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動物城(一)
不用聞, 光是看光澤和粘膩效果,林姍姍就敢确定那是血,還是剛流出來不久的。
她不動聲色的伸手, 借袖子遮擋, 把耳塞盒拿走, 順勢往地上看了一圈,沒找到另外一只,這東西很小, 戴在耳朵裏,頭發一擋就看不見了。
要是滾的遠了,暫時沒發現也正常,林珊珊按捺着疑惑,又彎腰仔細看了遍空餘工位。
統一配置的水杯, 空白登記本,她随手翻了下, 裏面夾着個工作牌:“翟澤軒?”
是同事的名字?看着像是男的,沒再找到其他有用的東西,林珊珊這才又挪回去, 問女同事:“那誰去哪兒了。”
謹慎起見,她沒直接說名字, 而是揮手示意旁邊。
女同事有些懵的摘掉耳塞:“什麽人?哪有別人, 今天就咱倆上班啊, 你不會想偷懶吧?”
這下詫異的變成林珊珊了,她看得出來, 女同事沒說謊, 是真這麽認為。
那就更要命了,打卡表上翟澤軒的名字還在她上面呢, 一早就來上班,底下是空白的,沒有離開的記錄。
所以,人還在!
女同事跟照片也對得上,沒被替換,那怎麽就不認識翟澤軒了?
林珊珊手指微顫,借着喝水掩飾慌亂,她在飛速思考,這裏是娛樂場所,她們是售票員,需要直接跟游客溝通。
帶耳塞顯然是不合适的,動物城又沒瘋,發這個幹什麽?而且女同事哪怕摘下來也緊緊攥着,神情慌亂,一副随時再戴上的架勢。
還有那只帶血的盒子,無不說明耳塞的重要,林珊珊眯了眯眼睛,瞬間得出結論,聲音有危險。
趁工作人員收拾杯子的時候,她還主動幫忙,趁機摸了下,咖啡和茶水全是熱的。
遠超室溫,目光在沙發上游移,十分鐘之前,那裏至少坐了六個人,跟翟澤軒一樣,也不見了。
工作人員一問三不知,還嘟嘟囔囔埋怨:“都說了杯子不要亂放,還總扔的到處都是,真是!”
他也忘了喝茶人的存在。
林珊珊擰眉,十分鐘前,她還沒來到這呢,是出現了恐怖的聲音?在大廳裏,還是動物城其他地方?
觸發機制是什麽?她很擔心聲音再次出現,試着詢問女同事。
對方眼神閃爍,幹咳着搖頭:“什麽聲音,這裏是動物城,最大的,有動靜不很正常嗎。”
這下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說,或者不能說,林珊珊換了個問題:“我怕犯錯誤,你再跟我說遍規則吧。”
女同事的臉色更難看了,第一時間回頭,然後火速戴上耳塞:“做好分內的事就不用怕,趕緊工作。”
又是不能說?林珊珊想抓狂,可面上還是硬擠出笑容,點頭。
沒有答案,那就只能自己觀察了,好在同事知道,林珊珊餘光盯緊了女人,恨不得連扣子系到第幾個都完全拷貝。
暗道:“也不知道孟楠溪她們是不是也來了?會在哪兒!”
瘋狂動物城,她首先排除了動物,那就剩下游客和工作人員了。
游客是一個個進來,只能等,倒是工作人員,可以想辦法排除一下,林珊珊打開電腦,還有手機上的工作群。
雙管齊下的尋找熟悉名字。
就在這時,大門被推開,林珊珊本能擡頭,就見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抱着個孩子匆匆進來:“幫我補下票。”
林珊珊沒動,身體微微側些,這是一種暗示,果然,女人的眼神也跟着偏轉,看向女同事:“快,我要補票,四號展廳的活動要開始了,來不及了。”
女同事怨念的瞪了林珊珊一眼,勉強笑着起身:“您好,請提供下證件,我需要核查一下,動物城規定,只能免費補票一次。”
聞言,林珊珊眼神驟亮,規則!
