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百部嘴角又一抽

他是誰?他是暴龍!是黑白兩道的風雲人物,哪有那麽容易死了?前一世之所以輕易死了,那是因為他……他不想活了。

想到這裏暴龍有些幽傷,過往種種,揭開來都是傷疤,不提反而可以好過一點,至少可以裝着什麽也不沒有發生過。

暴龍走出去,半夏還僵在原地,太子殿下這是什麽表情?為何這麽悲傷?這又是什麽動作?怎麽從前沒有過?自從來到東周後,太子殿下的言行越來越古怪了。難道這就是太子常說的,愛情能讓人改變一切?

愛情好可怕!看看太子近日為了慕容六小姐幾乎發狂的樣子就知道了。

此時的丹國皇宮,丹皇後正捧着兒子的書信讀得津津有味。

侍女們捂嘴笑。

“娘娘一定是收到了太子殿下的來信。”

“娘娘每次收到太子殿下的信,心情都要好上好幾天。還會賞我們很多東西。”

“遇見一個心愛的姑娘……”丹皇後笑得合不攏嘴,“那個姑娘遇到一些麻煩?”丹皇後依舊笑,“要借我身邊的精銳侍衛?”

丹皇後反複看,這可不是兒子丹意的親筆信?她起身喚道:“來人,速去東周支援太子,一切聽太子令。”

“娘娘……”侍女驚呼一聲阻止她,“娘娘把身邊的精銳調離,那娘娘的安危……”侍女不安地看了一眼瑤華宮的方向。

丹皇後笑道:“你放心!皇上會保護本宮。這麽多年,皇上不是一直護着本宮,不讓宸妃壓到本宮頭上?現在關鍵的是意兒能抱得美人歸。意兒一直貪玩,堕馬後幾乎九死一生,女色方面也淡了,現在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姑娘,本宮這個做母後的一定要好好支持他。”這是兒子第一次和她說,他遇到了一個心愛的姑娘,那個姑娘很漂亮。她如何不高興?

丹國瑤華宮中。宸妃笑得前倒後仰。

“她真相信那是她兒子的筆跡?她連兒子的筆跡都認不出來?”

丹參是個長袖善舞之人,喜形不露于色,聞言只是微微一笑。

他說道。“是啊!母妃,皇後娘娘就這樣将身邊所有的保護力量放出去了。”

“她連親生兒子的筆跡都認不出來?”宸妃的笑如何也止不住。

“母妃,兒臣找的這個高人,模仿人的筆跡可以以假亂真。”丹參也顧不得矜持。一個大大的笑意出現在臉上。

“兒啊,你說世間怎會有這樣的高人?”宸妃大笑不已。“這是上天派來助我兒的呀。來人!本宮重重有賞。”

丹參就算是個內斂的人,平日裝作喜形不外露,終歸是個少年,此時也忍不住發出大笑聲。

“本殿下也重重有賞!”

宸妃又問。“東周那邊,有信來嗎?”

丹參道:“幽若已成淩滔寵妃,母妃。大事指日可待。接下來的,就看母妃的了。”

宸妃又大笑一回。“參兒,你父皇的性子母妃已經了如指掌,這些年來,母妃什麽時候失過手?”

宸妃斂了笑意,臉色一片陰寒,“這些年,你父皇越老越糊塗了,也該退位讓賢享享兒孫之樂了。”

丹參雙目發亮,放出希冀的光芒。他興奮呀,今日之後,他離帝位又近一步。太子之位算什麽?他要的是,一步登天。

東周,乾清宮。

淩錦默不作聲跪在淩滔面前。

“你也來求朕?”淩滔冷臉看着淩錦。

“爹爹,你真的相信三皇兄是慕容嫣所殺?”淩錦問道。

一聲爹爹,讓淩滔一時有些恍惚。多少年了過去了?當年蹒跚學步的孩童,如今已經長成耀眼的菁菁少年了。這個兒子,自己從沒有關心過。有多少年,兩父子沒有好好靜下心來談一談,他已經記不清了。他想起瑾妃,想起淩錦小時候,轉眼間,兒子長大了,也到了近女色的時候了。

