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法查證洗冤屈
夜漸漸深了。
而寶府的燭火卻沒有熄滅。
江雨竹萬佳菲,連帶着顧君城李立,他們四人圍着一張方桌坐下。
遠遠看過去,倒不像是在商議事情。
而是像在打麻将。
不過那方桌之前也确實用來打麻将來着。
如今已經立了秋。
雖然白日裏還是驕陽似火熱得讓人煩躁不已。
但是一旦到了晚上,還頗有幾分夜寒露重的滋味。
他們個個都披着薄毯。
蜷縮在那兒,像一只只凍壞了的小鳥,瑟瑟發抖。
“我說,咱們就非得開着窗戶敞着門說話嗎?”
萬佳菲擤了擤鼻涕。
大晚上的在這兒聊天,她都快凍感冒了。
“把窗戶關上吧!”江雨竹也一個勁地抖着,“這風吹得實在是太冷了……”
李立他們其實也是死撐。
姑娘們都沒說冷,他們怎麽能主動去關門?
死要面子活受罪。
“有話快說。”
“有屁快放!”
江雨竹和萬佳菲一個比一個不客氣。
白天那麽多時間不說,非要等到晚上伸手都快不見五指了才叫人過來。
她們的美夢啊……
“你們怎麽想的?要不要我們帶你們出去?有我們陪着門口那倆孫子不敢攔!”李立提議道,“這麽一直困在裏面幹等他們良心發現放你們出來嗎?”
“我得打斷你們的幻想啊!”
他又補充道。
“等那些人良心發現,可能你們的屍骨都長草了。”
“哪有那麽嚴重……”
萬佳菲嘟囔着。
“你們帶我們出去肯定不行,這不就是光明正大和他們對着幹?”江雨竹不同意。
“怕什麽?他們這次回去再回來肯定不敢攔了。”
李立想起來還有些爽。
教訓教訓這幫人,他還是很樂意的哦!
“不敢攔那我們也不能這麽幹啊!”
江雨竹白了他一眼。
李立委屈地縮回毯子裏。
他也是好心嘛……
幹嘛這麽兇……
“待在寶府裏你們倒是不用有什麽擔心,我會安排好讓他們都客氣些。”
顧君城沉思了片刻。
“但是,坐以待斃是萬萬不行的。”
“我知道。”
江雨竹不否定。
“既然前面他們已經來過幾次,那想必是有什麽确實和寶府有了關聯。”他推測着,“衙門裏如今不少卷宗都已經密封送往監察院了。監察院裏有各地命案的材料。也許……也許是監察院盯上了你們,衙門只能按他們的要求封了寶府。”
江雨竹眯了下眼。
“監察院?事情已經這麽大了……”
“當然。除了藍縣,還有其他的地方也發生了和藍縣類似的案子。”
顧君城環視了一圈三人的臉。
“現在對我們,很不利。”
三人都看向了他。
“其餘各地的情況我們并不清楚,但是根據衙門的動作來看。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船上的衆人。你們也說了,之前的幾次衙門只是問過話便走了。這次因為有目擊者,因為找不到原本的船員這才加大了懷疑限制了你們的出行。那麽,找到人就能找到一個出口。”顧君城細細打算着。
“問題就是找不到啊!”
萬佳菲洩氣地抱住自己的膝蓋。
“太陽她們都是在海上跑的,萬一要是……海那麽大,誰能找得到……”
不是她不願意想着太陽好。
只是……壞的可能性确實更大一點。
顧君城一下子噎住了。
是啊。
如果太陽她們早在海上就被滅口,別說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屍漂到哪裏了還得看老天呢。
“那我們豈不是沒辦法了。”
李立學着萬佳菲的姿勢,他也嘟起了嘴。
顧君城略帶嫌棄地偏開了視線。
現在李立只在他的餘光之內。
四個人坐着,愁眉苦臉了好一會兒。
到底該怎麽辦呢?
“不行,這又冷又渴的,我要去端熱水來!”萬佳菲搓着胳膊跳着腳跑了出去。
“诶!你們要不要吃點什麽?我記得好像還有些牛肉幹什麽的放在這兒哪個櫃子裏呢!”她又忽然提起來。
李立連連答應。
“我吃!我吃!在哪兒呢!”
“櫃子裏呀!”
萬佳菲對他沒好氣。
“這麽多櫃子我哪知道哪一個!”
“這個屋子裏十個櫃子都沒有,你挨個打開也找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
……
江雨竹和顧君城對視着。
他們無奈地笑笑。
這兩個冤家,不論是什麽都能吵起來。
牛肉幹還是很好吃的。
他們各自拿了一根小臂長的肉幹,吧唧吧唧撕咬着。
得虧牙口還可以,整齊度也還行。
不然這吃着,還得塞牙縫呢!
“這牛肉幹哪兒來的?真不錯!”
李立那手拽着肉幹,都讓人害怕他會把自己的牙拽掉。
“你們商行裏的還是外面買的?我也要點兒!”他吃的可開心了。
“不是買的也不是商行裏的。”萬佳菲的嘴也沒停,“是西邊的隊伍之前有人回來順路帶的那邊的特産,送給我和雨竹吃着玩兒的!你買不到~”
“嘁——誰稀罕!”
