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三)
底下的字跡是新的, 倉促缭亂。
[墓地很多機關與光線有關,暗左明右,光影會變化!必須在陰影擴大之前, 記下最初的機關提示!
驅蟲藥, 消毒水消炎藥只對蟲子有用。
棺材裏的那些都很敏感, 一點聲音也會聽到!]
內容要是換個地方看到,吳承遠非呸幾口不可,什麽亂七八糟的謠言。
可偏偏出在幸存者手機裏, 還跟考古規則放在一起,出發前,頭悄悄叮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墓很詭異, 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吳承遠也想聽,他一路提防機關, 不管進入那個房間,哪怕在甬道裏,也嚴令衆人保持安靜。
可根本沒用, 棺材裏那玩意還是被驚動了。
手指在屏幕上一個字一個字的點,腦袋陷入沉思, 到底是哪裏不對。
幸存者跟[東宮冒險家]沒半點關系, 進來後的路線也沒發生交集, 有人猜測手機是撿到的,畢竟出發前就有過交代, 任何線索都要上報。
說的過去, 吳承遠也一直這麽想,可……
視線落在左暗右明上, 他很确定當時看到的提示跟這條相反,事實證明,隊伍确實中了機關。
副手還懊惱的跺腳,說墓主人太狡猾了,光影變化也就算了,咋觸發機制也跟着變。
眼神猛的頓住,吳承遠呼吸開始加重,他揉了揉眉心,從頭開始複盤。
如果他沒跟着提示走呢?
那不會打開這扇門,即使被逼進來,遇到封印棺材的鎖鏈亂響的時候,鳴槍示警,甚至重新套上幾根……
裏面的東西出來的未必這麽快,至少不會傷了好幾個兄弟!
吳承遠自嘲的攥緊拳頭,上當了!備忘錄是真的,後面的話卻不是,是古墓裏的東西故意添上去的。
目的呢?
這麽大動幹戈,不惜放出去一個人,圖什麽?想到這兒,很多線頭自然而然的順了。
吳承遠幾乎瞬間得出了答案,引更多的人過來,視線再次落在打開的棺椁上。
久久得到命令,隊員也小聲嘀咕:“什麽東西能咬人啊,咬完了還止不住血,牙有毒啊,小說裏都不敢這麽寫。”
旁邊人做了個捂嘴的動作,又指了指吳承遠,示意他別忘了命令,不能出聲!
小個子翻了個白眼,還不說話呢,之前倒是沒吭聲,呼吸都屏住了,有用嗎?
再說了,副隊長和隊長交談,不也沒驚動那玩意,他撇嘴反駁:“沒準不出聲才是錯的,地下哪有動靜,不也平白冒出來了。”
再說了,他們見小李被襲擊,吳隊為救人被咬的時候,也開過槍了,十發!不然棺材能安靜?
抿了抿唇,又隐晦的望了棺材眼,湊近同伴,小聲道:“這裏頭那麽兇,穿金戴銀的,旁邊還一大堆陪葬的,真不是墓主人?”
他可是聽過,有些大人物膽小,生前弄替身,死後也有疑墓的。
聞言,吳承遠也若有所思的看了過去。
屍骨看着是個三十左右的健碩男子,幹屍的身高目測接近1.9米,棺液裏能依稀看出不少的罐子,金銀。
手邊還有把烏黑的劍,子彈射在上面居然連個坑都沒留下,顯然是件寶物,劍柄上挂着個玉佩。
吳承遠不懂行,卻也能看出貴來,上面刻着奇怪的圖案,他從未見過,不像文字。
棺椁旁邊的地上,七零八落的躺着幾十具妙齡屍骨,副隊長帶人挨個檢查了,手腳皆斷,各個口中咬着米糠。
這是讓它們到了地下口不能言,太奇怪了!
吳承遠想了又想,還是無法下結論,要說是墓主人,再是疑棺,也不會選這麽薄,這麽差的。
陪陵的話,總該好好帶着一對将士吧,這些屍骨怎麽看怎麽怨氣深重,還吸血!
手下意識的攥了下口袋,空的,吳承遠自嘲搖頭:“我也不正常了,口袋哪有東西。”
又不是學問人,還能随身帶筆嗎?