“那你認為信兒是被誰所殺?”淩滔反問,一雙銳利的雙眼緊緊盯着淩錦。

淩錦心中一驚,只要道出淩信是被南诏所殺,他暗中的勢力就會引起淩滔懷疑,他一直游手好閑、荒唐好色的表象也會被淩滔揭開。

母妃說過,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包括父皇。

“父皇,三皇兄一定是惹怒了制南星,制南星脾氣古怪,殺了他有什麽奇怪?”淩錦道。

“你三皇兄好色,他若調戲慕容嫣,慕容嫣殺了他也不奇怪。”淩滔道。

淩錦道,“父皇,慕容嫣就算想殺三皇兄,她的方法多得是,又怎會蠢到用制南星教她的毒?制南星的毒有上千種,又怎會偏偏用太醫能診出來的這種?東周只有她是制南星的徒弟,這不是在向天下人宣告她是兇手嗎?那是個聰慧得可怕的女子,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請父皇三思。”

淩滔看了淩錦半晌,忽然道,“你跪安吧!”

淩錦走出乾清宮的時候,莊妃還在乾哭得死去活來。

“莊妃娘娘,我要是你,就不會在這裏哭,而是去找出真正的兇手。”淩錦走到她身邊道。

莊妃立即停止哭泣,看向淩錦,她從不正眼看過這個五皇子一眼,“你說,慕容嫣不是真正兇手?”

“莊妃娘娘,你太小看我三哥了。”淩錦道,“三哥那樣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如何會死于一個弱質女子的手裏?這簡直是對我三哥的侮辱。”

淩錦說完不再理會她,莊妃愣愣看着淩錦離去的方向,半晌後回過神來,又大哭起來,整個皇宮又響起莊妃慘烈的哭聲。

“吵死了!吵死了!”仁壽宮內,太後煩悶着喚道。“人都死了,有什麽好哭的?”

侍立在旁的宮女不敢言語。

“荜芨那小蹄子怎麽還未回來?”太後道。

“娘娘,這就來了。”荜芨掀簾進來。

宮女立即松了口氣。

“怎麽去這麽久?”太後沉了臉問道。

荜芨看了一眼小宮女,小宮女立即出去回避了。

“娘娘,牢頭不肯。”荜芨壓低聲音道。

太後立即摔了手裏的茶,“他身家性命不要了?連哀家的命令也不聽?”

“娘娘消口氣。娘娘的話牢頭不敢不聽。”荜芨道,“奴婢趕去的時候。正副牢頭的家屬親人早被五皇子接到了府中。正副牢頭已身中慕容嫣的劇毒,每日靠慕容嫣的一顆藥丸續命,慕容嫣一死。兩人至多只能活一日。”

太後厲聲道,“那賤婢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牢頭?”

荜芨道:“奴婢偷偷看過,慕容嫣住的是牢頭的房間。吃的是牢頭親手做的飯菜,比在家裏還要舒服。奴婢根本沒有機會下手。”

荜芨從懷中取出一包藥還給太後。

“可惜呀。可惜呀,只要一點點,就能置那賤婢死透透。”太後惋惜道。

“奴婢倒是有一計。”荜芨道,“娘娘可以去五皇子府将牢頭的親人接出來。以性命威脅。”荜芨道,牢頭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總該在乎親人的性命。

與淩錦打交道?

