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派人去請過三次了,可是……可是已沒有太醫願意到念楚宮來了。”海棠立即跪倒在地,說到最後聲音低下去。
“大膽!”淩月怒火中燒,“這幫蠢材竟敢抗旨,本宮要父皇誅他們九族。”淩月狠狠瞪了她們一眼,“還有你們。”
海棠額角的汗珠不由滴下來,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事,薔薇昨日被公主打得起不了床,她昨日還慶幸,可今日她恨不得自己是薔薇,雖然躺在床上,至少還有命在。今日卻還是未知數,小命想保住都成難。
“皇上駕到!”宮門外一聲通傳,讓整個念楚宮的人如釋重負,一條小命終于可以保住了。
皇帝雖然可怕,總比瘋狂的公主要講理一些。
東周帝淩滔掃了一眼惶恐不安的衆宮人,就将事情猜到了*。
“月兒這是怎麽了?”他語氣溫和地問,那寵溺的神情就象一個慈愛的父親,“聽聞月兒傳了太醫,是哪裏不舒服?朕瞧瞧。”
淩滔心痛地撫了撫淩月的臉龐,怒斥道:“你們是怎麽侍候的?公主都瘦了一圈,公主若有什麽差池,朕要誅你們九族。”
宮人吓着嘩啦啦跪了一地。
“都退下。”淩滔沉着臉揮手。
“父皇你看你都養了什麽人?全是一幫蠢材。父皇拉那幫太醫出去斬了,還誅他們九族。”淩月一頭紮入淩滔懷裏撒嬌,撇着嘴角恨聲道。
“到底是誰得罪了朕的心肝寶貝了,要遷怒到太醫頭上?”淩滔刮一下她的鼻子笑問。
“還不是那個賤……”想起那張寒着的小姐,淩月打了個冷顫,及時住了嘴,“那幫蠢材,連個脈都把不出來,虧父皇還将他們當寶。”
淩滔笑着捏捏她的臉蛋,“你呀,全殺了他們,日後宮裏人病了,誰還敢來診治?”
淩月撇撇嘴不做聲,到底不敢跟淩滔說出自己中毒的事,她一想到慕容嫣那張寒着的小臉,就心生寒意,慕容嫣是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的,只能徐徐圖之,将解藥弄到手後一定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049.暗湧
“皇兒到底哪裏不舒服?”淩滔關切地問,到底不放心,細觀淩月臉色紅潤,罵人中氣十足,倒不象有病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就是心胸發悶,心緒不寧。”淩月避重就輕道,淩滔異常精明,一點的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淩滔笑道:“朕看你是想你的歡哥哥了,出宮去看看他吧。”
“誰要去看他?”淩月嬌聲道,雙頰布滿紅暈,女兒态盡顯。
淩滔哈哈大笑,“那個小子不要也罷,朕也覺得他配不起朕的心肝寶貝,下個月的簪花會,朕可要替我的乖女兒挑選一個好女婿。”
“父——皇——”淩月嘟着小嘴喊,“月兒不要嫁出去,永遠留在宮中陪伴父皇。”
淩滔微微一笑,寵愛之情溢于臉上,伸手憐愛地摸摸淩月的頭,這才擡步,走了幾步想起什麽轉過身來。
“過幾日就是你母親的生辰,那日你就乖乖給朕呆在宮裏。”
淩月小心看了一眼淩滔的神情,見他神情歡愉,幾步蹦跳上前,手腕挎着淩滔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父皇,我的母親到底是誰?孩兒從未聽人提起。”
淩月從小寄養在錢皇後名下,宮人卻閉口不提她的生母是哪個妃嫔,有些妃嫔隐約知道,卻沒人敢提。
淩月從小知道生母是宮中不可觸及的禁忌,從來不敢在淩滔面前提起半個字。
這一回,淩滔沒有發怒,寵溺地看着她道:“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淩滔憐愛地摸摸女兒的頭發,走出宮門,駐步回身看着身後金碧輝煌的宮厥。
念楚宮。
他傾盡天下所有,為她建立了這座奢侈華麗的宮殿,她卻連看一眼都來不及就離開了,更不明白他的心。
十五年了!
