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求訪

月色長袍是唐書祥的代表着裝,方才反應過來的田靖稀恍然大悟,幾步跟了上去。

蘇氏茫然,臉上仍然挂着淚痕。側頭看向愣怔的春桃,“四少爺?”手指着門口的方向,似乎依然有些不大相信。

春桃點了點頭,“嗯,四少爺。”

“他怎麽知道姑娘病了?”蘇氏突然覺得,唐書祥趴牆角打探消息的本事,似乎比自己更勝一籌。

春桃搖頭,她也覺得茫然。眼眸一轉,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咱們平白的去求大奶奶做什麽?早就該想到四爺會有法子。”

“誰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在想什麽。”被唐書祥險些推到的藍安,已令人咂舌的速度已然恢複原本的姿勢。妖嬈的依靠在門口,泛着光澤的紫色緞面上,用金線繡成的盤龍飛舞張揚,襯得他的眉目更加妖豔動人。烏黑秀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幾縷發絲擋在額前,遮着半面容顏,讓人不自覺的對陰影中的容顏浮想聯翩。

蘇氏的目光從他發上的鑲着玉石的發帶,流轉到手指上的翡翠扳指,最後定格在腰間價值不菲的白玉腰帶。原本呆滞的雙目頓時大放異彩。“這位爺快請屋裏坐,奴婢着就給你上茶。”

說着便要上去拉拽藍安。

藍安似笑非笑,向後閃了一步,巧妙的躲過蘇氏。指了指門外,“我也得跟着去瞧瞧,書祥未必就能求得了醫。”

藍安轉身,只留下一抹紫色身影。蘇氏扼腕嘆息,這樣的貴公子若能留下打探底細,為姑娘說個親事豈不是要比跟着唐書祥更好?

唐書祥抱着田柔佳坐上馬車,剛要催車快走,卻被人攔了下來。

藍安不等人請,自行提起袍擺跳上馬車。“我同你一道去,也好有個照應。”

“你府上還有事,不用跟着了。”唐書祥并未擡頭,只将目光落在田柔佳蒼白的臉上。

緊挨着他坐在一旁的田靖稀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藍安,“這位爺瞧着好生眼熟,莫不是咱們也對過局?”

藍安但笑不語,低頭擺弄着套在指頭上的扳指。

唐書祥心中焦灼,此刻聽他們互相寒暄不禁十分惱怒.遂擡頭道,“你帶着靖稀下車吧,我一個人帶小柔去便是了。”顏回向來喜靜人多未必能成事。

“我得跟着姐姐。”田靖稀堅持,聲音沙啞,一臉倦容。

唐書祥側頭看向他,眼中帶着幾分悲憫。“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小柔交給我你且放寬心,我一定将她救活,再完好無損的将其送回來。”

“這……”田靖稀猶豫再三,着實是放心不下。醫仙顏回是何等人物,天下三大搞不定人物他排名第一。

藍安挑眸看了一眼唐書祥蒼白的臉色和緊抿的雙唇,又瞧了瞧睡得安穩卻唇色發青的田柔佳.對田靖稀道:“顏回那厮據傳是個情聖,他若是瞧見成雙入對的前去求醫,說不準會大發慈悲。可若你我跟着去,少不得他胡思亂想,以我之見,不如咱們且先下去,讓書祥一個人去吧。”

“這……”田靖稀還是猶豫。

“書祥素日裏雖是平易近人,可若較真你我可少不得要吃苦頭。”藍安瞥了一眼臉色迅速鐵青下來的唐書祥,伸手便将田靖稀拉下了車。

田靖稀依然想掙紮堅持,可奈何馬車早已遠去,只留下滾滾煙塵讓他追趕不及。

跟着馬車駛去的方向跑了幾步,田靖稀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躬身用手支着膝蓋,方能讓自己站穩。

藍安慢悠悠的跟了上來,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似乎在城南賭坊見過,若是坐等他們回來去不是徒生焦灼?不如咱們去堵上一局?”

“不行,我答應姐姐她要是醒了我就不賭了。”田靖稀一面理着氣,一面擺手拒絕。

藍安笑得奸詐,聲音百轉千回。“哎?你姐姐不是還沒有醒,賭上一局也不算什麽。南平郡王那厮昨日哄了我的波斯琉璃盞,我今兒一定要贏回來。你若幫我,好處随你出。”

“真的?”田靖稀兩眼發光,完全把田柔佳的生死抛在了腦後。

“我藍安說話,從不騙人。”

“走!”

兩人一拍即合,勾肩搭背往城中方向走去。

唐書祥将田柔佳攬在懷中,眉頭緊鎖,雙唇緊抿,手臂的力度不停加重,似乎只有不停地加大力氣才能讓田柔佳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才能将自己的力量灌輸給她,讓她繼續堅強努力的活下去。

碧水無疆,天地融合。河邊柳葉低垂,微風輕撫。唐書祥抱着田柔佳跳下馬車,小厮忙躬身要幫忙。唐書祥錯開腳步,閃開繼續前行。“你且在這裏等我,若是天黑之前我未能出來,你便回府去叫我房裏的丫頭準備些日常用品送來。”

“是。”小厮躬身退後幾步,應了聲。

唐書祥目不斜視,匆匆走到岸邊。

有船家靠岸休息,帶着草帽的老人正要解開繩索劃船離去。

唐書祥疾步上前,聲音謙恭,“船家可是要渡到對岸?”

