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百部蔫蔫轉過身來

“你去幫她宣揚宣揚,晉王府昨夜進了兩個采花賊。”淩錦道,“堂弟吃了這個暗虧,我那偏心的皇祖母可不輕易放過她。”

“那女人有膽子做,就要有承擔太後娘娘憤怒的勇氣。”百部撇撇嘴。

“我知她不是魯莽之人,必有應對之策,可她一個閨閣女子對上太後,終究要吃虧。”淩錦道。

擔心她,不如擔心自己。百部見淩錦臉有憂色,心內嘆息一聲,将到嘴的話吞回肚子裏。

***

皇宮,中宮。

一個個宮人斂氣屏聲,一對母子在皇後寝宮裏密談。

“母後,為何不讓兒臣娶丹國公主?”不喜歡動腦子的太子淩雲不解。

據傳丹幽若有天下第一美之稱,美色甚至超過二十年前傾國傾城的南诏第一美人楚楚。太子政治抱負不大,但對美人志在必得。慕容嫣才是母後命定的太子妃,當日與三皇子淩信争娶慕容嫣,是母後的意思,可不是他的意思。他是喜歡美人,可喜歡的是溫柔似水,妩媚嬌豔的美人,不是慕容嫣這種冰冷無趣的美人,整日寒着一張臉,好象誰都欠她似的。那個荷花舞确實讓他驚豔了一把,可他身邊的美人形形色色走馬觀花,很快便忘記了那個荷花舞上的驚豔。況且他有意拉攏任家,幹脆順水推舟送一個面子給任山楂。日後聽說慕容嫣一個不高興二話不說就庵了任山楂,想想就一身惡寒,哪個男子敢躺在在她身邊,起床一摸發現自己變成太監怎麽辦。

錢皇後嘆氣,“雲兒,你就沒聽過承恩殿裏那位女子的傳聞?”承恩殿是宮中秘聞,可不代表她這個後宮之主不知道。

“傳聞丹國公主與承恩殿那位神韻極似,那又怎樣?”太子不以為然,難道父皇還想老牛吃嫩草不成?丹國公主做父皇的女兒還嫌小,入後宮實在太可惜了,陪着一個一把年紀的老頭,還不如入他東宮,成為東宮之主。

錢皇後恨鐵不成鋼,“你忘了你父皇喜歡收集與那位相似的美人?”

如今盛寵無邊的麗貴妃,文妃,區貴嫔,前幾年的柔貴妃,她們不是臉蛋有幾分相似,就是眼睛相象,或者鼻子相象,甚至一個背影相似,如十幾年前的淩錦生母瑾妃,在一個偶然機會下,被淩滔遠遠看了眼,當日就與快要成親的表哥退了親,一擡軟轎送入後宮。所有這些被淩滔寵溺着的女子都以為自己碰上天下最多情最溫柔的帝王,實則是天下最涼薄最無情的男子。她們到死都不知道,她們全是另一個女人的替身,她們身邊這個對她們視若珍寶的男子,其實從沒有正眼看過她們,看到的,都是同一個女人。她們從沒有走進過他的心,或許說,走進去的都是同一個女人。

“父皇,不會吧?”太子有些舉棋不定,同父皇争女人,他有心沒膽,不過可以尋求母後的支持,“母後,若丹國公主做了東宮太子妃,兒臣定會多一份丹國的助力,不用再怕三弟。”

☆、103.槍聲

這個道理錢皇後何嘗不知道?後宮佳麗三千,有一個麗貴妃已令她寝食難安,再來一個丹幽若分去淩滔的聖寵,她這個皇後便形同虛設了,就憑這點,她都應該力挺兒子。

太子看出錢皇後意動,立即想到其中的原因,“母後,男人都是好色之徒,丹國公主有傾城傾國之貌,一定會把父皇團團迷住,母後拉兒子一把,就是幫自己一把。”

