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柔佳無可奈何,在空間裏,小玉是老大,他說的算,自己只有聽話的份。待按部就班将滿地菊花采收,又重新翻地播種澆水,一切忙完後将手洗淨,向已經變成高級瓦房的小屋走去。
屋內擺設早已煥然一新,一面紙窗橫在左邊,些許陽光傾透進來灑在地上,金光燦燦。
房間兩旁,幾根紅木撐住梁頂。正前方,是一張鋪着單色撒花織錦的雕花貴妃榻,榻上橫放置着一張炕桌。桌上磊着書籍茶具,靠東牆面西設着嶄新的青緞靠背引枕彩斑斓的圖畫,透着三分幽雅之意,整個房間看起來十分雅致,十分符合田柔佳的審美。
軟榻西面立着一張落地大屏風,上面畫着百蝶穿花,給這雅靜的屋子裏增添了幾分靈動。
小玉穿着一身湛藍色長袍,腰間随便的紮着一條蛇紋玉帶,悠哉悠哉的繞過屏風走到田柔佳身邊,将小臉一揚,滿面笑容。“這屋子可合姐姐的心意?”
“自然。”田柔佳點頭微笑,依然不能收回四下張望的目光。
“等空間的級數更高,姐姐的屋子會變得更加奢華美麗。便連那皇宮的貴妃也比不得呢。”小玉十分驕傲,拉着田柔佳的手向屏風後走去。
屏風隔出的小房間,擺設極為簡單,東面是繃着青紗帳的小窗,床下放置着一張梨花木小桌,上面鋪着幾張寫了字的宣紙,用刻花大理石鎮紙壓着。挨着床放着挂着四五支筆的筆架,旁邊則是研好的墨。微風不停透過輕啓的紗窗吹進來,桌上的白紙輕翻,發出陣陣清冽的響聲。
桌案的旁邊,是通壁大的書架,密密麻麻的擺滿了書。書架對面則擺着圓拱形博古架,上面放置着許多奇珍異寶。田柔佳雖不識貨,但也認得出其中幾件是出自盛唐。
小玉拉着田柔佳的手,一步一步向那博古架走去。伸出雙手十分費力的将一只青瓷花瓶向右移動,随着木質家具的吱嘎聲,博古架轉動,竟開出一道門來。
小玉對田柔佳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自己進來。
田柔佳未曾想過,這小小的屋子竟別有洞天,來不及多加思索,慣性的向四下掃視一圈,提起裙擺跟着小玉走了進去。
人不過剛進去,身後的博古架便重新關合,田柔佳下意識的向後瞧了一眼,無比驚訝的瞪大眼睛。內壁的這一側,竟跟外面的擺設完全相同。唯獨不同的是由于這裏光線比較晦暗,所有奇珍異寶都仿若蒙上一層灰塵。
小玉點着腳尖,将三面牆壁上的燭火點亮,屋子裏頓時亮如白晝。
田柔佳這才來得及好好看一下屋內擺設。
沒什麽出奇的地方,靠牆一張簡陋的雕花小床,上面挂着紫色紗帳,由于小玉的走動,框上流蘇不停擺動。床腳處,擺着一張八仙桌,桌上放着一頂小巧的八卦煉丹爐。
田柔佳指着那煉丹爐,不解道,“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難道種出的藥材要拿來煉丹藥?不是說好了養玉麽?”
小玉笑着走過去,撫摸着那十分小巧的丹爐道:“好姐姐,你好生糊塗。玉産于山中,我既不帶你去山中尋玉,自然是要教給你如何将普通的玉石提煉成帶有靈氣的妙玉啊。”
“用這爐子?”田柔佳指了指八卦爐,覺得有些太過蹊跷。
“恩。”小玉點了點頭,繼續耐心解說。“煉丹藥是需要用火,可咱們的這個爐子用的是水。只要姐姐将想要煉制的玉石放在這爐中,七七四十九天後便可以變成靈玉。”
“那麽久?”田柔佳瞪大眼睛,“而且這爐子是不是有點太小了?”田柔佳走到八仙桌旁坐下,将那煉丹爐放在手中,左右翻看。
樣子看起來比手爐大不了多少,花樣也并不出衆。
小玉自她手裏拿過爐子,重新放在桌上。“養玉的級別是一級,不要想着一口吃個胖子。姐姐若也這般貪婪,小心将你扔進那束欲殿內,永生永世受苦受難。”
威脅人總是很有一套。田柔佳顧自收口,默不作聲。
小玉看着田柔佳沉默不語,甚是得意,将那爐子的小門打開。“如今只能放下一只尋常玉佩,空間裏的四十九天不過就是外面的五天。五天一到,姐姐便可進來将它取走,再送進新的玉石。”
“恩。”田柔佳點頭,眉頭卻不自覺的擰在一起。
她手頭現在似乎沒有像樣的玉石,如此說來她還要破費資金去街上買回來。好不容易賣花賺回來的錢恐怕轉手就要空了。存錢為什麽在她這裏會變得這麽困難?
