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龜殼
此時,另一邊。
昏迷過去的苗正賢逐漸恢複了意識。
他眼前一片漆黑,雙手雙腳都被反綁在身後,就算看不到,他也能感覺到自己整個人就像是個一只蝦,被綁着,躺在地上。
他心裏罵娘,試探着掙紮了一下,繩子綁的很緊,一點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好在,雖然看不見,但他可以聽見,聞到。
他能聞到周圍彌漫着一股香草的味道,很香,卻不刺鼻。
除了香草的味道外,還有木頭的清香。
這股香很淡,但卻藏在每一個角落,以至于聞到的人,完全不會無視掉這股味道。
苗正賢皺起了自己的眉頭。
這兩種味道相互混合,倒是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在哪裏聞到過?
還沒等他往下細想,耳邊傳來一道急促的呼吸聲。
除了他,還有人在?
随即,是不遠處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像是有人從樓上走下來,緩緩向他們這個房間靠近。
邊上的呼吸聲越發急促,伴随着嗚咽和掙紮的聲音。
苗正賢卻放緩呼吸,裝作自己還沒有醒來的樣子。
腳步聲最終停了下來。
随着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苗正賢的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噠,噠,噠。”
腳步聲再次響起,苗正賢清楚的聽到,這聲音向着自己的方向靠近。
他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
直到一聲粗重的呼吸聲在他身側響起。
嘩啦一聲,苗正賢感覺到蒙在他眼前的東西被人拿開了。
他沒敢動,呼吸都盡力保持住了平和。
那人在他跟前站了一會兒,又哼哧哼哧地走開了。
從那人沉重的腳步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中,苗正賢能感覺到,那人似乎是受傷了?
“不……不要!”
突然,一道粗粝的聲音響起。
苗正賢耳朵動了一下,差點沒忍住睜開眼睛。
他身側果然還有一個人,那聲音很近。
是個男人的聲音。
“你不能這麽對我!我幫你找了那麽多人,就是跑了個陳恩,我還可以幫你去找別的人!”
陳恩?
苗正賢呼吸慢了半拍。
這人是誰?
他腦海裏只閃過一個念頭。
不會是,那個不見了的金力吧。
一道尖銳男聲響起:“用不着了,要怪只能怪你沒用!”
“不要……唔唔!”
金力的嘴似乎又被堵上了。
有什麽東西在地上被拖動,苗正賢緊張地咽下一口水,一點一點睜開半只眼睛。
入眼所及,是深灰的水泥地。
他慢慢調整角度,終于看到了那雙行走中的腳,還有被男人拉拽着的金力。
果然是金力。
苗正賢的角度剛好瞥見金力下巴處的黑痣,再加上對方半露出來的側臉,他要是認不出來是誰。
那這些年在紙紮店就算是白幹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苗正賢擡眸去觀察那個拖着金力的男人。
對方黑衣黑褲,渾身上下包裹的很嚴實,就連臉上也蒙了面,幾乎看不出來什麽。
唯有走動間,脖子處隐約露出點黑色的塊狀。
男人将金力拖到一把椅子跟前,後者還在無畏的反抗,下一秒,苗正賢眼瞳一縮。
他看到男人舉起一把鐵錘,伴随着吭哧的聲音,一枚釘子被砸進了金力的頭頂。
苗正賢渾身僵硬,眼睜睜看着金力腦袋低垂,一瞬間沒了呼吸。
房間內有片刻的死寂,直到一聲悶響,打破了寂靜。
他不小心發出了聲音!
男人放下鐵錘的動作遲緩了一瞬,又慢慢将之放下。
他朝向苗正賢的方向,轉動腦袋。
苗正賢緊閉雙眸,嘴巴也死死合上,心裏祈禱,對方什麽也沒有發現。
過了好一會兒,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男人似乎沒有察覺到什麽。
苗正賢又等了一會兒,周圍有些安靜,那個男人在做什麽?
他心裏不停的想着這個問題。
随後,他忍不住,再次睜開眼睛。
一雙瞪大的黑眸在他眼前展現。
苗正賢:“……”
喉嚨深處發出一道尖叫,可到了嘴邊,因為被堵住的關系,只能哽咽幾下。
他身子狠狠打了個顫,嘴角抽搐。
臉上露出既驚恐又尴尬的表情。
男人發出一聲低笑,似乎對苗正賢的反應很是滿意。
他低低道:“別着急,下一個……就是你了!”
九叔,岑為安,安良哥。
救命啊!
