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動物城（八）

售票處內陷入寂靜, 除了男孩的咆哮，就沒別人說話，呼吸聲都壓的很低。

林珊珊舔了舔嘴唇,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男孩顯然是怒了, 不是沒有其他搪塞的辦法，她早在腦子裏滾動了十幾種。

可沒用！

聽聽男孩說的是什麽！他就不在乎同不同意，也不管父母是不是出去了, 就一定要聽到廣播按他的要求響起。

她只有一次開口的機會，不能讓男孩滿意，馬上會跟腳底下幾個一樣，變成死人，林珊珊斟酌片刻, 突然笑了：“我帶你去動物城酒店。”

男孩黑洞一樣的眼睛疑惑了：“嗯？”

好奇就好，只要第一句話留下小命, 之後就簡單多了，林珊珊更誠懇的彎腰：“你想找到父母，查詢到的結果你也看到了, 他們不在。”

手搭在男孩肩膀上，讓他稍安勿躁, 才又進一步解釋：“他們肯定也沒回家, 否則早就回來找你了, 那還能在哪兒？我只能想到酒店了。”

畢竟游客也可以入住，至于孩子走散了為什麽不廣播, 林珊珊直接含糊過去了：“而且那裏工作人員衆多, 不光是我們這些售t票員，還有各個展廳的, 你跟爸媽不是在這裏走散的吧？”

這是顯而易見的。

林珊珊手溫柔的拍了拍：“你爸媽沒來這，就算把售票處的人全殺了也沒用，還不如問問展廳的工作人員，總有看到的。”

剛蘇醒的男同事，爬到一半就聽到了這話，登時激動了：“沒錯，我們可以帶你精準的找到知情人，還能幫你付住宿費，不然你根本進不去。”

弄死他們除了洩憤，沒半點好處，相反，留下他們還能幫忙，出錢！傻子都知道怎麽選。

小男孩被勸服了，重新回到休息區，距離下班還有不到五分鐘。

沒想到還會來人，是五六個年輕人，衣服穿在身上很不合身，走路也很怪異，剛推開門就喊着：“我們要補票，閉館就來不及了，快……嗯？”

話在餘光看見小男孩的時候頓住了，跟着冷汗也從腦門下來。

林珊珊隐隐有些猜測，主動上前：“好的，請出事證件，還有……得摘下口罩，臉不能遮擋。”

這連眼睛都只露出一半肯定不行，放在別的地方都得懷疑身份，動機了！

小男孩面無表情的轉頭，黑色眼珠子更幽深了。

那幾個人狠狠哆嗦，雙手擺出了殘影：“不，不用了，應該是掉在地上了，我們回去找找！”

根本不給工作人員留人的機會，說完轉身就跑，玻璃門愣是多轉了四五圈才停下。

男同事飛快寫了幾個字，推過來：［那幾個人鞋子裏的不是腳，是璞，踉跄的時候我看到了，衣服後面鼓鼓囊囊的，位置怕是尾巴。］

林珊珊沒搭理，她早就看到了，不光這些，說話那人的口音也不對，不是标不标準的事。

怎麽說呢？就跟從錄音裏挑字拼接的，意思對，節奏也沒太大問題，然而人的發音是有輕重的，在不同語境裏有細微的變化。

他說話的時候胸腔和聲帶震動，嘴也在動，不是放的錄音，那就只剩下一個理由，他們原本不會說話，也不懂語言。

他們是在模仿！

看到小男孩就驚恐到忘了掩飾尾巴，肯定不是因為戰鬥力，林珊珊自言自語：“動物是通關之後才離開，利用被模仿人的身份生活。”

那在此之前呢？她以為是動物城的限制，現在卻有點懷疑了。

怕是本身就有缺陷，比如不能被人認出來之類的，那幾張圍巾下的臉，肯定是小男孩見過的，還很熟。

在一眼內确定，他們跟替換小男孩父母身份的動物沒準是一起的，沒錯，林珊珊已經猜到了結果。

就是不知道小孩媽媽為什麽認錯孩子，她對襁褓的保護刻在本能裏，絕不是演戲！

小男孩已經又轉過頭去，低頭看鞋，林珊珊若有所思：“展廳對于人類很危險，對動物呢？會不會只是一種篩選？”

