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就是王妃。後來屬下使了點手段,那大夫承認,那日沒有見過慕容二小姐,事後有人給了他們很多錢,要他們說王爺是慕容二小姐送去的。”甘隴恭恭敬敬地說完,這才小心翼翼擡眼看了眼主子。
淩辰仿佛沒有聽見一樣,依舊閉着雙眼。
“屬下問過宮中太醫,七步蛇毒毒性劇烈,毒發迅速,只有立即吸出毒血,才能保住性命。吸出蛇毒的那人,若搶救不及時,會七步喪命。”甘隴又道。
七步!
難怪制南星會說七步蛇天下無解,唯有以命換命。
淩辰握緊拳頭,神情黯淡,聲音咬牙切齒:“給本王踏平順和堂。”
慕容妝,賤人,你騙得本王好苦。
晉王妃?淩辰冷笑,既然你要做晉王妃,本王成全你。
淩辰想起曾經對慕容妝發過的種種誓言,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心。
他錯了。
從一開始就錯了!
想起那張寒冰一樣的小臉,淩辰心中的痛密密麻麻襲來。
負了她的人,是他。
以命換命!原來,曾經她是如此深情于他。
回頭無岸,她與他,終是錯過了,錯過一次,便是錯過一生。
她心已死,不會再多看他一眼。
淩辰将頭埋在手掌下,心頭空落落的難過。
甘隴別過臉,不敢看王爺發紅的雙眼。他自小跟着王爺,比王爺自己還要了解王爺,又怎會不知王爺鐘情于慕容六小姐?
可慕容六小姐性情大變後,恨王爺入骨,又怎會再鐘情于王爺,重入晉王府?
可王爺的心……
他替王爺難過。
***
“你想好了嗎?”慕容嫣擡眼問。
容歡無奈笑道:“自我住進來的那一刻,就想好了。”
“你是病人,治療前理應征求你的意見。”慕容嫣道,“這裏又沒有免責聲明什麽的,治死你有人醫鬧我也無處伸冤。”
醫鬧?容歡失笑。
“阿嫣,我說過認命的。”容歡雖不能理解她嘴裏的怪名詞,可意思卻是明白,無奈一笑,“而且,我相信你也治不死我。”
“你躺好,我先為你用針。”慕容嫣道。
長長的尖尖的金針在日亮下閃閃發光。
“等等。”身後傳來淩錦急急的聲音。
昨日他怒氣沖沖離去,今日卻帶着東周唯一的公主淩月笑嘻嘻趁着這個時辰摸上門來。
慕容嫣懶得理會,只朝兩人看了一眼就算行禮。
這樣的敷衍令淩月臉上閃過不悅,東周國內見到她的人,有幾個敢不下跪行禮的?正要發作,卻見容歡微笑看着她,一身的風華絕代,讓滿屋熠熠生輝,淩月所有的氣怒都消了,只是時不時用一雙厭惡的眼睛陰沉地打量得慕容嫣。
淩錦翹着腿坐在院子裏邊欣賞風景邊悠然自得地喝着茶。
玉竹煎了一碗藥來,容歡也不問藥方,直接将藥一飲而盡。
容歡看似随和可親,事實上對誰都戒備及提防,可不是容易信任別人的人。
慕容嫣看着容歡将空碗遞給玉竹。
她心中閃過一絲詫異,問道:“你不怕我給你下毒?”
容歡淡笑道:“我說過,你治死我就認命。”
慕容嫣看他一眼,容歡并不是多相信她,而是本身就是一個狠厲的人。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說到底,容歡和她是同一種人。
淩月小臉一沉,頤指氣使地警告道:“慕容嫣,你敢治死歡哥哥,我讓父皇誅你九族。”那氣勢更是咄咄逼人。
慕容嫣随意看了她一眼,懶得與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計較。
皇宮裏都是美人,淩月姿色自然也是極秀美的,只是那幅霸道專橫的作派,給她減了不少分。
容歡服過藥片刻臉上血色盡失,哇的一聲将藥全吐出來,緊接着又一陣抽搐,全身冷得抖成一團,全身布上一層冰霜,最後人竟支持不住直接暈厥過去。
慕容嫣心中一驚,忙俯下身子去按容歡的虎口穴,容歡全身僵硬,象死去一樣,連心跳都停止了,慕容嫣忙低頭對他做人口呼吸。
有這樣救人的嗎?
