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你怎麽不對我好?◎
你想做太子妃嗎?
沐離瞬間沒了聲音, 愣愣地看着朝她走過來的人,看他離自己越來越近,高大的身影将她籠罩住。
“那些話以後不要再說, 除非你想做太子妃。”
“不然, 你當孤是個聖人?”
莊徽低下頭目光沉沉地與她對視,聲音既輕又冷淡, 像是歷經百般克制過的語調。最後的反問消失在他的唇齒之間, 又似乎只有沐離一人能聽到。
沐離的眼睫毛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 然後仰着頭眼睛灼灼地望着莊徽,“太子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不是聖人?”
她的心裏莫名有些蠢蠢欲動, 就很想很想再伸出手指頭撥那麽一下……
好奇這一下之後會産生什麽樣的後果。
她的杏眼很亮,很熱, 莊徽被她看着,一雙鳳眸驀然間晦澀如深淵, 但他什麽都沒說。
只是很平靜地從一旁的書案上面撿起了韓非子的著作, 翻開了第一頁。
書頁翻動時沙沙作響, 沐離隐隐有些失望, 一下子變得無精打采起來。
杏眼中的光彩也暗淡了些, 她還以為莊徽能多解釋一句呢。
“那天過後, 你為何不再來找孤說明一切?孤醒來後身邊無人。”莊徽翻了兩頁書,冷不丁地開口詢問。
“啊?我不記得呀。我只想起你抓着我不讓我走。”沐離睜着無辜的大眼睛說謊,她連跑路的時候踩到莊徽的團龍袍幾次都記得清清楚楚。
莊徽猛地一下将書合上, 冷凝着臉瞥了她一眼, “所以五年來的千百日,你只想起了那一天, 其他的還是絲毫都想不起來。”
沐離使勁點頭, 誰讓那個場景那個畫面沖擊力太強了呢。
她現在腦海中還有自己的手指抓着……的畫面, 不由自主地往一個地方偷偷瞄了一眼。
沐離的眼神飄忽不定,臉頰又熱又紅,對她來說剛想起來的記憶真真就像是發生在上一刻的事情。
“你中了藥難道就毫無印象?本郡主的一張臉可沒人能認錯。”她沒去找他,他不也沒來尋她嗎?
沐離猜想,他要是尋到她了,不可能不知道小哭包的存在。
“那日,孤醒來唯獨只看到一張帕子,上面繡着一個雪字。”一張帕子遺落在他的中衣上面,莊徽認定了一切都是真實發生,他借着藥勁兒強迫了一個女子。
帕子是那女子随身攜帶的小物件兒,所以他查到了沈知雪的身上,對她百般愧疚,甚至不顧已經昭告天下的婚約,要将沈知雪從未來的睿王妃變成他的太子妃。
“帕子是宮宴上一個小宮女遞給我的,我知道是淡綠色的。”沐離匆匆就将帕子抓在手裏追醉酒的太子去了,哪裏記得上面會繡着一個雪字。
不過,一個雪字……沐離的杏眼倏然瞪圓,她恍惚聽人說過沈太傅之女睿王妃名沈知雪,名字中剛好就有一個雪字!
宮女給她的帕子可能是沈知雪的,莊徽把她當作了沈知雪!
“你以為那個人是沈知雪?所以對她那麽好,情根深種?”沐離快要氣炸了,就因為一個帕子,她的小哭包三年來不知親生父親是誰。
“帕子是她的,孤只能認為那個人也是她。何況她默認了一切。”莊徽神色冰冷,他當初明明白白詢問過沈知雪,那日宮宴這個帕子是否一直在她的身上。
她回答是。
沈知雪被賜婚給睿王不久,事關她的名節,莊徽根本沒有去查探細節,甚至他還有意淡化了當日發生的一切。
卻沒想到從一開始沈知雪就從他的神情中發現了端倪,利用他的愧疚理所應當地為自己為沈家牟利。
上輩子直到他被廢除太子之位數年後才得知沈知雪的欺騙,而那時,景平二十三年重陽節宮宴上的微末細節早就查不到了。
再者,身為廢太子的他也無法去查。
而等到他重新握有大權,處置沈氏全族與睿王,沈知雪已經成為他眼中的一粒沙塵,無足輕重,死了也就死了。
他心硬如鐵,也根本不再想知道當年真正受到他牽連的女子是誰。
如果沒有重新回到景平二十七年,莊徽可能至此一生都不會知道他不僅虧欠了一個女子,還多了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那你知道後為什麽沒有對我那麽好?”沐離氣的直跺腳,睿王妃是一個心機深沉自私自利的女子,可這人人稱贊的賢明太子也沒好到哪裏去。
憑什麽啊,他不是因為愧疚對沈知雪百依百順予取予求嗎?怎麽她要他幫忙回南疆,他就推三阻四的。
“孤對你,已經夠好了。”面對女子氣呼呼的質問,莊徽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說的都是真的,因為如今這具身軀的人是另一個雙手鮮血淋漓的莊徽。
上輩子他複位之後無人再提過他的賢明,所有人都在為自己的将來為天下的将來惶恐不安,因為他們認定從前的仁君變成了一個暴君。
一個連自己親生父親都能斬殺的暴君,願意抽出時間來親自教導她讀書,想起往她的府中送牛肉,指點她南疆生出變故的原因,确實已經算是很好了。
但這些,沐離不知道啊。
