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怎麽做都是錯的

蕭嫣等人都走進了通道，并未聽到謝朗和蕭泠的對話。

那通道似乎一直在下坡，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才來到了平地處。

那裏竟然出現了一座房子。

那房子紅磚牆琉璃瓦，周圍挂着紅燈籠。

那紅色的大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陸明瀾叫了兩個人上去，将那門推開了。

随後蕭嫣幾人走進了房裏。

房內，屋頂上的琉璃瓦透着光芒，看得出來，上面隐約是湖水，水中還有不少魚游來游去。

陸明瀾指着那屋頂，開口說：“那就是覃飛帶着我們停船的地方？”

慕非寒稍稍點頭，說道：“應該是的！”

陸明瀾覺得十分奇怪。

“為何從這裏可以透過湖水看到光，但是從湖底卻看不到有這個地方呢？”

陸明瀾覺得，這樣似乎很不對勁。

蕭嫣觀察了一下這裏的情況，開口說：“應該是湖底陣法的原因！那個陣法，除了造成漩渦，還阻擋了我們的視野，讓我們看不清楚這個地方！”

陸明瀾微微皺眉，緩緩道：“看來應該是這樣子的了。所以，苗玄當真在這裏嗎？”

蕭嫣低聲說：“情況如何，進去看一看就知道了。我們在這裏猜測，也是找不到答案的！”

慕非寒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剛剛進門的位置，放着一塊屏風，他們看不清楚屋子裏邊的情況。

所以，他們走進那房屋之後，就繞過了屏風往裏走。

而他們剛剛繞過屏風，就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苗玄和苗義德并排躺在房屋最中間的地方，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血跡從他們交握的手向四周地板蔓延。

那些血跡已經幹涸變成了灰褐色，顯然兩人保持這樣的狀态已經很長時間了。

他們的周圍，還畫了一些奇怪的圖案。

整個畫面，就像是在進行一種古老而神秘的儀式。

除了慕非寒和蕭嫣，其他人都看呆了。

蕭嫣和慕非寒都看過那個關于天壽蠱的冊子，所以對這樣的情況有所預料。

正因如此，他們才能保持淡定。

蕭嫣眉頭微皺，想要上前去，卻被慕非寒拉住了。

蕭嫣回頭，對上慕非寒的眼睛，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擔憂之色。

蕭嫣低聲說：“這樣的情形，冊子上也有提到。放心吧，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慕非寒猶豫片刻，才松開了蕭嫣的手。

蕭嫣上前幾步，在苗義德身邊蹲下。

她伸出手指，在苗義德的脖頸處試探了一下。

她臉色陰沉，擡起頭，對上慕非寒的眼睛，稍稍搖了搖頭。

慕非寒明白蕭嫣的意思，苗義德已經死了。

“苗玄呢？”慕非寒開口問。

蕭嫣試探了一下苗玄的脈搏，開口說：“還活着。只是脈象很奇怪，在蒼老無力的脈象和年輕強壯的脈象之間反覆橫跳。”

慕非寒沉着臉，低聲說：“既然苗義德已經死了，說明，天壽蠱已經帶着苗棟的腦子進入了苗玄的身體。如今奇怪的脈象，或許就是因為他們在争奪苗玄的身體導致的。”

蕭嫣聽了這話，稍稍點頭，開口說：“确實有這種可能！”

慕非寒看着蕭嫣，認真地開口說了一句：“所以，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将他們兩人都一把火燒了！”

按照冊子提到的，天壽蠱入體一天之後，已經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這時候，苗玄只有兩個下場。一個是變成苗棟醒來，第二個是永遠醒不來。

蕭嫣聽了這話，手漸漸握成拳頭，她聲音壓得很低，緩緩道：“真的要這樣做嗎？”

她其實并不想這樣做。

慕非寒目光落在蕭嫣身上，溫柔似水，他開口道：“你也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吧？”

慕非寒知道，蕭嫣此時無法做出決斷，因為中間隔着一個苗燈。

蕭嫣沒有說話。

她确實很清楚地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她還知道，最好是就地焚燒，不要告知苗燈。

可她若是做了這些事情，以後要如何面對苗燈呢？

陸明瀾很認同慕非寒的說法。

所以，陸明瀾看着蕭嫣，說道：“蕭嫣姑娘，現在将苗玄救下來是不可能了。我們只能選擇對天下蒼生最有利的處理方式了！不是嗎？”