她離開整整十五年了!
十五年前帶回來的消息,她殉國殉情而死,為了另一個男子,她的夫君。
十五年前,他的臣子沒有将她帶回來,卻将她的女兒帶回來了。她來不及住上的宮殿,她的女兒住上了。
淩滔心頭苦澀,十五年來,他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那個女子,正印證了那句話,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彌足珍貴。所以,他寧願将他對她所有的愛,都寵愛到她的女兒身上。似乎只有那樣,他才不會覺得有太多遺憾。
***
此時,京城東面南宮世家的一個下人尖叫一聲,劃破寧靜如水的清晨。
很快,嘈雜聲、呼喝聲、哭泣聲混雜在一起,下人們還不清楚發生什麽事,已被人捆成一堆,戰栗着抖成一團。
“查,給我查。”哭得死去活來的南宮夫人大聲怒哭,下一刻卻撲在愛子的屍身上,“旭兒,你死得好慘呀,你怎忍心丢下為娘?”
“将那兩個狐媚子的賤人拉出去,給我挫骨揚灰。”南宮夫人扭曲着臉怒喝。
及時趕來的庶子庶女這才知道,他們的兄長——南宮世家的嫡出獨苗,昨夜死在兩個婢女的肚皮上,一個下人今晨發現時,三人都死去多時。庶女們驚惶地看着狀如瘋婦的南宮夫人,庶子們頓時雙目亮晶晶的,嫡兄一死,他們這些庶子的機會就來了。
谪仙一樣的兒子卻死得如此窩囊,南宮夫人既心痛兒子離世,又深恨這幫庶子,她深信兒子是被害死的。兒子雖然行事荒唐,卻是不會讓自己死在女子肚皮上的人,否則也不會成為南宮世家的接班人。
是他!
一定是那個賤種。
那個賤人生的賤種害死了她的兒子。
南宮夫人帶領一幫人沖進南宮澤的院子,卻見院門緊閉,門口兩個婢女守着。
“夫人,你不能進去。”
“滾開。”南宮夫人一巴掌将擋在面前的一個奴婢打倒在地上,命人一腳将門踹開,直接沖入庶子的卧房。
映入眼簾的是白花花交纏的*。
南宮夫人紅着臉惡心地啐了一口。
“兒子還不知道母親有這種喜好。”南宮澤光着一縷不挂的身子站起來,一邊慢條斯理穿衣,一邊漫不經心說道。
“你、你……”南宮夫人手指着庶子大怒。
庶子昂糾糾的東西正對着她,床上寸縷未挂的婢女神情驚恐地看着她,甚至忘記了穿衣服,南宮夫人氣得雙唇發抖最終咬牙別過臉。
她原想見到庶子就撲上前與他厮打一番,要他為愛子償命的,如今她無論如何也邁不開腳步。
“非禮莫禮,母親請移步到前廳,待兒子整理好儀容再拜見。”南宮澤笑嘻嘻看着南宮夫人漲成紫色的臉,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羞惱的。
“南宮澤,本夫人饒不了你。”南宮夫人再次狠狠啐一口,咬牙切齒帶領人率門而去。
南宮澤冷哼一聲,陰寒的目光冷冷盯着南宮夫人遠去的背影。
婢女瑟瑟發抖從床上爬起,摸索着穿衣,下一刻,她的喉嚨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捏得要背過氣去。
“待會,你明白了怎麽說?”南宮澤冷聲警告道。
“明白,絞藍明白,三爺一直在房中與奴婢通宵達旦厮混,不曾出過屋子。”絞藍咬着不住哆索的唇。
她怯怯看了眼南宮澤腰部還滲着血水的傷痕,垂眉低下頭去。
南宮家的哀傷還未散去,慕容府又為一個丫頭鬧得雞飛狗走。
“她真是這麽說的?要那個賤丫頭,要賣身契?”馮夫人怒聲問。
“是的,夫人!”李管家站在簾外恭身回道,他的身旁跪着周媽媽。
“她當我是死人?”馮夫人把一只杯子摔在地上,聲音拔高幾丈。
“夫人可要替老奴做主,六小姐不僅要搶走老奴的兒媳婦,還威脅老奴交出賣出契,不然……”周媽媽哭聲也拔高不少。
“不然怎樣?”馮夫人忍着氣問。
“不然就讓人給周顧收屍。”回答的是李管家。
周顧是馮夫人陪房周媽媽獨子,一年前看上慕容嫣身邊的丫頭赤芍,倚着權勢強娶了赤芍。
“夫人,你可要為老奴做主,老奴只有一個兒子送終……”周媽媽的哭聲震得屋外的鳥兒飛走一樹。
送終?
