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道理的。”暗啞低沉的聲音響起,沉默許久的太太,終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目光依然淡淡的盯着木魚,緩緩的直起腰身,高雅的伸出一只保養得當的玉手。站在一旁侍候的琥珀見此,忙躬身将一只手臂遞上,攙着太太起身。
見太太發話,原本耀武揚威的梁氏氣焰頓時矮了半截。斂氣收聲,垂下眼眸,“母親。”
“恩。”太太懶懶的從鼻子中哼了一聲,轉身慢悠悠的将眼皮擡起來,看向金釵的目光中充滿肅殺。“寧嬷嬷,掌嘴。”
寧氏有些踟蹰,畢竟金釵是梁氏身邊的紅人。雖然太太只手遮天,是這院子裏的祖宗,可梁氏也大權在握惹不得。況且,金釵素日裏為人表裏不一,最擅長的便是嚼舌根。
若今日自己打了她,她日一定會惹來很大的麻煩。再大的管事嬷嬷,也比不上有權的當家奶奶。
“掌嘴!”太太嘶啞的聲音又沉了幾個聲調。
寧氏瞥了一眼臉色慘白的梁氏,以示抱歉。揮手毫不客氣的給了金釵一記耳光。金釵被甩的轉了半圈方才穩住身形,瞪圓的眼睛裏寫滿了不可置信。
“我們田家素來最忌諱的便是不懂規矩的奴才。”太太扶着琥珀的手,緩緩在中堂椅上坐下。端起半新不舊的青花瓷茶盅,兩指掐蓋,輕輕淹沒杯口。“寧嬷嬷,該怎麽辦許是不該我吩咐了吧?”
太太懶懶的瞧了一眼寧氏,眼眸重又垂下,濃密卷長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漣漪。讓人看不出喜怒。
寧氏擰眉,身形一滞。“太太……”太太二字方才出口,便對上了太太猛然擡起的雙眸,下半句用來求情的話活生生的哽在了喉間。
轉身對着門外吆喝道,“來人,将這不懂規矩的小蹄子關進柴房。落鎖關燈,不許任何人靠近,三日後方可放出。”
話音一落,便有幾個穿着青布衫的粗使媳婦魚貫而入,拖着涕淚橫流掙紮不休的金釵。
梁氏似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唬住,半晌沒能做出反應,只是麻木不仁的看着金釵呗拖出去,又呆若木雞的聽着她的聲嘶力竭的叫聲消失不見。
田柔佳搜腸刮肚想要找些拍馬屁的詞來誇贊一下狠辣果決的太太,用以表示對她此番舉動的感謝。可奈何平日裏自己是個十分不會上司歡心的,便是調動了所有詞庫也沒能找到一句是可以用來說給太太聽的。
正苦惱,卻見梁氏尖銳的聲音響起。“母親處事不公,金釵不過是言語間頂撞了三妹妹,算不得什麽大過錯,夏蓮卻是當衆丢了咱們田家的臉。您不對夏蓮從重責罰,卻将滿腹惱恨都撒在了金釵身上。母親這分明就是偏袒,兒媳不依!”
“我就是偏袒怎麽了?”太太吹着茶末,雲淡風輕的聲音飄蕩而來。
鴉雀無聲的屋子裏,梁氏的抽泣聲顯得格外刺耳。“母親!”聲音百轉千回,将怨怼和不滿演繹的淋漓盡致。
太太呷了一口茶,抿了抿幹涸的嘴唇,完全忽略如跳梁小醜般的梁氏,瞄了一眼跪伏在地上早已經止住抽泣聲的夏蓮。“奴才為主子辦事,原就該盡心竭力。今日外面的事情我已經略知一二,錯不在你。方才我又得知你已有孕在身,更不能多加責罰。你起來吧。”
“是。”夏蓮少有的乖順溫柔,起身抹了一把眼淚。站在琥珀身後。
“母親!”梁氏受不了刺激,一聲斷喝,“她竟私下裏有了身子,您不責罰她,竟還要包庇她?”