太後頓時神情現出厭惡。在衆多皇孫中,她最不喜的就是這個五皇孫。表面對她恭敬不已,背後卻陽奉陰違,不知給她娘家使多少拌子,奈何她對這個孫子一點辦法也沒有,拿孝道壓他,他本就聲名狼藉,根本不在乎多一項,暗中給他下馬威,他會宣揚出去,放到光明正大的日光下讓天下人看得分明,她丢不起這個人。

“算了,我們還是多留那個賤婢多幾日命。”太後道。

本來慕容嫣已經定罪,太後怕夜長夢多,這才想着給慕容嫣來一個畏罪自殺。

“娘娘別洩氣,就算此次慕容嫣不死,我們還有奪魂閣。”荜芨道。

太後緩緩點了點頭,滿臉不悅道,“去告訴莊妃,哭得也差不多了,還讓不讓人活?”

大理寺,天牢中,慕容嫣盤膝而坐。她在這裏好吃好住,臉色把反而比在平陽候府好了不少。

明日,她就要被問斬了。

她依然堅信黑衣人會來。

環顧四周,慕容嫣苦笑,想不到來一次古代,居然享受了這等待遇。

她目光朝牆壁掃了一眼,便收回,冷冷道:“既然來了,就現身,裝神弄鬼什麽。”

黑衣人神情複雜地看着她。

慕容嫣也看着他,在心中對敵人快速作出判斷。

高冷。霸氣。滄桑。憂郁。

這位臉上明明寫着有故事的男子,活生生一枚悲情中年大叔的形象,臉上是苦大仇深的神情,可能長期被仇恨壓抑着情緒,仿佛全天下的人都欠他的。如果讓這位悲情大叔出演好萊塢電影裏最落魄的經典男主,就憑這不用再修飾塑造的形象,不用怎麽拼命一個奧斯卡影帝那是信手拈來,因為這是本色出演。

悲情大叔不好惹,看似對她沒有惡意,卻親手将她送到死牢中來。

敵不動我不動。敵人不出聲,慕容嫣在未了解敵人之前,自然不會先發制人。

“你很象你娘。”黑衣人道。

慕容嫣不作聲。不過總算找到當日在君前引淩滔發情的原因了,她象她娘。

她娘強呀,一個平陽候府的小妾,居然引得各路人物競折腰,一個候爺不算,還要來一個帝王,還有眼前這位,看來眼前這位不友善的悲情大叔。

“入宮,殺淩滔。”黑衣人道。

悲情大叔語不驚人死不休,第一句不算太勁爆,第二句一開口就是要人死于非命的一句。

殺皇帝?開什麽玩笑!

慕容嫣并不驚訝,只是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冷:“辦不到!”

“那你去死!”黑衣人忽然大怒,掌風朝慕容嫣掃過來。

慕容嫣早料到這種悲情大叔多半是間歇性精神病攜帶者,身子一閃,人已經倒挂在屋梁,小臉立即寒下,手腕一抖,繡花針如雨般落下。

悲情大叔袖子輕輕一揮,繡花針當然沒有全數打中,但勝在數量多,牢房又小,還是有一枚打入手臂。

可慕容嫣失望了,她的繡花針喂了天下最毒的毒專等大叔的到來,大叔居然沒事人一樣。慕容嫣立即知道,這人與制南星是一夥,解制南星的毒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這本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并沒有什麽驚訝的。

“你的能力,要殺淩滔綽綽有餘。”黑衣人道。

“你也不差,為何自己不動手?”慕容嫣寒着臉道。

“你是南诏公主,這是你的使命。”黑衣人道。

慕容嫣一愣過後,立即大怒,翻臉不認人:“我不會做什麽南诏公主,你滾!”

“不想做就去死。”黑衣人冷哼一聲,人已經消失不見。

南诏!

慕容嫣感到牢中一陣冷意。

天山上,茅屋前。

玉竹氣呼呼地跑着,撥開高高的草叢,一眼看到制南星躺在一顆伸出的大樹枝上喝着酒。

行蹤有如鬼魅般飄忽不定,天下人歷盡千辛萬苦找不到的毒聖、醫聖制南星,玉竹一個小小的丫頭輕而易舉找到了。

“師父,你救救小姐。”玉竹朝制南星跪下,呯呯地蓋頭。

制南星重重嘆一口氣,把身子扭向一邊,拿個屁股對着玉竹。

玉竹又跑到墳前,朝墳前的黑衣人蓋頭,“王爺,求您放過小姐。”

“是她要你來的?”南诏王道,“她同意了?”