徹底變成人的就可以離開，這麽說來的話，還留在動物城裏的就是有缺陷的半人。

那一旦找出對付的方法，就太好了，林珊珊不敢冒險，反正除了喊破身份，也就是掀開衣服僞裝之類的，再等等看！

距離下班不足一分鐘的時候，林珊珊去扶起何姐，小聲問：“你怎麽樣？晚上還能一起吃飯嗎？介意多個人嗎？”

話很尋常，可何姐聽懂了，笑着搖頭：“不介意，那就一起。”

還能多誰，不就是那個找爸媽的小男孩嗎，正好，她有事情想問。

談好了，小男孩就不急了，哪怕聽到下班鈴聲，也不催。衆人交叉檢查了兩遍，将工作收尾安置好，電腦關閉。

相關記錄得到提交回執，準備出發的時候，孟楠溪她們已經出了瘋狂動物城的大門。

手機瞬間叮叮咚咚響起來，除了幾個群的刷屏消息，還有很多私信。

孟楠溪先看了大群的，直接翻到被狂@的地方，裏面果然有他們通關兩個展廳的消息，不少同學在說恭喜：“太厲害了，這是繼劉明明之後，進度最快的吧？”

“怎麽？你後悔放棄了？也是，誰能想到這幾個學渣突然崛起了，也不透露點，早知道跟着大佬躺飛了！”

棄權的也就算了，只是好奇，低年級的不一樣，他們是下一波考生啊，都在喊着求攻略：“大佬，求求了，這時候就別低調了，倒是來炫炫啊。”

孟楠溪打字：［我已經總結了展廳的細節，誰想聽？］

陸城城也在消息裏看到了這條，驚訝擡頭：“你真要告訴他們？沒人信吧。”而且違規了。

學校說過，不能互相商量，雖然沒人把這話當回事，可要說也得悄悄的，別讓抓住啊，群裏好幾個導員呢。

再者！進入動物城的人，就沒人還能把這當成是尋常的考試，天知道告訴外界會不會被抹殺，之前那些人就一個都沒說。

孟楠溪沒回答，她在盯着手機屏幕，學生們刷的很快，有約去喝奶茶的，也有哀嘆上課太困的，熱度已經不光是考核了。

倒是有不死心的還在問，或者陰陽怪氣內涵他們太自私。

沒一個說想聽的，在她發了閃爍藝術字，還是這麽炸裂的內容之後，所有人跟沒看見一樣。

孟楠溪明白了，出了動物城大門，恢複的只是單方面的查看功能，想要順暢溝通，只有通關一條路！

私信很多，剔除掉打聽消息的，其中還有幾條問要不要一起去酒店，高磊直接發了個房間號：［503］。

王恒他們也收到了，就納悶：“他是昨天進來的，通關了一號展廳。”

兩人關系不錯，王恒還笑嘻嘻的讓他罩着點自己，說進去聯系，結果對方半個字不回，他氣的狂罵了半宿孫子。

他現在想的當然不是這個，王恒翻找出高磊的照片，怼到徐喬喬和蘇一陽面前：“他死沒死？”

今天參加考試的就沒有別人，私信裏的全是昨天和前天滞留在動物城的游客。

大家能聚集在一起當然好，不說力量大不大的，好歹能多些消息線索，主題酒店和剩下的展廳，他們可還一無所知。

資料介紹上壓根沒有！

但前提是那些得是自己人，萬一是動物……王恒渾身不自覺輕顫。

孟楠溪也看了過去，她數過了，想要一起吃飯，或者抱團參觀的加在一起有将近十個，這裏至少一半是沖着搶積分來的。

畢竟他們大多數人是卡在二三號展廳，而酒店一次性就要交納四個積分，兩天！而明天就要重新繳納了。

從展廳裏走出來的“人”，心态已經變了，從怪物手裏拿積分，哪有從人手裏奪方便。

徐喬喬眉頭蹙起松開，又緊緊皺起，半晌，才無奈嘆氣：“他是跟我們一批的，在展廳就很謹慎，活動一結束就出去了。”

