂下。

容歡心中嘆氣,這女子防備之心太重,太過警覺了。從前,她過着的到底是什麽日子?

如他一樣嗎?

“皇上,收到密報。淩帝将護城河裏撈起來的女子運回東周葬于皇陵,下旨立慕容府六小姐為後,卻沒有公布慕容皇後的死訊。同日淩帝封慕容皇後所生之女錢姿為長公主,賜長公主終生姓錢。”青粵的聲音傳進馬車內。

容歡曬道,“先下手為強。這是淩錦的作風。”

“皇上,淩帝這是信了嗎?”青粵道。

“淩錦,哪有這麽容易信了?”容歡道,“我倒好奇撈上來的是個怎麽樣的女子,丹意到底做了什麽,一時瞞過淩錦。”

“皇上是說,淩帝不信?”青粵問道。

“青粵,你若想知道答案,可以親自去部淩錦。”容歡道。

“皇上恕罪,屬下真是着實好奇。”青粵道。

“我也好奇!”容歡道。

“青粵,加速回宮。”半晌,馬車內傳出容歡沉沉的聲音。

陸曼再次醒來,人已經在金華皇宮,被安置在歷代皇後寝宮鳳儀宮。

陸曼睡覺一向警醒,這是她在暴龍身邊五年來養成的習慣。然而什麽時候到達金華,她是怎麽下馬車的。她一概不知。這一覺,她足足睡了一日一夜。她知道這是着了容歡的道。

容歡久病成醫,他自小的恩師,就是個醫術高明的高人,與制南星交情不淺。陸曼雖然挂名在制南星的弟子,其實制南星的大部分醫術她都沒有去學,只學用毒。然而。制南星從小就給容歡用毒去攻克他體內的地衣。容歡體內不懼制南星的毒藥,陸曼用毒根本毒不倒容歡。

“奴婢青霞、紫霞拜見娘娘!”兩個穿着宮裝的年輕女子恭敬侍立在塌前,見陸曼醒來。立即向前來參見。

“你們出去!”陸曼吩咐道。

她從不和下人計較,對她們口中的娘娘,已經懶得理會。

“是,娘娘。”兩宮女走出宮門。掩上門。

陸曼等她們的腳步聲遠了,這才推門走出去。

兩把長劍交叉在門口。兩個精衛門神一樣站在門口。

“娘娘,請留步!”

陸曼神色一冷,指間的繡花針已扣。

“放肆,你們竟敢對娘娘不敬?”青粵的聲音立即響起。

“青大人。屬下不敢。”兩精衛低頭道,腳步也随之挪開了。

陸曼冷凝的神情依然未改,不過指間的繡花針已經隐入袖子。

“青粵。你若叫我慕容六小姐,我們或許還能談談天氣。把酒言歡。”陸曼冷冷道。

“娘娘,屬下實在不敢高攀。”青粵低頭道。

慕容六小姐,你還是饒了屬下吧!你想策反屬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屬下雖同情你,可更同情自己的小命。

“我要出去。”陸曼冷着臉道。

“娘娘對皇宮還不熟,就在鳳儀宮走走好了,免了迷路了。”青粵低頭道。

“你們把我軟禁在鳳儀宮?”陸曼冷笑。

她倒要看看,容歡的皇宮是如何的卧虎藏龍,她能不能從這裏走出去。

“屬下不敢。這裏是娘娘的家,娘娘來去自便。”青粵低着頭,不敢看陸曼的眼睛。

陸曼冷哼一聲,卻見得到消息的容歡走了過來。

他一身飄逸的華衣背着手迎來漫步而來,襯着他欺霜賽雪的容顏,帶着與生俱來的尊貴,別有一番風華。

青粵等立即屈身拜見,“參見皇上。”

