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秦姨娘,是個厲害角兒

田榮柏聽的面上做燒,想到年輕時的風流韻事也愧不當初。

孔嬷嬷猶豫一番,又道,“老爺別見怪,老奴說話沒有規矩。只是這事兒從頭到尾老太太都被蒙在鼓裏,若不是太太哭喊着沖到老太太跟前兒,怕是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養在身邊的姑娘竟是……”想着要罵兩句解解氣,卻又及時的安耐住,“竟是這般的沒有規矩。”

田榮柏聽的面紅耳赤,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只能将頭低的更低。

孔嬷嬷卻并沒有想着要收口,放過他,又道,“本來太太和老太太的關系本也不似今日這般,自從除了秦姨娘那檔子事兒,倒顯得老太太是故意抹太太的面子,養着秦姨娘就是為了給老爺做小,分她的權。婆媳倆也自此生了間隙,直至今日,太太連個安都不曾給老太太請。老太太可是傷透了心,這心裏的苦卻又都說不出去,日積月累也就落下了這一身的病。”

孔嬷嬷聲音溫和,可卻句句如刀,直往田榮柏心坎裏紮去。

田榮柏再也坐不住,再次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兒子萬死!兒子不孝!竟是給母親添了這麽些個不痛快,還成日頭的埋怨着媳婦的不對。兒子萬死難脫其咎。”

老太太看着他磕的有些紅腫的額頭,難免心疼。閉了眼睛,對着孔嬷嬷招了招手。孔嬷嬷便連忙上前,将田榮柏拉了起來。

可田榮柏哪肯?已然掙紮着叩頭認罪。

老太太嘆了口氣,道,“你起來吧。你一個男人,素日裏還要忙着朝廷上的事兒,哪就對這些內宅裏的事兒一清二楚了?還不是枕邊吹什麽風,便想着是什麽樣的事兒。你憐愛她,知道她的身份,怕她和楓哥兒,雅姐兒受委屈,多給她身份地位傍身也是情有可原。我如何不知道你的用心,母親心裏苦,你心裏也未必好過,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這榮壽堂裏當個聾子不去管罷。”

“兒子萬死,兒子萬死。想母親當年受了那般的委屈,皆是由父親寵妾滅妻所來,兒子不知體恤母親,卻又犯了相同的過錯。兒子萬死!”田榮柏當真心中有愧,想起母親年輕時的種種不易,如今老了卻又受了這樣的氣,掐死自己的心都有。

老太太臉上的不悅之色稍有緩和,喝了一聲,“左一句死,右一句死。你若死了,讓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麽活?”聽田榮柏那麽一說,不禁又想起年輕時所受的委屈,忍不住也落了幾行辛酸淚。

孔嬷嬷見此,忙投了兩個溫毛巾遞給老太太和田榮柏。

待二人都将臉擦幹淨了,老太太又道,“老爺想想,如今你雖過了而立之年,可仕途卻是一路坦蕩。當年同你一起進榜的,有幾個如你如今體面?少不得有人眼紅。

咱們再說說這慘死的四姨娘,她本不是咱們府上買來的丫頭,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家中落難,怎肯就做了小?她雖不通詩書,可卻也是個通情達理,懂孝道的好孩子。如今到了咱們家不過短短七年就不明不白的喪了命。家裏還有個不鬧的?那起子眼紅的小人,若是抓了這個做文章,聯合了四姨娘娘家的人,告老爺個治家不嚴,該當如何?日後仕途可還能如此坦蕩?老爺不過才做了四品,難道就滿足了?”

老太太一番話,如醍醐灌頂,田榮柏頓時渾身冷汗直冒,再沒有了庇護秦姨娘的心思。恨恨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子自當将此事查的一清二楚,給秦姨娘個教訓!”

“你能給她什麽教訓?”老太太扶額長嘆,看着兒子的眼神頗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若收拾了她,豈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對着全彭城發告示,說你不分嫡庶,造成家中慘禍麽?”

“兒子愚鈍。”田榮柏一驚,忙承認錯誤。

“過些時日,找了由頭,将秦姨娘身邊得力的下人都打幾板子扔出去,賣了的賣了,配小厮的配小厮,辭退的辭退。自此不要再不分嫡庶的寵着也就是了。”老太太露出疲憊之色,又問道,“楓哥兒可将老二家的三丫頭帶回來了?”

