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初臨南楚

陽光普照,綠樹常青,算不得暖,但也算不得冷。

高牆壯闊的南關城外,人來人往的百姓,頻頻駐足觀望,更有甚者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你們看,那個穿紅嫁衣的好像就是荒北的和親公主,可惜蒙着臉看不着樣子”

“對,就是那個有名的北國明珠,北皇還賜了封號—妖嬈,瞧那身段果然夠妖嬈”

“什麽公主,你們見過和親隊伍把公主留在城門後就離去的送親隊嗎”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現在宮中最受寵的湘妃就是西京的和親公主,那排場大了去了,跟眼前這個一個天上一個底下”

“就是,我也看了,真是沒法比,沒法比…。”

“西京是女子尊貴,那是女王,公主的地位很高的”

采薇站在唯心身側聽着周圍百姓的點點直言,氣的渾身發抖,想到那個林将軍将她們送到城門與那城管交涉後,只留了一句‘本将任務已完成’便帶着百人揚長而去,只留下幾箱嫁妝和主仆二人孤零零站在城門外,被當成異類般指指點點。

唯心一身紅妝,腰身挺直,頭戴一頂面紗帽,擋住周圍百姓的視線,面紗下絕美的容顏因失血過多而略顯蒼白,眉心處一抹恐怖的結痂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察覺到采薇的氣憤,輕輕握了握抖動的手,柔聲道“無需在意這些話,況且他們說的也是事實”

“可是,小姐…。”采薇焦急,滿含委屈的想說什麽,感受到手再次被捏了捏,只見唯心搖搖頭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此次和親本就是戰敗的産物,作為恥辱、或者物品,被這樣對待無可厚非”

采薇聽着這樣的話,以為唯心在自暴自棄,更為焦急,張張口卻不知怎麽安慰,卻不知面紗下的容顏此刻冷若寒霜。

通過這幾日與采薇的交談,已漸漸的明白了大概,自己以撞了頭為由,稱作失憶,倒也瞞住了采薇。換來的是單純的采薇滿目的自責和心疼。

“相信我,靠人不如靠己”

堅定自信的話語,帶了一股魔力般,讓氣憤不已的采薇漸漸的平靜下來,失了記憶的小姐似乎比以往多了一股堅韌,一股自信,可以不知不覺的安定人心,她曾經問過,卻只聽她說‘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麽想不開的’

于是,這一等便是日上三竿。

城內馬蹄聲漸進,幾名百姓釀跄躲閃,大隊的人馬呼嘯而來。

唯心透過薄紗看着最前方策馬而來一個極為年輕的男子,二十一二的年紀五官輪廓清晰,英姿勃勃,充滿朝氣,一身精致的海藍色錦衣也遮擋不住健碩的體魄,寬腰窄背,頭發一絲不茍的束與頭頂,藍色緞帶垂于腦後,一個利索的彈跳,一雙黑靴穩穩落地。

唯心淡淡的打量着走近的男子,古銅色的皮膚,英挺的鼻梁,偏偏邁着閑散的步子,一副縱容之态。

“想必這位便是妖嬈公主了,在下徐謙奉命接公主去驿館休息”年輕男子在兩步外站定一副打量之色,眉眼嘴角皆挂着笑意,朗朗道。

唯心淡淡的看了眼徐謙所站的位置,不言不語也不動。

“公主,在聽嗎?”徐謙看着唯心不言不語,也不動的樣子,輕微眯了眯眼,再次出聲。

“本公主不是聾子,聽得見”唯心冷冷的聲音傳來,不鹹不淡。

“那就走吧”徐謙聞言目中閃過一絲好奇,随即輕笑一聲,催促道,自己卻站在原地不曾移動。

“不知徐公子官拜幾品,是何職位?”唯心嘴角的冷笑猶在,沒有移動腳步,偏偏問了這看似不相關的問題。

徐謙凝視眼前之人,似要透過面紗看看是何表情,揣摩之意,奈何只見朦胧虛影,随即飒然一笑“在下并無官職在身,只是奉家父之命前來迎接,公主此問何意?”