“你們下去!”容歡揮手道。

青粵應一聲,忙退下。

“阿嫣想去哪裏?我可以為阿嫣效勞。”容歡滿面春風道。

“我沒心情了。”陸曼懶洋洋道,擡步回了房中。

“若阿嫣是想走出這個皇宮,我勸還是算了。”容歡看着她道。

“不計皇宮的侍衛,就這鳳儀宮裏三層外三層都是一流高手,我如何出得去?”陸曼冷笑,“容歡,你太擡舉我了。”

容歡看着陸曼,寵溺地笑了笑,“阿嫣,我好不容易千裏迢迢才将你請來,真擔心一眨眼你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陸曼不語,已經失去與容歡談話的興趣。

“那兩個宮女,你可滿意?不滿意我将她們逐出宮去。”容歡聲如珠玉。

這是他第二次踏進鳳儀宮,第一次是抱她進來,這是第二次。有她在的地方,他覺得心裏軟綿綿的,連腳步都輕快起來。

“留着吧!”陸曼無力道。

這個時代的女子如衣服,舊了就換,說扔就扔,說賣就賣,入了賤籍的女子命更苦。她知道自己輕飄飄一句不留的話,就能将青梅青思兩人逼上絕路。

“我已下旨,立你為後。”容歡走上前來,認真端詳她一會兒,然後,好聽的聲音就傳進陸曼的耳朵。

陸曼腦中一個晴天劈靂,沉着臉擡頭看着他,目光慢慢變冷,聲如寒冰,“容歡,我說過,我不想做的事,無人可以強迫我。”

“做我容歡的妻子,就這麽難嗎?”容歡伸手擡起她的下腭,輕聲問道。

陸曼寒着臉瞪着容歡,生生忍住射針的沖動,她怕這針一射出,等待她的便是金華皇宮的冷宮,她不想去冷宮,只要多接觸容歡,才能了解外面的情況,侍候逃出金華。

“阿嫣,我不會強迫你。”容歡目光微沉,他牽起陸曼的手,将她拉進懷裏,“阿嫣,阿嫣,你嫁給我,可好?”

“容歡,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麽鳳星,你與其将時間浪費在我身上,還不如去找真正的鳳星。“陸曼甩開容歡的手。

“我不管你是不是鳳星,阿嫣,我早認定了你。”容歡道。

”我是錢家少夫人,生是錢家人,死是錢家婦。阿齊屍骨未寒,我要為阿齊守孝三年。”陸曼道。

“阿嫣,你在我的宮中為錢齊守孝,錢齊會高興嗎?”容歡冷笑。

“阿嫣,別自欺欺人了。”容歡道,“那場大婚根本是一場鬧劇,我們都是聰明人,何必裝糊塗?”

“我和阿齊不将它當作鬧劇就行了,其他的,與你無關。”陸曼道。

“阿嫣,我是真心求娶你,你肯嫁淩錦,肯嫁錢齊,為何不肯嫁我?”容歡道。

“容歡,我真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放我離開吧!”陸曼道,“我不适合皇宮,更不适合你。”

“沒有生來就适合這裏。”容歡語氣有些落寞。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自己不要生在帝王之家。

