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挑事兒

闊別數月,寧氏的身材越發富态。扭着肥胖的身子站在田柔佳面前,剛要趾高氣揚的給田柔佳臉色。

門房老頭伸手小心翼翼的拉了寧氏一下,對着藍瑞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又伏在寧氏耳邊低語了幾句。寧氏方才發現,玄青長袍披身的藍瑞,帶着渾然天成的貴氣與疏離。

悄悄爬上皺紋的眼睛眯了眯,上下将藍瑞打量了一番,又瞧見站在田柔佳身後一步之遙的唐書祥。堆滿傲慢神情的臉猛然似展開一朵水仙般,笑意盎然。

“三姑娘怎麽等在門口?”寧氏上前拉了田柔佳的手,熱情的将田柔佳往門裏拉去。一面對田柔佳獻媚,一面對着縮在一旁,也試圖将谄媚的嘴臉獻上去的門房。“天殺的狗奴才,素日裏太太最想念的無非就是執意要去外面歷練歷練的三姑娘。如今姑娘回來,你不快些好好的将姑娘請進去,忙不疊的跑進去通報什麽?知道的說是你這奴才不識好歹,不知道的以為咱們太太刻薄,怠慢庶出的姑娘。你這樣做豈不是敗壞了田家的門風?咱們家也是上京大戶,容不得你們這起子黑心的奴才敗壞名聲。”

“老奴知錯,老奴知錯。”門房垂頭躬身,一副誠惶誠恐的摸樣。

田柔佳冷眼瞧着戲,聽寧氏柔和中透着幾分關心的聲音在耳邊繼續響起。“三姑娘,太太一直叨念你,夜裏睡前,常對着那燭火發呆。惦記姑娘夜裏有沒有蹬被子,是不是沒有吃好。

姑娘自小身子弱,如今自己在外面讨生活,太太心裏自然放心不下。常跟奴婢叨念,說是沈姑娘若還在世,也能勸解着姑娘些,凡是不要太勉強。”

田柔佳的眉頭擰的很緊,聽的也很認真。待寧氏刻意套近乎的聲音停止後,方才冷哼一聲。“煩勞母親記挂着,我如今在莊子上過很是舒心。唯一覺得還不滿足的,便是拿不到家中的月例。可父親生前常教導,人要懂得知足常樂的道理,柔佳也便不奢求母親能在如今拮據的情況下分些錢來給我。畢竟要給大哥打通關系,二姐置辦嫁妝,嫂嫂添補新衣,外甥請先生都是極費銀子的。柔佳也不是不懂事兒的孩子,自然不敢多要銀子了。”

想再別人面前賣好?田柔佳斷然不會給田家這樣的機會。寧氏想把所有的好都貼在太太身上,田柔佳斷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田柔佳話音一落,寧氏嘴角一抽,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輕咳一聲,幾步上前引了衆人進去,再不發話。

唐書祥站在田柔佳身後算是聽明白了,敢情田家連田柔佳應有的月例都不曾給她。如此說來,田柔佳的生活該是如何艱難困苦。

見藍瑞早已轉身離去,唐書祥目光尤為不舍的從田柔佳身上移開,轉身,揮手一面喊着藍瑞,一面匆匆離去。

田柔佳被寧氏引着來到了太太的小佛堂門口,門口兩側各站着兩位打扮的素麗端莊的丫頭,見寧氏過來,均垂眸屈膝行禮,動作整齊劃一,标準規範。俏麗的小臉卻委實陌生,寧氏似是看出了田柔佳眼中的疑惑,待丫頭打了簾子矮身進去後,轉頭對田柔佳道。“前幾日從張牙婆那買進了許多新人,三姑娘未曾見得。”正想要給衆人介紹田柔佳,側目回頭發現并不見藍瑞和唐書祥的身影,态度徒然直下。

田柔佳正要尾随其後入內,卻被寧氏徒然松手放下的簾子險些拍倒。

急速向後退了兩步,神色如故,心中卻難免有些惱火。

侍立的小丫頭們,忍不住嗤笑出聲。精明的大眼神統統帶着嘲諷在田柔佳和春桃身上打轉。

春桃咬唇隐忍,低頭幾步上前,為田柔佳掀起簾子,“姑娘請進。”

田柔佳點頭,府上她的手,依然儀态萬方不見慌張。

木魚聲在沙啞的哭聲和尖銳刻薄的謾罵聲中忽隐忽現,帶着詭異的節奏。

內室的墨色珠簾被人輕輕打起,撞擊聲如玉碎般清脆凜冽,給這原本就足夠熱鬧的屋子更填了濃重的一筆。

垂首侍立的丫頭婆子,均噤聲站立。金光籠罩的佛像下,太太依然一身黑色繡鳳長裙,蹲坐在金黃繡字蒲團上,閉目誦經,全然将屋內嘈雜的聲音擯棄。

夏蓮被金釵用雙手按着肩膀跪在太太身後五步以外,梁氏則站在太太身側尖着嗓子把話說的刻薄至極不留一點餘地。

寧氏幾步上前,對漲紅着臉的梁氏屈膝行了禮,聲音和緩卻帶了幾分威嚴。“大奶奶,這是太太的佛堂。理該安靜。”

