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棂,輕躺在軟塌上一身素淨白衣,宛若青蓮的女子擡眸,緩緩的合上手中一本名叫‘南楚記典’的書籍。
思緒回到三日前,徐謙将二人送到驿館後,離開前的話猶在耳邊‘聽聞公主容貌傾城,只是不知與湘妃相比誰更勝一籌,畢竟都是和親的公主,可惜如今有面紗相隔,既然今日不得見,只有在皇上封妃之日目睹風采了’聽似遺憾的話語,卻仿佛話中有話。
姑且不論說這話抱有什麽目的,但這句話确确實實提醒了自己一件很重要的事。
春蔥玉指不由的撫了撫眉心,一絲淺笑爬上嘴角。
“小姐,您醒了嗎”采薇的聲音透過房門傳來,打斷了唯心的沉思。
“進來吧”唯心回神直起身捧着書籍,走到書案前輕輕放下,放眼望去案桌上或大或小,或薄或厚十幾本書,都是入住驿館當天讓采薇出去搜集的有關南朝的書籍。竟然在三天內全部看完。
采薇進門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書案前直立的倩影,白衣素淨,三千青絲未挽,只在發梢處系了根絲帶,便松松垮垮的垂在腰際,迎着晨光,驚豔了雙眼,不知是誰襯托了誰。連忙垂了垂眼簾,走到一邊将端着的水盆輕輕放下,擔心道“小姐,已經三天了,南楚的皇上怎麽還不召見我們?”
“不召見,不是更好嗎?”唯心回過身嘴角挂着淺淺的微笑,那些書籍中記錄,湘妃迷人,入宮後盛寵不衰,想必皇上正在讨美人歡心,如何會顧的上自己。
“好?采薇愚昧,沒看到那裏好了”努了努嘴,雙手拖着潔白的錦帕,對着走近的唯心疑惑道。
“傻丫頭,皇上晚一日召見我們,我們便多一日時間了解南楚,你以為我看那些書是因為無聊嗎”唯心伸手敲了下采薇的眉心,解釋道。
搖搖頭,順勢接過錦帕剛要放入水中,卻停頓了下來,盆中清水的倒影比銅鏡還要清晰,第一眼看到這張臉時自己也被驚豔了一把,對如此傾城之容有了瑕疵感到惋惜,不過眼下倒也感謝這瑕疵。
采薇想了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再擡眼只見唯心靜靜不動,只是看着盆中,心下疑惑也低頭看了看,絕美的容顏,只是眉心處那抹深紅色疤痕尤為顯眼。
“小姐,您別氣餒,江湖上很多祛疤的神藥,有機會尋來就會好了”采薇把唯心的沉默當作黯然,安慰道。
唯心捧了捧水,聞言灑然一笑“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至,采薇你不懂”
十裏飄香,乃是京都最大的酒樓,內堂布置清雅,雅室甚多,裏面的美食美酒讓人回味無窮,酒香菜香,遠在十裏之外都可以聞到。往往一餐飯一頓酒便價值千金,能來之人非富即貴。如此大的消金窟卻沒有官員來為難,背後主人也必定非凡。
唯心獨自一人偷溜出來,采薇扮作她的模樣在驿館掩飾着,此刻駐足在門口,腦中不由閃過那一抹自然超脫的身影,随即搖搖頭,擺脫腦中那時常蹦出的身影,擡步走了進去。
當踏入之時,無論是忙碌的小二,消滅美食的食客,或精打細算的掌櫃,只覺眼前一亮。一襲潔白錦繡長衫罩體,手提玉扇輕搖,黑發于腦後高高束起,似馬尾般垂落,額頭一條玉帶輕遮,眉心處白玉遮掩,秀氣的眉毛輕勾了幾分,唇紅齒白,面如冠玉,好一副翩翩佳公子。
那掌櫃的也是閱人無數,光看這長相裝扮,想來也是大富大貴之人。連忙放下手中算盤,迎了出來,瞪了眼愣神的小二揮了揮手打發掉。
“公子面生,想必是第一次來本店,可需在下幫您介紹?”四旬上下的掌櫃一身灰色布衣,帶着點書卷氣,宛若讀書之人。上下打量着唯心,難掩目中驚豔之色。
唯心張張口,卻只聽一聲宏亮聲音傳來“哪裏來的俊美公子,竟然比夜夜笙歌內的伶人還要可人,付将軍,你說呢?”