最終太子失望了,錢皇後搖搖頭,“切莫為一個女子得罪你父皇,慕容嫣是絕佳的太子妃人選。”

錢皇後始終認為,要保住太子之位,慕容嫣比丹國公主要靠譜。慕容嫣與那位有七八分似,卻是淩滔第一個看到沒有立即納進後宮的女子。她暗暗懷疑過慕容嫣的身世,但除了莫名消失的穩婆外,生辰什麽的都對不上。南诏滅亡時,楚楚難産而死,誕下的粼兒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是男是女無人知道。那時東周國慕容候的小妾蘭娉婷只是個大腹便便的孕婦,慕容府六小姐連個影兒都沒有。

不過錢皇後看問題不看表象只看本質,偷梁換柱的事她做得多,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當她的人找到穩婆的親人待趕到現場時,發現迎接她們的是濃濃大火,穩婆的親人全部葬于火海,連幾個月大的嬰兒都不放過。

直到此時錢皇後才驚覺,這場大火是對她的一個警告。警告她莫要追查下去,否則招來殺身之禍。錢皇後連想都不敢想幕後放火的那只手到底是何許人。

“母後,你別聽松山寺那些臭和尚胡言亂語。”太子滿臉不高興,以為母後是聽了松山寺那幫臭和尚說慕容嫣是鳳星臨世,這才逼着他娶慕容嫣的。

太子在錢皇後面前。頂多是個青春期叛逆的中學生,越是逼着做,他便越與你對着幹。

錢皇後欲言又止,只得沒好氣道:“當年你母後我去松山寺還願,那和尚還說我會母儀天下,可不印證了嗎?你不喜歡就娶回來一邊涼着,寵自己喜歡的就是。”錢皇後得不到夫君的寵愛。當然也不希望別的女子被夫君寵着。

“你父皇派你和三皇子去迎接丹國太子。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別打那丹國公主的主意。”知子莫如母,錢皇後忍不住再次叮囑。

“幽若公主若被三弟後捷足先登呢?”被父皇搶去美人太子還能忍。被淩信搶去太子簡直忍無可忍。

“他若不搶,本宮還想幫他呢。”錢皇後冷笑,“本宮看他腦子比你的要清醒得多。”

錢皇後犯了古往今來全天下父母都會犯的錯,那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最好。太子滿臉不悅卻不敢表露出來。他能坐上太子位,靠的全是強勢的母後運籌帷幄。指點江山。

錢皇後揉了揉額,眉心的愁緒才施展一分,兒子雖無大才,卻也中規中矩。他日登基為帝,只要有賢臣相助,便能永葆太平。只是賢臣呀,不是遍地都有。哪有那麽容易找。

想到這裏,錢皇後又問:“南宮世家怎麽推了三少爺為族長?”

南宮世家一直是錢皇後的背後勢力,南宮家唯一的嫡子死了,自然會推接班人上來,可這個接班人還未來及得培養,就接了族長之位。錢皇後最近在宮裏與莊妃鬥,在宮外與淩信鬥,一個疏忽,南宮世家已經改頭換面,連族長之位都被南宮澤接下。

南宮澤自從死而複生後,一直低調到塵埃裏,突然如一匹黑馬奔出衆人的視線,錢皇後隐隐感到就要失去南宮世家的支持,多年來的精心策劃,她怎能甘心?

