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免費酒不好喝

烈日當頭,燥熱難安。今年夏天未曾下過一場雨,天氣十分炎熱。便連素日裏生機勃勃的上京城,也被曬的奄奄一息。

街道上零星幾個撐傘行走的人,都行色匆匆,唯恐被太陽曬壞了皮膚。街邊小攤上也都空空的,只有老板一個人坐在桌兒上托腮打盹兒。街角處趴着的野狗,伸長舌頭,對于一旁饑腸辘辘的乞丐對其虎視眈眈也懶得理睬,似乎在炎熱的天氣裏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撒着梅花瓣兒的油紙傘下,田柔佳也熱的汗流浃背,狼狽不堪。春桃素白修長的手握着傘柄,手心裏都是汗,也是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

田柔佳接過傘,将手中的帕子塞給春桃,“擦擦汗吧,難為你這麽熱的天同我一道出來。”一面說着一面四下張望,想要找到一家小吃鋪子,春桃的肚子已經咕嚕嚕叫了好久,自己的腿腳也有些餓的發軟。再堅持走下去,恐怕兩個人都要昏倒。

春桃老實的接了手帕,顧自擦拭着,完全沒有一點力氣和田柔佳客氣。

陣陣肉香味自遠處飄來,田柔佳精神大振,将傘擡高了一點,讓整個視線變得開闊。

這條街她熟悉,曾經來賭坊抓田靖稀的時候曾經來過。她還記得那賭坊附近有意見不錯的包子攤,那時候匆匆走過就是聞到的這種香味。

可天氣着實熱的讓人心煩若是吃熱騰騰的包子,肯定會更加痛苦。想到這兒,田柔佳的興奮勁兒頓時削減了大半,倒是春桃,嗅了嗅,道“好像是三鮮餡兒的味道。”

喉頭一滑,咽了咽口水,春桃衣服垂涎欲滴的模樣。

想想她們也好久沒有吃過肉餡了田柔佳決定還是帶春桃去吃上一頓,順便也為家裏的四個人帶些回去。

主仆二人對視一笑,循着香味走了過去。

果然還是那家鋪子,幹瘦可憐的老板穿着一件灰青色的袍子歪在離蒸籠最遠的桌子上,領口的扣子開了幾顆,樣子委實邋遢。

見田柔佳二人信步走來強打着精神擠出一絲笑容,迎了上來。将搭在肩上的巾子扯了下來,擦了擦桌子和凳子,手一伸,做了請的手勢,“客官請坐,吃點什麽?”

“都有什麽?”春桃扶着田柔佳坐下,自己也在對面坐了下來。幹瘦老板指了指挂在棚子上的木牌,“價錢和菜樣都寫在上面了,客官自己挑挑。咱們家的三鮮餡兒包子和三鮮面是最有特色的要不客官嘗嘗?”

老板很熱情田柔佳也覺得很受用。側頭看了看春桃,“吃面還是包子?”

“全聽姑娘的。”春桃是下人,雖然心裏想着也不敢說出口吃飯還是要全憑姑娘吩咐的。

田柔佳看了看蒸籠上冒着熱氣的包子,覺得實在沒什麽胃口。擡頭看了看木牌上的标價,一碗三鮮面是兩文錢,一碟小菜是一文兩個人兩碗面兩碟菜是六文,也還不是很貴。

“來兩碗三鮮面一碟小黃瓜和一碟蜜汁乳梨。”田柔佳點菜點的很痛快,因為知道不需要詢問春桃。即便是問了她多半只會說一句,全憑姑娘吩咐,還不夠浪費時間的。

老板點頭應了聲,回頭便掀了後面簾子,探頭對屋裏招了招手。不一會兒便有一個穿着粗布花衫的年輕婦人走了出來。

那婦人一面挽着頭發,一面嘀咕着什麽,猛然擡頭看見田柔佳托腮坐在桌上,臉上的表情陡然劇變。

那神色實在難以形容,幾分欣喜幾分焦灼似乎還有幾分難以置信。

老板錯了一步,擋住了她的視線,低聲的說了幾句什麽,那婦人神采飛揚的臉頓時垮了下來。眉心凝成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田柔佳熱的心裏發慌,用手扇着風,恰巧轉過頭去。雖然并未将目光落在那婦人身上,可她卻是有幾分驚慌失措,盯着田柔佳的臉,手不出目光中是什麽樣的情愫。

春桃拉了拉田柔佳的手,湊了過來。“姑娘,您瞧那老板娘瞧您的目光很奇怪呢。”

春桃是個細心的,自打那婦人出來她便瞧出了端倪。心中委實納悶,那樣糾結的神色,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和姑娘是舊相識。

田柔佳聽言,便轉頭去看。她目光一轉,那婦人便趕忙将目光錯開,在靠門邊擺着的盆架上放了一盆清水,顧自洗起手來。

雖看見的只是背影,但看的出她有些慌亂。田柔佳偏了頭,又看了一眼忙着刷鍋的老板。那幹瘦的臉上堆着皺紋,顯然已經不再年輕。可瞧着那婦人的體态樣貌,和行為舉止,怎麽說也要比他小上十歲。這樣的夫妻搭配可這是讓人扼腕嘆息。