孟楠溪提醒過,所有規則,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句話,也要牢牢記住,因為背後必然有坑。
女人掏遍了口袋,才找出身份證:“給你!”
照片跟本人對得上,阮潔,29歲!林珊珊剛想收回眼神,就被邊緣處的血跡震住了。
也是剛剛凝固不久,也是十分鐘內,這女人跟大廳的事故有關嗎?還是整個動物城都出現了問題?
林珊珊瞳孔猛縮,她注意到随着身份證被掏t出,還有個小東西從女人口袋帶出來,滾了兩圈,卡在前臺縫隙處。
居然是耳塞,上面血跡更多,完全是噴濺上去的,弧度是右耳!
她撚了撚口袋,從翟澤軒工位上撿到的耳塞是左耳,林珊珊默默想着,一會兒得把耳塞摳出來比對下。
女同事在電腦上錄入信息,敲了回車鍵,很快,阮潔得情況就調閱出來了:“昨天關園前買的票,今天還在有效期內,可以補票。”
偷偷松了口氣,不等操作完,阮潔就彎腰擡頭過來:“不是一張,是兩張。”
手指在懷裏點了點:“我兒子也要進去。”
林珊珊微怔,她當然注意到女人懷裏的襁褓,小被包的嚴嚴實實,連頭發絲都沒露出來一點。
她還納悶呢,莫非外面的設置是冬天?可阮潔自己穿的是短袖連衣裙,真不怕孩子被捂病了?
這裏不是正常世界,林珊珊到底什麽都沒說。
可現在卻不得不提高警惕,女同事也直起身子,解釋道:“女士,動物城有活動,1.1米以下,三歲以內的孩子免票。”
言下之意你就沒買票,還補什麽,趕緊抱走得了。
女人卻不幹了,咚咚錘着桌面:“你胡說什麽,我兒子,我買過票的,他已經九歲了。”
檢索也正好在此時完成,阮潔的确是買了三張票,一家三口同時來玩的。
九歲的孩子陽光帥氣,看着得有1.6米左右了。
林珊珊一言難盡的看着襁褓,最多不過半米長,也不寬!
就算寬,這玩意也不帶折疊的啊。
女同事下意識後退一步,小聲說:“您別激動,這樣吧,能把孩子身份證……”
想到9歲的時候沒有,誰也不能随身帶着戶口本,又趕緊擺手,改口道:“把孩子放下,讓我看一眼,只要确認是本人,我立刻給你辦理。”
這要求簡單的近乎沒要求,阮潔卻激動的摟緊襁褓,将孩子的腦袋緊緊按在懷裏,暴怒:“他不願意下來,我說是就是,快點,給我補票。”
她咚咚兩下,吧臺都被震出裂痕,林珊珊表情也變了,要知道這吧臺是純實木做的,半指厚。
哪怕用錘子,兩下都未必能砸壞,阮潔用的卻是手,林珊珊向背後探手,抓了個空,這才想起來不是在古墓裏了。
她的扳手和狼牙棒都不見了,四處看了眼,水果刀都沒有,唯一能利用的就是三個杯子,砸碎了勉強算是個刀片。
嘴角忍不住狂抽,女同事也在發抖,牙齒發出咯噠咯噠的叩擊聲:“抱歉,動物城有規定,您就讓我看一眼,不放下也行。”
她拼命找着解決方法:“只要讓孩子轉下頭,或者我過去也成。”
說到後面,聲音都帶着哭腔。
阮潔半點不動容,反而更急躁的錘桌子,女同事的杯子被砸在地上,碎了。
林珊珊趕緊蹲下,撿了個最鋒利趁手的,攥着。
阮潔還在咆哮:“為什麽要你确認,我的孩子我還不知道嗎,憑什麽不肯補票。”
喊着,眼珠子隐隐發紅,她猛的擡頭過來,一字一頓質問:“你是故意的,故意耽誤我們看四號展廳演出!”
林珊珊頭皮陣陣發麻,情況明顯不對了,四號展廳?什麽活動這麽重要,讓阮潔失控的提及兩次。
而且,那孩子為什麽不能看?因為不是本人嗎!
那他是誰?