“不,小姐沒有要奴婢來。小姐她無父無母,雖貴為公主,身世卻飄零不定,好生可憐,求你放過她。”玉竹泣不成聲,“小姐明天就要被問斬了。”

南诏王一言不發走進茅屋。

“王爺,求求你放過小姐。”玉竹抱住南诏王的腿,不讓他走。

南诏王不為所動,但沒有甩開玉竹。

玉竹哭得肝腸寸斷,最終狠下心來,咬了咬唇道:“王爺,你若讓小姐死了,楚後娘娘一定會責怪你的。”

“竹丫頭!”制南星猛然出聲喊止。

可是已經遲了。

玉竹如一片飄零的樹葉輕飄飄的已被強大的掌力甩到十幾丈。

“楚、楚後娘娘,一定會……恨死你!”玉竹面色如雪,吐出一大口鮮血,人已經暈死過去,也不知死了還是活着。

南诏王神情激蕩,臉色比玉竹的還要難看。

☆、115.公主

乾清宮,承恩殿內。

慕容嫣等來了她要等的人,淩滔也等來了他要等的人。

“歸七,朕等你很久了。”淩滔道。

歸七冷冷看着他,不語。

“歸七,你能不驚動朕的侍衛進入承恩殿,武功又見長了。”淩滔道。

“我來是要回一樣東西,不是來與你敘舊的。”歸七目光落在淩滔面前的畫像上。

畫像上的絕色女子如秋水般的眼睛盈盈看着他,神情似悲似喜,似愁似怨。

這麽多年過去了,歸七神情依舊一痛。

“這得看你的本事。”淩滔道。

“淩滔,楚楚不會喜歡呆在你身邊。”

歸七語畢,袖子輕輕一卷,眼見就要将畫卷卷起,忽然無數的細鐵柱從天而降,将畫卷鎖在其中,只要歸七一動,畫卷就會毀于一旦,畫中的女子就會永遠消失。

歸七舍不得,悻悻将手縮回。

“朕也舍不得,這是朕唯一的念想,若你還是要搶走,朕寧願毀了也不會給你。”淩滔冷笑道。

“你不配擁有楚楚的畫像。”歸七咬牙切齒道,要不是眼前這個野心勃勃的男子,楚楚或許不會死。

“你不配得到楚楚的愛。”淩滔毫不示弱地道,“你是第一個抛棄了她的男子。”

淩滔一針見血,這是歸七心底最痛的痛。

“我……沒有。”歸七無力地強辯,這種強辯連自己都覺得難過。

他不是抛棄她,而是選擇放手。因為自己的懦弱,他選擇了放開她,将她推到位高權重的男子懷中。

一次放手。便是一生的遺憾。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就是付出生命,也不會放開她。

她說過,她不要去那個男子身邊,願永遠跟他在一起,願跟着他浪跡天涯。

淩滔哈哈大笑,“你沒有。你這個南诏王的封號又是如何來的?”

歸七羞愧地低下頭。的确,他這個南诏王的封號是用楚楚換來的,天下人這樣認為。他自己也這樣認為。

淩滔道:“深愛楚楚的人是朕,而不是你。”

“你?”歸七仰天長笑,“你野心勃勃想要将南诏歸為東周的版圖,卻讓楚楚擔上禍水的罵名。你口口聲聲的愛,就是這樣的嗎?”