“晴丫頭,你整日心中算計着什麽,你當我不知道?”太太挑眸看着梁氏,“你明知道夏蓮有了瑜兒的孩子,卻還千方百計的逼迫着瑜兒将她嫁給那個萬貫金。如今為田家惹下這樣的禍端,不好好反思,卻在這耀武揚威,執迷不悟的依然想将他人置于死地。我自小看你長大,如今你變成這般摸樣,委實讓我心中不落忍。好孩子,不要再鬧了,再鬧下去,斷然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母親。”梁氏委屈,豆大的淚珠順着俏麗的臉頰下滑。
“我累了,散了吧。”太太揮了揮手,早有守門的丫頭打起了簾子。梁氏縱然有百般的不情不願,也不敢再逆着太太的意。只能轉身離去。
劇情在中間發生巨大轉折,田柔佳依然有些反應不過來。懵懵懂懂的要轉身離去,卻聽太太的聲音再次響起。“天色漸暗,今日三丫頭便留在府上罷。寧嬷嬷,去吩咐人把她原本住的院子打掃幹淨。”
田柔佳和春桃交換了一記眼色,雖不明白太太打的什麽算盤,可還是回禮應了下來。
湛藍天邊,紅霞暈染,仿若纏了紅綢的藍段,美的令人止不住駐足。
田柔佳望着天邊的景色,深吸了一口氣。世事難料這事兒,呗田家的人演繹的不錯。有時候事情總是會突如其來的發生逆轉,讓你完全不知所措。
夏蓮和太太的關系,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差不到哪裏去。胸口處似乎有些微微陣痛,信任這東西,真是廉價的可笑。
自己熱心的想要幫她,可保下來的,不過是太太身邊的走狗,自己身邊的奸細。
重新回到闊別已久的屋子,空蕩蕩的滿是寒氣。
春桃忙不疊的收拾床鋪,想要讓田柔佳早些休息。
夜深人靜,田柔佳将懷中秘籍掏了出來,見并無人打擾,便轉身進了空間。
空間枯萎的讓她想哭,原本種下的中級藥材不僅沒有發芽,全部都枯萎爛掉了。
“小玉!!!”田柔佳抓狂的大叫,小玉縮着脖子,垂頭喪氣的從冒煙的竹屋裏走了出來。
“這是什麽情況?”田柔佳指着呗燒的漆黑的竹屋,和滿地枯萎的藥材,眼裏都是怒意。
“我不是故意的。”小玉皺着鼻子,往後退了一步。一雙小胖手,不停擺動。
見小玉這番模樣,便知道,空間裏能如此悲慘,肯定是因為小玉淘氣。
“賠償!”田柔佳攤手,向小玉讨要損失費。
小玉撇着嘴。“我不過是覺得你說的做飯很有趣,想生火來試試,可誰承想……”
“想吃飯你跟我說,我給你做啊。”田柔佳崩潰,但卻不忘繼續要債。“賠償。”
“讓你連跳三級好了。”小玉癟着嘴,心裏暗罵田柔佳小氣。回頭變将程序調成了自動升級,田柔佳迅速的從十五級升到了十八級。
空間裏的土地又擴展了兩塊,圍繞着竹屋的小溪也變成了清澈的河流,河中不時有小魚兒游動。小竹屋也重新恢複原貌,門前籬笆也爬滿了漂亮的紫藤藍。
田柔佳對這樣的賠償還是很滿意的,用金幣從小玉手中換來了更高級的種子,繼續高興的耕種。想來養玉的日子已經快要不遠了,她莊子上的田也很快就要有救啦。
紫色床幔被人挑起,挂在金絲鈎上。一縷溫暖的陽光照進,田柔佳舒服的扭了扭身子。把自己的下巴也裹進了被子中。
“姑娘,快起吧。有人來拜訪姑娘了。”春桃推了推田柔佳,試圖将她從溫暖的被窩中撈出來。
“登門拜訪的,着實有些太早了。”田柔佳十分不情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吞吞的坐了起來。
春桃抿着嘴,符合着恩了一聲。“誰說不是,可王姨娘素日裏慣于早起。自然想不到姑娘愛賴床。”
“王姨娘?”田柔佳猛然瞪大眼睛,“她怎麽來了?”
說起來,自從那次她來求情自己将她趕走後,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那個有好多過去的王姨娘了。今日來又是要做什麽?
好奇心不僅能害死貓,還能害死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田柔佳不由分說的跳下床,迅速洗漱,走了出去。
王姨娘一身褐色魚紋長裙,襯得她的眉眼更加恭順溫柔。
五彩珠簾被人撩起,發出叮叮響聲。王姨娘循聲望來,見田柔佳出現,忙不疊的起身。“三姑娘,大安。”
田柔佳迎上去,扶住想要蹲身行禮的王姨娘。“柔佳擔當不起,快請姨娘入座。”說着便将王氏姨娘讓回了座位,自己也在她身側坐下。“不知姨娘一早來訪,有何見教?”
王姨娘低眉順眼,細聲如蚊。“聽聞姑娘近日險遭行刺,心裏委實放心不下。平日裏你住在莊子上,我不得出去見你。今日既回來府上我也好來瞧瞧。姑娘可有大礙?”
“無妨。”田柔佳扯扯嘴角,越發覺得王姨娘來的詭異。
“我去年去寺裏還願,噌請過這平安符。一個給了你二姐姐,令她常挂在身上消災解難。這剩下的一個,你若不嫌棄,便留下圖個吉利吧。”
田柔佳看着王氏手上的黃色小荷包,唇角上揚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勞煩姨娘記挂着,柔佳不勝感激。”
王氏會好心的送她平安符?怎麽可能?田柔佳突然覺得,刺殺自己的那個殺手說的二字後面也許不是二姑娘,而是二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