林珊珊後知後覺的吸了口涼氣,她意識到,孩子從進來到現在半點沒動。
不是襁褓本身的弧度,而是連呼吸聲都沒有,誰家活人不喘氣?
女同事眼淚下來了,雙手擺出了殘影:“不不不,我絕沒這個意思,是規定。”
手指顫巍巍指着身後,她想說去找領導問吧,可不知想到什麽,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林珊珊也跟着看過去,女同事之前就看過一次,那裏是光線死角,只有一扇很小的門,跟雜物室似的,竟然是領導辦公室嗎?
她又一次蹲下,飛快的踩住紙條,抓起來,塞進口袋。
紙條是帶着格子的,不管是間隔,還是顏色,甚至是厚度,都跟翟澤軒桌上的空白筆記相似,折疊起來巴掌大的一塊。
一面毛糙不齊,顯然是從本子上扯下來的,林珊珊親眼看見女同事驚慌之下掉出來的。
之前就攥在她手裏,這肯定是重要線索,可惜沒有時間看。
因為軟潔的眼睛全紅了,她冷笑着龇牙:“不給補票,不讓我兒子進去,你不是售票員,換人!”
話音落下,落地窗簾随之落下,售票處陷入黑暗,林珊珊連連後退。
就這,手背還被尖銳的碎片割破了幾道口子,原本站着的地方,傳來喀嚓喀嚓的咀嚼聲。
林珊珊胃裏瘋狂翻湧,她不會聞錯血腥味,攥緊碎片,戒備的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半晌才停下,女人沒動,反倒輕笑了聲,跟着,高跟鞋嘎達嘎達走遠。
窗簾被吹起,陽光灑進來,工作人員“咦”了聲,就自若的去挨個卷起來:“今天的風真大,這都刮下來三次了。”
林珊珊腦袋嗡嗡的,險些聽出重音,今天第三次了?
她自動忽略了大風刮落窗簾的說法,這東西系的結結實實,落地窗又打不開,什麽風能吹下來?
情況徹底超出了想象,林珊珊想過游客,或者是動物有問題,至多規則裏也隐藏着不能觸碰的點。
但怎麽也想不到,她才剛來了,兩個同事就死了,沒錯,她已經斷定翟澤軒出了意外。
深吸了口氣,拼命讓自己冷靜,林珊珊趕緊展開疊着的紙,她迫切需要線索。
能讓女同事時刻不離手的,前任售票員的筆記,必然不簡單:[下一任售票員或者看到筆記的任何人,你好。
我是這座動物城的一任售票員,在這裏任職已經半年,我記下這段時間裏總結的工作經驗,請一定,一定要認真閱讀,并牢記它們。]
林珊珊暗道果然,看的更加認真,恨不得把每個字揉開了掰碎了嚼着咽下去。
[1.動物不會說話,請相信,它們是動物,不會口吐人言,不要跟它們接觸……尤其是出逃的動物,一旦發現,立刻通知園區工作人員。
2.動物城實行一人一票制度,如果有游客需要補票,請仔細核對照片,如有出入,拒絕補票。
3.每位游客只有一次補票的機會。
4.請穿着動物園統一制服,并保持衣着整潔。
5.如果出現幻聽,先用耳塞,不起作用再吃應急藥,藥物不良反應是正常的。]
內容到這兒正好紙張的最下一行,沒法确定是寫完了,還是另有其它頁。
女同事随着高跟鞋聲消失,林珊珊就算想搜屍也不行,手指輕輕點在最後,為難的自言自語:“什麽是幻聽?咀嚼聲都不算,十分鐘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再者,應急藥呢?桌子她上上下下檢查過,根本沒有,總不能需要打申請,現領取吧?
她琢磨着得找個工作人員打聽打聽,這不是一句話的事,得在不暴露自己外來者身份,還不交代這張紙條的情況下。
手指緩緩上移,2,3條其實可以放在一起理解,只能給游客別人補票。
女同事就是這麽做的,游客發難的時候,動物城怎麽沒有保護機制,真答應,就是違背了規則。
除非,這個筆記是假的,念頭直接被林珊珊否定了,先前的女同事很謹慎,必然是經過反複驗證才相信。
她是漏掉了什麽細節嗎?林珊珊在腦袋裏重新過了一遍阮潔的表現,怎麽也找不到可躲閃的空間。
很明顯了,換她也是個死!