陸曼咬牙看着鳳儀宮的門口。

“阿嫣,不管你願不願意,三日後我們成親吧!”容歡道。

“那你去死!”陸曼臉色倏地一寒,袖子中的飛刀已經刺向容歡心髒。

容歡雖早有準備,可衣裳依然被刀子劃了一個長長的口子,好好的一件華服就此報廢了。

“阿嫣,沒用的。“容歡也不惱,只是淡淡道。

陸曼寒着臉,擡步就走出房門。

門口的精衛立即用劍阻止她,陸曼看也不看,啪啪兩聲甩了一人掌,就走出鳳儀宮門口。

精衛面面相觑,也不知是阻攔還是放行。

“由她吧!“容歡望着那抹清冷的背影,輕聲道。

“是,皇上。“精衛暗暗松了口氣。

陸曼也只是在鳳儀宮的範圍內走幾圈,熟悉一下地形。當她想要踏出鳳儀宮時,四面八面的殺氣朝着她滾滾而來。她臉色一沉,手腕一抖,三枚繡花針揚了出去。

陸曼只聽見沉悶的聲音響了一下,立即聽見青粵輕喝,“沒用的東西,擡下去。“

陸曼見青粵來了,知道想走出鳳儀宮是不可能的事了,悻悻地回到鳳儀宮中。

容歡已經離去了,青霞紫霞侍立在兩旁守候。

“你們兩人,從現在起不開離開我半步。“陸曼道。

“是,娘娘。“

陸曼冷眼瞧去,青霞個子高挑,體态輕盈,走起路來妩媚多姿,而紫霞身段嬌小,走路刻板,臉形與她也有幾分想象,心中一時有了計較。

☆、145.被困

未央宮中,容歡派出石斛離開金華皇宮。

陸曼站在鳳儀宮的假山石前,看見石斛一行離開皇宮,便向立即東周的方向快遞奔去。

容歡果然還有後招。

陸曼盡管心頭不安,可也無計可施,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如何在這三日之中、在與容歡前成親離開皇宮,脫離容歡的掌控。

“青粵,這三日要警醒一些,朕不想節外生枝。”容歡看着鳳儀宮的方向慢慢說道。

那女子不是個容易馴服的人,容歡相信她一定會有所行動,在這三日內離開皇宮。他在整個皇宮中布置了層層侍衛,他倒十分期待,她将會用什麽辦法離開他的掌控。

“皇上,屬下已經在宮中布置了天羅天網,娘娘有再大的本事也插翅難飛。”青粵自信滿滿道。

“插翅難飛?”容歡苦笑,青粵根本就不了解那女子的實力,到時等她逃脫了,有青粵哭的時候。

鳳儀宮中,紫霞青霞步步不離陸曼,跟着她忙來忙去。青霞紫霞是刻意讨好陸曼,陸曼刻意将自己的親和力釋放到極限,向她們展示自己溫柔敦厚的一面。不用小半天,三人看上去已經象相處很融洽的主仆關系了。

一直暗中監視着鳳儀宮的青粵暗暗皺了眉頭,難道慕容六小姐是認命了?這個可怕的女子會這麽容易屈服?青粵盡管不信,可事情到了這一步,試問有哪個女子不認命!再說容歡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慕容六小姐嫁給主子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金華最尊貴的女子,慕容六小姐認命嫁給主子也是正常的。

“娘娘。你在做什麽?”性子活躍的紫霞好奇地看了半天實在看不出來陸曼在忙什麽,忍不住問道。

“我在制燈。”陸曼道。

“娘娘,這是什麽燈?”青霞問。

“這種一種會飛的燈,叫孔明燈。”陸曼道,“在這裏實在太無聊了,我們制幾盞來打發時間。”

陸曼将手裏的孔明燈舉起,慢慢松了手。孔明燈果然自己飛了起來。

“娘娘。真的飛了起來,這太神奇了。”紫霞興奮地笑道。

沉穩的青霞暗暗看紫霞一眼,紫霞立即收了臉上的笑意。神情也變得嚴肅。

“我第一次見到時,興奮得又叫又跳呢!”陸曼笑道。

青粵輕輕搖頭離去,慕容六小姐這樣平易近人的一面,他還是第一次見。也不是第一次見。她對身邊那三個丫頭也是這樣的。

陸曼眼角督見牆上投下的暗影離去,唇角冷冷上揚。

孔明燈在鳳儀宮上空慢慢地飛。待鳳儀宮四周的侍衛都好奇地看過來時,陸曼卻收了燈。

“我要在燈上刻一首詩。”陸曼道,“等到晚上再放,別有一番景致。”

“娘娘。晚上能将鳳儀宮照亮嗎?”紫霞問道。

“到了晚上你不是知道了嗎?”陸曼笑道,忽然,她收了笑。蹙着秀眉,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娘娘。你怎麽了?”青霞紫霞立即緊張地問,若娘娘有什麽事,她們也不用活了。

“沒什麽事,我肚子痛。”陸曼道,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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