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姜羚—坦白

姜羚—坦白

姜羚吓得心髒抽搐了一下。

殷緋站起來,從包裏拿出半瓶水擰開,然後繞到她面前,蹲下來看着她,道:“張嘴。”

她瞪着殷緋,閉緊了嘴巴。

殷緋看起來也并沒有準備尊重她的意見,她伸手掐着她的下巴,指頭捏着她的兩頰,強行給她灌水。

她瘋狂掙紮,緊閉喉管,找準時機一頭撞在她腦門上。

這一下姜羚用了吃奶的力氣,她眼前一黑,金星亂冒,天靈蓋都要撞出一個坑來。

殷緋往後幾步,跌坐在地上,倒抽一口冷氣。

姜羚趁機往外吐水,大聲咳嗽,試圖把李瑜航吵醒。

她提高聲音道:“殷緋!你想幹什麽,你這是非法拘禁!”

殷緋緩了兩秒,從地上爬起來。

姜羚又大聲道:“你還說你就是出來散散心!唐銘失蹤的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殷緋冷聲道:“閉嘴。”

傻子才閉嘴,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她甚至感受到殷緋的殺氣。

她看了一眼睡得特別香的李瑜航,心說好兄弟你再不醒,今晚說不好要團滅了。

姜羚态度一轉,軟下語氣,說:“殷緋,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你肯定是有苦衷的,你先把我倆放了,或者、或者不用放也行,有什麽事情你跟我們說,我們會幫你的。”

殷緋跟沒聽見似的,看起來不準備手下留情了。

姜羚心跳飛快,腦門上出了一層汗,一邊瞪着殷緋,一邊用身體遮掩着她身後的動作。

她手上的繩子快要割開了。

想當年,她看武俠小說的時候,每每看見各路英雄被綁起來,她心裏就想,以後她肯定随身攜帶一個刀片,以備不時之需。

後來上了警校,這個需求更顯得必要。

她胳膊上戴了一個橡膠護腕,雙層的,夾層裏被她割開,塞進去一個小刀片。

她都快把這個小玩意兒忘記了,事實證明,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大俠。

千鈞一發之際,殷緋走到她面前彎下腰,準備把她弄暈。

手上的繩子已經割斷了,姜羚深吸一口氣,飛快地扯掉身上的麻繩,跳起來向殷緋撲過去。

殷緋被她撲倒在地上,滾了一圈,踹了姜羚一腳爬起來往外面跑。

姜羚要是能讓她跑了,她這警校白上了!

她抓着殷緋小腿往後一拉,殷緋摔翻在地,姜羚立刻按住她。

殷緋雙手舉起來,說:“停手,我認輸。”

姜羚懷疑地看着她,生怕她又搞什麽花樣。

殷緋慢慢道:“你別動手,我跟你交代。”

她道:“那你說。”

“唐銘确實對我不好。”殷緋盯着她,一邊說,一邊把右手的袖子拉上去,讓手腕上那些淤青都盡數展現在她眼前。

殷緋道:“不止手上,我身上還有更多,都是唐銘打的,你要看,我可以給你看。”

這些傷口比她想得更加密集。

雖然姜羚早有猜測,也見過很多,但現在看見,仍舊內心觸動。

特別是這些傷口放在殷緋的身上,讓她特別不能接受——在她心裏一直只有殷緋揍別人的份兒。

姜羚問:“那唐銘,唐銘死了嗎?”

殷緋不說話。

姜羚又問:“你……是你動的手嗎?”

她仍舊不回答。

姜羚說:“你不要害怕,如果他對你使用暴力,你在防衛的過程中不小心把他……這是過失,情況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嚴重。”

姜羚猶豫了一下,手上的勁松了一點。

她怕殷緋再跑了,但又不想這麽一直把殷緋按在地板上。

但現在身上又沒有手铐之類的東西,姜羚正思索着要怎麽辦,殷緋突然咳嗽起來。

她以為殷緋是口水嗆着了,沒想道殷緋咳嗽的越來越厲害,那聲音聽起來像是肺裏有東西一樣。

她怕殷緋是詐她,又怕她真生病了,糾結之下還是不敢再按着殷緋,只是還抓着她的手腕。

姜羚小心翼翼地:“你沒事吧?”

殷緋沒理她,還在咳嗽,突然咳出了一口血來。

姜羚手都抖了一下,問殷緋:“你怎麽了,要不要叫救護車!”

殷緋搖頭說:“沒事。”

姜羚趕緊放開,想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就在她放開手的那一瞬間,殷緋一個突如其來地發力掙脫她。

姜羚伸手去抓,手臂上感到一陣刺痛,一看,竟然見了血!

殷緋手裏不知什麽時候還藏了把水果刀!

靠!

殷緋握着水果刀,雙眼緊緊盯着她,一步一步往後退,哪有半點虛弱的樣子!