還送終?李管家心裏鄙視不屑,周媽媽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死了幹淨,不忠不義不孝,整日就知道尋花問柳喝酒鬧事,有人幫着老天爺收拾周顧,周媽媽應該感激人家,否則周顧未死,周媽媽先被他折騰死。
“她敢!”馮夫人怒不可遏,赤芍是她做主配給周顧的,慕容嫣這是在打她的臉,“別以為有候爺護着,我就任她為所欲為。”
六小姐那樣的人,是個要人護的嗎?就算沒有候爺撐腰,我看她也很敢。
李管家低下頭,不敢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是那個婢女主動來找六小姐。”他說道。
☆、050.歸來
“你想回來?”慕容嫣看着赤芍,問得很認真。
“是的。奴婢想回到小姐身邊。”赤芍低着頭,看似老實怯懦,可靈動的雙眼,卻掩飾不住她的機靈及聰慧。
“一年來怎麽不回來?”慕容嫣看着她問。
“奴婢……奴婢……”赤芍飛快擡頭看了慕容嫣一眼,又低下頭去,眼內閃過一絲慌亂。
忽然,慕容嫣手一揚,三枚繡花針向赤芍射去。
赤芍心中大驚,慌忙錯身閃過,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
随着玉竹的一聲驚呼,在赤芍跪着的地方,三枚繡花針沒入地毯。
“很好,你居然躲得過。”慕容嫣點點頭,淡淡說道。
赤芍驚魂未定,看着慕容嫣喜怒不辯的臉色,一時聽不出小姐是怒了還是贊揚她。
“有這樣的身手,你何至于一身的傷痕?”慕容嫣依然看着端正跪好的赤芍。
“小姐,周顧那個混蛋不是人。”玉竹在旁憤憤道。
赤芍正不知如何開口,又聽到慕容嫣道:“你起來說話,我不喜歡別人跪着。”
赤芍從善而流站起來。
“說吧,你為何到我身邊來。”慕容嫣問道。
赤芍微微一驚,一旁的玉竹已低下頭去。
赤芍咬咬唇,一幅豁出去的樣子,“那人将奴婢和靈芝送到小姐身邊,是要奴婢以性命保護小姐的安危,不到不得已時,不能洩漏身有武功。其它的,奴婢也不知道。”
“那人是誰?”
“奴婢不知道。”赤芍答着,擡起頭來看慕容嫣,“小姐信嗎?”
“我信。”
赤芍暗暗松了一口氣,忐忑不安等着慕容嫣問話,慕容嫣卻什麽也沒有再問。
“你若留下,只能有一個主子,可明白?”過了好一會兒,赤芍才聽到慕容嫣的聲音。
你們的主子,只能是她一個。
以性命保全她的安危。
那人低沉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
“奴婢的主子從來只有小姐一人,那人只是授武奴婢二人,奴婢絕無二心。”赤芍撲一聲跪下來。
“你回來吧,以前做什麽,現在就做什麽。”
“小姐,那靈芝……”赤芍小心翼翼地問。
靈芝與她不同,靈芝堕入風塵,就算是潔身如玉,名聲也不好聽,又怎能再近身侍候小姐呢?