那時候其他人還沒動，她和蘇一陽出去的時候就沒見到這個人，他沒上區間車。

所以是人還是被替換了，不好說。

王恒揪掉了好幾根頭發：“那怎麽辦？賭嗎？”很顯然，高磊要麽是坑，要麽是經驗包。

不坐區間車，裏面不少同學，沒發生危險的情況下，他就扔下所有人跑了，這是有了不得的發現啊。

利弊都太大，不好抉擇。

孟楠溪倒是不這麽覺得：“要是動物打定了主意要見面，我們避的開嗎？酒店就那麽大，守在大廳就等等到人。”

而且她更側重于高磊是個聰明人，敏銳的人往往會把保命放在第一位，果然，沒查到他參加二號展廳的消息。

就這，他居然有住在酒店的積分！

孟楠溪一錘定音，又讓所有人找找，只要是發過想見面私信，人還在動物城之內的，把照片拿出來。

高清單人的最好，實在不行就頭像也成，前天的游客都能在今天跟他們一起參觀，時間早就不是靠譜的評判标準了。

那第一步就是讓徐喬喬和蘇一陽排除。

死過的人不是不能見，但目的不同，見的時候更得安排妥當，總歸不能送菜！

孟楠溪幾人性格不同，男女都有，各自的交集圈子彙聚在一起就不小了，還真找出不少清晰的照片，最後才是幾張媽都不認識的頭像照。

徐喬喬看的很認真，有猶豫不定的就跟蘇一陽互相驗證，還真發現兩個早早被娃娃魚啃咬了的。

孟楠溪當即做了安排，讓人在大廳處拖住他們，游客和工作人員都在，安全性自然高一些，她和徐喬喬幾人則去找高磊。

503？躲開其他同學，這是有話要說啊，是敵是友，當然得先聽過再決定。

關閉手機的時候，不經意發現圖片能打開了，孟楠溪一臉驚訝：“快看二號展廳的告示。”

在展廳內不是t沒試圖打開過，可圖片就是模糊的一團，給被人用墨汁不規則潑過一樣。

聞言，衆人也再次掏出手機，順着看過的地方接下去：［6.請勿靠牆行走。

7.不要仰頭與上面的眼睛對視。］

只有間斷的兩條，要是早列出來，不說全部，至少得少死一般人。

馬南宇跟吃了蒼蠅似的惡心，說不清什麽地方不對，就是覺得哪哪都不舒坦，倒是王恒一言中的：“嘁，整個高深莫測，跟神明似的，真想救人，弄死那些動物就行了。”

用得着弄一大堆違抗者死的彎彎繞繞？

一直沒吭聲的史玲玲恍然大悟：“對啊，貼在那麽醒目地方的告示還能是誰幹的？不就是動物城本身，那些東西就是他們弄回來的，裝什麽好心。”

看破了本質之後，再來看之前的所有規則，就忍不住心底發涼。

去他的提醒，這根本就是威脅，是高高在上的警告！

孟楠溪也在思考，她在螂患世界的時候，就發現有兩股，甚至更多的力量博弈，目的還不相同。

偏偏到了這個世界統一了！

不應該啊，要說是某一方輸了，總得有征兆吧，她更傾向于是目前沒發現。

還有葉飛！他跟胡楊，吳承遠到底有什麽關系，孟楠溪撚了撚手指，她用葉飛的血算過了，跟吳承遠一樣，沒有以後！

主題酒店作為動物城的中途休息地，距離并不遠，哪怕不用區間車，也很快就走到了。

大門氣派中透露着童趣，猴子，老虎，熊貓……幾十種卡通玩偶粘在圓形門框上，大小不一，被風一吹還會微微晃動，像活的似的。

孟楠溪本沒在意，一只腳邁進去，又火速退了回來，一個也不放過的挨個看。

徐喬喬和陸城城一左一右問：“發現什麽了？”這些不會也是人變的吧？

孟楠溪不清楚，只是剛才一瞬，口袋突然鼓起來，沉睡的玩偶醒了，還在她手心撓了幾個字：［拍下來。］

劉明明現在是半點不隐藏了？好事！她邊拍邊開口：“沒什麽，就是覺得有點眼熟。”