聞聲而來的淩錦瞪大眼,蹙着眉頭望着俯身的女子,臉上神情變幻。
這個賤婢,竟敢占歡哥哥便宜?
還當着她的面?
淩月大驚之後大怒,沖上前一巴掌打在慕容嫣臉上,慕容嫣聽到耳邊的風聲,卻在救人的緊要關頭無法避開,生生受了淩月這一掌。
☆、045.敢打
淩錦倒早就瞧見了,袖子一揮正要阻攔,卻在半途轉了個彎收回手摸摸鼻子,任由清脆的巴掌落在慕容嫣臉上。
淩月什麽性子,他知道得很。為了使慕容嫣日後有平靜的日子,還是淩月發洩出來的好。要不承受淩月瘋狂的報複,就足夠慕容嫣頭痛的。這是淩錦給自己找的理由。
再說,她非得用親嘴的方式來救人嗎?男女授授不親,她不知道嗎?
淩錦心中有些煩悶,看到巴掌大的小臉浮現着清晰指痕,看向淩月的目光閃過一抹冷意。
嗯嗯!
容歡微嗯了聲。
“歡哥哥,你醒來了?”淩月大喜,伸手粗暴推開慕容嫣。
容歡醒來時立即感到兩片溫熱柔軟的唇貼着自己冰涼的唇畔,睜開眼時,那兩片柔軟的唇帶着少女特有的芳甜已經離開了,換成淩月興高采烈的臉。
容歡心中頓時興味索然。那種特有的清香,是那個女子才有的。
“你可好一點?”慕容嫣居高臨下冷冷看着他。
“多謝你,阿嫣。”唇上傳來的柔軟感覺猶在,容歡心裏掠過無邊的柔和。
淩月豎眉怒道:“你到底懂不懂醫術,歡哥哥要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讓父皇株你九族。”
“我還真不太懂,公主可以另請高明,将他弄走,別髒了我的地方。”慕容嫣淡淡道,對這個刁蠻公主一點也不喜。
還敢頂嘴!!!
淩月掄起手臂,又要甩慕容嫣一個大耳光。
淩錦心中大怒,伸出手去抓住淩月,不料慕容嫣比他還快,啪啪甩了淩月兩個巴掌。
在場的三人完全愣了。
這是公主呀!
東周國不可一世的唯一公主!
連淩錦都忌三分的公主喲。
連東周帝也舍不得加之一個指頭的公主啊。
還真敢打!
淩月又驚又怒,小臉氣得七竅生煙,說話也結結巴巴。
“你、你竟然敢打我、本公主……”
慕容嫣甩了甩手腕,“打了你又怎樣?”
“慕容嫣你等着瞧,本公主讓父皇滅九族……”淩月怒道。
啪啪,回應淩月的又是兩個響亮的耳光。
反正已經打了,兩個耳光跟四個耳光,有什麽區別?四個耳光下來,淩月的臉腫得象個大餅。
“你這賤人……”淩月怒吼。
平時宮娥太監任由她打,她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打,還是被一個低賤的庶女打,還一甩就是四個耳光,這真是天大奇辱。
“歡哥哥,這個賤人居然敢打我。”淩月委屈地哭訴,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容歡僵硬的表情閃過一抹陰沉。
淩錦一呆之後,臉上已恢複玩世不恭的笑意,不懷好意地盯着慕容嫣看,他倒要看看,打了尊貴無比的公主,她要如何收場。
“你個賤人,我讓父皇誅你九族……”淩月邊哭邊擡起頭來惡狠狠瞪着慕容嫣,“誅你九族,将你這個賤人锉骨揚灰……唔……”
話未說完,慕容嫣已伸手抓住她的下巴,丢了一顆藥丸進去。
淩月咕嚕兩下,本能吞進肚子裏。
慕容嫣滿臉寒霜,淩月瞪着她,吓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麽毒藥?她竟敢……向本公主下毒。
難道她不、不知道自己是公主嗎?