***

月冷星稀的夜幕下,經過一場混戰的官道肅靜冷清,清風吹過,夾着濃烈的血腥味。

“清點人數了?”官道不遠處的密林中,少年男子懶洋洋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

“共死一百二十五人,其中有一百二十人是參殿下的人。”苦臉侍衛半夏回道。

丹意點頭,神情有些玩味望向在車中避難的丹幽若。

“這、這些人是、是奉三哥之命暗中保、保護我的。”丹幽若聲細如蚊,躲閃着丹意洞察人心的目光。

這種解釋連自己都感到牽強,哪能瞞得過太子哥哥?丹幽若擡頭偷看丹意一眼,發現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丹幽若一咬唇,擡起頭來鼓足勇氣顫聲道:“太子哥哥,我、我其實知道這些人。三哥要他們在東周境內對你……動手,然後嫁禍給東周國。”丹幽若流下淚水來,一路來忍得痛很苦,終于将心底話吐出來,她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這一個多月來丹幽若還是第一次與太子哥哥的零距離接觸,她雖懦弱卻不愚笨,通過察顏觀色,太子哥哥并不是母妃及三哥口中那種頭腦簡單、荒淫無度、無惡不作的人,反而她覺得一個男子,就要象太子哥哥一樣,做事光明磊落,勇于擔當責任。

“你也有份吧?”丹意随意道,語氣并不責怪。

“我、我……”丹幽若支吾着,更加不敢看丹意的眼睛。

她是這次任務的首領,只是還未來及動手,就被丹意發現,并且将計就計,借敵人之手鏟除了敵人,只留下她一人。

丹意冷笑,丹參想要皇位,可以問他要,橫豎他對皇位不太感興趣,但若想搶,他偏不給。升華到搶,已經是關乎性命的問題。讓給皇位,就是交出性命,丹意哪有這麽傻。

忽然,撕殺聲又自遠而近傳來。去而複返的黑衣殺手帶着強大的殺氣已将車隊遠遠圍住,丹意見識過那些訓練有素的黑衣殺手的利害,也不敢太過輕敵。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保護公主!”丹意吩咐道,“往東撤。”

丹意帶着丹幽若及一衆侍衛穿梭在密林中,往東撤離。

砰!

密林中傳來一聲槍響。

丹意瞳孔狠狠一縮,這是來自現代的槍聲。準确地說。是有人在這個時空使用現代槍支,或者說有人帶着現代的槍支穿越過來。丹意腳步猛地頓住,循着槍聲的方向看去,稀薄的月華下淡淡的煙霧正随着清風慢慢散去。

丹意是軍火走私的老祖宗,光憑聽聲音,便知道槍支的型號、射程、容量及威力,甚至用槍人的技術水平。

這是一支格洛克19式口徑9mm的袖珍型手槍。使用9mm帕拉貝魯姆手槍彈。容量15發,初速360m/s。

煙霧散去,丹意看到了開槍的黑衣蒙面人。外露的兩只眼睛,醞釀着嗜殺的血色。

他朝丹意舉起槍。

“趴下!”丹意大喝,人已迅速匍匐在地。

“砰”的一聲,子彈從丹意頭頂穿過。煙氣散去,丹意再回望時。開槍的蒙面人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丹意撿起地上的子彈,果然是9mm帕拉貝魯姆槍彈。丹意望着茫茫夜色若有所思。

砰!砰!

又是兩聲槍聲。

這兩聲的威力雖不容忽視,卻明顯比剛才那聲要弱,丹意幾乎立即斷定這是古代山寨版獵槍。水貨。

“趴下!”丹意朝丹幽若大喝,“匍匐前行。”

吓壞了的丹幽若腳一軟,呆呆立在原地不動。

丹意猛地将她按在地上。砰的一聲響,子彈落在丹幽若剛剛站立的位置。穿過侍女的胸膛。

“該死!我得發明一件防彈衣。”丹意喃喃自語,心裏給丹意這個短命鬼點了個贊,原主丹意雖然腦袋長了一頭草,卻十分注意強身健體,功夫雖是三角貓的水平,紮實的體能卻在,能讓丹意超水平發揮自己的實力。

丹意爬出好遠,回身見丹幽若還伏侍女的屍體身旁簌簌發抖,不由長嘆一聲,都說智慧與美貌不可并存,這句話承不欺人,放至古今中外五湖四海皆準。

丹意爬回頭,冒着槍林彈雨将吓得身子發軟的丹幽若拽到身旁。

要是三哥,早撇下她一個人逃命了。

丹幽若扯着丹意的衣袖,淚水如斷珠的線流了下來。可憐的娃,雖貴為公主,生在爾虞我詐的宮廷,卻很少享受過親情。

丹意被哭的心煩意亂,兇巴巴道:“你再敢哭一聲,我立即把你扔下不管。”