她又不是真正的一高學生，眼熟是不可能眼熟的，但不妨礙這麽說。

陸城城他們聽後，還真指着玩偶，說出幾個名字：“是有點像，也就一點點！”

還是不同部位，還沒細說，陸城城就被抱住了：“你怎麽才來，我都等了兩輛區間車了，快快快進去要房間，晚了只能分到一樓了。”

這人跟陸城城關系不錯，前天進來的，她還在絮絮叨叨：“我發了那麽多信息，你就一條不回？群裏也是。”

陸城城毛骨悚然，別人還好說，這位是徐喬喬和蘇一陽一眼确認的，死了！還被娃娃魚撕碎的很慘，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在二號展廳沒看見。

他們都是下了車的！

更驚悚的是，聽女孩話裏的意思，對酒店很熟悉，他們昨晚不是被困在車裏，沒離開嗎。

她這麽想的，也就這麽問了：“一樓有什麽問題？你昨天也住這兒？”

女孩眨眼：“當然，不然走回去？”重新摟住陸城城肩膀，催促：“快點，人都多了，空房間不夠，一樓倒是還沒人，就是聽說會有小動物光臨，啧啧，想想就吓人。”

消息是聽來的，細問就說不清了，又有幾個人本着王恒來。

孟楠溪趕緊把身份證和票塞給陸城城，在被圍上之前，帶好口罩，跟徐喬喬他們從縫隙處先一步擠進去。

大堂不小，比售票處還氣派，就是冷！她掃視一圈，沒發現打開的空調。

室內主色調鮮紅，房頂是紅彤彤的，地毯也是長毛紅色！就連自助販售機和桌椅，沙發，能用紅色的全是紅色。

穿梭其中的服務員穿着統一的小醜服飾，看不到真實表情，徐喬喬嘀咕：“就算是主題酒店，也太過了吧。”

哪有弄這麽壓抑的，所有動物形象都是紅的？不合理啊。

孟楠溪按下5樓，冷呵道：“如果整個酒店就是某個東西眼裏景色的具象化呢？”

嘶！徐喬喬和蘇一陽呼吸一窒，他們想到了紅眼企鵝！還有二號展廳房頂的碩大眼珠子。

害怕是本能，但未嘗不激動，這就是瘋狂動物城的真相嗎？

電梯很快，503就在最靠近樓梯的地方，再往裏是衛生間，沒有501，走廊的地毯也是紅色，不過要陳舊太多，跟染色不均似的。

手才擡起來，門就被打開了，看到兩個不該出現的面孔，高磊也沒多問，側身讓開位置：“進來吧。”

裏面空間不大，還不足10平，除了兩張單人床，床頭櫃，就是玻璃門後的衛生間了，連衣櫃都沒有，一目了然。

孟楠溪直接走了進去，跟外面截然不同，房間裏什麽都是白的，活脫脫醫院的即視感，靠窗的床上半點皺褶沒有，摸着微涼。

沒有人住過。

在這種環境下，不是絕對信任肯定不敢住在一起，寧可掏一個房間的房費，不過高磊才進去十分鐘吧？這麽謹慎？

随意坐在床頭櫃上，擰開瓶礦泉水喝了一口：“為什麽從展廳離開？”

高磊挑眉，下意識看了眼徐喬喬，沒想到他們結盟了？問他發現了什麽，而不是為什麽給同學發消息。有點意思。

比了個請的手勢，讓徐喬喬兩人坐下，又拿了幾瓶水過來，才自顧自的坐在床邊，一開口就讓孟楠溪他們震驚了。

“我以前來過瘋狂動物城，不止一次！”