夜夜笙歌是京都內最大的一家青樓,不僅有女子妖豔誘人,更有男子品貌皆佳。
朗朗中帶點閑散的聲音很熟悉,唯心冷眸輕擡,掠過樓下衆人,直到在二樓與一雙邪肆的目光相撞,一襲紫色華麗長袍,頭戴玉冠,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柔和的五官妖豔如女子,漂亮的丹鳳眼輕眯俯視着樓下對視之人,嘴角勾起輕浮肆意的淺笑,這男子将放蕩不羁,風流肆意诠釋的淋漓盡致。
“這位公子雖生的俊美,但眉目間也帶幾分飒爽之意,自然不是那些伶人可比”溫和醇厚的聲音接連想起,不褒不貶的話顯得進退有序。
順着聲音移開視線,另一側木椅上端坐的是一位一身素雅青袍,清晰的五官線條充滿硬朗之感,寬大的手掌正端着茶杯欲飲。見唯心凝望自己,勾起一抹溫和微笑緩緩點頭。渾身上下充滿陽剛沉穩之氣,竟是與紫色華袍男子完全不同的兩種氣質。
“沒想到付将軍久經沙場,竟也深谙此道”朗朗閑散的聲音一聲輕咳,再次響起。
唯心再次移開視線順着欠扁的聲音望去,不是徐謙是誰?
皺了皺眉再次掃了一眼三人,想起書中記載,這二人一位是南朝皇上素來不喜的七皇子南宮殒,一位便是此次攻退北國有功的大将軍付弘。心下暗自疑惑‘皇子與朝中重臣公然相聚,可是皇帝大忌’
不理會他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事要緊,便轉過頭對掌櫃的道“我要見點一品天機”
天機閣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組織,只要能付得起價錢,就能買到自己最想知道的消息,十裏香風就是一個接點。
掌櫃的聞言微微一頓“請跟我來”
上了三樓唯心才發現十裏香風不止三層,還有第四層,只是從未對外人開放,看了一眼印象頗深。
寬敞的雅室內,掌櫃的将唯心帶進來後便悄然退了出去。
唯心站在窗邊放眼望去滿街的繁華,道路兩邊偶有翠綠樹木點綴,南朝四季如春,物産豐富,再加以文武治國,人才濟濟,難怪為三國之首。北國天寒,西京缺水,若不是三國鼎立互相牽扯,怕是早已天下統一了吧。
沉思間,只聽珠簾叮當碰撞的妙音響起。回過身,只見一襲淡藍水紗衣,身材高挑的二十六七歲的女子款款走至桌邊。
那女子微微一笑,指了指椅子柔聲道“公子請坐,他們都叫我藍衣”
“藍衣姑娘,若在下想要購買朝中所有适婚男子的最基本信息,何時能有?”唯心直奔主題,迫切的想盡快了解信息,方便自己下一步行事,畢竟留給自己的時間是不固定的。
“随時”藍衣靜靜的回着,雙眼卻不閑着直至落在唯心雙耳處,眼底才閃過輕微的波動。
“那現在能給在下?”
“自然可以,可是公子只要最基本的信息嗎,能來天機閣就應該知道天機閣收錄的都是最全的”藍衣疑惑問道。
“不瞞藍衣姑娘,在下早已從書中知曉天機閣,收錄最全,價格也是最高,只是囊中羞澀,怕是只能付得起最基本的費用了”唯心難得尴尬的笑了笑回道,心中也郁悶那些嫁妝能用的極少,雖有公主之稱但比平民也好不到哪去。
藍衣見狀抿嘴一笑,大方道“我當怎麽回事,原來這樣,若是如此那基本的信息稍後就送與公子了”
“這不好吧,豈不是壞了天機閣的規矩”唯心遲疑,無功不受祿的道理還是懂得。
藍衣似乎看出唯心的遲疑與小心,一聲嬌笑便解釋道“我觀公子不似常人,基本信息只要時間足夠都能知道,算不得貴重,此次當交了個朋友,相信日後還會有機會合作的”
唯心有些心動,畢竟用到銀子的地方還很多,人生地不熟的,省下這一筆能做很多事的。
藍衣似乎看出唯心的想法,淺淺一笑拍拍手,對進來的掌櫃低語了幾句,待那人出去後,又轉過頭繼續道“公子毋須推拒了,我也是看公子不凡,結個善緣”
“既如此,那便多謝藍衣姑娘了,順便也替在下謝過您背後的主子”話已至此,唯心終于點點頭,感激道。
藍衣聞言微笑的面容微頓,略帶笑意的眸子閃過一抹驚訝,再次看向唯心,只見雙眼清澈如明鏡,并沒有其它含義,面上笑容更濃,心嘆好一個聰明心細的女子。
盞茶的時間,唯心與藍衣随意的聊着,到是投機的很,直到掌櫃将一本略有些厚的名冊拿來才停止。
唯心簡單的翻看了幾眼,越看詫異之色越濃,擡眼見藍衣依舊淺笑的樣子,頓時有些無語也有些欽佩,說是基本簡單的消息,但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詳細的多。
“不愧為天機閣,基本的消息就如此詳細”唯心看着藍衣驚嘆道。
藍衣只是淺笑未語。
“此恩銘記,在下還有要事,就不叨擾了,他日定當登門拜謝”書本輕合,唯心起身豪氣的拱了拱手。
“公子慢走”藍衣沒有起身只是微笑的回應。目送唯心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