“她若想回來,就回來,不必顧慮。”
“謝小姐。”赤芍喜極而泣,傳言是真的,小姐真的性情大變了,這樣的小姐,她好喜歡。
那人也會喜歡小姐吧?
他到底是小姐什麽人?
又或者說,他到底是死去的蘭姨娘什麽人?畢竟蘭姨娘死去多年,她的閨名,京中至今仍有人提起。
赤芍一直認為,那人如此照顧小姐,是因為蘭姨娘。
“六小姐,這是赤芍的賣身契。”不一會兒,李管家蹭蹭的跑來了。
“你辦事,我很放心。”慕容嫣看着跑得氣喘籲籲的李管家,毫不吝啬地表揚。
李管家嘴角抽了抽,為了這一句表揚,他可是差點連老命都搭上去,若不是最終候爺發話,此時他只有兩手空空來見六小姐。
那時想想六小姐寒着的小臉就害怕。
赤芍辦事很利落,二個時辰後就取了贖金趕到聚纖樓,可還是晚了一步。
人被五皇子府接走了。
“五皇子?”慕容嫣問道,一下子想不起五皇子是誰。
“五皇子淩錦是當今聖上第五子。”赤芍道。
“原來是他!”那張一臉欠扁笑容的臉出現在慕容嫣面前,“給他的教訓還不夠。”
阿嚏!
“哪個王八蛋在罵爺?”正在南宮家吊言的淩錦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揉揉鼻子,擡頭四處看,卻見淩辰倚在靈堂外的柱子旁,百般無聊地玩着手裏的紙錢。
淩錦氣得咬牙。
“喂,你來做什麽?”他不客氣地道。
“南宮旭的面子好大!連五殿下都來了,我一個小小親王為何來不得?”淩辰道。
“本殿下與南宮旭是莫逆之交,今日他慘死,我這個做兄弟總該來送一送。”淩錦一本正經說道。
淩辰嗤笑一聲。
“少來了,開個價吧。”
“開什麽價?”淩錦笑眯眯地裝傻充愣。
“那個婢女。”
“哪個婢女?”淩錦一臉的迷茫。
“聚纖樓花魁靈芝。”淩辰忍着氣道。
“哈,是她呀,昨夜我已經将她收房了。”淩錦嘻笑道,“我暫時還不打算放出去。”
“少給我裝。”淩辰不客氣扯着他的衣領,“我就是慢了一步而已,随你開價。”
淩錦揮開他,伸手拍髒東西一樣拍拍被淩辰碰過的地方,“人家的婢女,關你一個有婦之夫什麽事。哦,你不會想要回去做侍妾吧,慕容王妃同意嗎……”
淩辰臉色一沉,也不管在人家的靈堂上,就動起手來。
淩錦手忙腳亂躲避着淩辰的襲擊,可嘴裏依然不管不顧。
“你明知我欠她的,為何還要與我作對。”淩辰幾乎咬牙切齒。
“與你作對,我快活呀。”淩錦說完,笑嘻嘻逃開,躲避淩辰揮過來的掌風。
淩辰拿這個無賴的堂弟确實無奈,搖搖頭走進靈堂,裝模作樣命管家上前燒了香燭。
淩錦溜入一座院子坐到屋頂上,這個院子的角度不錯,可以看清南宮府內的全景,靈堂的情況也可以盡收眼盡,淩錦饒有興味地看着淩辰的臭臉色。
“五殿下似乎走錯地方了。”身後異樣的風聲伴着男子低沉的聲音刮來。
“沒走錯,我就是來找你的,只是沒走正門。”淩錦帶着一臉明亮的笑意回身,“你這院子,唔,風景不錯。”
南宮澤臉面沉下來,“無事不登三定殿。五殿下有話不妨直說。”
淩錦不語,只是看着他笑得很明媚。
那一臉陰測測的笑,南宮澤感到頭皮發麻,這幾位皇子,他最不關注的就是游手好閑縱情玩樂的五皇子。可五皇子若真是游手好閑的人閑散皇子,又怎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的屋頂?
