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各有算計

那邊屋子裏的聲音越來越小,沈玉瑾幹脆放棄聽牆角,轉身坐了回來。

“你臉色怎麽那麽難看?”一面端了杯子啜茶,一面驚訝的看着沈玉瑾。還真沒有什麽時候看見沈玉瑾是這般神色,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薄唇緊抿,一雙眼睛完全渙散着沒有任何焦距。

“非得嫁入侯門咱們才能安身立命不成?”沈玉瑾的聲音很低,顯然他也覺得自己問的很沒意義。

田靖稀許是因為太年輕,完全沒有什麽感慨的意思。“那是自然。你難道不想為舅父沉冤?便是你不想為舅父沉冤,我們田家還要為父親讨個公道呢。你也瞧見了,若是等着咱們倆出人頭地,怕是再過幾輩子也沒門。”

“我們要是努力些,考取功名總是可以的。”沈玉瑾用手捏了一粒花生送入口中,他天生就有那麽一股子扭勁兒,總想着一條道跑到黑。

田靖稀是什麽性子?那是比猴還精,比兔子還靈巧的混世魔王。

他能兩眼一抹黑的走正路?那是不可能的。他思想活泛,當然想着讓自己這個非常投緣的表哥也快些開竅。

遂敲了敲他的榆木腦袋,“你就沒瞧見,咱們現下是什麽處境?姐姐花銀子将咱們送進來,說是師從姜相,可如今你看見姜相的影子了麽?明明咱們該同唐書祥是一樣的待遇,可你沒瞧見書祥是在哪兒念書的麽?他日考取功名?咱們到是有那樣的能力。如今連有銀子都不能如願辦事何況你我連銀子都沒有。”

沈玉瑾低頭不語,田靖稀說的是實話。雖然他現實的有些讓人絕望。

“姜解衣怎麽就同表妹相識了?”

田靖稀搖搖頭,“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唐書祥的關系。以姐姐的姿色,嫁進侯門做妾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如今咱們應該想着如何推波助瀾,如何替她選擇一個家境好,人品又不差的男人。”

“你在拿自己的姐姐做交換。”沈玉瑾有些不悅放下手中的筷子,實在吃不下。

雖然他不是什麽良民,可卻也絕對做不出田靖稀這樣的事兒。他是獨生子向來最嫉妒孩子多的人家,兄弟姐妹之間可以互相照拂。

如今看見田靖稀這般,讪讪的覺得很是沒趣兒。有了親兄弟又如何,竟也是這樣不動聲色的被算計。

想當初田柔佳中毒,危在旦夕,見田靖稀那般着急還以為他是真心擔心姐姐。如今看來,許是怕姐姐沒了命,自己沒有飛黃騰達的籌碼。

他沒事兒就在田柔佳面前黑田靖稀,這事兒還委實是辦對了。

田靖稀見沈玉瑾面色不愉,深感此人沒救。聳了聳肩,神色十分無所謂。“不能算是交換吧?我也是想替姐姐謀個好出路,畢竟女人一輩子嫁個好人才是正途。咱們家現下的境況,姐姐養我已經很是吃力,再加上一個吃白飯的你,不是更困難麽?別擺着一副聖人的嘴臉我是她的親弟弟我會比你這個表哥對她更冷漠不成?”

被田靖稀看透心思,沈玉瑾臉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你們田家人,可真是說不準。你大哥還是你們的親哥哥呢如今還不是憑着家裏那惡婦将你們趕出來?”

“我和大哥不一樣,他娶了個惡婦,而我還是獨身一人。”提起懦弱的哥哥,田靖稀就牙根兒癢癢。若不是他當不起家他們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他還是照樣做他的纨绔,吃他的花酒賭他的骰子,日子逍遙自在。何必像如今這樣,便連着對自己百般疼愛的姐姐也要算計算計。

想想也覺得自己龌龊,可這一切都是生活假以他人之手賜予的苦難。他怨天尤人,自然而然的要怪罪太太,梁氏還有那個不争氣的大哥。

一頓飯吃的很不愉快,可出門碰上了許多投以豔羨和不解目光的同窗,田靖稀又覺得其實也不算太早。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的時候,人也會覺得心情愉快。

可欲望和虛榮這東西就是無底的黑洞,會讓人窮盡一生,不停的填補。田靖稀開始越走越遠,只是自己全然不知罷了。

田柔佳同姜解衣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太陽已将漸漸西行,路上行人的影子也漸漸拉長。是時候該分開了,她也得快些去糧油店采買,

今兒去見唐書祥的計劃告吹,看來只能另尋他日了。

姜解衣招手為田柔佳叫來了軟嬌,吩咐了自家下人要将田柔佳妥善的送到家。田柔佳也不跟他客氣,禮尚往來,方能促進感情。

簾子被放下的一瞬間,那明媚的笑容落入了街角一人的眼中,轉頭匆匆的向東街跑了去。

田府坐落在雲景東街和南陽街的交界處的巷子,素日裏總有婆子為梁氏道雲景街去淘一些胭脂水粉,或者是簪子珠花,今兒正巧梁氏剛打發了買辦家的婆子出來為自己挑一對兒珠花。這婆子正從首飾行裏出來,便瞧見了田柔佳。