給足幾人接受的時間，他繼續說道：“最早是十年前，那時候還小，記憶不深，這裏就跟普通的動物園差不多，孔雀，猴子，鳥類啥的，反正就是大。”

“我沒想過還會來第二次，那是我爸單位發票，說動物城弄來很多珍惜動物，參與互動還有禮品，門票又不要錢，我們一家就又來了。”

孟楠溪問：“三年前？”

高磊點頭：“就是那回，你也聽說紅眼企鵝了吧？現在還不少人說是造謠，要麽就是隐形眼鏡或者視覺差之類的，我可以告訴你，那是真的。”

企鵝乍到了新環境，還被數不清的人圍觀，半點沒慌亂，還用複雜的眼神看着他們。

後來他無數次的回憶，越發覺得那是貪婪和鄙夷的視線，比他們看待動物的時候更甚。

那天被選中參與互動的就是高磊爸爸：“馴養員讓我把蹲下，跟着企鵝就含住他的腦袋，放出來的時候毫發無傷，倒是企鵝的走路姿勢變了，肩膀前傾，那是我爸的小習慣。”

孟楠溪頭皮發麻：“它在模仿你爸。”

今天那些猴子就是，就是沒想到，事情從三年前就開始了：“後來呢？”

高磊苦笑：“多精彩啊，游客都拍手喊着繼續，我也跟着起哄，企鵝就又咬住手腳，最後的一幕是嘴巴長得特別大，把我爸整個吞進去了。”

這下高磊一家慌了，拉着馴養員不放，對方堅稱是節目效果，還說人很快回家！

他們不相信也吵不出結果，互動是一早答應的，那麽多游客作證，一家人只能先回去，沒想到爸爸真就先一步等着了。

給出的解釋是企鵝身後有個通道，他是被提前送回來的，跟變戲法差不多。

高磊有點不樂意：“早知道就不參加互動了，禮物也沒給，後面的動物也沒看着。”

有了紅眼企鵝，他已經對後面的展廳有興趣了。

父親為了彌補，又帶他去了一次，這回參與互動的變成了別人，看着企鵝歪頭，跟參與者照鏡子一樣面對面，他就哈哈大笑。

太像了！

這回互動是有獎品的，就是那只企鵝，高磊妒忌瘋了，後來父親又帶他去過很多次，仔細算算，差不多每個月都去。

他們在沒被選中互動，不管他怎麽跳腳舉手！

父親的眼神也很奇怪，似笑非笑的！高磊看的有點害怕，加上媽媽也開始不對勁，她開始畏懼父親。

越來越沉默不說，還總是把高磊往外公外婆家送，拼了命的阻止他回家，高磊就不想再去動物城了，然而父親還是常常去帶他去。

直到母親又恢複了以往，有說有笑的，唯獨跟他，跟外婆一家不親。

聽到這兒，孟楠溪他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高磊爸媽是被動物替換了。

也幸好是最開始，還沒那麽喪心病狂，并沒把企鵝帶回去吃掉。

孟楠溪：“那你為什麽還參加考試？”別說為了找爸媽，就不可能！紅眼企鵝已經全沒了。

高磊自嘲攤手：“我說我也不知道，你們信嗎？”他是真不清楚，明明給老師發了棄考的申請，第二天醒來就在動物城門口，票已經買了。

是父母一起t送他來的，要知道自從發現端倪之後，他就躲在外婆家，再沒跟這兩個人接觸過。

前一天晚上，也早早睡了！

他擔心外公外婆出事，趕緊打電話，然而怎麽都不通，父親又是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可以不去，我們現在就帶你回家。”

母親溫柔的撫了撫他的頭發，柔聲提醒：“不過那之後你就只是我們的孩子，進去還有機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有什麽不懂的，回去會被替換掉，高磊不覺得他們是在吓唬自己，必然是能做到，他只能進去。