按了按手臂,确認沒再流血,吳承遠按着地面起身,招呼衆人:“分成三組,一組開路,二組警戒,三組甸後。”
離開!
他們已經發現了另外兩個門,一扇在薄棺背後,很小,僅能讓一個人彎腰通過。
圖紙和墓穴大師的分析上都沒有,吳承遠懷疑是工匠留出來的退路。
另外一扇是開在穹頂,筆直對着薄棺,鐵鏈聚集處的上方,看着就邪門,吳承遠直接放棄,左右也沒想直接出去。
他現在就希望,當年的工匠早發現了不對,退路中留下點蛛絲馬跡。
衆人齊聲道:“是!”
副隊長雙眼圓睜,嘴巴張的老大,隊長沒明說,但聲音放的很洪亮,半點沒收着,這是……不怕了?
回頭看了眼,棺椁很安靜,嘴巴又弱弱閉上了。
沒有機關,石門一推就開了,吳承遠當先鑽了進去,當即倒吸了口冷氣。
竟然又是條甬道,黑色石轉上沒有半點縫隙,平坦筆直。
牆壁被長信燈照的微紅,甬道兩側全是壁畫。
最後一個人進來之後,石門處發出嘎吱嘎吱動靜,吳承遠飛快回頭,打着手勢。
副隊長鐵棍卡住,吱嘎聲沒停,片刻後就絞斷了鐵棍,石門沉重關上,再推,紋絲不動。
敲擊的時候聲音沉悶,跟實心的似的,副隊長冷汗下來了:“不是,剛才裏外都檢查過了,沒機關啊。”
咋突然冒出來了,要命的是要能精準的看着他們全進來再動手,連甸後都不放過。
吳承遠面無表情:“冷靜,保持警戒,這裏是古墓,任何機關都可能存在,既然進來了,就繼續往前。”
目光依次掃過,見所有人冷靜下來,才又轉身去看壁畫。
他心裏想的更多,門關上怕不只是阻隔退路,敲擊下沒有空音,就不會再有人進來。
換句話說,他們孤立無援了!
到了這個地步,吳承遠反而更清醒了,古墓就是在引人進來。
還是把他們分散開來,進入不同的陪葬坑。對上了,之前的詭異也說得通了。
為什麽每次遇到危險,總會有恰好出現的退路,然後瞬間關閉t,而追擊的危險也會停下。
手指撚了撚,吳承遠眼睛全是堅定:“把我們當食物,那也要看吃不吃得下,分散有分散的好處,正好逐個破了。”
視線落在壁畫上,一幅一幅看過去。
男人半跪在地上,雙手高舉接過虎符,對面線條很模糊,只有寥寥袍擺。
跟着就是戰争,不斷的争鬥,從男人的衣着,和所處的地形能看得出來,并非同一場戰役,唯一相同的是,皆大獲全勝。
還真的是位将軍,百戰百勝,放在哪個時代都是名列史冊的。吳承遠迫切的想要從細節裏,找出這人的身份,以便猜出墓主人是誰。
男人接過的賞賜更多,當看到那把劍的時候,吳承遠眼睛眯了眯。
通體黑色,是薄棺裏的那把,還以為是在墓穴裏沾染的污漬,沒想到是從一開始就帶了血,指甲蓋大小。
男人越發勇猛,戰鬥的畫面一副接着一副,直到他們遇到一座山,天空似發怒一般低沉,随之暴雨降下。
周圍全是震驚聲,副隊長驚呼出聲:“這是天罰吧?世界末日?”
不然怎麽會天空倒懸,海水傾覆,大軍完全被吞噬,僅男子一人抱着塊扶木,沒死。
下一個畫面,男子單膝跪地,這回托住的不是虎符,而是一只手,對面袍擺暗淡,君王生死交托。
新一輪戰鬥,哪怕是跨越千年,僅從石壁上看,都能感受到當時的悲壯,将士們矮小,多半還是沒成年的孩子。
鍋裏煮着的是草根樹皮,還是那座山口,這次面對的是數不清的蟲子。
有人低吼:“這是不是蟲室那個?”
沒人回答,太像了,五只翅膀,眼睛狹小到看不見,嘴邊的毒刺卻尖利的可怕,別說是現實中,就是生物書上都沒見過。
可讓他們怎麽接受,這東西活過了千年,從天罰裏逃出來,躲在墓穴裏了?