原本是并不相信田柔佳能出入那樣高檔的酒樓的,追着走了幾步直到田柔佳上轎她才最終确定下來,忙不疊的往家中跑去。

她匆匆忙忙,唯恐自己的讨好到的不及時,到了後門,整日裏在外面混完的孩子同她打招呼,她都權當聽不見。

田桐下學回來不久,梁氏正坐在炕上聽他背書。金釵放緩了腳步,輕輕掀了簾子進門,伏在梁氏耳邊說是買辦家的婆子有要事相見。

梁氏看了看站在地上背着小手,搖頭晃腦背書背的正起勁兒的田桐,擺了擺手,示意金釵先去處理。

金釵躬身出了門,揚了揚眉毛,對那婆子道,“奶奶這會兒在考哥兒的學問,有什麽事兒回了我也是一樣的。”

這話說的忒狂了些,不過是個收房的丫頭,雖說得寵,可也越不過奶奶的頭。那婆子是個明白人,也對金釵的為人有所了解,便堆了笑,“奶奶若是不方便,不回也罷。也不是什麽太要緊的事兒,不過是奴婢在街上看見了三姑娘。”

說着又欠了欠身,“勞煩姑娘給傳了話,沒別的事兒奴婢就下去了,也不好多耽誤姑娘的功夫。”

這能算不是要緊事兒?整個田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奶奶對三姑娘的關注程度。這老皮倒會讨巧,金釵笑了笑,“哥兒的書許是要背完了,你在這等等,奶奶忙完了自會傳你。”

“是。”婆子低了頭,眼底卻擋不住意思促狹的笑意。奸計得逞,往往都是這樣的神色。

金釵轉身,笑容冷了下去。如今這府上的人真是越發的精明了,自打夏蓮被納進了房裏,大家是越發的對她這個填房愛理不理起來。大奶奶也真是,整日裏只顧着盯着田柔佳,眼看着夏蓮的肚子就這麽鼓了起來。過了堕胎最好的時機,若是夏蓮這胎生下了兒子,少不得要被擡成姨娘,那她金釵往後豈不是要比夏蓮矮一截?那這起子下人,更得不将她放在眼中了。

金釵進門的時候,田桐正好将今日學的書都背了一遍給梁氏聽,歪在梁氏的懷裏,夠着炕桌上裝進小蝶兒的青梅。

金釵又伏在梁氏耳邊,“奶奶,那常采買家的說是在街上看見了三姑娘。”

“哦?”梁氏揚眉,顯然十分感興趣。“傳她進來回話。”

“是。”金釵躬身,給身後垂手而立的小丫頭遞了眼色。很快那采買家的婆子就被帶了進來。

梁氏眯眼瞧着她,動作幅度極大的趴在地上行禮,臉上閃過一絲厭棄。

田桐吧嗒吧嗒的裹着嘴裏的青梅,漫不經心的瞧着眼前的一幕。

梁氏歪在榻上,抱着田桐,一面扯着帕子為他擦嘴,一面點着他的額頭逗他,顯然是懶得開口和那婆子說話。

“你在哪兒瞧見了三姑娘,同什麽人在一起,且細細說來。”金釵站在梁氏旁邊,極有眼力價兒,充當代言人。

那婆子見問,忙跪着挺直了身板,眼眸一眼低垂着,不敢擡頭看梁氏。“奴婢今兒在雲景街的珠翠記為奶奶采買珠花,方才一出了門,就見三姑娘同一位公子打福熙樓裏出來,有說有笑的。那公子還替三姑娘準備了轎子,仔細叮囑了半天,方才叫人将姑娘送走。看樣子關系不一般呢。”

“你瞧那公子可是唐四少爺?”金釵繼續詢問。

這恰巧是梁氏心中所想,可金釵搶着問了,梁氏臉上不顯,心裏着實惱了一下。

唐書祥不日即将大婚,娶的是衛大将軍家的千金,想來田柔佳該是吵到了唐府,唐四少爺便想着法将她弄了出來。

梁氏是這樣猜測的,可采買家的婆子卻給了否定的答案。“奴婢是見過唐四少爺的,那位公子并不是他。身量上似乎高了些,比三姑娘高出大半頭,行為舉止也不似唐四少爺那般跳脫,是個穩重老成的。遠處瞧不清,可看樣子得有十八九歲了的。”

梁氏點了點頭,讓金釵賞了那婆子一串錢,就将她打發了出去。

“這小蹄子向來不安分,不知道又攀上了誰家的高枝兒。”人走後,梁氏啐了一口。想着若是田柔佳攀上了高枝兒,她奪寶的難度就會變得更大。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梁太太那邊,這幾日都沒什麽動靜,田柔瑤也未曾往家裏傳什麽話,這讓她心裏很是沒底兒。

田桐看了看母親泛着算計光芒的眼睛,打了一個寒顫,耍賴說是犯困,非要乳母帶着自己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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