“朕舉兵滅了南诏。只為得到楚楚一人。”淩滔道,“天下間只有朕配得上她這樣的稀世女子;天下間只有她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朕這樣的絕世男子。”

“可惜的是,楚楚寧死。也不會跟你這樣的男子。淩滔,你真是可悲。”歸七說道,竟然有些惺惺相惜。

“可悲的人是你。歸七,她愛你。你卻不愛她。”淩滔道,竟然發覺自己和歸七是同一類人。

“我愛她!”歸七怒道,“我愛她絕對比你多。”

“你還說你有多愛楚楚?你将楚楚唯一的女兒送進東周的死牢裏來。”淩滔冷冷道。

“你又好得去哪裏?你以為淩月是楚楚的女兒,所以将她當作掌上明珠,寵得天下皆知。”歸七終于找到強辯的理由,“明裏是寵她,暗裏卻縱容她,任她胡作非為,不教她如何處事、如何做人,将她養得一文不值,還将她配給一個不值得她愛的男子,枉送她一生的幸福,只有看着她慢慢受盡人世間的折磨,你才快活,因為你恨楚楚的女兒——楚楚與別的男子生的女兒。”

“朕沒有。”這回輪到淩滔強辯,被人說中心事,淩滔立即氣羞成惱。

“可惜呀,淩月不是楚楚的女兒,而不知是哪裏抱來的野種。”歸七道。

“十五年來,你将楚楚的女兒藏在平陽候府,就在朕的眼皮底下,又是何居心?”淩滔怒道。

“為楚楚報仇雪恨。”歸七道,“讓她親手手刃殺母仇人。”

“可惜你永遠不會得逞,明日朕就殺了她。”淩滔道。

歸七大笑,“哈哈,你殺吧!我看到她就想起自己那段不堪的往事,你不知我有多麽恨她,恨她的生父,那個男人。”

“你殺吧!楚楚會恨你的。”歸七看着淩滔,咬牙切齒地笑着道。

淩滔猛地退後一步,不,他不要楚楚恨他,楚楚不愛他就罷了,絕不能再恨他。

她是不是一直在恨着他?恨他滅了她的國,她的家,她的親人,她的夫君,她的女兒。

歸七看到淩滔失魂落魄的表情,大笑着揚長而去。

“歸七,你殺了朕的兒子,就想這麽走了,哪有這麽便宜?”淩滔喝道,侍衛立即将歸七包圍,利箭如雨一樣落在歸七身上。

歸七冷笑着将衣袖一揮,那些得箭便射回侍衛的身上。

“淩滔,十六年前你困不住我,十六年後你依然困不住我。”

歸七停下腳步,一揮衣袖,追趕到他面前的侍衛立即倒在一大片,還未倒到地上,侍衛身上便煙霧彌漫,顯然是中了劇毒。

“你不是也想廢了他嗎?虎毒不食子,我怕你落得個不好的名聲,所以幫了個小忙。”歸七冷笑着說完,已消失在九重宮闕。

淩滔又氣又恨,可卻拿歸七一點辦法也沒有。

歸七原本勢力不小,南诏滅亡後,被東周打得七零八散的南诏各方勢力被歸七統治起來,勢力如日沖天。淩滔想鏟除他的勢力永葆無患,無奈天下毒聖制南星被歸七收攏到麾下,而且敵暗我明,想要滅掉歸七比登天還要難。

淩滔收回目光看向畫像上的女子,女子看着他似愁似怒,他伸出手慢慢撫摸着女子的臉,喃喃道:“不要恨朕,不要恨我朕。朕不殺她了。朕寧願被你女兒殺死,也不願你恨朕。”

“來人,放了慕容嫣!”淩滔無力地吩咐道。

慕容嫣走出天牢,門外站着一排迎接的人。

從左起是慕容白。慕容雙夫婦,大腹便便的梅夫人,赤芍,靈芝,連錢齊都來了,獨獨不見玉竹。

不遠處,淩辰背對着陽光靜靜看着她。并沒有走過來。

“六妹。跟我回家吧。”慕容白道。

慕容嫣在牢中已知道,他倆兄妹已被慕容候除族。慕容白已自立門戶。

“我們走。”慕容嫣扶着梅夫人走在前頭,與淩辰搶擦肩而過。

淩辰唇角動了動。欲言又止,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公主,王爺請您去一趟。”兩個武功高強的男子從巷子中走出來,朝慕容嫣行禮道。兩人态度雖恭敬。卻是不容置辯的姿态。

慕容白臉色一沉,就要和平陰候世子上前阻止。

“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慕容嫣溫聲道。

她看向兩個男子。寒着臉道:“走吧!”