丹幽若原本只是小聲抽泣,被他這一兇,再加上剛剛的驚吓,哇的一聲哭得變本加厲。

丹意脾氣暴燥,生生忍住甩丹幽若兩個巴掌的沖動。他對任何一個女人都沒任何耐性,除了那個女人。

忽然三聲長嘯,強大的殺氣也朝蒙面人消失的方向如潮水般散去。

丹意這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丹意清點人數,除了十幾個不幸被槍殺的,武力上的較量倒沒有讓對方占到便宜。這得益于丹意近半年來對侍衛們魔鬼式的訓練,在自己身旁打造了一支銅牆鐵壁的侍衛。要是放在那個腦子長草的死鬼身上,這一戰就得全軍覆滅。

丹意檢查侍衛的屍體,都是一槍斃命,槍法百發百中,但都不是來自現代的9mm帕拉貝魯姆槍彈。顯然,這種槍彈黑衣人彌足珍貴,輕易不肯使用,只肯給他一人。

“殿下你看,這小小的鐵筒,威力真可怕。”半夏将子彈遞給丹意。

何止可怕,在這個時代擁有這些最先進威力最強大的武器,簡直等于坐擁整個天下。

久違了!

丹意接過槍彈的手微微一抖,前世他就是死在這樣一顆毫不起眼的子彈之下。

不,是兩顆!

那個無心的女人,最後補了他一槍,讓他墜入永恒的黑暗,永遠再也看不見她。可他明明看到,她的身後有一個槍口對着她,他不怕有人在她身後開槍,可他怕她回身看到身後那個朝她開槍的人。

她會傷心。

臨死前那種揪心的痛,丹意依然歷歷在目,他的眼圈兒都紅了。

“殿下?”半夏小心翼翼試探着喚了一聲。

丹意回過神來,咬牙道:“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一定要找出這個人。”

他怕。很怕。

他最得力的助手綿羊,就慣用格洛克19式手槍,而且他制造槍支的水平不亞于他,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丹意腦中全是那雙夜幕下裸露在外的殘暴眼睛,瘋狂又嗜殺。

綿羊狠厲,并不瘋狂,更不嗜殺,但死于她算計下、他槍下、又擁有一個強大殺手組織的綿羊呢?

丹意不敢去想。

“殿下,我們還按計劃進行嗎?”半夏問道,将丹意時空旅行的思緒拉回來。

“當然。”丹意心不在焉,回身望向清晰可見的東周京都,心早已穿過高聳的城牆飛到她身邊,突然見到現代武器的出現,他隐隐覺得,這個天下就要變天了,一場腥風血雨的就要從天邊滾滾卷來。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他的心分外不安,只想盡快回到她身邊守護她。

“現在我們連借口都不用找了。”丹意戲虐道。短短一瞬間,丹意的目光已恢複清明,将所有情緒收拾幹淨,除了眼底的一抹冷厲外,沒人知道他想什麽。

“那些進貢的財物,被搶走一大半。”清點財物的将士回報。

“丢了就丢了,差人回去再補一份就是。”有錢就是任性,丹意毫不在意。丹國財大氣粗,根本不在乎這些價值連城的財物。

奪魂閣內,孤星将漆黑發亮的手槍拿到眼前吹了吹,死前他緊緊扣住手槍,想要打死那個女人,卻被暴龍快了一步,槍支随着他穿過來了。他将槍膛裏的槍彈倒出來,盡管心裏已經很清楚只有13發,他還是很認真地數了數,再次确認是13發,這才心安。他穿過來時槍膛是滿的,共15發,給了南宮澤一顆,給了丹國太子一顆,15-2,小學生的算術式,等于13發。這15發子彈孤星視若珍寶,南宮澤差點死了,卻被慕容嫣救活,丹國太子那一發,居然打空了。

孤星心中萬分震驚,丹意敏捷的伸手及對槍支的防範意識,遠遠超出一個古人的水平。那個女人來了,他來了,他最最尊敬的龍哥呢?