蕭嫣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說：“就按照你們說的做吧！動作快點！”

本來應該就地解決的。

但是，在這裏燒有可能會導致這房子坍塌，到時候湖水灌進來，是一個大災難。

所以，蕭嫣讓人擡出去燒。

陸明瀾立即答應，随後就叫人去準備柴火，還讓人去準備煤油。

蕭嫣看到那些人匆匆離開，補充了一句：“這個消息，不要傳遞給苗姑娘！”

若是苗燈知道這件事，肯定是會受不了的！

衆人答應了一句，正要離開，卻被蕭嫣叫住了。

衆人聽了這話，果然頓住了腳步，等待蕭嫣的下文。

然而，蕭嫣并未說話。

衆人滿臉不解。

陸明瀾看着蕭嫣，他知道蕭嫣在糾結。

他開口道：“蕭嫣姑娘，我們做的事情，是最正确的選擇了。你為何還在猶豫？你是不是在想，若是苗燈姑娘怪你，恨你，你要怎麽辦呢？”

蕭嫣嘴角彎起，笑容之中帶着幾分苦澀：“是我想太遠了，如今的情況，走一步算一步。其實不必想太遠！”

陸明瀾聽了這話，正要說什麽，卻看到慕非寒忽然出手。

他封住了蕭嫣的穴道，讓蕭嫣動彈不得。

陸明瀾露出了震驚的神情，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世子對蕭嫣出手。

他不解地問：“世子，你在幹什麽？”

這位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蕭嫣也側頭看着慕非寒，眼中同樣滿是疑惑。

慕非寒開口說：“你們都記住了，今天這件事，是我下令的！蕭嫣被我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想要阻止，也無能為力！”

陸明瀾聽了這話，怔了怔，低聲開口說：“我知道了！”

說完，他掃了一眼在一旁聽命的人，問道：“世子說的話，你們都記住了嗎？”

衆人異口同聲地道：“記住了！”

陸明瀾滿意地點頭：“那就趕緊去做該做的事情吧！”

衆人離開。

緊接着，陸明瀾指揮着剩下的人将苗玄和苗義德搬走。

一時間，房屋裏就只剩下慕非寒和蕭嫣了。

蕭嫣雖然動彈不得，但話還是能說的。

“你不用如此吧？”蕭嫣開口問。

慕非寒沒有回話，而是伸出手，将蕭嫣打橫抱起，緩步朝外走去。

蕭嫣再次道：“我都已經做出決定了，你這樣又能騙得了誰呢？”

慕非寒低頭看着蕭嫣，緩緩說：“你若想苗燈活下去，就聽我的，讓她恨我。若是她恨你，我會殺了她！”

苗燈畢竟是南疆一族的女子，會蠱毒，能操控蛇蟲，太危險了。

而他不想讓蕭嫣處于危險的境地。

蕭嫣怔了怔，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慕非寒繼續道：“其實，讓她覺得是我的決定，她或許更容易接受一點。人最不能忍受的是親近的人的背叛，她若覺得是你下令，應該會很痛苦的。而我跟她沒有任何關系，不會讓她有被背叛的感覺，更利于她冷靜地分析情況。”

蕭嫣沉默了下來。

她不得不承認，慕非寒說得确實有道理。

可是……

“你讓我騙她，那我以後如何面對她呢？”蕭嫣問道。

慕非寒幾不可聞地嘆息一下，低聲說：“那就不要面對了，讓陸江眠帶她離開！”

蕭嫣默然，不再說話。

她只是覺得，心中堵得慌。

這件事，好像怎麽做，都是錯的。

蕭嫣其實也想過，讓苗燈來處理這件事。

可是，苗燈此時身體情況太差了，她或許根本沒辦法承受這件事帶來的沖擊。

而且，按照那冊子記錄，天壽蠱一旦入體，除非用另外一具身體将它引出來，不然無法解決。

對于苗燈來說，她肯定不會眼睜睜看着苗玄去死的。

她或許會用她的身體去引出天壽蠱。

這樣的結果，或許是不但救不了苗玄，還會搭上苗燈的性命。

而隐瞞和欺騙苗燈，也不是她所願意的。

雖然她堅持要将人燒了，可她其實很彷徨。

因為她知道這并不是一個好選擇。

慕非寒知道蕭嫣心中所想，聲音低柔了幾分，在她耳畔道：“乖，這件事聽我的！別多想了！”