他也想試試那一線生機！沒想到在一號展廳，擡頭的時候就在房頂看到了紅色眼睛，企鵝的眼睛，很小的一只。

高磊快瘋了，不要命一樣的跑到門邊，他背包裏全是武器，心裏合計着幹脆拼了，結果啥都沒發生，表演結束，門開了。

一口氣說完，高磊狠狠喘了半天，才看向孟楠溪：“你也想活着吧？我對動物城之前和每一次變化都清楚，雖然不知道能幫上多大忙，終歸是有用的。”

他給陸城城，王恒他們都發了私信，其實真正看好的只有孟楠溪一個。

這人在群裏的每一次試探都有條不紊，身處酒店裏，他哪邊的消息都能看到，還有積分變化，同學的情況是一樣的。

可每次都是孟楠溪的積分值最先跳出來，這說明她是第一個完成的，還能順手幫別人，高磊眼睛紅了。

這就是他一直盼望的奇跡：“我有很多積分，每次累積下來，早就超過了四位數，你可以全身心的想辦法對付那東西，不用擔心吃喝。”

高磊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他也很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

孟楠溪心動了，不過沒直接答應，而是反問：“你的要求呢？”

活着出去？不是不行，她不知道從生路出去後的本世界的人會怎麽樣，但總好過毀滅。

就怕高磊要的更多。

比如弄死兩只紅眼企鵝什麽的，那就算了！

高磊連連擺手：“我不願意見他們了，我只想活着，你……其實不是我同學吧？”

他眼巴巴盯着，自己都說不清楚是希望孟楠溪點頭還是搖頭。

主要回憶了很久，就只能記得這個名字，還有僵硬的臉，細節半點沒有，因為小時候的經歷，高磊對細節的注意力驚人。

關于孟楠溪的一切根本不是親身經歷過的，而是……被強加進來的。

他甚至懷疑過，她不會也是動物城裏跑出來的吧，不過見面後就不這麽想了，動物沒有這麽聰明，果決。

畢竟只是學人，高智商的人本就不多。

孟楠溪沒說話，沉默也是種态度。

高磊樂了：“那我再補充個條件吧，如果實在不行，就毀了動物城，一個不留！”包括他自己。

他怕有可怕的東西，變成他的樣子去外婆家，父母的變化已經傷透了他們的心，這個世界若是注定扭曲，那就幹脆不要。

合作很快達成，為表誠意，高磊往孟楠溪的賬號轉了100積分，徐喬喬和蘇一陽也給給了50。

其他人那裏，就沒有說的必要了，不是舍不得積分，實在是事情太詭異，怕陸城城他們表現出來，被動物察覺。

剛下樓，孟楠溪就收到兩條短信，一個是陸城城告訴她房間號，另一個是林珊珊發來的，她也在酒店，不過在跟何姐吃飯。

餐廳在頂樓，人很少，畢竟吃東西也要積分，價錢還不便宜，還不如吃個餅幹來個泡面。

孟楠溪他們自然不擔心這個，商量片刻，決定上去，要了林珊珊身後不遠處的位置，能勉強聽到交談，真遇到事也能幫忙。

林珊珊只是掃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來了，萬一讓何姐覺得不安，不肯說就麻煩了。

飯菜也是用動物命名的，比如白貓警長，是很小的一份肉粒，很嫩，醬汁濃郁，林珊珊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何姐幾口下肚，又加了兩個飲品，臉色肉眼可見的恢複：“食物貴有貴的道理，不能深究，我看過數據，獎勵出去的動物數量，跟進來的不符。”

缺口不大不小，而且沒看到酒店的采購欄。

林珊珊聽懂了，差點吐出去，好不容易忍住：“你就是這麽報恩的，吓唬我？”

要不是她拽着人，何姐根本沒法在閉館之前出來。

飲料下肚，何姐的狀态比之前還要好，神情也跟着嚴肅起來：“我說了有話跟你說，那就不會藏着掖着，你也可以告訴你朋友們。”

她早就認出了孟楠溪，半點不介意。

何姐跟高磊差不多，也是很早前來過動物城的：“五年前我兒子就在這兒工作，馴養員，負責照顧海豚，動物城唯一的一只。”