淩錦欣賞着他變幻莫測的臉色,将一物抛過來。
“這是宮裏禦用的金創藥,對你腰部的傷有好處。”他輕笑道。
南宮澤臉色頓變,神情變得更加陰沉,滿臉戒備。
“別以為我會怕你……”他盯着淩錦咬牙道。
“怕我做什麽?我是惡人嗎?”淩錦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我只要揚揚一聲,南宮家一定會将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庶子挫骨揚灰。”成功看到南宮澤再度微變,他繼續笑嘻嘻道,“不過我看好你呢,南宮澤,你比南宮旭更适合做南宮世家的接班人。”
☆、051.聽曲
南宮澤心中一動,盯着淩錦。
淩錦向他展露迷人的笑容,他看了靈堂一眼,笑道:“你可真夠惡心人的,那麽一個事事追求完美的男子,死在女人肚皮上,虧你想得出。”
南宮澤還在盯他,似乎要在他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好吧,我認了!就憑她辛苦救了你一命,我也不能讓她白費力氣。”淩錦笑笑道。
南宮澤還是盯着他。
“你好無趣,我回去了,容歡說不定在等我了。”淩錦揚揚袖子在南宮澤的瞪視下走了。
淩錦回到府裏,果然,容歡已等候好一會兒了。
“容兄光臨寒舍,真是蓬荜生輝啊。”淩錦看到容歡,心情真是好極了。
容歡很少有令人算計到的時候,更沒有求人的時候。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婢女會給他帶到這麽多好處,令容歡這樣的人物也屈尊開口。
容歡優雅抿了口茶水,這才淡淡看他一眼,“開個價吧。”
“哈哈!”淩錦笑得十分開心,“今天是什麽好日子?所有人趕上門來給我送禮。”
“就看這個禮你收不收。”容歡道。
“不收。”淩錦冷哼一聲,斬釘截鐵道,“不過是一介奴婢,容歡你何必呢?”
“你也說是一介奴婢,我以為淩兄這個人情舍得送給我。”容歡道。
“一個婢女而已,她真的那麽在乎嗎?”淩錦哼了聲,引得你們一個個來承她的情?他第一個将人搶到府裏的,卻是為了她承他的情。
“我沒別的意思。”容歡輕輕吹了吹茶面的葉子,“她治好了我,我只想還她一個人情。”
“又是還情。”淩錦撇撇嘴,“你們欠她的情,我偏不讓你們如願,我要她欠我的情。”
容歡将那片茶葉吸到嘴裏,用牙齒輕輕嚼着,“恐怕不能令你如願。她不是那種人。”
“那她是哪種人?”淩錦看着他問。
容歡已經站起來。
“那我們走着瞧。”淩錦昂頭道。
“好,拭目以待。告辭。”
“喂,你治好了?”淩錦笑問,“那是不是可以随意寵幸你宮中的女子了?”