兩男子立即在前帶路。

隐在暗處的淩錦暗嘆一聲,用紙扇拍了一下百部的頭,說道,“我們走吧。”

“慕容六小姐進一趟天牢。變得好說話了,就這麽順從跟着走了?”百部抓抓頭發道。

走在前頭的淩錦置若罔聞,面無表情地走着。

此時。一封封飛鴿傳書,落入平陽候府。

“太子殿下。皇宮來的急信。”半夏急急解下信鴿上的傳書。

“母危,速歸。”暴龍大驚,丹國皇宮一定是出了大事。

那個女人一直對他不錯,用一份真摯的母愛來寵愛他這個“兒子”,暴龍不能置之不理。

“收拾行囊,回國。”暴龍吩咐道。

“慕容六小姐,沒有回平陽候府,也沒有回慕容府。”半夏喘着粗氣道。慕容府是慕容白新立的府第,離平陽候府不遠。

半夏來回不止跑了百遍,腿不顫氣不喘,這得益得太子殿下經常性的體罰,動不動繞城跑三圈。在丹國時繞丹國的城,來了東周繞東周的城。

“那個女人,知不知道人家在等她?”暴龍怒了。

“太子殿下急着找慕容六小姐,為何不去接她?”半夏不解地問道。

暴龍沒她氣瞪他一眼,他也想去接呀,可是他一個客居在平陽候府的別國太子,巴巴去接她正常嗎?他怎能讓她發覺他對她的感情?這正常嗎?那個女人異常敏感,只要有一點錯覺,就能發現蛛絲馬跡。

“必蔔蒼術,聽令!你們留下,繼續保護她。”暴龍道,“還是那句,她活,你們活,她死,你們死。”

“是!”必蔔、蒼術齊齊應一聲,暗影便消失不見。他們本來就一直保護在慕容嫣身邊,因暴龍臨時急召,這才回來複命。

“出發。回丹國。”

暴龍還未來得及見慕容嫣一面,便匆匆踏上歸途。

暴龍怎麽也想不到,一次輕率的決定,便改變了他和陸曼今生的命運。

暴龍的車隊剛出皇城,便見前路一隊馬匹奔馳,塵土飛揚,馬匹擦過暴龍的車隊,直奔東周皇宮。

“報,八百裏加急!”

“報,八百裏加急!”

“報,八百裏加急!”

“皇上,金華太子妃仙逝!”

“皇上,我東周淩月公主被金華二皇子四皇子殺害,請皇上節哀!”

此時的天山上,慕容嫣每走一步便有兩個男子跪下,口中呼道:“參見公主!”

慕容嫣面無表情走過,來到一座茅屋前,她看向茅屋前修整得很整齊的一座墳茔。

墳茔很整潔,這個季節還有鮮花盛放,顯然日日夜夜有人悉心打理。

她的目光停留在墓碑的字上:愛妻楚楚之墓。

“她是你娘!”身後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

“你是我父親?”慕容嫣轉過身,看着身後的悲情大步。

歸七唇角蠕動兩個,低低道出兩個字,“不……是!”