孔嬷嬷見問,忙上前回道,“已經到了半盞茶功夫了,三少爺這會兒正在側廳陪着,等老太太招呼呢。”

老太太點了頭,瞧着一旁猶自沉思的田榮柏道,“瞧你哭的眼睛腫的,沒的在侄女面前沒臉。快去回你的屋子去,告訴你老婆孩兒今晚上來這邊吃飯,順便都見見三丫頭。”

“是。”田榮柏忙起身作揖,退了出去。孔嬷嬷也緊随其後,去叫了田柔佳。

田柔佳和田沛楓坐在側廳,忍不住四下打量屋子。空間有餘,貴氣不足。想來這位老太太是個勤儉治家的老人,聽說她信佛,如此看來一定不是個僞教徒,既是這樣,自己日後的日子也許不會太苦。畢竟一心向佛的人,總是積德行善,壓迫弱小這事兒,他們做不來。

心下正揣度着,忽而就聽見門外有人叫了聲,“老太太傳見三姑娘。”

田沛楓聽了,忙起身,引着田柔佳走了出去。

出了側廳,只過了一道回廊,便進入了正房。臨窗大炕上,鋪着猩紅洋毯,大紅金錢蟒靠背和金錢蟒引着枕,顏色雖是豔麗的紅,可卻因為年頭頗多而顯得有些暗沉。

那炕上,端坐着一位銀發老人,身上的衣服雖是極好的布料,可花紋卻是極為低調。發髻上也未攢着金釵,只帶了一個石青色雲紋鑲玉抹額,神态安詳,笑容慈善。雖一身衣着并不華麗耀眼,可卻難掩神态中透出的貴氣。老太太擡眼瞧見田柔佳時,眼底竟是一閃而過一絲訝異。然而卻稍縱即逝,起身迎了過來,拉起欲行禮的田柔佳。

“好孩子,難為你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日後跟在祖母身邊,斷不能讓你受了委屈。”

老太太瞧着田柔佳雖是身子妙曼,容貌極佳,可掩不住有一絲的病态,想來是時常食不果腹,或是有郁結于心之證。

看着老太太眼角似乎帶了幾滴淚,田柔佳想着自己應該也應應景色擠出幾滴淚來,可她除了有些緊張和茫然外,倒真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哭的意思。只得低着頭,故意苦着一張臉。“小柔日後能在祖母身邊盡孝,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勞煩祖母費心。”

“好,好孩子,像你爹爹一般懂事。”老太太說着便拉田柔佳到炕上坐下。田柔佳見衆人皆客氣的站在一旁,自己便推脫了幾下,見拗不過,便挨着炕沿誠惶誠恐的坐下。老太太摸索着她的手,上下仔細的看着,早不見方才的疲憊之色,“模樣不怎麽像你父親,生的如此美貌,想必你那親娘是個極美的。”

田柔佳低頭笑了,她只見過畫像,其實自己也和那極美的姨娘長的不太像。

老太太見她是個不愛說話的,心裏越發歡喜起來。“你那三哥哥是個混世魔王,成日頭裏肚子裏都是壞水兒,他可在路上欺負你了?若是有欺負你的地方,你且告訴祖母,我替你錘他。”

未等田柔佳回話,田沛楓先屁颠颠的跑了上來,作揖讨好,笑道,“老祖宗,我哪兒敢在三妹妹面前造次。借我三個膽子也不敢碰老祖母的心頭肉。”

“瞧楓哥兒這話說的不對,難道其他的幾位姑娘就不是老祖宗的心頭肉了?就憑你高興逗弄?”孔嬷嬷在一旁笑着接了話,她打心眼裏不太待見這個人見人愛的少爺。“若是照三少爺這麽說,老太太豈不會厚此薄彼了?”

田沛楓聽言,微微一愣,旋即又挂上一臉笑容。“嬷嬷教訓的是。我心裏只想着這新來的妹妹沒了父母,自當多給些關照,卻不料竟害的老祖宗險些得了厚此薄彼的名頭。”說着又往老太太身邊湊了湊,撒嬌道,“老祖宗饒了我這遭吧,孫兒嘴巴笨,總是不會說話。”

老太太看着他,略略的帶了幾絲笑意,可卻絕不是什麽慈善的笑容。“你若嘴巴笨,這整個田府就沒有嘴巴會說話的了。”

田沛楓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我不去,如今他侄女兒來了,憑什麽我要去給他沖臉面,?素日裏怎麽不念着我是太太?如今惹出禍端了想起來家裏我是正房的太太了?今日他侄女來,我還偏要給他點顏色瞧瞧。讓他的秦姨娘帶着五姑娘去老太太跟前兒讨沒趣兒去,我不去。”

在聽了下人傳了老爺叫去榮壽堂的話,正房李氏在屋子裏耍起了太太脾氣。随手的将手中的繡品扔在炕桌上,往炕上一歪,一臉的蠻不講理。

站在旁邊回話的婦人,面露焦急之色。“我的太太,您說的是什麽糊塗話?您是正房太太,家裏來了客,自然是你帶着孩子們去老太太跟前兒見。做什麽又扯上了秦姨娘?她如今犯了事兒,指不定日後要怎麽發落呢。”

“發落?”李氏冷哼一聲,“老爺舍得發落她?還不是冷她幾日,然後再菩薩似的供着?橫豎我在老爺那得不到好,我也懶得給他充面子。不過一個死了爹娘的庶女,到也用得着我這正方的太太去見。”

“母親!您說的這是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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