“有何不敢的?”慕容嫣挑眉笑了笑。
“本公主讓父皇誅你九族……”
“瞧你這蠢樣,除了讓你父皇誅我九族外,就不會說點別的?慕容候也算一國候将,說誅殺就誅殺,你以為這東周還姓淩嗎?”慕容嫣冷冷瞧着她,眼裏絲毫沒有惶恐不安,全是不屑。
說真的,長這麽大還沒有被人打過,來這個鬼地方不過短短時日,就挨了好幾次打。
慕容嫣想想就有氣。
“殺我?悉聽尊便!不過別怪我不提醒你,我死了你也活不長,有你這個尊貴無比的公主陪葬,我賺到了。”
“快交出解藥來。”淩月喝道。
交出解藥?
交出解藥還有命嗎?
“公主你傻,還以為別人與你一樣傻?”慕容嫣象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笑看着淩月。
淩月紅着眼睛恨恨瞪着慕容嫣,慕容嫣拍拍她氣得發紅的臉,“放心,我師父的藥,太醫院把不出來。”
把不出來,就是無人能治。
“哇”的一聲,淩月終于絕望哭出聲來,搖着容歡的胳膊,“歡哥哥,這個賤人竟敢毒我,你一定要幫我出氣。”
容歡閉着眼,似乎睡着了,什麽沒有聽到。
“五哥!”淩月又去搖淩錦,“讓她交出解藥。”
淩錦摸摸鼻子,故作怕怕的看着慕容嫣,安慰淩月道:“藥丸妹妹都吃下肚子裏了,出氣也無濟于事,要是把六小姐得罪狠了……那解藥……”
得罪狠了,什麽下場,你懂的。
“她若一生氣扔了就慘了……”淩錦頓了頓,壓低聲音道:“六小姐脾氣不太好。”
慕容嫣似笑非笑看淩錦一眼,低頭去察看容歡的病情。
淩錦嘴角扯了扯,挑了挑眉,換了一幅誰敢欺負我妹妹我跟她拼了的神情,語氣難過,“妹妹,這件事慢慢從長計議,還是越少人知道的好。”
淩月哇的一聲又吼了出來。
“公主,發生什麽事了?”跟她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聽見公主的哭聲,想進來,又被早收到淩錦眼色的百部攔住,只得高聲隔着院子問道。
淩月擡頭,卻見慕容嫣清冷的目光淡淡看過來,臉上呈現出一絲畏懼,肩頭一下一下抽聳着,忍着氣道:“退下,無事。”
慕容嫣擡手又拍拍她的臉,用哄小孩子口吻道:“這才乖,哪天我高興了,給你解藥。”
淩錦仰天翻個白眼,這個女人!
淩月氣怒不可遏格開慕容嫣,氣呼呼走了,慕容嫣也不再理會她,垂頭沉思。
屋內靜谥谥的,偶爾有玉竹煮茶擦過杯子的清脆聲音。
那女子一身半舊的家常青衣,垂頭的動作露出一段光滑細膩的頸項,那蹙眉沉思的神情充滿智慧及生機,給她原本就滿目生輝的小臉更是鍍上一層亮光,閃耀着令人移不開眼睛。
淩錦看得呆了。
滴答,滴答。有口水滴落在地上。
淩錦回過神來,不由掏出絲帕來擦了擦了嘴角。
幹的?