吳承遠眼睛不眨,仿佛看到曾經的畫面,那麽小的蟲子,落在脖頸處,登時劇痛,渾身痙攣,哪怕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也反應不及,直接跌落下馬。
跟着就是更多人摔下去。
馬匹被咬,雙眼變的血紅,瘋狂嘶吼着飛奔,把主人扔下來,踩踏而死還不算完,又掉頭沖回來,再一次奔跑。
根本無法抵擋,等重新安靜下來,能站着的人已經不足半數,馬匹幾乎丢完了。
男人下令,所有人包裹的嚴嚴實實,就連臉上都用鐵片遮擋,就是這樣,還是被蟲子刺穿,沒人知道那麽短的毒刺,是怎麽紮穿五層狼皮厚的铠甲,叮在肉上的。
然而事實就是發生了,又是一群人倒下。
男人也被咬了很多口,不知道為什麽還能站着,他看着遠處,拔出寶劍,下一幅畫……
數不清的人被困縛着,跪在一個巨大的圖案處,吳承遠一眼飛快打開手機圖片,他沒記錯,祭壇的模樣跟劍柄玉佩上的一樣。
只不過大了很多倍,男人仰天而立,劍鋒從喉嚨紮入,他死了。
吳承遠呼吸一窒,手電筒偏移,又去看壁畫上的其他人,手腳呈詭異的形狀,顯然是硬敲斷的。
每個人都大睜着眼睛,看着山澗處,因為太小,之前忽略了,此刻才發現,這些小人心口部位在滲血。
匕首,有的是尖利的石塊,甚至是自己的手指,紮進心口,沒到最深,所有人都死了。
頭皮陣陣發麻,哪怕知道墓穴不能亂說話,還是克制不住的呸了聲:“這什麽邪門的祭祀,以為能擋住天災?”
成千上萬的人命,還是自己子民,瘋了!
副隊長舔了舔嘴唇,幹咳:“會不會,之前的天災也是祭祀?”
這話一出,吳承遠頓住了,不敢置信的扭頭,副隊長猛點頭。
他覺得就是啊,不然天災早不來晚不來,快被滅國了就來了。
還跟雷達定位似的,敵人來它就來,敵人走它就停,半點不帶浪費的。
最要緊的是,副隊長點了點後面的幾幅畫,提醒吳承遠:“最後一場戰役,戰敗這方還有人,又沒死絕,後面怎麽半個人影都沒有。”
吳承遠無話可說。
是啊,真要沒了抵擋,男人長軍直入就行,根本沒必要回返,再一次正軍出發,還有……
天災過後,并沒有人趁機反撲,太不合理了。
吳承遠幾步邁到最前,又重新看了一遍,這回發現了個更驚悚的細節,天災過後,沒有留下血肉。
戰場幹燥整潔,好像一切沒發生過,而再一次的災難,擴散的面積卻增加了不少,跟薄棺吸血後的情況一樣。
獻祭!
吳承遠腦袋裏猛的閃過這個念頭,跟着就是說不出的心悸,他突然發現,資料裏從沒出現過古墓的全景圖。
就連推測的全貌都沒有,如果! 如果整個古墓就是個祭壇呢?
吳承遠晃了晃腦袋,不敢再往下想,他更急于知道将軍的結果,還有那個朝代的結果。
可視線移到最後卻傻了。
那裏比別的地方凹了半指的深度,邊緣整整齊齊,最後一幅畫被人切割,帶走了。
這就沒辦法了,吳承遠擺手下令:“繼續往前走,注意左右,看還有沒有落下的壁畫,哪怕是線條都行。”
他就不信,古墓裏會不留下點身份的描述。
衆人齊聲答應。
甬道很長,遠遠超出外面的十幾米,吳承遠雙腿發酸,才勉強看到一片白光,還在細微的晃動。
心頭一動,腳步當即加快。
不知道什麽時候,腳下的黑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暗紅色的土,很潮濕。
副隊長小聲嘀咕:“這裏不能下雨吧。”
當然不能,可這種一踩能踩出水來的狀态顯然不對,石壁上也布滿了水珠。
吳承遠腳步加快,很快,就聽到嘩啦啦的水流聲,還有水滴濺落在石頭上的動靜,空氣也增加了不少。
他暗道,這裏莫非另有出路?自從看到壁畫,吳承遠就打消了工匠留下來的退路的猜測。
甬道盡頭是道石牆,實心的,好在拐角處有個孔洞,鑽過去,就看到很大的一個湖,一面挨着石壁,上面有很湍急的瀑布,太黑,看不清從哪下來的。
吳承遠扔了塊石頭下去,咚!直接沉底,很深,一旁隊友訝異:“咱們這是出來了?”