阮潔臨走時的咒罵還在耳邊回蕩,她說換個人!沒說不要票了:“這是還會回來。”
售票員可只剩下自己了,怎麽辦?
她煩躁的摳手指,不是阮潔也會有別人,林珊珊不想死,豁然起身,登時就是一聲低呼。
她沒想到身後有人過來,腦袋撞的一陣眩暈,杯子碎片舉起,轉身擡頭。
同樣穿着制服的男人,也捂着腦袋怨念的看過來:“你怎麽突然起身,行了行了,要上廁所趕緊,馬上售票高峰期了。”
自然的把杯子放在女同事的空位上,又掏出耳塞盒,一并放在手邊,想想覺得不穩妥,往前挪了挪。
看林珊珊還不坐下,也不走,男人不樂意了,認命般嘆氣:“對不起行了吧,你真得抓緊,不然一會兒忙不過來。”
這态度像是認識她,還是個老員工?林珊珊抿着唇坐下,含糊着問:“你怎麽過來了?”
男人被氣笑了:“我來換班。”亮了亮手表:“沒遲到,一分不t多一分不少。”
在秒針指向12的時候,男人打開電腦,嚴肅的進入工作狀态。
林珊珊更困惑了,讨人嫌的單方面攀談很久,得知男人是按照排班表來的,接誰的班,沒有交接手續,時間不是正規時間,他完全不介意。
還嘲諷她少見多怪:“動物城嗎,本來就有游客多和少的區別,忙不過來的時候加個班,多平常的事,臨時抽調也是有的。”
林珊珊尬笑點頭。
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早上接到的通知,難道那時候管理者就知道女同事會死?她觸發了其他規則?
登記表上,女同事的名字已經換成了新來的男人的,但翟澤軒的還在。
她問過了,男人也滿臉迷糊:“沒聽說過啊,不是咱們同事,可能是游客手欠,寫着玩的吧。”
無所謂的晃了晃腦袋,男人渾身肌肉驟緊,驚恐的看向大門方向。
門被推開了!
林珊珊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本能的抓住杯子,一個碎片還是太少了。
進來的是個穿無袖背心的年輕男人,沒急着過來,反而興奮的拉開大門:“快,快點,有人,活人!”
這話!林珊珊和男同事對視一眼,還是坐着,不過雙腿微微分開,調整到最好姿勢,保證能在危險出現的時候,迅速出手。
第二個進來的也是差不多年紀的男生,龇牙狂笑:“我就說是鬼打牆吧,你們還不信,趕緊的,你掏錢買票,六張!”
随之進來的是女生,看見最後一個人的時候,林姍姍眼圈濕了,孟楠溪!
騰的站起來,嘴張到一半,就看見孟楠溪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晃動,這是阻止她打招呼!
“咳,咳咳!”林珊珊被口水嗆了下,狠狠咳嗽半天,才壓制住狂喜,擺出不熟的模樣,問:“幾位是要進去參觀嗎?”
王恒被廢話怼的翻了個白眼,不進去難道來上廁所?動物城太偏僻了,還走這麽久才能進來,他又不是有病!
哼哼的掏出錢,直截了當:“六張票,趕緊的,給我查查,一高的同學都在哪個場館呢。”
林珊珊哪知道,笑着接過錢,遞給男同事:“你給查一下。”
男同事:“……”
有必要多此一舉?不想幹主動迎上去幹啥?不過想到這些是新來的學生,那下一撥大概率是補票的,他心情就好了。
熱情的攤手:“請出示下身份證,看這邊,對,園區需要錄取面貌。”胳膊肘捅了捅林珊珊:“交替工作,別交叉,不然容易亂,對了,最後六張票也賣出去了,再來就讓人離開吧。”
他嘴角微揚,笑聲克制不住。
孟楠溪默默垂了眼眸,迅速下了判斷,男售票員是老員工,應該知道部分規則。
拒絕售票和補票會造成危險,相應的,造成危險的就是新游客和已經等在裏面,還沒有得到最終結果的那批。
其他游客不好說,可一中的學生,在進去之前沒毛病,從參觀到補票之間,會出現變故嗎?