容歡身子微微一僵,回身時臉上稀有的帶着一層薄怒。
“要你多管閑事。”他沉聲道。
“我是擔心我妹妹守活寡。”淩錦嘻嘻的笑聲,說明他的心情真是愉快極了。
“殿下,外面又來了一個。”內侍走進來禀告。
“還有?我想想,是誰呢?”淩錦摸着下腭,旋即想到了,“是他,趕出去就是了。”
內侍身影剛消失在門外,錢齊大叫大喊的聲音就傳來。
“好你個淩錦!竟然趕爺走。不就是倚着你與聚纖樓那個滿身贅肉的**是老相好……”
屋內淩錦惡心得一口茶噴了出來,“來人,給我把他嘴巴塞住,挷了扔到妓院去,找個最肥最老的妓子給他。”
“淩錦,你不得好死!居然敢害爺!嫣兒,救我。我的清白就要不保了……嗚……”
耳根終于清淨了。
淩錦優雅端起茶杯,那一身的俊美風華,絲毫不比容歡遜色。忽然想到什麽,他放下茶杯喚道:“來人。”
“殿下請吩咐。”內侍恭身上前。
“那個婢女叫什麽來着?讓她到跟前來。”
“叫靈芝。奴這就去傳。”
“靈芝叩見殿下。”靈芝低頭施禮。
“擡起頭來。”淩錦道。
靈芝擡起頭,神情不卑不亢,絲毫沒有怯意。
“你長得可真醜。”淩錦嫌棄道。
“奴婢蒲柳之姿,當然入不了殿下的眼。”靈芝臉上現出一絲微笑,也擡頭大膽打量淩錦。
“彈一首曲子來聽聽,要她聽過的。”淩錦道。
靈芝一怔,顯然不解。
“慕容嫣聽過的。”淩錦補充道。
靈芝恍然大悟。
“奴婢就彈我家小姐最喜歡的一首曲子彈給殿下聽,望殿下不要嫌棄。”
悅耳婉轉的琴聲響起,淩錦聽得如癡如醉。
“好聽,真好聽。”他感嘆道。
內侍則滿臉愕然看向淩錦。
這個侍女琴技很一般呀,府裏最最差的琴技比這個都要好上百倍不止,就是他這個外行人聽來都覺得有辱耳朵。殿下這是怎麽了?今天的要求怎麽變得這麽低?
一曲完了,內侍頻頻向靈芝使眼色讓她退下,靈芝卻站着沒動。
“你有何事?”淩錦問道。
“奴婢鬥膽,請殿下放奴婢回府。”
“你可是我重金買來的,那能輕易放你回去?”淩錦釋放出絕代風華,一臉令人沉醉的笑,“我府上錦衣玉食,留在當個侍姬不好嗎?”
靈芝木然站着,有些錯愕,五殿下這是做什麽?好風騷!不會是在勾/引自己吧?
一旁的內侍忙向靈芝使眼色,讓她趕快謝恩。
“奴婢只想回到小姐身邊。”靈芝只作沒看見,聲音哽咽起來。
內侍急得臉都紅了,一個風塵妓子,能入五皇子府,這是多大的恩賜呀,傻子才會不要。
別看這位殿下笑得燦爛明亮,一臉的溫柔,發脾氣整起人來不死也得脫層皮。
內侍忙去看淩錦臉色,卻見淩錦臉色平和,絲毫不見着怒。
“可是你家小姐也沒跟我說要你,我總不能送你去慕容府吧?豈不是讓人說我居心叵測?那我都成了什麽人呀我。”淩錦道。
今日是怎麽回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內侍看着淩錦滿臉的溫和,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要是換作平日,這樣忤逆的奴婢,不是早讓人拖出去打個半死嗎?
南宮世家嫡子的風流身亡,着實讓京城熱鬧了好了幾日,桃花樹下身死,做鬼也風流。南宮家盡管已經極力封鎖消息,京城卻依然傳得有板有眼,南宮家的人無地自容得連家門都不敢出。幸好晉王與慕容六小姐的一個月之約到了,這才将京中人的眼球吸引過去,不再惦記着南宮旭的醜事,讓南宮家大大松了口氣。
慕容嫣坐在秋風院的搖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享受着清晨美好的陽光。
前世她也喜歡坐在搖奇上曬太陽,雖然是不一樣的時空,卻明明是同一個太陽,她卻不象現在那樣感覺得到到陽光的耀眼及炫麗,和煦及溫暖。
她眯起眼面朝太陽,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前一世,她生活在黑暗的最前沿,又怎會感覺得到光明及溫暖?
