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田柔佳将懵懂的目光落在了鐵青臉色的梁氏身上。
梁氏皺了眉，用精致漂亮的指甲點了點炕桌。“嫂嫂我也是着實沒有法子，才來同你說這件事。咱們田家沒有富餘銀子在養閑雜人等了。”
“那就裁減冗員啊，王姨娘院子裏卻是有好些個用不上的奴才。丫頭就打發了配人，不是家生子的小厮就給些銀子打發了吧。”田柔佳接的幹脆利落，梁氏聽的嘴角一抽一抽。“我們院兒裏似乎沒有什麽好裁的了。乳母和三個丫頭并一個小厮，外加一個常年在莊子上幹活的井叔。而且，如今我不拿家裏的月錢，吃穿用度也全仗着自己。嫂嫂怎麽倒來我這商量了？可是嫂嫂決定要重新給我發月例？”
梁氏徹底被憋出內傷了，田柔佳為什麽永遠接話接的那麽快？明明是在讓她難堪卻好像完全是為田家和她梁氏考慮。
見梁氏不說話，田柔佳更是十分得意。臉上卻露出十分貼心的表情，“嫂嫂不必同我這般客氣，我自是知道咱們家的難處，所以不會不懂事的朝家裏要錢。嫂嫂放心，我絕對不會再給咱們田家增加負擔。”
梁氏對着如此“貼心”的小姑，着實是再也說不出什麽來了。只得迅速接過春桃遞上來的茶盞，咕咚咕咚猛灌茶水……
“小心……”田柔佳好心的想要出手相攔，可還沒等她的燙字說出口，梁氏已經将一口熱茶噴了出去，用手扇着伸出來的舌頭。
憤憤不平的金釵上前，幫梁氏拍着背順氣。“三姑娘，我們奶奶菩薩心腸不願意強人所難，更不願意奪人所愛。可為了咱們田家好，我少不得要做惡人，把這話跟您明說了。”
“你算什麽東西？”挑了簾子進門的夏蓮完全不給金釵面子，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拔高了聲音。
“你！”金釵氣結，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的夏蓮發抖。
夏蓮在她面前一步之遙處，猛然頓住腳步，冷笑一聲，“你算什麽東西？竟在奶奶和姑娘面前放肆？就算你是大爺的枕邊人，也不過是個填房的丫頭，主子的事兒也是你能差的了嘴的？”
“我……”金釵被夏蓮的話嗆得啞口無言，她的确是身份地位不夠，不應該貿然開口。
梁氏非常想替金釵出頭，可奈何人家田柔佳主仆占着理。只得将金釵拉至身後，給她遞了眼色，讓她安靜。
田柔佳拉了自己的夏蓮，抱歉的看着癟嘴忍淚的金釵，“金釵姐姐莫怪，夏蓮就是這樣的直爽性子。”轉頭又嗔怪的瞪了一眼夏蓮，“夏蓮，便是我再寵慣與你，在主子面前你扔該收斂些。今兒是當着嫂嫂的面，她是自家人不會說什麽。若是外人瞧着呢？知道的是說你性子直爽，忠心耿耿，見不得自家主子受氣，不知道的倒以為咱們田家沒有規矩。調教出來的奴婢都可以随便當着主子的面争吵。”
這話說的，怎麽分明聽着是在說金釵你仗着大奶奶寵愛得瑟個什麽勁兒呢？夏蓮忍笑，垂頭做惶恐狀。“姑娘教訓的是，奴婢知錯了。”
“知錯就好。”田柔佳拍了拍夏蓮的手，對她促狹一笑。
梁氏深吸了一口氣，挂上自己一貫虛僞的和善表情。“三妹妹，奴才的事且先放一放。我這真的有要緊事兒同你商量。”
“嫂嫂且說。”田柔佳瞪着眼睛，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眼下快到年關了，轉年咱們又得開始種藥材。自打爹爹去世後，咱們家種出的藥材就一年不如一年。爹爹留給妹妹的那個秘籍一定記着什麽秘方，能讓咱們家的藥材比別人家的好上不只幾倍。也定然記着藥方，能秘制出宮中的貴人們常用的藥。
妹妹如今手中握着這秘籍，秘不宣人，害的咱們田家落寞。着實不是孝女該有的做派。妹妹是個通透人兒，知道嫂嫂并非要奪你的寶貝，只是情非得已，形勢所迫。”
田柔佳耐心的聽了她的話，連連點頭。“嫂嫂說的是，若是我還霸着秘籍不給您倒是我不懂事了。”
梁氏一聽這話，有門啊。搶了她的秘籍，再想辦法趕她出去，也為時不晚。不應該說是一舉兩得，遂連忙點頭，“是了，是了。妹妹最是個貼心的。”
“嫂嫂謬贊了。”田柔佳笑笑，轉身對蘇氏道。“勞煩嬷嬷去我屋子裏取了爹爹留下的那本書來給嫂嫂。”
“姑娘！”蘇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田柔佳。
剛才的幾個回合，姑娘招招狠絕，不是一直處在上風的位置麽？怎麽偏偏自己要往坑裏跳，在最後緊要關頭輸給梁氏呢？
田柔佳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示意她放心。開玩笑，她能讓梁氏得逞？那她就把姓倒過來寫，顯然便是調過來也還是田字。
蘇氏搞不清楚田柔佳的意思，卻也只能聽話的一步一停頓的走回內室。慢吞吞的将書拿了出來。
呈給梁氏的時候依然有些于心不忍，試圖将手收回來。金釵用力的瞪了她一眼，拼命将書奪了過去，一臉得意的呈給了梁氏。
梁氏喜出望外，忙接過書來，十分迅速的翻開。
“這……”不翻還好，一翻差點暈倒。“這為什麽沒有字”翻來覆去，上看下看，瞪眼眯眼，依然沒字。
金釵抻着脖子看了半晌，“真的沒字。”
田柔佳做出一副吃驚的表情，自梁氏手中接過書來，随便的翻了兩下。“這上面是爹爹的親筆字跡，怎麽會沒有？大嫂您再仔細瞧瞧。”
蘇氏并春桃和夏蓮都很蒙圈的瞪着田柔佳，姑娘這是唱的哪一出？
梁氏茫然的看着田柔佳接過書，又仔細的翻看了一下。“真的沒有。你們說是不是？”梁氏環顧四周。
衆人皆連連點頭稱是。
“沒有？”田柔佳挑眉反問，順手接過書，翻到完全空白的第一頁，随便的用手指一點。“這上面明明寫着，人參歸脾丸配方，人參……”
衆人都聚精會神的聽着，田柔佳突然收口。望着梁氏露出大大的笑容。
梁氏擡頭，渾身一滞。這看似天真無邪的笑容背後怎麽看着像是陰謀？
田柔佳柔柔的聲音響起，“嫂嫂想要這秘籍，看來是少不得要我來譯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