慕容嫣微微一笑,收回目光。

歸七單膝跪在地上,口中呼道:“臣,參見公主。”

“參見公主。”

“參見公主。”

四面八方一片呼聲。

慕容嫣寒了小臉,清冷的聲音夾着山風吹出很遠,“我不是你們的公主,我只是我。”

“公主!公主!公主!”四面八方又一片大呼。

“慕容嫣,你是我南诏的公主,唯一的皇位傳人,輪不到你想不想。”歸七道。

慕容嫣看着固執的人群,朗聲道:“衆位聽令,既然你們認定我是公主,那我今日起将皇位傳給他。”

慕容嫣伸手一指歸七,顯然不知道他是誰。

“我叫歸七。”歸七嘴角抽了抽。

悲情大叔這個表情,怎麽看怎麽不協調!慕容嫣暗暗搖頭。

“傳給歸七。日後所有南诏國事,一切與我無關。”慕容嫣補充道,這樣總行了吧!

悲情大叔嘴角又開始抽,慕容嫣果然轉過頭去,慘不忍睹。

衆人面面相觑,顯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衆位聽我一言,我無意皇位,只想在天山了此殘生,日後諸位跟着公主,奉公主為主,一切聽公主令。”歸七說完,将手中的長劍一掰,長劍頓時一分為二。

這是什麽意思?慕容嫣蹙眉看着他,早知要這樣表決心,她剛才就拿起他的長劍來掰了。

“公主萬歲!公主萬歲!公主萬歲!”衆人排山倒海的聲音響徹雲霄。

慕容嫣沉下臉,擡步就走,立即有兩名男子上前攔着她。

慕容嫣小臉一寒,喝道:“你們敢攔我?”

“公主不敢!”兩名男子立即跪下請罪。

“是公主不敢,還是你們不敢?”慕容嫣冷聲道。

“是屬下不敢。”兩個男子齊聲應道。

歸七看不下去了,說道:“公主去哪裏,跟他們說一聲,他們有什麽事,可以去尋公主。”

慕容嫣寒着臉盯着歸七,“我離開這裏,你們統統在這裏盯着南诏王,只能在天山一帶活動,不準離開天山半步。”

“是,公主。”齊刷刷的響聲,這才讓慕容嫣的臉色好上一分。

慕容嫣得以脫身,擡步就走。

“小、小姐。”一個全身裹着紗布的少女從茅屋後慢慢走出來,輕聲喚她。

玉竹被兩個婢女扶着,身子依然東歪西倒。

“誰傷的她?”慕容嫣臉色立即沉下去。

衆人被公主可怕臉色吓一跳,吶吶不敢言。

“是你傷的她!”慕容嫣冷冷看向歸七。

“是臣。”歸七道。

“那你去死!”慕容嫣喝道,手腕一抖,手中三支繡花針向歸七飛去,繡花針中夾着一支長長的金針,金針才是致命的利器。她早計算好歸七躲閃的位置,手腕連續抖動,死死封住歸七的退路。

在牢中,她不過是試探,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誰知,歸七不躲不閃,一陣驚呼聲中,金針紮入歸七眉心。

☆、116.歸來

慕容嫣愣了一下,她沒有想過殺死悲情大叔,但想将他打殘的心思是有的。

“臭丫頭,你這是嫌為師有空過頭是不是?”制南星從樹上躍下來,不耐煩揮手道,“擡進屋,死不了。”

制南星看了看慕容嫣的手,嘆氣道:“丫頭呀,你以後殺人手腕要再彎那麽一點點,那就不用麻煩為師救了,保證死光光死透透。”

慕容嫣面無表情看他一眼,忍不住捂着鼻子,“你都一把年紀,拜托洗洗澡,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別人着想着想。”

制南星立即跳将起來,“臭丫頭,我怎麽了?我為何要為別人着想?這樣的蠢事我才不會幹。”

慕容嫣徹底無語,捂着鼻子快步走開。心中暗嘆一聲,想來古代的日子過得太好了,她變得嬌氣了。想當初特訓時,她還從一個已經有屍蟲的屍體上爬過,也沒有這般惡心,制南星不過一點不與衆不同的體味,怎麽就受不了?