孟楠溪踱到林珊珊面前,掏出手機:“能加你嗎?我路癡,怕進去走丢了。”
陸城城雙馬尾都頓住了,眼睛睜的大大的,誰?孟楠溪是路癡?剛才不靠指南針,不看地圖帶着他們狂奔的是誰?
現在就迷糊了?
再說了,不還有他們嗎,哪個景區不是一大堆指示牌,順着走能丢?
愣神的有點久,那邊,林珊珊已經利落的把人加進去了,還随手将紙條拍了個照分享,手指在桌子底下飛快打字。
從翟澤軒到現在的同事,還有那些沒人動過的咖啡,茶水,林珊珊腦袋全是問號。
孟楠溪也沒閑着,已經把售票處觀察了遍,眉頭越皺越深。
沒有血跡,工作人員也沒慌亂,這就奇怪了。
他們之前游客須知看到一半,就聽到短促的慘叫聲,王恒說很像熟悉的同學。
從宣傳單背面的地圖看,慘叫聲是在一號展廳,衆人火速奔向售票處,沒辦法,沒票禁止入內。
陸城城邊跑邊說:“就是亮着燈箱,房頂有牌子的樓,很近,也就兩分鐘的距離,還是步行。”
他們這麽跑,撐死了一分鐘。
可跑的腿都酸了,售票處還在前方,距離一點沒縮短,王恒腿肚子哆嗦了:“這是遇到鬼打牆了,會不會剛才的聲音不對啊,要不再等等?”
另一個男生更慌了:“我覺得叫聲不太對,不像是激動的,咱們就在這兒等等吧,反正有人進來也能看見。”
他還拉上了史玲玲:“反正有兩張票,急什麽,有人進大門咱們就跑,總有個人跑在他們前面吧,對不。”
在他們看來,只要能進去就行。
孟楠溪沒回答,而是看向陸城城:“你怎麽說?”
她是需要同伴,可該打聽的也打聽的差不多了,真進去的幫助不大。
若是兩個女生也退卻了,孟楠溪就打算自己行動了。
陸城城嗤笑的瞥了王恒兩人一眼:“屁的鬼打牆,裏頭要是真出事了,現在趕過去保不齊能看到點蛛絲馬跡,你們想等人家善後完了再去?”
史玲玲也跟着開嘲:“真害怕,幹脆調頭回去,大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言下之意,想要成績只能進去,早進去比晚進去好。
王恒氣悶扭頭。
這反應倒是讓孟楠溪有些驚喜,哪怕兩個女生是無知者無畏,好歹關鍵時候不會拖後腿。
幾人又開始加快腳步跑起來,這回他們沒蠻幹,還掏出珠子,硬幣,頭繩,在沿途做記號。
一路沒遇到重複的情況,路就跟被無限拉長一樣,不管什麽時候擡頭,售票處都在差不多兩分鐘的距離上。
周圍寂靜的可怕,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除了他們彼此的動靜,就啥都不剩了,風聲和鳥叫聲也不見了。
王恒嘴抿的緊緊的,他也不敢說鬼打牆三個字了,猶豫再三,提議:“要不往回走看看吧。”
為防衆人誤會,還趕緊找補:“好歹弄清楚是路線錯了,還是咱們眼睛出問題了。”
孟楠溪沒反對,意味深長的看了售票處的方向一眼,搶先轉身,兩分鐘後,看到的還是沖着他們一面的大牌子。
距離不遠不近,目測步行需要一分鐘左右。
沒用任何人開口,幾人同時跑了起來,一口氣跑到喘,牌子的距離沒改變。
孟楠溪又選了右側,直奔發出慘叫聲的方向,一號展廳……
停下後,幾人面面相觑,太不對勁兒了,一號展廳有點遠,還沒跑到也說得過去。
可跟售票處和牌子間的距離還跟原來一樣,這就說不過去了。
陸城城和史玲玲已經開始互掐,她們懷疑自己在做夢:“我是惦記考試惦記魔怔了吧,走,我還真就不信了,別是影子學,視覺差的吧?”