回頭一看,卻見錢齊站在門口,呆呆地看着慕容嫣,嘴角還有口水溢出。
淩錦一陣厭惡,将絲帕扔到他身上,“惡心死人,擦擦。”
“嫣兒,容兄到底中了什麽毒?能不能治好?”看見慕容嫣處變不驚的樣子,錢齊忍不住問道,千萬別這麽快治好的,治好了他們就得搬離平陽候府,他在這裏好吃好喝好住,可不想回去,關鍵的是,還沒有和嫣兒培養出感情呢。
看着容歡雪人一樣躺在軟席上,凍得渾身發抖,錢齊心裏祈禱,容兄你千萬別好得那麽快,最好是越來越慘才好。
錢齊心裏一邊看不起自己,一邊祈禱,對不起你了,日後等我抱得美人歸,再來向你賠不是。
切記,切記,容兄,你千萬不能好起來。
☆、046.是誰
慕容嫣看一眼容歡道:“嚴格說來,這不算毒。”
這話一出,淩錦錢齊驚訝不已,就連容歡也艱難轉頭盯着她。
“若我推測得沒錯,應該是你小時候吃了一種長年生長在冰天雪地裏的植物,名喚地衣,地衣極陰極寒,屬純陰之物,而你童男之身,屬純陽之體,一陰一陽,日久天長,陰氣損傷了純元之氣,才會使你變成如今這樣。”見容歡眼裏露出深思,慕容嫣頓了頓又接着道,“若不是你及時用了針灸打通穴道散發了寒潮,多年來又得制……師父下藥制住你體內的寒氣,恐怕你早變成冰人了。”
這種病,慕容嫣在現代記載中見過,這是由于複雜的基因原因造成。不過容歡是後天所致,她倒十分驚訝給他下寒毒的人竟有這等知識。
容歡一臉欺霜賽雪,倒給他添了俊美的容顏增添幾分清骨,他點點頭,的确如此,若不是得恩師每年三九天為他針灸,他早就冰死了。又有了制南星的毒藥克制,他這幾年發病次數由半個月一次,到一個月、二個月、三個月一次,若是繼續治療下去,寒毒痊愈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可問題的是,制南星的毒藥毒上加毒,他體內的毒性已經發作,再也壓不住了體內的寒毒,恐怕寒毒未除,他已經先被毒死。
透過薄薄的帳幔,容歡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嬷嬷,這花真是漂亮。”他由衷贊嘆着,生于宮廷,什麽樣的東西沒有見過?可他從來沒有見過,開得如此鮮豔奪目的花朵。可是一個三歲的孩子,他能找出的最美的形容詞就是漂亮,又加一臉的驚豔。
“太子想不想見皇後娘娘?”嬷嬷憐愛地撫着他的發絲問。
“想!歡兒好想母後!”母後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他傷心地流下眼淚來。
“皇後娘娘一直喜歡鮮花,太子只要每晚摟着這朵花入眠,緊緊摟在懷裏,就能夢見皇後娘娘。”嬷嬷道。
從那一晚起,容歡夜夜摟着那朵鮮花入眠。夜越來越深,懷裏的鮮花越來越冷,他象在懷裏摟着一團冰塊一樣。他也越來越冷,慢慢冷得全身發抖,可他依然緊緊摟着那朵鮮花,——因為母後還未出現。
他牢牢記住嬷嬷的話。
母後看到他懷裏的鮮花,一定會喜歡的。
小小的身子已凍僵過去,可他依然緊緊抱着懷裏的鮮花。
容歡遙遠的思緒被淩錦的聲音拉回來。
“長年冰天雪地的地方?”淩錦摸着下巴問道:“這種地方哪裏有?”