“西邊?”
江雨竹覺察到了關鍵詞。
“對啊,就樓縣和馬城那裏,陳夜帶的隊伍。”萬佳菲回答道。
“陳夜他們沒遇見什麽是人嗎?”
顧君城突然問道。
“沒聽說有什麽異常,怎麽了?”江雨竹有些奇怪。
“你還不知道呢?樓縣和馬城也有命案,死了不少給商戶運貨的呢!”李立插嘴道。
“啊?我沒聽說啊。”
江雨竹吓了一跳。
“這些都是機密,你又不是那邊的人你上哪兒能知道。”
李立繼續和肉幹戰鬥。
“他真的沒有和你說什麽?”
顧君城有些不敢相信。
“沒有說。”
“那往西邊去的隊伍有沒有什麽異常?”
江雨竹想了一想。
“前陣子他們的貨物折損特別厲害,有一陣甚至達到了七成。”她回憶道,“不過後來就恢複到正常的水平了,到現在也沒什麽。”
“七成?這麽多?”
“對啊,當時我們也吓了一跳。還以為他們出事兒了呢!”
江雨竹笑着。
“然後呢?”
顧君城追問道。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呀,他們沒有任何異常,也不需要補給。”
顧君城沉默了。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江雨竹輕輕撞了他一胳膊。
“想什麽呢?”她問道。
“我覺得,你還是得派人問問當初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陳夜他們嗎?”
“是。”
顧君城的神色很認真。
“七成的損耗不管怎麽說都太高了,難道你就沒想過他們是半路受到打劫了?陳夜這個人報喜不報憂,一般情況下他一定會保證你們的貨物。貨物能在他手裏損耗這麽多,一定有事。”他很是肯定。
江雨竹認真考慮了起來。
過了片刻,她朝顧君城笑着。
“我覺得,這還有個機會。”她的眼睛熠熠生光。
“哦?”
顧君城覺得……事情似乎有趣了起來。
“什麽機會!?”
哎呦喂……
這倆祖宗又是什麽時候湊過來的!
她的耳朵!
……
陳夜已經完全适應了這裏的環境。
也虧得他本身就黑。
來了這裏後,其他人的變化都極其明顯。
只有他,除了肌肉更加緊實之外,其他地方好像還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不過如果是江雨竹和萬佳菲看見……
那一定是要尖叫的。
不知道陳夜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居然主動在身上添上了“記號”。
他把自己當有罪之人嗎?
但是不得不說,這些記號在他身上,襯得他更加精致邪氣。
也顯得更加不好惹了。
“夜哥,藍縣那邊派人快馬傳信來了。”
小劉這個奇行種!
一起從藍縣過來的現在個個都像烏骨雞一般。
只有小劉!
他居然一點兒都沒被曬黑!
他甚至連防曬都不做!
可他依然雪白粉嫩,像個吉祥娃娃。
“……藍縣?”
陳夜的手遲疑着,他不敢去接小劉手裏的信紙。
“信裏說了什麽?”
猶豫了半晌,他還是将手放下了。
小劉以為是他不方便的緣故。
他将信打開,給陳夜講解着:“信裏說……江老板想問問你當初那批損耗七成貨物的事兒。還有……還有……”
他捂緊了嘴巴。
陳夜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還有什麽?”
“還有……寶府被衙門封了,江老板和萬小姐都不能出去。衙門說……她們涉及到命案……江老板聽說樓縣和馬城這裏也發生過類似的案子,所以想問問你。”
陳夜面上不顯,可他的眼睛裏分明透露出焦急。
小劉小心地将信紙折好塞了回去。
他擡頭看着陳夜。
“夜哥,我們是不是把那時候的事情和江老板她們透個氣啊?你之前不是懷疑當初那件事之後後面還會有更大的黑手嗎?現在已經應驗了,他們真的是沖着江老板她們來的。”
“……可是說了,她們就要擔心了。”
“不說她們也擔心啊!”
“不,一旦和她們講了,她們就會知道自己真的被卷了進來。她……她們不該有這樣的煩惱。”
陳夜還是咬着牙不肯松口。
小劉有點急了。
他拿信封拍了拍陳夜。
“夜哥你是不是太那什麽了?老板她們都被衙門封在府裏了,你不和她們講,不告訴她們你知道了什麽。現在全都是暗箭,那萬一來不及洗清呢?萬一那夥人再使詐把她們抓進去呢?進了大獄,難道江老板和萬小姐還能全須全尾出來嗎?”
“她……身邊還有人,他們會護好的。”
陳夜閉緊了眼。
“诶!夜哥你這道理不對!”
小劉急得團團旋轉。
“官官相護怎麽辦!”他在陳夜耳邊叫道。
陳夜的手握緊又松開。
他的內心在掙紮。
“咱們知道多少說多少啊!不能把命交在別人手裏啊!夜哥你現在告訴老板她們,那好歹她們還能想辦法自救。你不告訴她們,她們兩眼烏漆嘛黑的,那怎麽鬥得過啊!”
“夜哥,你在信別的男人的良心嗎?”
他掙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