孤星攤開手中的13發槍彈,殘忍地笑了。

龍哥,真是你嗎?

龍哥,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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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侍女

104.将計

太子與淩信趕到官道時,丹國車隊已經支離破碎,被洗劫一空。

丹幽若以主人之姿弱不禁風迎接東周二位皇子,“車隊遇襲,太子哥哥身中劇毒,卧床不起,我六神無主,想送兄長回國醫治,請兩位皇子代幽若向東周國君及淩月公主告罪。”

“我東周禦醫醫術高明者大有人在,公主實在不必費力折騰。”淩雲見到美人,哪有放回去的道理。

眼看着就要斷氣的丹意在馬車裏翻個白眼,他中的是劇毒,劇毒!醫術高明有個屁用。

“公主能否讓本宮看一看令皇兄?也好盡快找禦醫診治。”三皇子淩信也被丹幽若的千般柔情萬般妩媚撓得心癢難耐,不過他尚存三分理智。

丹幽若抹着淚水拉起簾子,丹意那臉肥腫令人惡寒的臉立即映入衆人眼內。丹意滿臉發酵的青春痘不說,還個個冒着惡臭的膿包,臉色駭人就算了,還着實惡心死人。死了還痛快,偏偏吊着一口氣,上咳下喘,随時随地就要挂掉的光景。

淩信惡心得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方信了十成十。

淩雲捂着鼻子在一旁幸災樂禍,閃得離丹意遠遠的,丹意是死是活他不在意,只要美人沒事就行。若是美人變成這幅尊容,估計他看一眼就會掉頭走,還會夜夜做惡夢,一個月內不敢召女子侍寝。

半夏苦不堪言的苦臉一臉的忍耐,見淩信連膽汁都吐出來,憋得真是很辛苦。他從不知道自家殿下還有如此高超的化妝技術,明明活蹦亂跳的人,經幽若公主的胭脂水粉一抹,立即變成在鬼門關死死掙紮要死不死的病入膏肓模樣。那一臉的發黴痘痘,若不是自己親眼見殿下塗抹上去,恐怕吐隔夜飯的就不止淩信一個人了。

“幽若公主,我們趕快回宮,讓太醫醫治。”淩雲一刻不想待,只想盡快回到京都,盤算如何将美人弄到東宮,不被父皇及淩信捷足先登。

丹幽若邊為兄長捏着被角邊垂淚,“不知貴國太醫可能治天下毒聖制南星所煉的毒?”

“制南星?”淩雲與淩信自出宮後一直正眼也瞧對方一眼,這時卻異口同聲。

“下毒之人揚言這毒是天下毒聖制南星所煉。”丹幽若道,“貴國若無人可治,我立即回國讓父皇遍請天下名醫。”

難怪呀!原來是制南星出品,淩信看一眼丹意,心中就一陣惡寒。

“有,有,制南星的徒弟就在我東周平陽候府。”淩雲急急道。

丹幽若悲傷垂淚的鳳目頓時一亮,“東周太子殿下,太子哥哥性命要緊,請立即安排我等入住平陽候府。”

“這事包在本宮身上。”淩雲立即向美人拍胸打包票。

淩信望太子一眼,也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幽若公主莫急,我等一定禀明父皇,盡快為太子殿下醫治。”

***

“……楚後入宮前,與南诏帝之弟歸七相戀相愛,入宮後,南诏帝賜歸七為南诏王,楚後集三千寵愛在一身,南诏帝日夜與她飲酒作樂,楚後卻笑顏難展……”

“楚後娥媚淡掃,不喜濃豔……”