梁氏美目一轉,瞪向寧氏。玉指一伸,指向田柔佳。“你将她請了進來,就斷然沒有安靜的道理。我素日裏并不是那愛生事的,這一點別人不清楚嬷嬷應該最清楚。”

梁氏恩恩映着,心裏可并不這麽想。

田家若不是娶了一個刻薄又愛生事的媳婦,也斷然不會在田老爺過世後走到今日這般光景。

就算曾經富有,可坐吃山空幾年,田家也不過久剩下一座勉強用來撐臉面的宅子罷了。現在若不再不将田柔佳手中的秘籍搞到手,田家很快家有窮途末路。

田靖瑜整日忙着為父親伸冤,把所有的一切都排在其次的位置,便連生意也可以怠慢。田柔玥整日想着的就是如何将田柔佳弄到自己丈夫床上,他們夫妻好坐享其成,擁有稀世珍寶。梁氏整日鬥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心裏雖說是惦記着田柔佳手裏的秘籍,可若以遇上威脅自己同田靖瑜婚姻關系的事情便會完全毫不顧忌。

夏蓮是什麽樣的角色?她有多重要,不用太太說,梁氏也應該知道。

太太想方設法的腰把夏蓮留住,可梁氏卻千方百計的要把夏蓮弄出去。田靖瑜迫于無奈終于答應将夏蓮嫁給那個貪財好色,腦滿腸肥的萬貫金,可誰承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擾了好事。

太太自然是樂意看見夏蓮重新回到她身邊的,可誰又承想,梁氏那麽不知深淺,執意要将夏蓮置于死地。

太太縱然想要保住夏蓮,可奈何媳婦抓住夏蓮的辮子不放。非說她同田靖瑜私通,敗壞家中門風。本來太太想說,既然瑜兒瞧得上她,便納了做妾也無妨。可萬萬想不到的是,剛才迎親出了一件那麽讓人沒臉的事兒。

可田柔佳從來都是最會搗亂,添堵,自己的勝算少的可憐。

太太的小木魚依然有規律的敲着,濃密卷長的睫毛随着呼吸而微微顫動。依然不動聲色,看似依然無動于衷,可額頭難以察覺到細密汗珠卻完全暴露了她此刻的緊張。

寧氏心裏雖明白梁氏是整個田家最能搗亂的,可奈何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無法開孔,只能生生的把欲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

田柔佳扶着春桃的手,給梁氏見了禮,“嫂嫂何必如此生氣,若嫂子信得過就将這事兒交給柔佳來辦吧。”

“你除了會包庇她還會做什麽?”梁氏冷哼。如今只差一步就能将夏蓮置于萬劫不複的地步,她絕對不能被老人家打到。

“她若有錯,我自然不能包庇她。便是我想包庇她太太也絕對不能允許。”田柔佳說的不緊不慢,一雙含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梁氏。“嫂嫂怕我包庇她,可是心中有鬼?”

梁氏眼神閃躲,硬撐着堅強道,“渾說,我能有什麽鬼?你不要搞鬼才好。”

田柔佳抿嘴而笑,“嫂嫂大可放心。我素來秉公處事,絕對不會徇私。”

“三姑娘最好說到做到,可莫讓這一屋子的人取笑你。”金釵扶着梁氏的手,将她扶到床邊的位置上做好。咬牙切齒的等着田柔佳。

春桃咯咯笑的清脆,扶着田柔佳的手,聲音緩和,“姑娘,您瞧。咱們不在府上的日子裏,府裏又添了新規矩呢。這登不得臺面的奴才都可以當着主子的面數落入得了廳堂的姑娘呢。”

噗嗤~田柔佳忍俊不禁。側頭看了春桃一眼,滿是贊嘆。便連春桃都能在不斷的實踐中升級,拿一把刻薄的軟刀子殺人。

金釵被春桃的話嗆的漲紅了臉,瞪大眼睛瞪着春桃,那架勢恨不得将其碾碎。春桃歸根結底還是第一次實戰,遇到強勁的對手,難免有些怯懦。正欲向後躲在田柔佳身後,卻不料田柔佳手上一用力,将他拉住。

“春桃,咱們家可斷然不會有這樣的規矩。就比如我絕對不能容忍你當着我的面奚落嫂嫂的不是,你若真是有那雄心豹子膽,我定然要掌你的嘴,讓你跪倒嫂嫂面前請罪。可是~還好,你素來是個懂事憨厚的好姑娘,斷然不會做出這些讓我為難的事。”伸手摸了摸春桃俏麗的小臉,不轉頭對着梁氏漏齒一笑。“嫂嫂,您說我說的有道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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