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靈識
舒月一聽, 第一反應想到的是,上次他們在路上遇到的刺客,估計就是京中之人派來的,說不定還和這淮南王有關系。
他們刺殺失敗後, 便同淮南王反水了。
她是鲛人, 不是凡間柔柔弱弱的閨秀小姐, 她一向遵循的原則是別人欺負自己, 她就幹回去,一定要以牙還牙, 以眼還眼, 這才爽快,所以舒月并沒有覺得衛衡在這件事上做的有何不對。
她道:“我和你一起進宮,向陛下澄清事實。”
衛衡看了舒月一眼,輕聲道了一聲好。
崇君早就從衛衡的衣着看出他出身不凡,他入青雲觀不久, 便聽說陛下的親弟璟王也入京了, 他方才聽到陛下二字後,其實已經有幾分猜測到了他的身份。
他是除妖師, 一心只挂系除妖,不關心旁事, 道自己還有事後,拱手告別離開了。
衛衡側頭問宮羽,“前些日子讓你尋的東西, 你尋到了嗎?”
宮羽點頭,“尋到了, 屬下放到了你的書房裏。”
衛衡:“你去取回來, 本王在這裏等你将它拿過來再入宮。”
舒月好奇問, “這什麽東西”
“秘密。”
衛衡話說完,就不再說任何一句話,口風比什麽緊,嘴巴是真硬。
等宮羽将東西取來,舒月才同衛衡重新坐上馬車,去往皇宮。衛衡是皇帝唯一的弟弟,當朝一品親王,皇帝給了他特權,騎馬入宮門都行,更不用說坐馬車了。
他們連搜身都不用,直接坐馬車入宮了。不過,待他們走過外層的宮門,進到內宮後,便不再适合坐馬車,改做轎辇。
因為兩人尚未成婚,同坐一辇太過親密,所以一人一鲛是分開而坐。這是舒月第一次去凡間的皇宮,若在從前,她肯定是一臉新奇地觀看了,但今天她的好奇心,都被衛衡讓宮羽取的那盒東西給占據了。
“小魚兒,你快幫我去看看,衛衡藏的那東西是什麽”
舒月掐分出自己的萬分一絲靈識,替她去偷偷看看。
這不是她第一次用靈識小魚給她做事了,衛衡自忘了她,恢複璟王的記憶後,十分孤冷,不會像從前一樣給她親了。
舒月如果不親他,她的雙腿就會化出魚尾,所以從瓊花島到京城後,都是靈識小魚飛過去親他。
她一次會讓靈識小魚親他了十多次,這樣舒月就不用每天抽自己的靈識了。靈識小魚好用是好用,但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它只能呆楞地聽原身指令,智商不是很高。
但好處是十分聽話。那靈識同她的原身很像,是一條小拇指大小的鲛人,不過是它是透明色的,只有她能看得到它,凡人看不到,不會被人輕易逮到。
“快去!”
它得到舒月的指令後,先輕輕吻了吻她玉白的手指,這才朝衛衡所在的方向漂過去。
她同衛衡所隔的距離并不遠,小魚兒的記憶全都來自舒月,再說舒月也指使靈識小魚親過他幾次了,對他的容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用舒月特意伸手指,就飛快地朝他飄過去。
靈識小魚飛到衛衡那兒後,一眼就看到他手邊有一個盒子。
舒月:“鑽進去看看。”
靈識小魚乖乖點頭,十分靈巧地鑽進去裏面了,但盒子裏什麽東西都沒有。
舒月的視覺與它相連,見小東西一無所獲,便重新指令它。
“小魚兒,你悄悄去他身上找找。”
靈識小魚再次點頭,它的确是往衛衡身上游過去了,可是卻是從袍子底下鑽進去的。
它趴在男人的腿根上,迅速往上飄,爬到一處阻礙後就停下了,它還想伸手輕輕碰碰看,将它給推走。
鲛人捂住眼睛,內心驚叫了一聲,“小魚兒,你別碰!那個東西碰不得!”
那可是男人的緊要之物啊!
男人那地方是能随便碰的嗎?早知道舒月就不偷懶,将要去的地方給小魚兒說準些,這傻魚靈識就不會幹出這種尴尬事了。
靈識小魚可能也意識到自己做錯事,連忙将手收了回來,想要重新游出去。
誰知,衛衡這時候居然将腿收攏,靈識小魚啪地一下被它夾在了大腿上,變碎了。
小魚兒死了,但它的眼睛仍受舒月所控。
挺壯觀的。
這種感覺,她很難用言語描述。
如果不是在這時候看到,對鲛人來說,那就更好了。
“……”
她整條鲛都懵住了,小魚兒現在是沒法召回來了,只能等衛衡今天沐浴的時候,才能把它洗掉。
宮人擡着轎辇走了許久的路,到皇帝所在的太行宮後,便停下了。
鲛人恍恍惚惚下了馬車,盡管她想将那些畫面從腦海驅走,可根本沒用。
這是舒月第一次入皇宮,衛衡側頭問她:“你覺得怎麽樣”
鲛人還在恍惚:“很大。”
這宮裏确實很大,登到追鳳臺,才能俯瞰皇宮全景。
衛衡又問:“除此之外呢”
鲛人:“也很長!”