“南極洲、北極洲,那裏終年零下幾十度。”慕容嫣道。
“南極洲,北極洲,是什麽東西?”淩錦又問。
“零下幾十度,是意思?”錢齊問道。
慕容嫣頓時有一種無力感,這兩人的關注點雖然不同,卻抓住了兩個她解釋不了的重點。
“小姐,那能治嗎?”玉竹關注的是病人。
“能治,不過有個前提條件。”慕容嫣看了容歡一眼。
“什麽前提條件?”容歡臉色不自然地撇過頭去的時候,在場的三人同時問出聲來。
“保持童子身。”慕容嫣也有些同情容歡,這樣的帥哥就是前世也少見,白白可惜了一幅好皮相。
“啊?”錢齊誇張地驚叫一聲,無限同情容歡,“那那那不是守活寡?喂,容兄,你不會到現在還是童子**?”說到這裏,慌忙捂住嘴,他可不能讓嫣兒知道,他已經游戲花叢十幾年,是老手中的老手了。自從大殿那次之後,他就清退了身邊所有丫頭,不曾近過女色,為的就是博美人一笑。
只要嘗過女人的滋味,才算真正的男人。錢齊斜着眼睛看了看容歡,眼內充滿同情,只看得着吃不着?還算個男人嗎?
“若破了童子身又如何?”淩錦輕咳一聲,問得比大驚小怪的錢齊要含蓄得多。
“破了就破了,只是每行房一次,陽氣就少一分,陽氣耗盡,精盡而亡,就到閻羅王處報到呗。”慕容嫣淡淡掃了容歡一眼,瞪她做什麽?她說的可是事實,也沒有誇大其詞。
錢齊聽得全身打了個羅嗦,容歡在寒毒未痊愈之前,是絕對不得近女色的,做定一輩子和尚了,這人生活着還有什麽樂趣?
這回連淩錦也忍不住唏噓出聲,看向容歡的目光染起同情之色,很快似想到什麽又轉着去看慕容嫣。
說到行房之事,他這個聽衆都有些臉孔發熱耳根發紅,她一個雲英未嫁的丫頭,怎麽也不害羞一下,反而象談天氣一樣正常,這臉皮,未免太厚了點吧?不過想想那日大殿上的語出驚人,這點程度的,對她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
“再給他再喝一碗還魂湯驅寒。”慕容嫣朝玉竹道,轉過頭來看容歡一眼,“是誰對你下的寒毒?”
這種寒毒在容歡體內已經長達十年之久了。容歡當年不過是個不暗世事的孩子,是誰,如此狠毒對一個幾歲的孩子下手?
容歡風輕雲淡地道:“是我的奶娘,她天天喂我一種水草炖的湯水,每夜讓我摟着一朵色彩異常鮮豔的花朵入眠……”說着頓了頓又道,“母後死後,我在宮裏唯一的親人只有……這個奶娘。我能活到現在,是因為遇到了恩師和制前輩。”
慕容嫣沉默一下,轉身就走,“你這個寒症毒,我沒有信心!還是請我師父來。”
容歡伸出手去阻止她,無意中卻拉住了她的手。象絲綢一樣細膩軟綿順滑的小手,溫熱如一塊暖玉,瞬間溫暖了他寒冰一樣的手,令容歡心頭一震。
慕容嫣皺起秀眉,清亮的眸光不悅落在容歡的手上。
容歡回過神來,慌忙收回手。
“委屈你了!阿嫣,對不起。”容歡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話。
錢齊摸不着頭腦,搔搔頭看向一臉怒意的淩錦,又神色怕怕的看看慕容嫣。
慕容嫣脾氣卻出奇的好,聳聳肩道,“沒什麽,她也沒有讨得好。”
“她是我妹妹,道歉應該由我這個做哥哥的來做,你搶什麽搶?”淩錦看着容歡有些生氣,可為什麽要生氣,他也不知道。
腦子遲鈍的錢齊也終于反應過來,原本容歡是在為淩月道歉。
“對,公主是我表妹,我來向嫣兒道歉就行,容兄你是病人,湊什麽熱鬧?”錢齊也反應過來跟上節奏,嫣兒受了委屈,他來安慰就好了,什麽時候關容歡淩錦這些閑雜人什麽事?