所以三年前老板才會選中他去挑動物，說是海裏的，他有經驗，其他的一概沒說，神神秘秘的。

兒子猜沒準是鯊魚之類的大家夥，因為老板已經開始畫圖紙了，整體改造動物城，這是好事，何姐肯定支持。

幾個月後，老板回來，兒子卻沒回來，紅眼企鵝宣傳的鋪天蓋地，票已經炒到了天價，她就來找，得到的回複是兒子還在培訓。

何姐信了，新動物肯定跟海豚不一樣，動物城沒有好的馴養員，可不得兒子來。

然而半年過去了，紅眼企鵝都沒了，兒子還沒回來，這回她沒去找老板，而是跟相熟的員工打聽。

何姐聲音哽咽，灌了好幾口水才穩定下來，接着說：“他們也說我兒子在培訓，每個人的說法都對得上，其中還有跟我兒子特別好的一個。”

林珊珊不明白：“這有什麽不對嗎？”她實在不動何姐是察覺到了什麽。

何姐冷笑：“當然不對，如果我兒子能跟他們打電話，就不會不跟我通話，更不會一點交代沒有。”

他們根本不懂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有多懂事！

她丈夫是最早一批的動物城員工，當初就是培訓的時候配合不當，被野獸咬掉了腦袋。

兒子能不知道她擔心？

何姐磨牙：“我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也進來工作。”她騙了林珊珊，她沒待那麽久，也才将将兩年。

不過是別人都來的時間短，沒人知道罷了！

她抽出張紙，畫了個簡單的人臉，胖乎乎，笑的一團和氣：“這就是動物城的老板，我找不到他照片了，合影和簡介上都沒有。”

這兩年她每天都在畫，就怕不小心忘了，倒是電話打得通，老板的聲音沒變化，但每次都會很快挂斷。

經理據說是老板親自選中的，員工也是，可沒人見過本人。

孟楠溪起身過來，看了眼畫像，很眼熟，不是見過這個人，是見過很多次其中的器官。

眼睛在猴子身上，嘴巴在米老鼠上，鼻子……每一個都能找到。

她緩緩開口：“看來老板也察覺到不對，還能想辦法延緩被替代的速度，之前的動物不也是完整複制後才出去的？”

複制的不完全，就要困在這裏。

不過這位老板自己的情況定然也不樂觀，八成跟經理差不多，孟楠溪順勢坐下，還招手讓徐喬喬兩人也過來。

都被叫破身份了，再分成兩桌就沒意思了：“他瘋狂招攬游客參觀，應該也是為了找到解決辦法，宣傳是老板親自制定的吧？”

答案是肯定的，何姐回答：“動物城就沒有宣傳部門，早先有兩個人，被開了，我求人追查過，ip地址是領導辦公室。”

她為此還疑心兩人都躲在裏面，後來證明是猜錯了。

畢竟是成年人，長年累月下來，何姐知道的比高磊多多了：“我懷疑紅眼企鵝出現不是偶然，我兒子說過，是有人聯系老板的。”

她現在還能想起當時兒子的表情：“聽老板的意思，對方還聯系了別的動物城，這玩意不能說先到先得，至少機會更大一點。”

孟楠溪把重點記在紙上：“哪幾家，在什麽地方，你後來去問過吧？”

她是在問，其實心裏是肯定的。

何姐目露贊許，孟楠溪比她想象的還要敏銳，總是能抓住重點：“問過，不過已經沒有動物城了，哪怕不在同一個城市，也被瘋狂動物城擠黃了。”

她去見過那幾個老板，都懊悔的不行：“他們後悔當時沒信，是讓對方說一句話就挂，就一句珍惜動物就完了？啥海洋生物能在深山裏，這不明顯惡作劇嗎。”

何姐一字一頓地說出地名，是離此三千多公裏的地方，人跡罕t至。

所有人都脊背發涼，老板也是受害者，那對方真的是人嗎？

到底是從三年前，還是更早開始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