話音剛落,腦袋上就被副隊長來了一下:“長點心吧,出來了能有頂?”
再說了,甬道一路水平,跟拿尺子比過似的,能出來?咋出來的?
直接走到盆地裏了?
推搡着人去拿背包:“趕緊着,測測水有多深,取樣。”
看着像是活水,可流淌了千年了,還是在這麽邪門的地下窩着,天知道有沒有毒。
吳承遠看着瀑布頂端,那裏垂着不少的枝條,葉子暗綠的發黑,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其中有幾朵白色的小花。
其中一朵緩緩綻開,他揉了揉眼睛,就見花越來越大,眨眼的功夫,花芯竟然有人臉大小。
不對,不是人臉大小,真就是張人臉,吳承遠伸手,本能的想要靠近,那人臉……
很熟悉,好像日日在想着的人,可名字到嘴邊偏偏叫不出來,腦袋很疼,耳邊聽到的全是哭聲,慘叫聲。
還有一下一下,敲擊什麽的動靜!
有人在低低說着什麽,聲音也是從花朵方向傳來的,就在人臉旁邊,那幾朵小白花裏。
聽不清啊,什麽?他在心裏拼命喊:“大點聲,再大點聲。”
聲音也是熟悉的,就跟聽過很多次一樣,也真的大了,可還是模糊的。
吳承遠急的上前一步:“嘶!”
左腿劇痛,他匕首下劃,同時後退,眼睛總算是恢複了清明,面前巴掌大的小魚落回水面,惡狠狠瞪着他。
嘴裏滿口的利牙,上面還站着點碎肉,是剛從他腿上咬下去的。
許是聞到了血腥味,水面一陣翻滾,更多的魚蹦出來,有的甚至逼到了岸邊,吳承遠抽出繃帶,将傷口纏住。
眼睛飛快看向瀑布上方,哪還有什麽花,紙條中間只有個半大的懸棺,被漆黑的鎖鏈捆着,上面還能看出朱砂刻痕。
吳承遠顧不上想什麽時候中的招,因為整個水面旁安靜的吓人,除了他,所有人都不見了。
匕首橫在胸前,小心的後退,确定兇魚沒辦法上岸,才大喊副隊長他們。
沒人回應,對講在響,然而無人應答,從定位上看,對方就在這裏。
吳承遠細細數着,全隊人的光點重疊在一起,可他半個人影都沒看見。
地上沒有血跡t,也沒有打鬥痕跡,看過壁畫後,吳承遠已經不相信這個了。
那東西能吞噬血肉,他在找作戰暗號,也沒有!
前面不遠處,亮光一閃而逝。
孟楠溪火速關閉手電筒,又打了個手勢,讓林珊珊她們安靜,貼着石壁隐藏,自己則悄悄靠近。
她們之前鑽進個奇怪的石室,那裏除了聲音什麽都沒有,石門關閉,就聽到男人铿锵應道:“是。末将定不辱使命。”
跟着就是馬蹄聲,風聲,金屬交鳴!