“那不知是本公主身份尊貴,還是徐公子位高權重?”唯心嘴角冷笑更濃,不鹹不淡的話語諷刺之味卻濃郁的很。

“剛才在下都說了并無官職在身,自是公主身份尊貴”徐謙皺了皺眉,但猜不出何意,只得如實回答。

“既如此,徐公子擋在本公主身前,是想讓本公主繞着你走咯?”唯心輕瞥了一眼,語種難得帶了一絲輕佻。

這話倒也不擔心南朝拿自己怎樣,無論這個和親公主的身份多麽廉價,但好歹也是和平的代表,再怎樣也容不得一個無官無職之人來為難,倒不是為了荒北的顏面,純粹的為了自己而已。

徐謙頓時一噎,再次從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番,那副縱容之态漸漸染上一抹叫興趣的神色。這性子似乎與傳說中與衆不同,一直不曾挪動的腳步緩緩向身側邁了一步,目光卻從未離開過唯心,似要看穿般,伸了只手正色道“在下疏忽了,公主請”

唯心這才正眼看向前方那緯紗的座攆,走了幾步,卻發現采薇仍然呆愣愣的站在原地,面紗下的秀眉緊了緊“采薇”

“啊,是,小姐”采薇回過神,暗罵自己丢了小姐的人,連忙跟上,看着前方腰身筆直的小姐,心髒還在砰砰直跳,原來小姐也有這麽淩厲的一面,難道死過一回,真的大徹大悟了嗎?

徐謙在身後看着前方那抹紅色的身影,黑眸中閃過一抹光華,一閃即逝。

四人擡得座攆搖搖晃晃的前進,采薇跟在攆邊時不時的看看唯心,有崇拜之意,也有疑惑之色。

“你這麽看着我,難道我臉上長花了不成?”唯心淡淡的開了口。

采薇連忙吐了吐舌頭,暗道自己多疑小姐就是小姐,這樣的變化挺好,嘻嘻一笑“小姐戴着面紗,長花了也看不到”

“貧嘴”唯心嘴角勾起一抹柔笑,這小丫頭竟也學會開自己的玩笑,不錯,她很喜歡。

想想這未知的世界,有這麽一個小丫鬟陪着自己,不時的開開玩笑,也不會那麽寂寞。

“公主,您這丫鬟倒是讨喜的很啊”徐謙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幾個呼吸間便于座攆另一側并排行走。

“是,采薇從小便跟着本公主,甚是貼心”唯心不急不緩的聲音透過薄紗傳來,讓人猜不透也摸不着。

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什麽都不了解,謹記着多聽少說的原則,能不說則不說,能少說絕不多說。

徐謙沒想到唯心這麽油鹽不進,竟直認不諱,一點不謙虛,頓時又一次被噎,反倒不知說什麽好了。

唯心透過面紗打量着繁華的街道,靜靜沉思,此刻的處境就像展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要如何在這亂世下保全己身,搖搖頭,此事需從長計議,采薇只是個平常丫頭,根本無法做到全面了解,俗話說‘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

眼風再次掃過一側的徐謙,想着是否可以從他口中探知消息,思索片刻否定了這個想法,先下一切未明,貿然與人攀談只會更快的把自己攪進漩渦中。

正在唯心思索之時,只聽周圍百姓原本繁華之聲漸漸平靜下來,連擡着座攆的四個壯漢腳步都變得緩慢,目光都凝向同一方向。

唯心疑惑的目光透過衆人向前望去,一間名叫‘十裏飄香’的酒樓前,一輛深紫黑的馬車緩緩而停,樸素不失尊貴。只一眼便知那是樹木中最為昂貴的紫檀木,竟然打造了一整輛馬車,咋咋舌,可想而知這馬車的主人是何等的財大氣粗。

駕車的是一身青色錦衣,十六七歲的嬉笑少年,下車後擺好踏腳,低頭說了句什麽。

一聲輕‘嗯’在寂靜的街道上也不顯突兀,清澈溫潤如暖陽,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掌掀起車簾一角,一個探身,直至站定後,才聽到周圍一片吸氣之聲。

下車的男子二十上下的年紀,發如墨,衣如雪,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獨特的自然之氣。只看背影,也是恍若超脫物外,不在五行之中,唯心心下感嘆,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氣質男兒。

只見那男子似在萬千目光中有所感應般,暮然回首,直直的透過衆人,透過面紗與唯心的視線相碰。

唯心頓時深吸了口氣,終于被狠狠地驚豔了一把,純淨而俊美的面容,烏發披肩,兩側耳鬓的在腦後合在一起,用一只玉扣固定束編成辮,尾稍處系着一根象牙玉帶,垂在腰際。清水地黑眸仿佛看透一切,平靜淡然。

陽光灑下,整個人似鍍了一層金光般耀眼。

唯心暮然回神,垂了垂眸,如此容姿,如此氣質,大概只有龍章鳳姿,天質自然之稱的公孫簡,簡公子了。

“小姐,采薇好像出現幻覺了,竟看見一位嫡仙般的公子在對您笑啊”采薇像夢呓般的聲音傳來。

唯心聞言擡了擡眸,卻只見公孫簡已轉回了身,向旁邊的嬉笑少年吩咐了一句,便步入那‘十裏飄香’隔絕了衆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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