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太太上門

春桃等在廳堂內,不一會兒便又有人引了她去樓上。

長廊最左邊的屋門開着,走到門口引路的丫頭停住了腳步,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姑姑請姑娘進去。”

春桃客氣的還了一禮,垂着眼眸走了進去。

屋子裏東手的座椅旁,站着一位模樣美麗的婦人。身上穿着緋色雲紋長衫,頭挽烏雲髻,處處透着雍容華貴。見春桃進來,忍不住擡眼打量着,眉眼間皆是笑意。

“春桃見過秦姑姑。”聽說這坊主姓秦,春桃偷眼打量了她。

見這通身氣派,便認定了是坊主。

那姑姑聞言噗嗤笑出了聲音,上前幾步拉起春桃。“姑娘這大禮我可禁不住,我不是秦坊主,不過是這裏的教養姑姑。”

春桃見自己鬧了錯,不禁面紅耳赤。擡眼看着那姑姑有些不知所措。

“我素日裏愛穿紅色衣服,姑娘們都喚我紅姑姑,你也不必拘謹也同她們一般喚我紅姑姑就好了。”

紅姑見春桃面露尴尬之色,忙出言緩和。執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春桃方才冒犯,萬望紅姑海涵。”春桃屈膝行了一禮,依舊不敢擡眼去瞧。

紅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姑娘家住什麽地方?都有些什麽人,可知道你要來咱們錦繡坊做活?咱們這不比別處,進來後可不能随便就走。”

春桃咬着唇微微思量半晌,方才緩緩開口道。“我家住在城外,家裏父母早亡只剩下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姐姐昨兒來貴坊取了花樣子,我昨夜裏趕出了繡品,一早便趕着來交樣品。”

“如此說來,是姐姐同意你來了?”紅姑笑着又仔細将春桃打量一番。

樣貌是極好的,只是太過謙卑。想來父母早亡,孩子定然是吃了不少苦頭。

春桃眼神有些閃躲可還是咬咬唇點了頭。

紅姑很滿意,“你且在這裏等一等,我去同坊主回了話,最後能不能留你,還要看坊主的。”

語畢便轉身拂袖而去,獨獨留下春桃一個人在屋子裏忐忑難安。

紅姑進了內室畢恭畢敬的站在珠簾外,“奴婢去瞧過了,那姑娘相貌是極好的,這屆裏的姑娘裏算是最出挑的。只是手上微微有些剝繭,想來并不是窮人家的孩子。性子也柔的似水一般,家裏只有姐姐和弟弟,也沒什麽複雜的關系。奴婢瞧着可留。”

珠簾內響起一陣細細碎碎的衣物摩挲聲音,緊接着一雙玉手将珠簾撩開。随着珠簾的晃動,一抹倩影映入眼簾。

秦紫禾撫了撫簪滿玉簪的頭發,笑道“你瞧她的衣服該是大戶人家上等丫頭的裝扮,只是衣料舊了些。再瞧瞧她謙卑的态度,必定是為奴為婢多年。”

紅姑臉上一紅“奴婢竟是并未發覺。”

“你是因為太過欣賞她的繡品,一心只想拉着她入坊,便忘了別的。”秦紫禾拉着紅姑的手在軟榻上坐下,“她卻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領了她簽字畫押吧。她若是有什麽要求,自可滿足她但有一點不行,覺不能預支工錢。”

“這……”紅姑有些不解,“瞧着那模樣就是急等着用錢的,她許是就這麽一個要求。”

“你沒瞧見她同你說話時眼神閃躲的模樣麽?想來家裏必定是不願她出來的。”秦紫禾揮了揮手,“去吧,留下她日後是個好發展的。”

“好。”紅姑應了,笑吟吟的走了出去。

春桃老老實實的等在外面,見紅姑來,忍不住投去兩道焦灼的目光。紅姑笑着壓了壓手,示意讓她放心。“姑娘且同我來,簽了這入坊的文書。”

說着便領春桃自另一間屋子走去。

取了一紙文書遞給春桃,又道,“我們這裏,按件發放酬勞,物件分成三個等級,看做工給錢,多勞多得。每月裏結算兩次,溯日和望日裏發放。我們這的規矩姑娘大概也知道,每月裏只有兩天休沐日,外加上每年的九月初三孝昭仁皇後的忌日休沐外,再無其他休沐日。姑娘一旦入坊,便不能随便婚配。只能等二十五歲離了錦繡坊才得自由。”

春桃心裏早就有數,可難免還是有些不舍。猶豫的看着紅姑一張猩紅的嘴開開合合,心緒煩亂。

紅姑見她遲疑,緊跟着道,“咱們坊裏的繡娘,不僅僅只是在繡坊工作。手藝好,樣貌又出挑的是要送進宮裏和王府裏侍候的。要知道入了皇宮和王府,境遇就大有不同了。姑娘貌美,若是哪家的公子驚鴻一瞥,想來下半生就吃穿不愁了。家裏的姐姐應該還未嫁人吧?弟弟應該也還沒娶媳婦吧?等着用錢的地方着實是多着呢。”

紅姑一雙眼睛不停的探視着春桃,見她微微蹙起的眉毛漸漸的舒緩開,便知道自己猜對了,話也說對了。

春桃不說話,只取了筆在文書的右下角寫上了名,又按了手印。

恭敬的遞到紅姑手中,“我這個月可能來工作?月錢在朔日的時候可能發放?”