她是一個卧底。
卧底永遠生活在陽光照不到的黑暗裏。
一大片陰影遮擋了慕容嫣的陽光,她猛地站起來,看清來人,又慢慢坐回去,閉上眼。
☆、052.揭短
她那麽大的反應,淩辰似乎有些驚訝。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開口。
“明日就是相約之期,不知是幫你存在錢莊裏還是……”
“我要黃金,從晉王府出發,從東城門繞到西城門,繞城中一圈,最後到慕容府。走當日晉王迎娶慕容王妃走過的路線。”淩辰話未說完,慕容嫣立即接口道。
她這是醜辱他!
“慕容嫣,你別欺人太甚!”淩辰又被氣到了。
“晉王既然是補償我,就要讓天下人知道晉王的誠意,晉王難道認為不妥?”慕容嫣小臉寒了幾分,“還是晉王根本就沒有誠意?”
淩辰對上她那雙清冷的眸子,心中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罷了!淩辰心中嘆息,就如她的意吧。
“好,一言為定。”
這話說完,場面冷靜下來。
慕容嫣早已重新閉上眼,仿佛眼前人不存在。
淩辰看着那張絕美的冷臉,卻怎麽也邁不開步。
“晉王,請。”玉竹一臉的嫌惡,不得再次出聲提醒。小姐喜歡什麽她就喜歡什麽,小姐厭惡的,她一定比小姐更加厭惡。
“告辭。”淩辰終于擡起腳步。
慕容嫣由始至終再也沒有睜開眼,淩辰帶着濃濃的失望離去,涼風吹着孤寂的身影消失在秋風院的牆角。
“辰哥哥,辰哥哥。”才拐過秋風院,慕容倩迎面跑上來,她仰起小臉道,“我知道你今日一定會來,特意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本王還有事,七小姐若無事,請借過。”淩辰沉着臉說道。
這條通幽小道并不寬敞,慕容倩這一攔,堵住了大半,他無法裝作視若無睹。
“我就攔着,辰哥哥有本事就越過去。”慕容倩跺着腳,一臉的不依不饒。
辰哥哥?
淩辰臉色陰沉得象要下雨。
他是她哪門子的哥哥?他的妹妹淩碧郡主好好的王府裏。
慕容倩咬着唇,眼圈兒氣得紅了,淚珠在眼眶裏打滾,倔強的不讓它掉下來。
這幅滋然欲滴的你欺負了我的委屈樣子,讓淩辰更加怒不可遏,可與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糾纏,還是岳父家的小姨子,到底有**份。
淩辰輕身一躍,從慕容倩頭頂躍過去。
“辰哥哥……”慕容倩驚呼一聲轉過身去。
“慕容七小姐,本王說過,請叫本王的封號,這是本王最後一次警告你。”淩辰沉聲警告道,看也不看慕容倩一眼,甩了甩袖子帶着一腔的氣惱而去。
“我要求不高,就算是做你的妾也心甘情願,為何你這麽讨厭我?”慕容倩嗚咽哭起來,哀切的聲音令聽者傷心聞者動容。
馮夫人在院子裏得到消息,只差沒有氣暈。
“你還有臉哭?”馮夫人氣得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趕着去給人家做妾,人家還不要,我要是你,早羞死了。”
“我做妾怎麽了?”慕容倩正傷心欲絕,最恨別人說淩辰不要她,也是氣紅了雙眼,“當日若不是蘭家犯了事,你還不一樣是我爹的賤妾。”
字字珠譏,象針一樣刺在馮夫人心窩。
“啪”的一聲,一個大巴掌落在慕容倩臉上。
“你、你……”馮夫人指着她氣得罵不出一個字,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就要暈過去。這是她最深的痛,這十幾年來沒人敢在她眼前提起,不想今日自己最痛愛的女兒說出來刺她的心。