還有不仔細聽發現不了的慘叫聲,孟楠溪捂着腦袋,疑惑的看向身側,低聲問:“你們聽到敲擊的聲音嗎?還有……”
敲的不是木魚,否則她一定聽得出,那哼唱聲沒有音節,跟從腦袋深處發出來的一樣。
林珊珊擡頭,血從眼角流出,剛想張嘴,就是一口血噴出來。
她按着心口,不疼,可那聲音跟只怪手一樣,不斷擰巴着。
徐喬喬和講解員的臉色更難看,瞳孔開始發散。
不能在繼續呆下去,孟楠溪捂着耳朵,邊走邊大聲念清心咒,腦袋真清醒了片刻。
正好看見一團黑,她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之前空空蕩蕩的石室,影影綽綽擠滿了黑影,他們全歪倒着。
手腕,腳踝在滴血,順着特定的紋路彙聚到牆角。
孟楠溪還想再看,眼前的一幕就消失了,敲擊聲再次出現,比之前更快更大,胸口氣血翻滾,她差點跌倒。
好不容易穩住身體,她又開始念清心咒,這回連半點聲音都沒有。
本能的摸向左手腕,空的,孟楠溪驚出一身冷汗,再摸上衣口袋,鋼筆也不見了。
掐了大腿一把,疼,不是做夢,也不是幻覺。
那保命的東西怎麽會不見了?她們滴落下來的血,也不沾地,順着紋路向前……
咚咚咚!是戰鼓的聲音,林珊珊眼睛血紅一片,什麽都看不見了,耳朵,鼻子,全在往外湧血。
速度快的出奇,照着架勢,不用三分鐘就得陷入休克,林珊珊拼命捂着口鼻,壓根擋不住。
唐寧扔開第三面擊穿的鼓,晃晃悠悠站起來:“必須馬上離開,獻祭開始了。”
她們已經被算成祭品了。
講解員連白眼都不耐煩翻了,這就是廢話,她們早就想走,可也得有門啊。
她擺了擺手:“進來的門消失了,就是嚴絲合縫的,想打開,跟開山沒什麽區別。”
別白費力氣了,一動彈,血流的更快。
就在這時,無線電話滴了一聲,講解員差點懷疑是幻聽了。
這是最重要的一個設置,為防誤傷,只要同伴靠近,警報會響。
有效距離,五米內。
游客隊伍沒有其他活口,那就只能是第三隊,講解員捂着嘴撐起來:“吳隊,是吳隊在外面。”
腦袋恍惚的厲害,講解員連直線都走不了,還是掙紮着動彈。
滴聲高低變化,總算在靠近石壁盡頭的地方,達到最高。
孟楠溪挑眉,那是紋路的盡頭,應該也是接受祭品得東西所在地。
救援在那兒?
這就有關尴尬了,不過去,天知道對方會停留多久,一旦離開就不可能在回頭。
可過去……萬一吳承遠他們也是被逼到那兒的呢,她們算是自投羅網吧。
孟楠溪看向唐寧,眼神詢問:“你了解這個獻祭嗎?有辦法破解嗎?或者延緩也成。”
唐寧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一個字沒說,直接暈了過去。
孟楠溪差點噴血,沒有選擇就不需要猶豫了,她背上唐寧,想辦法敲開了石門。
吵嚷争辯聲停了,只有一個人影在瘋狂劈砍。
孟楠溪眼睛很毒辣,光是一晃的功夫,就看清對方匕首上滿是血跡,還在往下滴答。
劈砍後的動作,分明是在肢解什麽。
她動作飛快的關了手電筒,可光亮還是引起了警覺,吳承遠低呵:“誰?出來!不出來我就動手了。”
子彈上膛,他開始緩步靠近。
孟楠溪攥緊匕首,另一只手背在身後打暗號,讓林珊珊她們隐蔽,退是不可能退回去的。
她是讓她們遮掩身型,只要她動手,其他人就從側面沖出來,第一時間把人制服。
講解員的無線電已經被孟楠溪要過來了,第三隊的人馬幾乎重合。
可眼前就只有一個人!
她不懷疑這種隊伍,孟楠溪擔心的是對方中招了,見林珊珊她們拿好了繩子,迂回的躲開,才深吸口氣,站了出來。
同時打開手電,既為晃慢對方的動作,也在表示自己沒有惡意:“我是第一隊的游客,你也是嗎?”
吳承遠本能眯眼,差點被氣笑了,誰家游客這麽賊?不過戒備心強是好事,否則也活不到現在。
這還是進入古墓後遇到的第一個好消息,居然有活口,吳承遠槍口向下,飛快報了身份:“你們從哪裏來?看到其他人了嗎?”
