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的話音一落，對面管家的臉不自覺的抽了起來。
四少爺打田家三姑娘的主意，照理說太太應該攔着才對。商人的庶出女兒，給自家的庶出三爺做妾還說的過去，給嫡出的少爺做妻子……委實有點不靠譜啊！
太太啜了一口茶，目光掃向了坐在孟氏對面，臉皮不住做運動的管家。“柴管家今兒是來為誰提親的？”
黑皮膚，胖身材的管家婆子柴氏抹了一把額頭冷汗，哪兒還有膽量說自己是受了三奶奶委派來給三爺說親，要三姑娘的。
嘴角抽了幾抽，道，“奴婢……”
“柴管家自然是來給三姑娘提親的。”唐書祥眉眼彎彎，看向異常緊張的柴氏。“柴管家向來衷心，最體貼主子，知道母親要為我來提親，自然先打前站。對吧？柴管家？”
柴氏皮笑肉不笑的點頭，扯了帕子頻頻擦額角冷汗。若不是四少爺出言相助，她真不知道自己的話該怎麽說。唐書祥這樣一開口，孟氏一定不會追究，梁太太雖然知道內情也必定無法開口。
四少爺兩頰的酒窩深深，委實是個和善的好主子。
孟氏啜茶微笑，對于兒子的表現十分滿意。柴氏吃裏扒外被田柔瑤收買，是該收拾，但絕對不是在田家。唐書祥給了她一個臺階，倒是正合孟氏的心意。
梁太太聽了唐書祥的話，眉頭微蹙，看向唐書祥的目光裏多了些不一樣的光芒。
唐書祥卻不以為然，依舊笑的溫暖無害。梁太太看他的樣子險些憋出內傷，裝純害人的本事倒是和田柔佳如出一轍！放下茶盞，轉頭強壓住心中的厭惡之情，微笑着看向豔俗的媒婆。“你是受了誰的委托，來求我們家哪位姑娘？”
媒婆聽叫自己，谄媚一笑，唇邊畫出來的媒婆痣讓她的嘴臉看起來更加的招人嫌棄。“說起來，咱們今兒說的還是太太本家的親呢。我老婆子是來替您的娘家侄子梁少爺說親的，咱們也要求三姑娘。”
太太撚着佛珠的手一頓，小梁氏真是不怕丢人，公然和她對抗起來了。
站在門外的田柔佳覺得自己是時候該進去露露臉了。點頭示意春桃挑了簾子，微笑着走了進去。
屋內氣氛正尴尬，田柔佳來的恰到好處。規規矩矩站在太太身邊的田柔玥見田柔佳進來，渾身戒備起來！
田柔佳上前，一一行了禮，也站在了太太身邊。
目光一直追随着田柔佳的唐書祥，在她一個側身站好的一瞬間，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那好好的裙子，怎麽變了樣子，那花分明是被修補過的。
梁太太拉了田柔佳的手，“三丫頭，如今有兩家來說親。雖說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理應該是母親為你定下來。可你自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好孩子，對于挑選夫家也自然有自己的看法。母親今兒把你叫來就是想看看你的意思。”
田柔佳被梁太太的一席話弄的有些蒙圈，她的思想還真夠前衛。規矩的福了福身，“婚姻大事理應聽父母之命，柔佳全憑母親做主。”
你想把難題踢給我？我不接招！
梁太太看着田柔佳恭順有禮的樣子，內傷不輕。
唐書祥更不是什麽省油的，“若憑父母之命，三姑娘理應嫁給我。”
“這話怎麽說？”不明白內情的媒婆挑了眉，覺得這八卦聽起來應該很有意思。
“田伯父在世時曾同家父定下過兒女親家，将三姑娘許給了我們唐家。”唐書祥一挺胸脯，十分驕傲。他說的是實話，只可惜田柔佳是被許配給了唐書之，後來又被田柔瑤搶了親。
媒婆瞠目結舌，自己今天的這趟買賣委實不太好做啊。可憑她三寸不爛之舌，必須要把田柔佳說給梁家。
舌戰開始，田柔佳看着衆人口沫橫飛，只覺得眼冒金星。
唐書祥跟媒婆繞來繞去，目的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是來娶自己，而是像來攪局的？
梁太太聽的腦仁兒生疼，揉了揉生疼的太陽穴。
正當局面再次僵持不下時，田靖稀吵吵着跑了進來。“你們都不要再争了，我姐姐誰都嫁不了。”
争吵聲戛然而止，衆人皆将目光投向環胸而立的田靖稀身上。“之前姐姐被父親許給了唐家三爺，可父親去世時姐姐還未及笄。大姐便先姐姐之前嫁給了三爺，做了正室夫人。如今姐姐雖已及笄，但卻不能嫁給唐三少爺做妾。你們如今都來搶她，想讓她違背了父親的意願嫁給別人，是逼迫她做不孝女。我姐姐已經是被人搶過親，被迫要青燈古佛了此一生的可憐姑娘了，難道你們一個個的還要逼迫她再做不孝之女，終日愧疚無顏面對先父麽？”
搶親？這麽秘密的事情用在大庭廣衆之下公之于衆麽？
梁太太的腦仁兒疼的更甚了，不知天高地厚又口無遮攔的田靖稀實在是讓人很難堪。
衆人被田靖稀的話震的啞口無言，田柔佳扯出帕子按了按幹澀的眼睛，抽泣着。
“真是個怪可憐見的孩子。”媒婆嘆息，早把自己要辦的事兒扔到了腦後，整顆心都開始同情起田柔佳來。一個女人，被鬧的一輩子嫁不了人，委實有點太慘。
“三姑娘的親事，看來今天是說不成了。”孟氏起身，“現下唐夫人既不能将她許給梁家，也不能許給咱們唐家。我們還是先回去了，叨擾了。”
對面的柴氏聞言，忙不疊的起身，跟上了孟氏的腳步。豔俗的媒婆也覺得今兒自己的人物是完成不了了，也道了別跟着走了出去。
田柔佳算是松了一口氣，站在一旁，看着梁太太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慘白。
田靖稀做了個鬼臉，上前拉了田柔佳，對梁太太道，“姐姐向來身子嬌弱，今日又難免傷心。為了不給太太添亂，小稀這就要帶姐姐回去了。”
梁太太點頭，恨不能讓他們姐弟快些消失。
田柔佳挽着田靖稀的胳膊出了門，臉上竟是得意之色。“好弟弟，你還真不給人留面子。”
“給她留面子，我就要沒日子了！”田靖稀恨恨道，轉頭看見廊下一個俊俏身影，推了推田柔佳。“去吧去吧，你的小情郎在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