姜羚把手上的血随意抹在外套上,冷聲道:“殷緋,你把刀給我放下。”

殷緋不為所動。

姜羚不再說話了,集中她所有的注意力,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要是李瑜航醒着,就會知道,殷緋跑不掉了。

一旦進入這種狀态,就算殷緋把刀捅她肚子裏,姜羚都會她抓回去。

殷緋緊緊抿着嘴唇,片刻之後,轉身就跑。

她沖上去,很快追上殷緋。

殷緋反手拿刀一揮,姜羚側身躲過,握住殷緋的手腕一擰,“咔擦”一聲,她手腕脫臼。

殷緋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刀掉在地上,姜羚把她撲倒,她倆在地上翻滾的間隙,殷緋想用另一只手去撿。

姜羚豈能讓她如願,一腳把刀踢開。

誰知殷緋竟然從小腿後面又抽出一把刀來!

白花花的刀子在月光下反光,姜羚倒吸一口氣,立刻翻身起來躲過了一擊。

她極快地伸手抓住殷緋的手腕,猛地發力下按。

一聲悶響,匕首直接插進了地上的木板裏。

姜羚喘着粗氣,咬牙切齒地看着她。

殷緋仰躺在地上,偏過頭,去看臉側那把豎着的匕首。

當年姜羚練武術的時候沒這個本事,現在這匕首簡直入木三分。

都是被殷緋氣得!

姜羚怒吼:“你清醒一點行不行!我倆認識這麽久,你大爺的用匕首捅我?你就這麽想坐牢是不是?”

殷緋盯着她幾秒,突然笑了。

姜羚怒氣沖沖地問:“你笑什麽?”

殷緋說:“那你帶槍了沒?幹脆直接把我斃了吧。”

姜羚太陽穴猛跳,手上青筋都出來了,覺得這輩子沒這麽生氣過。

一邊想罵她沒常識,一邊想罵她瘋子。

殷緋道:“反正我也快死了。”

姜羚下意識反駁:“你放屁。”

殷緋說:“我這次真沒騙你。”

姜羚說:“我再相信你我是狗。”

殷緋看了她一會兒,在她耳邊道:“你知道許苑和唐銘有關系,那你知道許苑是怎麽死的嗎?”

姜羚試圖分辨這到底是不是殷緋的又一個花招,過了好半天,才說:“我不知道。”

殷緋稍微夠起身體,在她耳邊道:“許苑是唐銘逼死的。”

姜羚手一緊,殷緋沒有躲,只是盯着她的眼睛,慢慢道:“唐銘的電腦硬盤裏,有當年他的行車記錄儀視頻,他在車裏,鎖了車門,假裝醉酒,侵犯了許苑。”

她一下子就回想起那張黑色的商務車,許苑皺着眉頭上了車的樣子。

殷緋道:“這是第一個視頻。”

她接着道:“第二個視頻,是許苑在商場裏演出的時候,女更衣室的監控。第三個視頻,是在女生宿舍樓外面,從窗戶裏偷拍的視頻,許苑在晾衣服。”

姜羚腦袋一陣一陣地發暈,殷緋說話聲音很低很慢,她說:“這樣的視頻,我一共看見十五個。”

她喉嚨幹澀,問:“所以你……所以你就……”

她又道:“唐銘是個很迷信的人,他不知從哪裏請了個東西,給許苑的父母,讓他們供在家裏。”

姜羚牙齒都在打顫,漆黑的工廠周圍仿佛突然變得鬼氣森森。

她知道唐銘很荒謬,她不信這些,但是着并不妨礙這個事情的恐怖與邪惡。

殷緋說:“我要死了,也不是騙你。我右邊口袋裏,有一封診斷書,你可以拿出來看。我爸早年離家,前不久我得到消息,說他的墳在北邊,我才想過來看看。照片也在裏面。”

姜羚暗自深呼吸一口氣,在她的口袋裏果然摸到了一張折起來的紙。

她打開,好像不認識上面的字一樣,呆呆地看了好久。

肺癌晚期。

她坐在地上,張了張嘴,沒能成功說出一句話。

殷緋脫離了她的控制,卻并沒有爬起來跑掉,從地上坐起來之後,反而向她這邊挪了幾步。

她一只手垂着,一只手舉起兩根指頭,道:“我跟你保證,見到我爸的墳,我就回來,就算回不來,我也償命了。”

那診斷書被姜羚抓得皺巴巴的,上面浸着她手心的冷汗。

姜羚費了很大的心神才讓自己鎮定下來,克制住哆嗦的手。

她腦子裏很亂,試圖尋找一個兩全的辦法,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在找什麽,為了讓她留下來,還是為了讓她走。

她艱難地張口,問殷緋:“那唐銘、唐銘……”

她說:“我想離婚,他當時把我關在那個老小區,我反抗的時候……”

殷緋活蹲在她面前,問她:“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在許苑的墓碑前,我跟你說,欠她一點東西。”

姜羚點了一下頭。

殷緋說:“我覺得她欠她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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