蕭嫣依然不說話。

慕非寒也不再說什麽，只是手臂收緊，将懷中的女子抱緊了幾分。

他們從牢獄出來後，看到柴堆已經搭起來了。

苗義德和苗玄已經被放到柴堆之上。

此時，已經有人開始給柴堆澆煤油。

陸明瀾手中握着火把，看向了慕非寒。

在慕非寒點頭示意之後，陸明瀾就打算過去點火。

就在這時候，苗燈沖了過來，她一邊跑，一邊叫喊道：“不要放火，不要燒我哥哥！不要！”

說着，她撲在了那柴堆之上，看着陸明瀾搖頭：“陸公子，求你不要放火，不要燒死我哥哥！”

陸明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看向慕非寒。

慕非寒微微皺眉，不明白這消息為何還是傳給了苗燈。

此時，蕭嫣依然被慕非寒抱在懷裏。

蕭嫣看着臉色慘白、十分虛弱的苗燈，唇瓣微動，還想說什麽，卻被慕非寒搶先了。

“苗燈姑娘，我們找到你哥哥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天壽蠱已經帶着苗棟的腦子進入了你哥哥的體內。天壽蠱會吞噬你哥哥的意識。等你哥哥醒來，他就變成苗棟。到時候，他會用你哥哥的身份，給天下帶來無盡的災難。只有燒死天壽蠱，這一切才會結束。”慕非寒認真地說。

苗燈有些難以置信。

她稍稍搖頭：“不會的！不會這樣的！我哥哥不會……不會變成壞人的！”

蕭嫣伸出手，捏了捏慕非寒的手臂，示意他将她放下來。

慕非寒有些無奈，但還是将人放了下來。

他順手解開了蕭嫣的穴道。

苗燈看着蕭嫣，仿佛在黑夜之中，看到了光明。

“蕭嫣，你幫我勸一勸慕世子，好不好？你告訴他，我哥哥是很好的一個人。絕對不會變得跟我父親一樣嗜血好殺、冷血無情的！你告訴他呀！”苗燈朝着蕭嫣喊道。

蕭嫣稍稍抿嘴，看着苗燈道：“燈燈，你也是看過天壽蠱的冊子的人了，你應該知道，這種情況，天壽蠱确實轉移到你哥哥身上了！你覺得，你哥哥還能安然無恙嗎？”

苗燈因為蕭嫣的話而臉色煞白。

正是因為看過那冊子，她心中才無比絕望。

可她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她低頭，用痛苦的眼神看着苗玄。

忽然，她擡起了頭，朝着蕭嫣道：“我有辦法，蕭嫣，我有辦法的！只要我将天壽蠱引到我身上，我哥哥就不用死了！我代替我哥哥去死，我代替他！”

苗燈說完，就去翻找匕首。

然而，她沒找到。

她是聽到消息後，匆匆忙忙趕來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裏衣，根本沒帶東西。

她看向蕭嫣，開口說：“蕭嫣，你把匕首給我，好不好？我來替我哥哥去死！”

蕭嫣臉色陰沉，開口說：“苗燈，你真的覺得你可以代替你哥哥去死嗎？你真的覺得可以嗎？”

苗燈眼中絕望的神情更濃，但她依然沒有放棄：“沒有試過，怎麽知道不行？”

“那我問你，将天壽蠱引到你身上後，要怎麽做？你告訴我，蠱毒離開身體後，我要怎麽做才能救你哥哥？”蕭嫣問。

苗燈被問住了。

她其實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按照冊子的意思，若是在天壽蠱入體的初期，将天壽蠱引出來，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若是天壽蠱入體一天以上，就算是将蠱蟲引出來，也無力回天了。

苗燈目光落在自家哥哥手上的傷口處，那傷口都有結痂的跡象了，顯然在一天以上了。

她眼神空洞：“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這時候，陸明瀾開口了。

“苗燈姑娘，你還是讓開吧。只要這一把火下去，一切就過去了。害死你父親、哥哥的真正兇手，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應該也是你父親和哥哥想要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