這猜測,放在魔術館或者科技館裏,完全有可能,可這裏是動物城。
王恒他們眼睛亮了,樂颠颠點頭:“肯定是這樣,其實距離是在縮短的,真走不到,前面幾批通關的咋過去的,我還就不信了。”
除了腿累點,畢竟沒遇到真正的危險,還有同伴在冊,王恒他們又支棱起來了。
孟楠溪默默跟着。
走了很久,售票處的距離終于被拉近,王恒推開大門走了進去,沖衆人激動招手。
孟楠溪警惕拉滿,甚至撿了塊趁手的石頭,可除了走角落處的辦公室,還有走廊向內……
其他地方沒什麽不對,這就說不過去了,慘叫聲是從一號展廳傳來的,可危險的源頭,或者是危險的後果……必然在售票處。
這也算是孟楠溪不跟林珊珊直接相認,生怕暴露外來者身份的緣由。
她火速看了遍消息,心下了然:“阮潔?把他們一家三口的消息發給我,你說她要去四號展廳?”
不是一號?
林珊珊回答:“對啊,她強調了兩遍,還說活動馬上開始,很急。”
孟楠溪挑眉,四號展廳,導圖上沒有,不過算不上特殊,宣傳頁篇幅有限,就是撿最搶眼的标注,剩下的展廳就是個紅點。
她緩緩挪動,從書冊架子上抽出完整地圖。
此時,男售票員也松了口氣,把身份證還給王恒,一起遞出的還有兩張票:“您好,請收好。”
王恒呆住了,這就完了?是他沒問清楚?還是工作人員耳朵有問題?
無奈重複:“幫我查下一高學生在哪個場館,對了,查查劉明明,他丫真通關了,還是優秀?”
沒道理啊,那貨愛吹牛的德行,能忍住不吭聲?
售票員笑容不變:“抱歉,電腦查詢不到。”
孟楠溪餘光一直留意,沒錯過他瞳孔微縮,小手指本能蜷縮,這是在恐懼!
他害怕的是一高學生,還是t劉明明?王恒語速太快,差不多是連在一起問出來的,實在不好分辨。
孟楠溪特意拆開來詢問,男人攤手,不管什麽問題,都只回答:“抱歉。”
就連告示牌到這裏距離被拉長,也表示不清楚,拍了拍手,有工作人員過來,男人說道:“現在動物城搞活動,購票可以參與抽獎。”
領路的工作人員是個戴着虎頭帽的年輕男人,他面無表情的拐了個彎。
衆人這才發現,在柱子後立着個架子,硬紙板裁成的圓形,用筆畫成密密麻麻的六十份,并不均勻快,有的一直寬,有的只有一條縫。
區域內沒寫獎品名稱,也沒有幾等獎之類的明示,只有一個黑色布袋。
工作人員呆板講解:“拽着一角轉動就行,停下的時候指針停在哪兒,就能拿走對應的獎品。”
簡單易操作。
王恒質疑:“每個區域就放了一個,我們搖中同一個咋辦?別說先來者得,後來者沒有啊。”
他不知道獎品是誰,也不覺得真能給什麽好東西,單純就是不滿。
從進來就沒一件順心的,問問同學消息也不說!
其他人也抱臂助威,他們是怕獎品關系到成績,那就不能少了。
“不會有重複的。”工作人員不想多說:“趕緊抽獎,展館有時間限制,耽誤了就進不去了。”
他笑的意味深長:“你們是最後一批學生,延遲一天就是失敗!”
王恒呸的罵了句,邊轉動輪盤邊咧咧:“你說不會重複的,萬一誰抽到空的,得多給次機會!”
紙殼很輕,轉了很多圈才停下,工作人員把布袋取下,裏面是塊小木牌,很陳舊,摸着有點濕,王恒捏着晃了晃:“輪空一次,啥意思?”