她晃了晃腦袋,猛然發現自己将內心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但似乎……衛衡問她的問題并不是這個。
她仰着小腦袋,問:“殿下你剛才問我什麽,我忽然忘記了。”
“……”
衛衡覺得奇怪,這舒月剛才不是已經回答過了麽,怎麽又忘了,她又不是魚,只有幾息的記憶力。
秉持着皇家良好的風儀,璟王殿下又對她重述一遍,“剛才我問你,覺得這座皇宮如何,你說很大,很長。”
鲛人撫着胸口,原來她剛才恍惚說了這樣啊,也算是歪打正着,回答得也對得上他的問題。
幸虧自己反應快,沒再胡亂往下答這些問題。
她朝前面一看,見一個白瘦男人朝他們走來,那人長得娘裏娘氣,手上還擡了一個白毛玩意。
舒月壓低聲音問:“這是誰啊”
衛衡答:“這是元榮公公,陛下宮裏的大總管。”
鲛人在話本裏看過公公,那些都是去了根入宮的男人,怪不得他行走的動作如此陰柔,臉上白淨得跟女人似的。
不過,他既然是皇帝身邊的大總管,在宮裏的地位自然不一般,她見身後的宮人朝他行禮。
她也微微屈膝,“民女見過元公公。”
元榮公公朝衛衡行禮後,出聲問:“殿下,這女子是”
衛衡:“公公,這是舒小姐。本王在海上遇到海嘯,漂流到瓊花島後,是舒小姐救了我。如果沒有她,也許本王此生都不能再進京城見到皇兄。”
“此次回京,舒小姐一路上都跟着本王,待會可以為我做證。”
元榮了然點頭,顧及皇帝還在內殿等着璟王,他不敢向從前一樣站在宮門口與他閑談,斜睨了舒月一眼後,就帶他們進殿。
皇帝坐在禦座上,見自個弟弟身後跟了一個貌美的陌生女子,也同元公公一樣問了方才一樣的問題。
元榮公公主動替衛衡回道:“陛下,這位是璟王的救命恩人舒小姐,這次随殿下進宮,是為了給王爺做證。”
“原來是阿衡的救命恩人。”皇帝面容和熙地看向舒月。
舒月也在這時,擡頭打量皇帝,她在進宮前,想着衛衡同皇帝既然是兄弟,那長像應該很相似了。
沒想到,這次一見,她發現他們兄弟倆只有眼睛長得相似,其他地方根本不像,皇帝就是一張普通臉,而衛衡面如冠玉,身姿欣長,仿若流落在世間谪仙,大抵是是生母不同的原因,才造成了兄弟倆面容的差異。
淮南王見皇帝只顧着問舒月衛衡漂流到海島上的事,似是忘了他告發衛衡刺殺一事,他心中微惱,重重地咳嗽一聲。
“陛下,璟王已到,那可否讓臣将那些刺客押進來,與璟王對質了”
皇帝微微颔首,算是應允。
淮南王擡擡手,便有侍衛将刺客壓了進來。
舒月一瞧他們就覺得眼熟得很,果然,同她先前猜得不錯,他們就是路上行刺衛衡的人。
衛衡當時沒取他們性命,只叫他們再回去反殺想行刺他的人。
他們不會見錢眼開,又被淮南王給策反了吧?
鲛人很是氣惱,覺得這些人真是牆頭草,一點用處都沒有,衛衡當時就不應該心軟,放過他們。
“你們血口噴人,明明是你們受人指使要刺殺殿下,怎麽現在反過來污蔑殿下!”
衛衡漫不精心地從袖中拿出兩把小小的長命鎖把玩,“各位可要想清楚,污蔑皇族,欺君罔上,謀殺親王是大逆。不止禍及家人,還要誅九族,連親朋好友都逃不過,如果你們現在肯說實話,本王會在在陛下面前為你們求情,留你們一命。”
舒月走到他們面前,讓他們擡起頭說話,鲛人擅長魅術,不止聲音能惑人,眼睛也能攝魂。
他們只看了舒月一眼,就被她所控制,啼哭着跪倒在地上,朝皇帝大聲哭訴。
“陛下,草民、草民知錯了,求陛下寬宥,是淮南王用我們家人的性命要挾我,我們才不得已說是璟王刺殺他。”
“是,是,是。淮南王威脅我們為他做事,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求璟王殿下朝陛下求求情,放過我們,我們願意将淮南王這些年讓我等刺殺過的朝臣名單交出來。”
淮南王呼吸有些不暢,急聲斥責:“你們這群刁民在胡說什麽,本王何時讓你們刺殺過璟王,又何時讓你們殺過朝中同僚陛下,這是污蔑,他們在污蔑我!”