“小、小姐,求你別怪王爺。”玉竹拉拉慕容嫣的袖子,小聲哀求道。她心裏是怕小姐的,萬一小姐不認她了可怎麽辦。

慕容嫣看在玉竹的份上,終于點頭道:“你在這裏好好養傷,傷好了我會派人來接你。”

玉竹高興地點頭,還好,還好,她還以為小姐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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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華國,皇宮。

失去最心愛的六子容閱,容帝悲傷過度,無法理會朝政。

“朕要廢了那個逆子。”容帝宣布廢太子,被衆臣死谏,容帝這才作罷。

當容淵容博的噩耗傳來。短短數日連失三子,容帝深受打擊,終于卧病不起。容帝寵妃安貴妃立即暈倒在地,她是容博之母,生有四皇子容博和八皇子容弘。

“那逆子到了哪裏?立即抓來打死,好為他三個兄弟償命。”容帝病得連發怒的力氣也沒有。

“回陛下,太子太子不日将到京城。太子帶太子妃回國安葬。”內侍上前禀道。

內侍跟了容帝三十多年。玉雪皇後和容歡太子他還有深刻的印象。玉雪皇後是個多愁善感的女子,言語不多,喜靜。靜靜的坐在那裏,很容易被人忘記了她是一國之後,內侍宮女們遺忘她,連容帝也遺忘她。與性子活躍行事張揚的安貴妃相比。容帝更喜歡安貴妃。太子容歡很小的時候,玉雪皇後便郁郁而死。

內侍依然記得。太子小時候是個聰明活潑的孩子,只是東周十年之後回來的太子,還未到京城就殺害三個兄弟,讓內侍心裏一陣發寒。

八皇子府內。容弘心裏恨得咬牙切齒,“殺了我哥哥,還想回京安葬?門都沒有。”

“八殿下。您可別沖動。”幕僚道。

容弘沒什麽雄才大略,可有和哥哥容博一樣沖動的性子。

“殺的是我的哥哥。不是你的哥哥,你當然說風涼話。”容弘大怒道。

“你們怕那個野種,本殿下不怕。”容弘厲聲喝道。

幕僚不敢與容弘争辯,只得低下頭去,不由想,四殿下八殿下不止一次叫太了野種了,難道太子真的不是容帝的龍脈?幕僚也只是八卦了一小下,便将所有的疑問爛在肚子裏。

此時的容歡,正在入金華京城的路上。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街道兩旁熟悉又陌生的景致,依稀想起十年前的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他被父皇送往東周,他坐在太子的專門龍辇裏,穿過一排排的宮娥內侍回望金華皇宮,那座金碧輝煌的皇宮,坐着他最親的親人,可他将他抛棄了,送給敵國做質子。

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的父皇,只要一句話,他便可以永遠留下。可他只是緊緊抿着唇,看都不看他一眼,便讓內侍将他抱走。

他不哭,不鬧,只是陌生地望着那個男子。可小小的孩童眼底,全是驚恐的絕望。

他偷聽過內侍們的說話,質子只有一個命運,就是死。

那時他想,死就死吧,死了就可以見到母後了。母後會用溫暖的懷抱抱緊他,他覺得很柔軟很暖和。不象父皇,抱容淵,抱容博,抱容閱,就是沒有抱過他。

當他走出京城,看到所有人臉上又慶幸又惋惜的表情時,他突然不想去找母後了,他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回來。

我一定要回來!

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回望高高的城牆,對城裏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喊道。然後,他再沒有再回望這個他熟悉的皇宮一眼,義無反顧跟着東周來的侍衛踏着滾滾塵煙而去。

我回來了!

我終于回來了!

容歡擡眼望去,遠遠看到了那座宮殿,他所熟悉的宮殿,那裏有他最親的親人。

容歡冷笑。

“太子殿下,皇上命你将大軍在京城十裏外安營紮寨,獨自進京面聖。”傳令快馬來到容歡面前,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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