孟楠溪沒回答,故作思考的靠近,眼睛一直觀察,吳承遠身上不少血跡,全是迸濺上去的。
看纏着的紗布就知道,更多的是他自己身上流出來的。
談吐清楚,眼睛也沒問題,但她沒敢放松警惕,尤其是靠的近了,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花香之後。
孟楠溪的不安達到頂點,她又看到那個圖案了,血跡有些凝結,外面的東西有些等不及,将石門推開了。
她想看的仔細些,就消失不見了,伸手一摸,腦門上全是冷汗。
要知道石門的後面,接受祭品得玩意兒,就應該在他們現在待得地方,孟楠溪抿了抿唇,道:“沒看到了,中間遇到過幾個人,又走散了,你的隊友呢?”
“也不見了。”吳承遠換了個支撐的腿,剛想靠近,就聽到水面劃動的聲音。
瞬間加快腳步,撲向孟楠溪,将人推向背後,自己舉槍對着水面。
那魚別看不大,皮卻硬的吓人,上面還覆着一層厚厚的黏糊糊的東西,吳承遠的匕首到現在還沒蹭幹淨。
他想看看子彈能不能破的開,也是給隊友示警,不管是遇到危險躲避,還是在附近看不見,槍聲總能聽得到吧?
隊友有嚴格規定,不遇确鑿的生命危險不能動槍,吳承遠就是讓他們提高警惕,這麽小的魚也是能要命的,花也是!
孟楠溪怔了一瞬,也跟着舉起匕首,她不習慣把命交給別人。
什麽都沒看清,就被迸了一臉水,眼前是黑的,不是眼睛出了問題,而是光線被遮蔽住了。
驚呼聲從不同方向傳來,林珊珊和徐喬喬拽着繩子往這邊跑:“孟楠溪,低頭。”
她們真懵了,哪來的這麽大的魚,那是魚吧?看到頭看不到尾,森然的牙齒都到孟楠溪頭頂了,尾巴居然還在水裏。
而且看着最末端的弧度,怕是沉沒的還不只一個尾巴。
叮!當!僵硬的碰撞聲。
孟楠溪手腕脫力,匕首直接飛了出去,好在反應夠快,腰身一矮,愣是從魚腹下滑了過去。
攥着手腕一擡一擰,脫臼的部位就上去了,她果斷閃到吳承遠身後,另一只手從背包裏抽出菜刀。
這是在一隊落下的裝備裏撿到的,很鋒利,就是她實在行不通,誰考古會帶菜刀。
吳承遠看的嘴角直抽,倒是什麽都沒說,子彈連發,分別打在魚腹,魚頭處,可半點沒阻礙巨魚的動作。
目光微沉,這一次,吳承遠瞄準了魚眼,他故意弄出聲音,将魚引到靠石壁的方向,按動扳機……
砰!射進去了,還不等補槍,巨魚就吼叫一聲,狠狠撞向石壁。
碎末紛飛,魚頭還完好無損,巨魚再次轉身,沖着吳承遠而來。
孟楠溪攥緊菜刀,不眨眼的盯着,此時,林珊珊和徐喬喬勒着的繩子也到了,巨魚直直撞上去,不過眨眼,繩子就斷了。
林珊珊站立不穩,連退幾步跌在地上:“這,這肉是刀子做的?”
能割斷繩子,這還怎麽打?
巨魚驟然躍起,水面一陣晃動,魚尾也跟着狠狠拍打了下。
孟楠溪心頭劇震:“吳隊,你想辦法拖住它,我需要一分鐘。”
說着就往湖水方向跑,那裏全是被掀起來的小魚,龇牙瞪着水面。
吳承遠伸手拽了個空,急得不行:“回來。”小魚也危險,可後面的話根本用不着說,因為孟楠溪已經開始往水裏砸石頭。
她這是生怕敵人太少嗎?
到底怎麽打算的,發現什麽了,就不能說清楚嗎?吳承遠倒是想相信,可t他找不到相信的理由。
最要命的是,他拿什麽堅持一分鐘,不讓巨魚回水裏,拿命嗎?
徐喬喬小心的爬到林珊珊身旁,低聲問:“怎麽樣?還能動嗎?”