她的思想很八卦,想的有些偏。春桃意在讓她思索為什麽那婦人對她如此感興趣,她卻淡淡的回了一句,“她可能想到做女兒的時候也似我這般逍遙自在吧。”

田柔佳八卦的覺得這姑娘是生活潦倒,迫不得已将自己嫁給了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見她如今單身自由還帶了一個丫頭心中豔羨不已。

春桃不明白她的心思,只是覺得姑娘這話回的夠蹊跷。

主仆二人趴在桌上,算計着手中的銀子該怎麽花,又應該給唐書祥和衛玉琳送些什麽,很快面便被端了上來。

一雙端着瓷碗的蔥白玉手,被洗的有些微微發紅,不經意間露出的一節手腕也是膚若凝脂。這樣的女人竟是要擺攤麥面,風餐露宿。真真是小姐身子丫頭命。

田柔佳覺得很惋惜,擡頭看了看那婦人微微低垂的面容。姿色平平,算不得驚豔,卻是眉清目秀,眉目間自透出一股媚态。渾身都散發着一股小家碧玉的氣質,這樣的樣貌若是放在大宅門裏,想來會是個非常受寵的姨奶奶。許是田柔佳盯的人家看的太緊,那婦人放下碗筷後,擡眸對上田柔佳的目光微微一笑。

很客氣,卻很溫暖,看着田柔佳的目光中似乎藏匿着讓人摸不透的感情。這感覺和陌生人初見是絕對不一樣的。

“天氣熱,面給姑娘過了涼水,吃起來會涼快些。”婦人笑着将筷子遞到田柔佳手中,聲音溫柔細膩。

田柔佳覺得這聲音委實好聽,便笑着接了筷子。“多謝。”婦人依然是笑,負手站在他們桌子旁邊,似乎并沒有想走開的意思。

田柔佳拿起筷子,在桌上輕輕杵了兩下,對春桃道,“動筷吧。”

春桃也做了同樣的動作,摸了摸早已經餓扁的肚子,毫不客氣的開始大吃起來。

田柔佳又夾了爽口的醋拌黃瓜放在春桃碗裏,“多吃些,若不夠咱們再要。”

“姑娘也吃,奴婢這一碗就夠了呢。”春桃忙不疊的将嘴裏的食物咽下去,笑的眉眼彎彎。

田柔佳看她滿足的笑容,覺得心裏很受用。便也動起筷子來。

面很勁道,口感不錯,而且裏面的配料放的很足,蟹肉和蝦仁都很多,這真是物有所值,兩文錢大大的劃算。

二人正吃的高興,那婦人又端了一個托盤上來,上面擺了一只酒壺和兩只小盅。

“這是店裏自制的果酒,在涼水裏拔了一個早晨。我瞧着同姑娘投緣,便将這酒贈給姑娘一壺,給姑娘解解暑氣。”那婦人一面說着,一面将酒盅擺在了桌上,為二人斟了酒。

田柔佳忙伸手托住杯子,恭敬的接着,“多謝。多謝。”

都說大酒樓裏會有老板敬菜的規矩,可多半也是敬給達官貴人,前提更得是他們用了一桌上百兩的酒席。如今她們來的這家是小酒樓不說,便連點的菜花的銀子也不夠賞一壺酒的。

田柔佳覺得這婦人不是心底太好,就是別有所圖。本來應該感激人家,可田柔佳心裏卻泛起了嘀咕。心中起了疑惑,難免看人的目光有些不對。

那婦人顯然是看透了田柔佳的心思,臉上浮起的笑容帶了幾分尴尬。“說來不怕姑娘笑話,您和妾身娘家姐姐長的頗為相像。方才看見便覺得像是看見了姐姐年輕的時候。自打妾身嫁了夫家,有多年未曾見過姐姐的面,如今見到姑娘,難免心中有所感觸。”

田柔佳禮貌的笑笑,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一般搭讪乎都是從諸如你像我初戀女友,你像我死去老媽等為開場白。她只是笑,等着看着婦人接下來還想做什麽。

“不知道姑娘今年可有十六歲了?”

“正好十六歲。”田柔佳點頭。看這婦人的樣子似乎是很想留下來聊天,便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子,“請夫人坐下聊天吧。”

“多謝。”那婦人也不客氣,道了謝便挨着田柔佳坐下。“姐姐十六年前也誕下一女,只是我那外甥女兒人小福薄,長到一歲上下就夭折了。若是還在人世,想來也該同姑娘一般大,出落的這般水靈。”

田柔佳扯了扯嘴角,抿了一口酒,甘甜爽口,“這果子酒,果然好喝。多謝。”她從來不喜歡和別人搭讪,女人的臺詞也過于俗套。

沒有無緣無故的讨好,更沒有無緣無故的一見如故。田柔佳用餘光掃到那站在竈臺後面的老板正緊盯着這面,頻頻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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