玉竹瞪着茫然的雙眼看了看淩錦,又看了看錢齊,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竟然有人争着道歉認錯?她沒聽錯吧?接下來她聽到了小姐的怒喝聲,确定自己真沒聽錯。
“給我滾。”慕容嫣冷喝,“三、二、一……”
眼前兩個人影一閃,少了兩個瓜噪的人,屋內陡然清明開闊不少。
☆、047.真象
容歡一臉悵惘,看着她淡淡的臉色,确定她沒有将那一巴掌放在心上,總算松了口氣。
“不用找制前輩了,制前輩說過,我只剩下三年的命。”容歡語氣淡淡,仿佛在跟人拉家常。
玉竹已經捂着嘴尖叫出來。
三年。
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子。
慕容嫣默默走出屋子,用制南星留下的手法與他聯系,很快制南星就回複了,想來還沒有離開京城,卻只回了簡短一行字:“治好算你的,治死算我的。”
慕容嫣皺着秀眉,這話怎麽聽起來那麽耳熟?
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這語氣,就象賭紅了眼的賭徒豪氣一擲千金的豪賭。
對于這個不靠譜的師父,慕容嫣只有苦笑的份兒,硬着頭皮去讀那本破冊子,以她的能力,暫時穩定了容歡的毒性是沒問題的。
那個叫南宮澤的快死之人,不是也被她撿回一條嗎?
“小姐真厲害,那個南宮三少爺好得這麽快。”玉竹贊嘆道,如果由她出手,估計沒有這樣的效果,那個什麽南宮三少至少得再躺上二個月。
“他多半已經離去了。”慕容嫣站在客棧門口。
“可是他還未好利落。”玉竹驚訝。
兩人來到客棧,果然已經人去樓空,南宮澤只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短短二行字。
“救人救到底,診金你結。”
“要診金,随時來找我。”
沒有署名。
更沒有說什麽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做牛做馬回報之類的感激之話。
“那南宮三少爺真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救命這樣的恩情,居然也不當面道謝一聲便走了。”居然還虧了一筆,玉竹憤憤道,“早知小姐就不救他了。”
玉竹兀自唠叨,慕容嫣已經去遠了。
“小姐,你去哪裏?等等我。”玉竹趕忙追上來。
斜對面酒樓的二樓窗口,兩道寒冷的目光正盯着走出客棧的主仆兩人。
“木香,是她嗎?”男子陰陽怪氣地問。
聽到這個稱呼,站在他身後的青木香微微失神,回過神來定定打量着那個随意走來的絕色美人,肯定地道:“是她!就是她!我們奪魂閣的人,她竟敢救,簡直不知死字怎麽寫。”又認真看了一眼那張絕色的臉,心內忍不住妒忌,“可惜了這張臉。”
青木香嘴裏說着可惜,眼裏已經呈現出興奮的殺意。
在她眼裏,慕容嫣已經如同一個死人了。從來沒有人能躲過奪魂閣的追殺令,就算逃至千裏,奪魂閣也取人性命于千裏之外。
青木香一面說着,一面回身看身側的男子。
男子黑沉的目光緊緊随着那抹倩影移動。
筆直的身姿,從容的步伐,淡漠的神情,雖然半舊的青衣,卻掩飾不住她一身的風華。
真象。
當初就是這一身低調**、奢華冷豔的氣質,成全了她的步步為營,将他們這些亡命之徒一網打盡,他也是慘死之時,才明白她的魅力。
“閣主,閣主。”
青木香連呼兩聲,孤星才從往事中回過神來。
見孤星皺着眉頭,青木香微微一愣,“閣主認識她?”