老船夫動作沒有停頓,依然在解開缰繩。“我要到湖中心的那個島上。”

“如此甚好。在下也正要去那兒。”唐書祥臉上浮現一抹笑意,眸光晶亮。

老船夫的動作一僵,擡頭,支起草帽以便讓自己視野開闊,上下打量唐書祥一番,又将目光落在田柔佳的臉上。“公子可是去求醫?”

“嗯。”唐書祥點頭,“不知搭乘老人家的船可方便?”

那老船夫側身讓了一條路出來,“方便倒是方便,只怕公子是白走一遭。”

“為什麽?”唐書祥抱着田柔佳,小心翼翼跳上船板。

那老船夫收回缰繩,支槳起航。“不瞞公子說,小老兒家就住在那島上,素日裏以捕魚為生,同那醫仙顏回是鄰居,也算的是有些交情的。可去年內人染疾,尋醫無果,命在旦夕之際請求顏回幫助,可他卻偏要小老兒去那嶺陀山上采摘靈芝。我一把老骨頭,折騰了大半夜也沒取來,最後只能看着妻子病喪九泉。”

船只緩緩移動,偶有颠簸。唐書祥想田柔佳攬的更緊,唯恐她受到任何震蕩。眉頭微蹙,俊朗面容不見一絲血色。

“這位姑娘怕是中了毒吧?”老船夫伸頭看了田柔佳一眼,試探的問着。

唐書祥點了點頭,沉沉的目光依然凝聚在田柔佳的臉上。

老船夫嘆息一聲,似是心有感召,也恹恹的不再言語,只專心的劃着槳。

楊柳飄飄,暮霭沉沉。當船靠向雲霧缭繞的中心島時,天色已經漸漸沉了下來。

唐書祥謝過老船夫,又塞了些銀兩給他,再次将田柔佳抱起上了岸。

翠林深處,一座別致的小木屋被精心栽種擺成花圃形狀的菊花圍繞着,處處透着淡雅寧靜。

有紮着角頭,着青袍的小童蹲在門口,正拿着灑水壺,一面澆花,一面同悄然綻放的鮮花聊得不亦樂乎。

“師父昨兒說的我沒記住,你們說他今天會不會罰我不準吃晚飯?”稚氣未脫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懊悔,“李時珍偏寫什麽本草綱目亂七八糟的東西,哪個能記得全?”

許是壺裏的水都灑淨了,那小童猛的提壺起身。正要轉身,卻被窗子裏飛出來的竹簽砸了頭。哎喲一聲,捂着頭嘴裏嘟嘟囔囔不知說着什麽。

“昨日我要你讀的是黃帝內經,偏怎麽到你口中竟成了本草綱目?”帶着幾分矜貴和溫柔的聲音透過竹窗傳了出來。

小童用胖乎乎的小手揉着額頭,粉嘟嘟的小臉皺成一團。“我本來就分不清嘛,師父明明知道還為難我。”

屋裏傳出一聲輕笑,随即又飛出一只朱佩砸在他身上。“豬頭啦,什麽都記不住。你那麽笨,怎麽做大師兄啊。”随着朱佩同時躍出的是同樣梳着雙壓丫髻,卻穿紅裙的女童。二人長相有八九分的相似。

唐書祥抱着田柔佳,愣在原地。那紅衣女童原是要上去揪住大師兄的耳朵耳提面命一番,一擡頭見來了生人,忙不疊得跑了回來。跑到唐書祥身邊,卻還不忘回頭瞪向木讷的師兄。一面招手,一面喊道。“喂喂喂,還不快過來審問這兩個人,在那裏愣着做什麽?”

“審問我們做什麽?”唐書祥挑眉,條件反射般向後退了一步。哭笑不得的看着并排站在自己面前的雙生兒,“我的未婚妻身中劇毒,冒昧來訪,是想求醫仙幫助。”

紅衣女童雙手叉腰,仰着頭,趾高氣揚。“我師父豈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別說是他老人家,就是你想讓我這個蠢笨的師兄出診看病也要費好大的力氣呢。”

“銀翹,別渾說。”青袍小童拽了拽妹妹,墊腳看了看唇色紫青的田柔佳。“這位姑娘怕是中了劇毒,公子稍後,我這就去告訴師父。”

“勞駕。”唐書祥感激不盡,對那小童頓生好感。

見哥哥轉頭進了屋,銀翹的小臉漲得通紅。瞪了唐書祥一眼,也轉身跑了。一面跑還不忘數落着,“銀耳,你這個笨蛋!師父不會出診的。你我敲詐一筆豈不是美事一樁!你這個笨蛋,笨蛋有錢都不會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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