“不是這樣的,你明明對沈知雪更好,她出嫁你送了十裏紅妝,她受委屈你為她出頭。”沐離心中很不平坦,小嘴叭叭說起莊徽曾為沈知雪做過的事情,語氣酸溜溜的。
“那你想要怎麽樣?孤要怎麽補償你?”莊徽靜靜地聽着,挑了挑眉毛。
聞言,沐離轉了轉眼睛,瑩潤白皙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得意,一絲狡黠。
“你先送我和安安回南疆,然後再幫南疆解決動、亂,還要承諾以後大魏不得對南疆用兵。”她一口氣說了三個要求,全都是心中蓄謀已久的。
莊徽緩緩地勾着唇笑了,笑意很淺很快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不可能,孤不會答應。”
“……”沐離臉色僵硬,咬了咬牙,立刻大聲地囔囔,“你拽着本郡主的手,硬生生把本郡主往床上拖,本郡主不願意,你又故意親…”
“嗚嗚~嗚~”
莊徽眼皮直跳,眉間浮出幾分燥氣,呼吸之間一張大手已經蓋住了她的大半張小臉,手心輕輕地在她的粉唇上摩挲……
“孤方才說了,不想做太子妃就莫要說那些話。”
……
“爹爹,阿娘,你們在做什麽呀?是在玩游戲嗎?為什麽爹爹的手要放在阿娘的臉上啊?是在幫阿娘清除體內的毒嗎?”莊徽聲音落下的時候另一個充滿了疑惑的小奶音也傳進了兩人的耳朵。
沐南安那個小矮墩墩就站在書房的門口,好奇地仰頭看着他們。
烏黑滾圓的大眼睛看看這邊的爹爹,又看看那邊的娘親。
而他的身後正是低着頭腦袋恨不得垂到地面的小太監楊福寶。
什麽将人往床上拖,故意親……太子妃……楊福寶都聽到了,深恨自己來的不是時候,還帶了小公子過來!
“殿下,小公子學堂散了之後就坐着馬車往別院這裏。奴才對小公子說了您為郡主請太醫診治一事。”楊福寶膽戰心驚地禀報,根本不敢擡頭看太子殿下的神色。
他覺得自己日後的前途似乎全都要指望小公子了,義父都救不了他。
“爹爹給阿娘清毒,婆婆也知道了。”沐南安邁着小短腿跨過了門檻,随即往自己的身後看了一眼,他的意思是南婆也跟着他過來了。
聽到南婆也跟着過來,沐離的臉色微變,急急地退後兩步,躺在小榻上雙臂随意一耷拉,兩眼一閉睡着了。
她因為中毒昏睡了,什麽都不知道呀。
莊徽看着她躺在榻上,神色如常地收回了手掌,蹲下身撫了一下小家夥的包包頭,“太醫說了,你阿娘體內的毒清了大半,沒有大礙。”
沐南安點了點頭,愣了幾瞬過後咬着自己的手指像是明白過來,噔噔噔跑到床前,吸着鼻子抽泣。
“阿娘快些醒來,安安害怕。”他用自己的小手捂着臉,哭聲悶悶地,很傷心。
楊福寶呆住了,莊徽卻抿着唇笑了。
南婆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一幕,臉色頓時大變,不顧一切地跑到沐離的身邊。
“郡主怎麽了?”她鐵青着臉敵視地看着唇邊尤帶笑意的大魏太子,殺意毫不掩飾。
楊福寶反應過來正要怒斥這南疆婦人的大不敬,莊徽恢複了面無表情,緩緩開口說了一句話。
“她怎麽了南長司最清楚。”
莊徽掃了一眼昏睡不知人事的少女,語氣平淡,“太醫說沐郡主體內沉積着一種慢性的毒,大概有一年之久了。”
“那毒并不致命,但會慢慢地讓一個人的身體變弱,嗜睡。不能勞累過度,不能長途跋涉,必須要心情平順地靜養。”
“沐郡主在京城中毒,此事孤會命人查清,給南疆一個交代。南長司以為如何?”
“此事不勞煩太子殿下,郡主和老婆子都不希望與太子殿下有任何的牽扯。其中的緣由,太子殿下該明白。”南婆冷冷地出聲拒絕,從發中拿出了一只銀釵。
她放在手中輕輕旋了一下,從銀釵中取出一顆藥丸。
沐離在嘗到那顆藥丸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茫然地喚了一聲南婆,從南婆的口中得知自己是中毒暈倒後,她臉色微白,随後又很快皺眉看向莊徽。
“太子殿下,南安雖是你的親生兒子不假,但這三四年來你對他不聞不問,如今你膝下荒涼倒是想将他奪去了。本郡主告訴你,絕不可能!”
她擋在矮墩墩的小哭包面前,狠狠地瞪了莊徽一眼。
随後,悄咪、咪地又沖着他動了動眉毛。
“既是孤的血脈,孤如何會放棄,沐郡主,事關南疆與大魏,其中的利害關系你好好想一想。”莊徽淡定自若地拿出一塊玉佩。
“想清楚了拿着它來見孤。”他把玉佩遞過去。
沐離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手奪去。
“南婆,帶着安安,我們回去。”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我搶東西去了,沒時間寫。
明天如果沒意外雙更!感謝在2022-10-18 22:44:59~2022-10-19 23:50: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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