兩個刺客搶聲說,“我們沒有胡說,這些都是真的!”
“是,是,是,我大哥沒說謊!”
“之前我們奉淮南王之命已經刺殺過璟王一次了,任務失敗以後,王爺心有不甘,又逼我們污蔑璟王。”
“淮南王他說只有這樣,小世子才有機會做皇帝。”
皇帝的臉色越來越沉,聽到最後一句話後,伸手将桌上的一個硯臺砸到了淮南王頭上。“朕還沒死呢,你就為你兒子惦記這龍椅,要不要朕現在就退位,讓你來當這個皇帝”
淮南王不明白為何事情會突然不受他所控制,眼見皇帝氣成這樣,他根本不敢躲,只好低頭站在原地,承受帝王之怒。
墨龍硯臺擦着他的額角飛過去,在他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衛珏所在的方向爬過去,“陛下,是這兩個刺客在胡言亂語,臣沒有讓他們刺殺過璟王,是璟王要刺殺臣!”
“求陛下為臣做主!”
“我府邸還有證物,能夠證明……”
話還未說完,衛珏懶得再聽他再說下去,讓人将他扯開。
“從即日起,褫奪淮南王封號,府上所有妻妾子女,廢為庶民,全部押入大理寺,三日後發配冀州。”
“至于這兩個刺客,行剕刑。斬去他們雙手,流湖廣,加杖五十。”
元榮公公朝外喚人,幾個身高馬大的侍衛進殿,将他們給拖了出去。
淮南王聽到自己被褫奪親王之位,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侍衛也不管他是真暈還是假暈,架起他發軟的身子,讓太監上前,将他身上所配帶的親王服飾全都除去,只給他剩下一身白色中衣後,押入大理寺。
淮南王妃還不知道發生這等變故,她正在安國侯府上用膳,一群禁軍忽然闖入侯府,将她給帶走了。
安國侯夫人見禁軍進來時,吓了一大跳,還以為是自家侯爺犯事了,見他們只将淮南王妃帶走後,撫了撫心口,這才大松一口氣。
皇帝早就看淮南王不順眼了,如今順着這場事,正好将淮南王一系的黨羽處置幹淨。
衛衡見皇帝要召心腹大臣進宮議事,沒再他宮裏停留。
皇帝允了,他不止讓元榮公公親自送他出們宮,還送了一頭南國進貢的白鹿給衛衡,以示安撫。
舒月挺喜歡那頭雪白的白鹿,她聽元榮公公說這可是南國的聖鹿,南國國主為了尋得衛國皇帝的庇佑,特意将這頭白鹿送往京城。
宮裏的妃子們很喜歡這頭小白鹿,幾次向皇帝讨要,皇帝都沒給,這次竟然直接賞給了衛衡。
衛衡見舒月很喜歡這頭白鹿,就将它留在寰園給她玩。
“你不會養鹿,待會我讓管家找幾個馴鹿師進府。”
衛衡朝她說完話,這才将方才在皇帝宮中把玩的同心鎖,交到宮羽手裏,“你将這兩個鎖,還給他們,告訴他們——本王會一諾千金,保住他們家人性命,一生衣食無憂。”
“是。”
鲛人自覺衛衡能躲過這場劫難,全是靠自己。
如今看來,好像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殿下,這兩把鎖,是不是同那兩個刺客有關”
衛衡輕輕點頭,道:“是他們小兒之物。”
舒月:“你似乎知道淮南王一定會向皇帝告發你”
“那兩個刺客早就是你的人了”
衛衡沒有回答,只說朝堂上的事情,不是她一個姑娘該操心的事,轉身便往長廊走了。
舒月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身影越走越遠,低頭繼續摸身旁的白鹿。
靈識小魚還沾在他身上,不管他走多遠,她還能看到他,他的聲音也無比清晰地透傳到她耳邊。
衛衡沒回王府,他遣走侍從後,去到寰園一處泉池沐身。
他慢慢解下白色裏衣,泡入水中,閉上雙眼假寐。
舒月正在摸鹿的手一頓,她問侍女:“寰園有地方可以凫水玩嗎?”
侍女答:“有,後山有一道熱泉,特別大。既可以凫水玩,又可以沐身。”
鲛人彎唇一笑,“那正好,本姑娘好久沒有凫水了,今日就去玩一玩。”
作者有話說:
小鲛:好久沒凫水了,今天好好玩一玩
衛衡:你到底是去凫水玩,還是去玩我
小鲛:你猜!
衛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