“今兒是二十五,離朔日還有五天,要看姑娘能繡出多少繡品了。”紅姑緊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春桃這不可多得的人才說什麽都要為錦繡坊留下。

“我做活兒很快的。”春桃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一想到很快就能拿到錢,便樂不可支。

太陽似乎也嫌棄天氣太熱,拖着疲乏的身子漸漸向西山沉去。

田柔佳站在院子裏等了半天,卻不見春桃回來,少不得有些擔憂。蘇氏自井邊提了一桶水上來,一面用掃帚沾了灑水,一面道,“姑娘莫急,春桃是個有分寸的,保不齊是嫌天熱等哥兒們下學一道回來呢。”

田柔佳眼珠轉了轉,覺得大概有這可能。正要轉身回屋取了藤椅出來納涼,卻聽見外面傳來沈玉瑾和田靖稀嬉鬧的聲音。面上一喜,忙不疊的迎了出去。

田靖稀和沈玉瑾拉拉扯扯,兩人似是在吵架。田柔佳全然不在意二人的動靜,只抻着脖子向馬車處看去。等了半天只見富貴揮着鞭子驅趕馬車,不免有些焦急。

繞過想要上來拉她告狀的田靖稀,趕到富貴面前。伸手拉了他,神色焦灼,“春桃呢?”

富貴被問的有些摸不着頭腦,撓了撓頭,“奴才并未見到春桃姐姐啊。”

“怎麽可能!”田柔佳不肯相信,上前掀了車簾抻頭望去,果然空無一人。

“她出事兒了?”富貴難掩心中焦灼,反手竟握住了田柔佳。見田柔佳微微愣怔,方才發現自己逾越了,慌忙松手,垂頭,“奴才該死,姑娘贖罪。”

“沒那麽多說頭,”田柔佳拍拍他的肩,“春桃今日進城去給小稀他們送紙,到現在還未回來,保不齊是天氣太熱暈在了外面。你這一路上回來沒瞧見她麽?”

“沒有。”富貴搖頭,聽田柔佳這麽說,心裏的焦灼更勝一籌。

自此處進城,有一般的路都是在荒郊,若是真的暈倒在了路邊,還不讓豺狼虎豹叼走?哪兒還能他們發現。

田柔佳也想到這層,不禁臉上一白,有些慌了神。

“姐。”田靖稀不知道什麽時候賴皮賴臉的蹭了過來,不嫌熱的抱住田柔佳的胳膊。“我就知道,你對我好,不可能看我交那麻紙,更不能讓夫子罰我站。”

田柔佳瞥了他一眼,甩開手。“若不是因為你,春桃也不至于下落不明。”說着又用手點了他的額頭,恨鐵不成鋼的咬牙。“你什麽時候能長大,讓我省省心?”

“春桃怎麽了?”田靖稀揉着被田柔佳點的生疼的額頭,憋着嘴。偷眼又瞧了瞧一臉悲怆的富貴,深感大事不妙。

幾個人站在門口,很是焦急,遠遠的卻聽見有車輪轉動的聲音。幾個人面面相觑,皆露出驚奇之色。

這莊子方圓幾裏只有他們一戶人家,除了田地還是田地,若是有人來,必定是要來她們家的。現在這個時辰,會是誰?

正疑惑間,一輛華蓋馬車,已緩緩停在了田家門口。

趕車的小厮利落的自馬車上跳了下來,自車底處摸出一個腳蹬在車下擺好,自牽了駿馬在一旁站好。

一只纖纖玉手輕輕掀起了門簾,自車內矮身鑽了出來,十分小心的下了馬車。一只手臂高擡着,車裏的主子這才露了臉。

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田家的主母太太梁氏。

衆人皆是一愣,田靖稀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躲在田柔佳的身後。壓低聲音到,“姐,來者不善。”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還能有什麽法子。”田柔佳有些無奈,田家輪番轟炸,這回竟然要勞煩老太太親自出馬了。

太太一手提着裙擺,一手扶了琥珀的手,下了馬車。

田柔佳帶着弟弟迎了上去,“柔佳不知太太要來,有失遠迎。”

太太擡眸,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自家人大可不必如此客氣。”

說着又擡頭環視了一下四周,瞧着竹子編制的門,微微皺了眉。“我今兒來不是來看你,是有事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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