“……楚後美目顧盼生輝,極為傳神,如水般靈動。據傳楚後閨閣時,天天觀賞天空中飛過的小鳥,來練習美目的靈巧……”

榮華宮中,宮人将收集到的有關天下第一美人楚楚的資料一條條讀給麗貴妃聽。

“娘娘,你觀黨天空飛鳥已經一個時辰了。”宮人一旁小心提醒。

麗貴妃揉揉酸痛的脖子,伸手接過宮人手中的畫卷,一個絕世美人的畫象栩栩如生,神情似喜似悲,如怨如愁,仿佛下一刻就要從畫中走出來。

啪的一聲,麗貴妃将畫卷扔到地上。

“娘娘,平陽候夫人觐見。”

“所為何事?”麗貴妃語氣不耐地問。

“七小姐出事了。”

平陽府內,馮夫人用指狠狠戳着慕容倩額角,大罵道:“我怎麽就生了你這沒用的東西?到手的世子妃還被人掉包了?”

馮夫人不笨,将事情串連起來,就知道喜轎被人動了手腳,桂圓及白果被活活打死,卻也彌補不了慕容倩失去的清白及被退貨的命運。

馮夫人早向麗貴妃遞了觐見的牌子,要入宮哭訴為女兒讨回公道,麗貴妃剛剛知道自己原來不過是另外一個女人的替身,正獨自暗傷,哪有心思理會慕容倩的事?她的聖寵危危可及,倘若平陽候府一鬧,她的賢德之名也要受到牽連,她在淩滔心中一角失去半席之地,聖寵還能存多遠?馮夫人送走榮華宮來的宮人,猶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女兒讓她忍,或送七妹削發為尼,或暴病身亡。一定是宮人傳錯了,她的嬌嬌兒怎會是如此無情無義之人?倩兒是嬌嬌兒的親妹妹啊!

慕容倩低着頭只是哭,在将軍府度過生不如死的一晚,她真的吓壞了,身體受到重創導致終生不育,她傷心難過,母親半句安慰也沒有,只知道罵她沒用,她再天真任性,也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是什麽!現在她再也不敢看不起平陰候世子了,只求他能被自己的美色打動,納她回去,哪怕是最低賤的妾也行。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若有慕容雙那賤丫頭一半機靈,我用活得那麽憋屈?用看梅氏那賤人的得意號?”馮夫人一連串的指責,讓慕容倩也有氣。

要不是母親為了面子,慕容雙一個妾,哪裏會有八擡大紅喜轎,沒有繞城一圈,哪會有這等事出現?自己現在說不定已經穩穩坐在平陰候府做世子妃,受罪的人是慕容雙。歸根到底,自己還是被母親害了。

“是我沒用,你就當沒有生過我。”慕容倩哭着跑出去,與梅夫人撞在滿懷。

“倩兒,別哭了,養好身子要緊。”梅夫人柔聲安慰,到了這個時候,她是真心關心慕容倩,沒有慕容倩,受罪的就是她的雙兒。她看着慕容倩的慘景,感同身受,覺得是她的雙兒在受罪,她心裏泛起對慕容倩母性的柔情。

“誰要你貓哭老鼠假惺惺?”慕容倩瞪着淚眼喝道,“你給本小姐滾遠點。”

梅夫人也不惱,嘆一口氣道:“你要生氣,也等身子養好再說。”

“我自己的身子,與你何幹?”慕容倩聲音恨恨,“你現在心裏一定幸災樂禍,一定嘲笑我是不是?”