“或許。”孤星道,“她就是慕容嫣?那日她在大殿上說的話,你詳細給我再說一遍。”
青木香将聽到的傳聞娓娓道來,孤星臉色越聽越沉,又仿佛越聽越興奮。
青木香終于确定,那個女人,與閣主是認識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認識。
“慕容嫣,真象我一個朋友。”孤星眯着眼盯着慕容嫣,重重咬着朋友兩個字。
朋友?
青木香擰眉将兩人認識過的人從腦中一一掠過,她從三歲起跟着孤星,孤星的事她比孤星自己還清楚,他什麽時候認識這麽美貌的世家女子?
是看上人家了吧?
這個女子,确實美得不象話。
青木香心中湧起一股醋意,盯着慕容嫣背影的目光狠毒了三分。
“木香,你說,晉王要賠她二十萬兩黃金?”
“是的,閣主,兄弟們已經蠢蠢欲動了。”錢在晉王府上動不得,可在慕容候府裏,卻是可以考慮的。動了晉王府就是動了皇家,雖然慕容府也不易對付,可比晉王府好多了。
青木香說完看了孤星一眼,微微動了動唇,卻什麽話也沒有說。
她明白,這個男人不會再叫她媚娘了。
自從那次重傷回來,閣主明明還是閣主,卻象變了一個人一樣。只有最親密的人才能感覺得出來。
媚娘,媚娘。她的小名叫媚娘,閣主一直叫了十幾年。
閣主還是那個人,兩人享受魚水之歡時,閣主還是一如既往的骁勇,甚至花樣百出,比從前更令她滿足。可那次回來後,閣主從來沒有再叫過她媚娘。
女人都是天生的敏感。面對這樣的閣主,她心中沒來由的慌亂。這種慌亂,每到夜晚就會伴着黑夜随之而來。閣主只要看到她的身子,目光依然灼熱貪婪,只是,她偏偏覺得少了一樣東西……
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青木香咬着唇看着孤星輪廓分明的側面,雖然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是少了一種東西。閣主夜夜向她索取,貪婪她身子的嬌媚及美好,可他的目光,就象一個嫖客看一個女妓一樣,眼裏再沒有情哥哥看情妹妹的情意。
“二十萬呀!我們要發達了!奪魂閣正窮得丁當響,真是一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
耳邊響起孤星的聲音,青木香揮去心頭上的悵然,沖孤星露出崇拜的神情。
孤星哈哈大笑,捏了捏她的臉道:“瞧你這個醋壇子,她再美,也不及你在床上妖嬈放蕩。”說着趁機在青木香的胸口摸摸索索。
青木香趁勢偎到孤星懷裏,胸前高高聳起的渾圓有意無意擦過孤星結實的胸膛。
孤星開懷大笑,握着她腰身的手一下子滑入衣內,正按在那渾圓豐滿上,一下下地揉搓着,揉得青木香軟倒在他懷裏。
孤星一面漫不經心地揉着,銳利陰冷的目光,卻透過紗簾,落在那抹筆直清冷的背影上。
真象!
那種從容漠然的神态,視世間一切如無物,象極了那個可惡可恨的女子。
若真是她,這一世,他一定要先占先機,讓她死無全屍。
青木香痛呼一聲,顯然是孤星下手重了些。
孤星這才漫不經心調整姿勢。
青木香嘤咛一聲,也收回落在那女子身上的餘光,伸手探向孤星的褲子,這一探,讓孤星徹底回過神來,将她按在牆上,飛快脫下褲子,雄糾糾的物件狠狠抵了進去。
☆、048.寵溺
青木香被塞得滿滿的,心裏卻空落落的。該死的,那種慌亂的感覺又上來。用力撞擊着她的男子,明明是她愛了一生的男子,那容貌,那眉眼,還有進入她的那種狠厲,都如此熟悉。可他每一下,似乎只是為了撞擊而撞擊,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意。
青木香心底說不出的悵然失落。
男人,還是那個男人,卻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到底哪裏出錯了?她卻又說不出來。總之,只要他一睡她,那種異樣的感覺,就會湧上她的心頭。身體上的滿足,總不能填滿心底的失落。
慕容嫣腳步微微一頓,經過一條巷子時,迅速拉着玉竹閃入巷子,一雙犀利的眼睛炯炯緊盯着對面酒樓二樓的窗口。
“小姐?”玉竹壓低聲音道,眼裏全是驚恐。
噓!