“夫人不可,七小姐還年少不懂事,夫人別氣壞了身子。”守在門外的周媽媽忙跑進來攔下馮夫人的第二個巴掌。
慕容倩撫着臉更是哭得肝腸寸斷。
“我、我作了什麽孽,才養了這個不孝女。”馮夫人說着淚水籁籁落了下來。
自從慕容嫣醒來後,她的日子着實不好過,先是名聲被毀了,周圍的口水渣子就能将她淹死。丈夫又不如從前敬重她,婆婆也時不時甩她臉色,并嫡的梅夫人在一旁幸災樂禍,庶長子又時時用一雙象是洞悉一切的眸子看着她,最惱恨的庶女又在眼前活得逍遙自在,丈夫更是處處維護着幫她打自己的臉。偏偏兒子不争氣,小女兒不懂事,次女又毀了容,馮夫人心裏的苦楚無處訴,心裏更清楚,若不是宮裏的麗貴妃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估計她的處境更是凄涼。
“周媽媽,更衣,我要進宮去。”馮夫人疲憊道,只有宮裏那個為她長臉的大女兒能帶給她一絲安慰了。
“你去找大姐姐也沒有用。我不會嫁給什麽平陰候世子的。”慕容倩捂着臉大叫着跑出去。
“這、這叫什麽話?”馮夫人指着慕容倩的背影,又是一陣氣緊,“我還能害她不成?她這個脾氣,将來入了平陰候府還不吃盡苦頭。”
“夫人息怒,七小姐這是氣話,等她明白過來,感激夫人你還來不及。”周媽媽忙上前倒水來幫她順氣,又一面命丫頭拿口胸疼的藥丸來。
這邊發生什麽事淩辰不知道,他回到書房,一坐就是整整一天。
“從那個賤人那裏回來,就入了書房?”慕容妝問道。
“回王妃的話,是的,王爺一直在書房裏呆到太陽下山還未出來。”婢女低頭回道。
慕容妝臉上出現嫉恨的神色,旋即斂去,換上溫和可親的笑意,“你下去吧,好好聽話,本王妃不會虧待你。”
“是。”
婢女退下去,她拐個彎,掩去臉上的惶恐及恭敬,徑直往王府總管處,一五一十将慕容妝的情況告訴王府總管。
東方泛起魚肚白,慢慢地,金色的太陽光從地平線升起來,鋪射出萬丈光芒。
淩辰推開書房的門,沙啞着聲音問道:“都準備好了?”
甘隴忙上前恭敬答道:“王爺,都準備妥當,只等王爺一聲令下,屬下就押車去。”
“本王親自押送。”
“王爺……”甘隴心中一驚,追上淩辰的腳步緊叫一聲,“王爺不必現身,屬下去就行。”
“不必多言。”本王頭也不回道。
甘隴無法,只得轉身下去再仔細檢查一遍。
“慕容六小姐實在太過份了,王爺已經補償她,還要王爺去受這等侮辱。”甘隴憤憤對烏蒙說道。
烏蒙忙瞪他一眼,示意不要多嘴。
十幾車金燦燦的黃金穿城而過,可想而知會造成多大轟動,圍觀的民衆肯定圍得水洩不通,王爺又親自在前押送,這等于承認對慕容六小姐未嫁先休是王爺的錯,還不被民衆的口水淹沒。
☆、053.截殺
烏蒙心中也是一陣好氣。
“慕容六小姐就是欺人太甚。我只見過一面她,兇巴巴的,那有我們王妃端莊溫柔。王爺只怕……是心甘情願的。”烏蒙收回落在淩辰背影上的視線,“你我今日一定要小心為上,只要将黃金安全送到候府,便沒我等的事兒。”
甘隴動動嘴巴,最後慕容妝做的事情吞回肚子,他也難以相信,那樣的事情居然是他們那個高貴端莊、待人溫和的王妃做的。
“今日是個不太平的日子,”他點點頭,又不滿地小聲滴沽,“慕容六小姐就是喜歡生事,存在錢莊拿着飛錢多好。”
幾十輛華麗的馬車押送着幾十車黃金從城東向城西緩緩走去,淩辰騎着上好的良駒在前開路,場面十分壯觀。
街上萬人空巷,路人早上街道圍得水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