……
吉祥紙紮店。
岑為安鼻頭微微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揉了揉鼻尖,對龍婆道:“按照龍婆您的說法,徐勝飛白日裏應該是正常的。至于夜裏,大概也算不上有危險,具體情況,我今晚上去您家看看。”
“那……”
龍婆有些遲疑,卻沒有繼續往下說。
她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
岑為安想了想,上前一步。
“我送您回去吧。”
送龍婆回去的那條路還是跟先前一樣,只是多了一輛市政車,還有兩個工人無措的撓着頭。
“昨天不是修好了嗎?怎麽又壞了!”
“我就說這燈有問題,別修了,反正明天還得壞。”
說着,其中一個工人坐上車,示意同事趕緊上來。
“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外頭熱得很。”
另一個工人聽到這話,撓撓頭,沒遲疑也坐上了車。
他們發動車子,打算開出這條小路。
沒想到車子剛向前開了一點距離,就聽砰的一聲,車胎爆了。
那聲音有些響亮,龍婆被吓了一跳,緊張地看向市政車。
車內。
“什麽情況?開到釘子了?”
工人從車上跳下來,一邊抱怨,一邊走到爆掉的車胎邊上,仔細打量幾眼。
他咦了一聲,“沒有釘子啊。”
車胎上什麽東西都沒有,怎麽就爆了?
工人沒有多想,喊了同事下車來換車胎。
兩人一邊換,一邊嘀咕,“真是奇怪。”
岑為安帶着龍婆從他們身旁走過,不着痕跡地掃了眼站在兩個工人身側,那團漆黑的身影。
他似人又非人,蹲在車胎邊上,專注的看着。
她想,這輛車估計今天很難開出這條小路了。
将龍婆送回屋子,徐勝飛果然還待在房間內。
他房門被反鎖,只能透過一扇小窗看到他坐在床上的身影。
岑為安觀察了一下,想了想遞給龍婆幾張黃符,若是徐勝飛情況不對,龍婆可以用黃符保護一下自己。
走之前,岑為安在周圍走了一圈,撒下一些香灰。
重新走過那條小路,市政車果然還停在原地。
兩個工人已經不見蹤影。
岑為安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感覺到腳邊一緊。
她低頭看去,那團黑漆漆的身影此刻就蹲在她的腳邊,雙手緊緊環住了她的腳踝。
她眸色漸沉,還沒有動作,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岑為安擡頭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引入眼簾。
是大嘴雲。
大嘴雲腳步急促,面色發白,着急地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以至于她徑直走過岑為安,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
岑為安的視線在大嘴雲的臉上劃過,突然她伸手攔住了對方。
“等一下。”
大嘴雲被她這麽一攔,差點向前倒去,又被岑為安扶住。
大嘴雲看向岑為安,認出她來後,她怒氣沖沖地撥開岑為安的胳膊,呵斥道:“你有病啊!”
說完這話,她卻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擡腿又要往前走。
若是放在以前,大嘴雲不吵上七八句,是不可能走的。
岑為安冷冷道:“你那個女婿,出事了。”
“你瞎說什麽?我沒空跟你說話!”
大嘴雲腳步頓了一下,又很快嚷嚷着。
但聲音有一絲的遲疑和顫抖。
“他殺了人,你知道嗎?”
“……你要是在亂說,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大嘴雲嘴上硬撐,可臉色越來越差。放在之前,有人這麽說,她一定已經動手了。
可現在,面對岑為安坦然的神情,大嘴雲喉嚨飛快地上下滾動。
除了說狠話,竟是什麽也做不出來。
岑為安将大嘴雲的反應看在眼裏,雖然她不知道以前大嘴雲是如何的脾氣,但她能肯定,金力,出事了。
大嘴雲的面相有了改變。
那是子女的姻緣線走向。
如今出現了兩條分叉,意味她女兒的姻緣迎來了兩條不同的路線。
看着大嘴雲面相逐漸加深,岑為安沒再開口。
任由大嘴雲走遠。
已經遲了。
金力,怕是已經死了。
岑為安垂眸,輕輕踢了一腳腳邊的小鬼。
“現在別來招惹我。”
小鬼似乎也感覺到她心情不好,連忙松開手。
岑為安面色凝重的回到紙紮店,剛一進門,兩道鬼影飄了出來。
正是被‘尤嘉平’害死的金武和龐志航。
他們兩人被‘尤嘉平’打傷,鬼影若隐若現,很能維持。
要不是有岑為安的龜殼在,他們怕是當時就該灰飛煙滅了。
“這位大師,我們剛剛瞧見了‘尤嘉平’了。”
金武和龐志航對視一眼,對岑為安說道。
聽到這話,岑為安挑眉,詢問道:“仔細說來。”
原來,剛剛兩人都在龜殼裏休養,但就在一瞬間,他們的眼前同時浮現出一個畫面。
畫面裏,一個男人從椅子上坐起。
他下巴處有一顆黑痣,雖然換了張臉,但他們肯定,那就是‘尤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