慕容嫣将食指壓在唇上。
那個窗口珠簾不規則地晃動,随着那劇烈的動作,仿佛随時會被扯下來。
雖然隔着厚重華麗的珠簾,慕容嫣還是可以看出那裏正在上演一場活香活色的春/宮。
呸!
慕容嫣狠狠啐了一口,擡步朝巷子走去。
“小姐,那裏發生了什麽事,他們使勁扯那珠簾做什麽?”玉竹不解地問。
慕容嫣擡眼看玉竹,未成年呢,要不要順便教育一下?
“等你日後成親之日,洞房花燭之時,就知道扯它做甚。”
呸呸呸!
眼睛會不會長針眼?
古代女子都早熟,玉竹先是一愣,接着立即反應過來了。她回過頭,慕容嫣已經走遠了。
“小姐,你等等我。”
***
松山寺內一片清谥,雲霧萦繞,香煙袅袅。
住持方丈無相大師今晨起眼皮一直跳過不停,心神不寧,就象上次無塵大師被害時一模一樣。
糟了!
他屈指一算,頓時臉色大變,忙不疊地起身步出禪房外,可是已經遲了。
“哦,這老和尚果然預知天機?”一個女子清聲笑道。
“不知這禿驢能不能算到他今日要死?”男子聲音不懷好意地響起。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有何貴幹?”無相被逼得退回房中。
“得鳳星者得天下!鳳星是誰?”男子用手扣住無相大師的命門。
“阿彌陀佛!天機不可洩漏。”無相大師已知今日性命甚休,盯着男子的一雙渾濁老眼變得格外銳利,“老衲觀施主眉間煞氣甚重,贈施主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吧唧什麽?快說!”女子把劍格在無相脖子上。
“阿彌陀佛……”
“阿你老娘!”無相大師一言未了,女子長劍一拉,頭顱已滾在地上,一雙銳利的雙眼緊緊盯着男子,唇角動了兩下。
煞星現世!運劫而生!這是天意!?
“木香,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男子放開無相大師還在站立在身體,低沉的聲音滿是責備。
這個男子,正是孤星。
“閣主,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禿驢的性氣固執得很。”青木香擦拭着劍,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得天下又如何?哪有我們江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來得快意。”
“婦仁之仁。”孤星不置可否。
“以我奪魂閣今日的力量,不管誰掌天下,還不是要忌我們三分?”
“你懂什麽?”孤星責備道,“那批黃金,可不要給我辦砸了。”
“是,閣主。”
***
清晨的陽光透過金色的琉璃瓦灑下來,鋪滿地面。
念楚宮內傳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是物件摔倒在地的破碎聲音。
宮女內侍們如寒噤般顫抖地站立在宮門外,這麽多人卻安靜得可怕,甚至連呼吸聲都放輕了,沒人敢弄出一絲聲音,沒人敢邁出半步,生怕被憤怒的公主看到,成了那條被波及的小魚。
已經兩天了!
這兩天來公主看遍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最後又一個個将他們趕出去,狠罵他們一群蠢材,吓得太醫們都不願意到念楚宮來。已經有幾個宮女因請太醫請得慢了,被公主生生杖斃了,未死的那兩個也挨不過一兩天了。發作完太醫的公主,下一個就會輪到他們了。公主一怒,輕則重傷,重則沒命。這是十幾年念楚宮不成文的規矩。
“人都死哪裏去了?”淩月喝問。
“請公主息怒,公主鳳體要緊,公主有什麽吩咐?”大宮女海棠挺身而出。
“太醫請來了沒有?”淩月怒問。
“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