小玉不知道田柔佳在想什麽,依然盡職盡責的解說。将這空間誇的史上無敵,好到不行。
田柔佳恩恩的應着,顧自盤算着自己的事兒。
第二天天已大亮,春桃将床幔撩起,挂在仿金絲挂鈎上,輕喚了田柔佳兩聲。“姑娘,該起了。”
田柔佳擁被而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困意未消。“什麽時辰了?”
“卯時三刻了。”春桃規矩的答着,将田柔佳的繡花小鞋在腳蹬上放好。
田柔佳一掀被子跻着鞋子起身,自屏風處取了衣裙穿上。又有蘇氏捧着盛了清水的臉盆進來,放在盆架處,招呼,“姑娘醒了?先洗漱洗漱,外面飯已經備好了,哥兒等着姑娘用飯呢。”
“都這會兒了,他們不去學裏竟等我吃飯?”田柔佳有些惱。自然惱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貪睡。
“表少爺已經走了,只留下咱們稀哥兒等着呢。”蘇氏投了把帕子遞給田柔佳。
“他又找借口不去讀書。”田柔佳接過帕子,胡亂的擦了一把臉,又将帕子扔回到水盆裏,濺起一層水花。
蘇氏忙向旁邊閃了幾步,唯恐水濕了衣襟。“姑娘今兒是……”
話還沒說完,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梳的田柔佳已從她身邊匆匆走過,直接掀了珠簾走了出去。
田靖稀正趴在桌子上,對着一桌兒的菜肴發呆,猛然聽見珠簾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整個人頓時來了精神。猛然坐直身子,轉身望向這邊時,臉上的笑容明媚燦爛。
“姐!”他跳起來,側了身子意欲為田柔佳讓出一條路,好讓她坐在自己對面。
田柔佳腳下生風,迅速走過來站在田靖稀身邊停住。掃了一眼桌上菜肴,猛然瞪大的雙眼,難掩驚異之色。水晶蝦餃、四喜丸子、肉末茄子、翡翠芙蓉羹,都是平日裏見都難得一見的菜色。更離譜的是,還用她吩咐放入櫃中鎖好的那套翡翠雕花盤。
“一大早上,這是做什麽?嫌咱們家錢多的沒有地方花麽?昨兒才剛告訴你不要鋪張浪費,你今兒竟弄了這麽一桌菜。”田柔佳指着桌上的菜,瞪着笑容僵在臉上的田靖稀,語氣中統統都是責備和不滿。
春桃和蘇氏聞聲趕了出來,都站在遠處,不知要如何插嘴。
田靖稀原本晶亮的目光頓時失了色彩,低頭抓着衣角沉默不語。
伶牙俐齒,刁鑽古怪的田靖稀突然不知道回嘴。田柔佳難免覺得奇怪,定睛仔細一瞧卻發現了問題所在。
田靖稀脫掉了往日那件鵝黃色雲紋長袍,換上了一件石榴紅色木槿長袍,腰間也系着一條嶄新的月牙白色鑲玉腰帶。
高高束起的頭發上簪着她從未見過的大紅貓眼玉簪。
田柔佳扯了扯田靖稀的衣袖,“昨兒剛說了你那套衣服華貴浪費,今兒你便又弄了一件更新更貴的出來。你是覺得如今我們還似從前那般是出自富賈之家,吃穿用度都不用操心的公子小姐麽?昨兒我才跟你說了什麽?今兒你就不聽話。不早早去讀書,扯個什麽慌來,說要同我一起用飯。每日裏也沒瞧見你非要同我一起吃飯不可。表哥都走了,你還賴在家裏,是不是想偷懶不去學裏讀書?”
田柔佳滔滔不絕,直想把田靖稀說的無地自容。
“你怎麽不說話?”見田靖稀一言不發,田柔佳覺得有些奇怪。扯了扯他的衣袖。
田靖稀猛然擡頭,卻紅了眼眶。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對田柔佳吼道,“你竟連這衣服的來歷都不記得了?你竟連今日是什麽日子都忘了?”
田柔佳被他吼的一愣,原本因為昨日犯愁玉石的事情就心情不好,平白的早上又被他惹,肯定沒有好臉色。遂,回嘴道,“別渾扯,你衣服無數我怎麽知道這件兒的來歷?但凡是你不想去學裏的日子,你總能扯出各種原因,別跟我這兒打馬虎眼,我不吃你這套的。”
田靖稀嘴角抽搐,似乎是忍了很大的委屈。聲音因為哽咽而變得有些奇怪。“你在別人面前穩重踏實,溫柔賢惠,從不曾給誰撂下臉子。便連大嫂尖酸刻薄欺辱你也不見你吹胡子瞪眼睛,憑什麽就吝啬于對我好一點?素日裏嬷嬷總告訴我,打是親罵是愛,姐姐肯訓斥我是因為心疼我。如今看來都是渾說。你既連今天是什麽日子都不記得了,便說明你心裏根本半分都沒把我當成弟弟。表哥說的沒錯,你就是覺得我是拖油瓶,嗜賭欠債,害你落得今日的下場。”
田靖稀義憤填膺,說完這一通話後,轉身走了。到門口處,還不忘回頭怒瞪田柔佳一眼。“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