她們得幫孟楠溪。
跟吳承遠不同,徐喬喬是絕對相信孟楠溪的,她說有辦法,那就一定能行。
林珊珊搖頭,掙紮着起身,按了按腹部,胳膊,疼是真的疼,好在沒斷,又擺手示意講解員藏好,唐寧是能出去的關鍵,不能死。
随即搶過徐喬喬手裏的匕首:“我來,別争,我比你跑得快,孟楠溪需要的是時間,你想想能不能拖延一分鐘。”
徐喬喬嘴巴張了又合,她不行,巨魚那麽大的嘴,吃了她也用不上那麽久。
手到底松開了,匕首到手,林珊珊就繞到另一邊,等巨魚怪叫着撕咬吳承遠的時候,猛的出手,抓着魚鳍狠切。
林珊珊用上了全身力氣,連點白印都沒留下,倒是激怒了怪魚,魚頭一甩,扔下吳承遠,用背部去撞石壁。
那裏碎石尖角衆多,輕輕一碰,林珊珊就得骨折筋斷。
她渾身緊繃到極致,冷汗淌在眼睛裏也不敢擦,将要靠近的一瞬,把自己縮成團跳下去,順着魚腹滾到另外一邊。
順便給吳承遠打了個手勢。
吳承遠看懂了,不等巨魚咬上去,就是一連串的子彈,這回沒瞄準要害,就擦着巨魚的行動軌跡,不斷轟擊石壁。
碎石呼啦啦砸在腦袋上,巨魚怒了,丢下林珊珊去追吳承遠。
林珊珊趁機翻起,從背包裏掏出黑狗血,獰笑!
打,他們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巨魚的對手,可遛魚還是勉強能做到的。
兩人一開始還跌跌撞撞,默契度越來越高,甚至能主動把巨魚的弱點送到彼此面前。
武器也從殺傷力大的,換成了惡心人的,巨魚被黑狗血淋了一身,眼珠子都是紅的,怎麽甩都甩不掉,怪叫的更猙獰了。
速度陡然加快,吳承遠躲避不及,傷口直接刮開,鮮血直流。
林珊珊蹭了把汗,咬牙又上,剛才是她慢了,可巨魚的速度不降反升,他們根本消耗不起。
距離一分鐘,還剩下15秒,這是徐喬喬的任務,每隔五秒鐘報時,好讓他們心裏有數。
林珊珊邊忘吳承遠方向跑,邊掏東西往巨魚嘴裏扔,也管不了是什麽了,只要能阻止片刻。
心裏暗暗想着,最好巨魚是個傻的,把武器也吞進去,那可全是開刃的,外面堅硬,內髒總不能也進化了吧。
能割死它就好了!
這麽想着,她扔的速度就更快了,匕首,繩子,指南針,石塊……巨魚連嘴巴都沒閉,仍舊盯緊了吳承遠,龇牙!
“該死。”林珊珊怒罵,伸手摸了個空,背包裏就剩兩個黑驢蹄了,這玩意加餐都不夠。
可她還是扔了,沒想到巨魚臉色巨變,猛的閉上嘴,片刻後,頭一歪,吐了。
林珊珊狂喜,大喊:“徐喬喬,快,黑驢蹄有用。”早說啊,剩下的背包裏還有。
腳步不停,直接滑向吳承遠,把人拽出來。
巨魚又是一頓嘔,之前塞進去的鐵器也全吐出來了,魚頭才又豎起來,還沒等追人,徐喬喬的背包就到了。
它本能閃開,龇牙!
徐喬喬啪的投擲,大笑:“你以為黑驢蹄在背包裏?呵呵,在我手上。”
幸好巨魚沒進化腦子,徐喬喬一手兩個黑驢蹄,緩緩往遠離林珊珊的方向移動。
她早就看出來了,巨魚有智商,但不多,每次被遛之後,都會改變路子,她還掏背包的話,怕是沒法近身。
幹脆用背包麻痹蠢魚,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徐喬喬深知,等巨魚狂吐之後,就不會再輕易張嘴。
甚至不會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她眯了眯眼睛,還需要堅持11秒……
吳承遠推開林珊珊想幫他包紮的手,轉而把槍塞進去:“不用管我,去幫忙。”
他已經看不見東西了,眼前全是黑的,這是要休克的前兆。
吳承遠把繃帶勒的更緊,這樣不利于血液流通,時間長了手臂會廢,可他顧不上了。
血根本止不住,照這樣下去,他最多還有十分鐘好活,與其毫無價值的死,還不如拼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