工作人員:“就是你可以選擇放棄一個展館的參觀,不扣分!”
王恒把牌子随手揣了,擡腳踢了兄弟一下:“趕緊的,抽個好的,不參加有啥用,也不得分。”
這也叫獎勵?他就知道白來的沒好玩意。
馬南宇搓了搓手,拽動輪盤:“看我開個王炸。”
抽中的也是塊牌子,不過不是木頭的,黑色,微涼,有點像玉,或者什麽東西的骨頭,上面畫了一道刻痕。
神神秘秘的,馬南宇龇牙:“這啥意思?”誰把鑰匙扣放錯了?
工作人員波瀾不驚:“是多加一次機會,在參觀任何一個展廳後,可以申請抹除之前的成績,重新進入一次,不過要是第二次比第一次的成績還差,也需要計入第二次的。”
賭的成分很大,可要是在扣分的情況下,作用就很大了,就跟綜藝複活賽一樣,未必起死回生,可到底是個機會,馬南宇得瑟的抹了下鼻子,把牌子收好。
陸城城上前,在手心吐了好幾口氣,才開始搖,她沒想到抽獎的東西跟考核有關,太需要了。
她抽到的是指南針,剛想扒拉,就被工作人員攔住了:“只有一次使用機會,碰過就作廢了,也不是用來指示南北的,可以在迷路的時候使用,工作人員會帶你去想要去的展館。”
陸城城無力吐槽:“喪心病狂啊你們,這誰想出來的?找不到路我不會看地圖,不會問嗎?”
怎麽着,出動工作人員比較牛?vip待遇?
她是不太滿意,倒是沒揪着不放,催促史玲玲和方圓上。
孟楠溪神色凝重,如果說王恒他們抽中的東西,她還有所懷疑,那陸城城的就是确定了。
動物城裏有危險,各種各樣的!
之前“鬼打牆”的情況還會發生,甚至更嚴重。
史玲玲攥緊雙手,不停祈禱,輪盤很快停下。布袋裏掏出來一張車票:[瘋狂動物城特權]?
什麽意思?不會是區間車吧,買票的時候不就一起買了嗎。
工作人員模棱兩可道:“是可以從任何地方,到你想去的展館,僅限一次,不需要等。”
史玲玲想問清楚點,工作人員就轉身看方圓了:“抓緊。”
她只能閉嘴,還真讓工作人員說中了,每個人抽到的都不一樣,方圓得到的是個小喇叭。
特權是能獲得一次全動物城廣播的機會,說什麽都可以。
方圓喇叭放在嘴邊呵呵:“要是劉明明還在,我高低用這機會罵他,罵不出來算我輸。”
王恒哈哈大笑:“那得讓我來。”
孟楠溪是最後一個,衆人全屏住呼吸盯着,林珊珊也悄悄跟了過來。
羅盤一圈後停下,是最大的區域,布袋打開,孟楠溪從中掏出個米老鼠玩偶。
大概是拷貝的卡通形象,很萌,就是眼睛讓人不舒服,充滿了恐懼,面部繃緊,五官歪歪扭扭,嘴角下還有點紅色。
孟楠溪蹭了幾下,沒擦掉。
“咋這麽眼熟呢?”王恒嘀咕:“這是啥用的?能號令百獸?”
工作人員的表情複雜的形容不出,嘴巴開合幾次,否定:“那不可能,展廳裏的動物都是獨立的,不存在哪種最厲害。”
王恒也知道不現實,就是忍不住皮一下:“懂,不就是生物鏈嗎,誰都有天敵,不過這老鼠真挺有意思的,這臉好像在哪兒見過,到底咋用啊?”
這是他說的第二遍眼熟了,陸城城也蹙眉遲疑,孟楠溪捏了捏,玩偶是軟的,有彈力,溫熱!
臉熟悉,不是形象,那就不是在電視或者畫報裏看過,什麽情況下,會注意老鼠的臉?
她也詢問的看向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為難的抓着頭發,好一會兒,才嘗試開口:“要不,你問問玩偶本身,能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