“大家關起門來就是一家人,別人嘲笑你,還笑到我和雙兒身上,我何必落井下石?”梅夫人嘆道。

慕容倩正要反唇相譏,突然正院亂哄哄的,一聲聲聖旨到,下人們相互奔走。

這個敏感時候的聖旨,讓各懷心事的衆人更加忐忑不安,駭得急急往正院跑。

慕容倩雙目一亮,暗沉無光的俏臉升起一股希望。她得意洋洋看了一眼臉色灰敗的梅夫人,冷笑道:“我就說,我慕容倩不可能這麽倒黴,梅夫人還是提前收拾好房子,準備接我三姐回府度過餘生吧。”

一句話說得梅夫人心如刀割,身子搖搖欲墜。雙兒是皇上親定的将軍府的妾,不會是被平陰候府退回了吧?

馮夫人心內雖不安,可心情也愉快不少,她就知道她的嬌嬌兒不會看着親妹見死不救的,這不,聖旨不是來了?

聖旨的大意內容是:丹國太子身染劇毒,着平陽候府六小姐慕容嫣醫治。

聖旨宣讀完畢,慕容倩頓時臉如土色,差點暈倒在地。梅夫人悄悄松了口氣,後背的衣衫早被汗珠濕透。跪着的馮夫人感到被人當頭一棒,公公将聖旨交給慕容候時,馮夫人猶自怔在原地。

因丹國太子放棄準備好的行宮,執意入住平陽候府,被平陰候府及将軍府兩位夫人鬧得雞飛狗走的平陽候府又掀起一陣混亂。

慕容候給丹國太子安排好上等的廂房,誰知丹意不知從哪聽來的消息,執意要住在離秋風院咫尺的清風院,慕容候只得把一張老臉擠出一朵菊花來将丹國來使迎進清風院。清風院這幅福地送走了金華國太子,又迎來了丹國太子丹意及天下第一美人丹幽若。慕容候打算,送走這些重量級的人物後将清風院圈起來,侍兩國太子登基後開放給後人觀賞。

丹幽若原本要被迎進行宮的,無奈她執死不從,非要照顧病重的兄長。

“不救!”秋風院內,慕容嫣打開書本,淡淡丢給慕容候兩個字。

“嫣兒,為父求求你。”慕容候拿着淺黃色的聖旨,焦急跟在慕容嫣身後轉圈,“抗旨是要殺頭的。皇帝我們得罪不起,這個丹國太子,我們同樣得罪不起。”

慕容嫣将臉轉到一邊。

“嫣兒,我知道你喜歡金銀,我令李福去将府裏能取的都取來給你,好不好?”

慕容嫣幹脆将頭扭到另一邊。

慕容候忙跟過去,“嫣兒,我知道你喜歡吃燒雞,我已經叫李福去德勝隆買了,一百個,夠不夠?”

“嫣兒……”

慕容嫣被吵得不耐煩,放下書本起身去拿水喝。

慕容候很狗腿地捧起茶水遞給她,“嫣兒,趁熱喝。”

慕容嫣一點也不客氣,接過茶水一飲而盡。她重新倒了一杯,遞給慕容候。

“候爺說了足足兩個時辰,潤潤喉吧。”

慕容候有些怔住,機械地接過水杯。

“候爺不累,我累了。好走,不送。”慕容嫣留個清冷的背影給慕容候,人已經進了閨房。

“不孝女!養你一場有什麽用!”慕容候将杯子一摔,頓時破口大罵。

赤芍走出來冷笑道:“候爺有空在這裏罵人,還不如去看看那個丹國太子死了沒有。”身中劇毒?連她赤芍一個外行也瞞不過,還想瞞她家小姐?

這個丹太子,明明就是居心叵測。真是身中劇毒就好了,死了幹淨,不用到小姐面前晃蕩惹小姐心煩。

慕容候罵罵冽冽要走,靈芝在他身後笑着建議:“候爺慢走!等送走丹太子,候爺将清風院封起來讓人觀光收門票,估計能賺個盤滿缽滿。”

慕容候也是個見錢眼開的主,聞言頓時雙目一亮,看這丫頭順眼不少,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觀光他有想過,收門票倒沒有想過,虧這丫頭提醒得好。

丫頭是好丫頭,只是跟了這個不孝女可惜。

慕容候細看靈芝一眼,覺得十分眼熟,“你就是那個五皇子送來的丫頭?”

靈芝笑着點頭,“是啊,奴婢是小姐用二十萬兩黃金買回的。”

二十萬兩,還是黃金!

慕容候頓時咽下一口血,雖然當時是形勢所逼,可到手的熟鴨子飛子,說不肉痛是假,有二十萬兩,不,有一萬兩也好,他哪裏用得着扯下臉皮收門票?

“滾滾滾!”慕容候看靈芝比嚣張的赤芍還要不順眼了。

靈芝笑眯眯走開,滿不在乎的态度與那個不孝賤女如出一轍。

慕容候又是了陣心口痛,灰溜溜走出秋風院,心內思量着如何胡亂編了個謊言,既能騙過皇帝又能騙過丹國太子,等度過這個難關,再慢慢收拾這個不孝女不遲。

李福果然如慕容候所說,很快送來一百只燒雞。一百只燒雞,堆起來象一座小山。慕容嫣命人一只只吊起,一排排挂在陽光下,發着誘人的香味。

淩錦掙紮着身子走出廂房,立即嘆為觀止。

一百只燒雞齊齊挂在陽光下,這是何等的壯觀。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又是何等的諷刺。

看見慕容嫣坐在搖椅上,抓着一只燒雞腿沒心沒肺吃着,淩錦墨黑的眸光微沉,他想起那日早上那涼薄的笑容,同樣是沒有沒肺,心裏憐惜頓生。他們都是被親情無情抛棄的天涯淪落人,是同一類人。

淩錦忽地很生氣,奪過慕容嫣手裏的雞腿扔到地上,“你今日腦子進水了?怎麽不把燒雞扔他臉上?”

慕容嫣出乎意料沒有生氣,側頭盯着他,亮晶晶的眸光如一池深潭,眨着深不見底的粼粼波光。

淩錦的心不受控制撲騰兩下。

“你想吃多少,我讓人給你買來。”他率先移開目光,“權當我在這裏的膳食費。”

☆、105.就計

“何必跟一只雞過不去?”慕容嫣收回淡淡的目光,撕了一只雞腿扔給淩錦。

可不是,對于不喜歡的人,吃他的,用他的,花他的錢,還有比這更爽的事嗎?

淩錦接過,笑了,“不吃白不吃,吃了也是白吃。”

他的眸光裏全是溫柔。

清風院內,苦不堪言的慕容候向丹國使者連連作揖。

“六小姐重病不起?”丹幽若瞧了丹意一眼,“我太子哥哥都快要死了,她怎麽能這個時候生病?”

就知道是這樣!

丹意顫魏魏撐起随時要挂掉的身子,“哪、哪有……咳咳……這麽巧?”遲不重病早不重病,偏偏他來了就重病卧床,“咳咳……她是、是不肯出手相救?咳咳……我去求、求她。”

“丹太子,請留步。”慕容候忙攔住。盡管秋風院清風院相隔不遠,他哪敢讓病怏怏的丹太子來回奔波,萬一在去秋風院的途中挂了他怎麽擔當得起?

“候爺……咳咳……有話請講。”看慕容候欲言又止的樣子,丹意知道做她的父親不容易,倒也不為難他。

“本候這個女兒……脾氣不……太好,本候怕她沖撞了丹太子。”

“咳咳!無妨!能夠本太子一命的,都是我丹意說一不二的恩人?別說沖撞,就是打我罵我都行。咳咳……咳咳……”丹意又一陣狂咳,吓得慕容候心驚膽戰,丹意心中想笑,“六小姐總不會甩本太子冷臉吧?”

太子又怎樣?王爺都被趕出去!慕容候心中撇嘴,甩個冷臉還是輕的。行動永遠比言語要快,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不會因為你只吊着半條命就手下留情。再看這個丹太子,不用人動手他也能把自個兒咳死,若人真咳死在平陽候府,他這個候爺也做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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