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知南楚的清晨是如此冷的,一如此刻的心冷靜異常。
荒北的皇宮唯心沒有見過,不過南楚的皇宮卻是高大巍峨、富麗堂皇。整個皇宮戒備森嚴,五步一哨,十步一崗絕不誇張。
一身清淺素雅的白錦長裙,三千青絲高高盤起,白紗蒙面,額間只餘一縷長發輕遮的唯心就這樣在侍衛統領的帶領下進入南乾殿,恢宏大殿內文武百官分兩側而立,靜靜的大殿內心中還真有些緊張,畢竟是前世今生的第一次經歷。
目光向上遠望,只見雕刻精美的龍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着龍袍的人影,待走近時才發現就是一個穿着華麗些的瘦老頭而已。若退去龍袍渾身上下普通至極,也就一雙有些垂落的丹鳳眼深測不明,想來年輕時也是美男一枚,但那也是年輕時候的事了!
緊了呼吸,斂了思緒,行至殿中央,在兩側百官的側目下緩緩施了跪禮“妖嬈拜見南帝”聲音清澈溫婉,語音不卑不亢,一國公主之态大抵也就如此了。
南帝目光細細打量殿下一身素白女子,鳳眼輕眯,片刻後擡手一揮“公主平身”
唯心起身後只聽兩邊議論之音入耳,雖輕但在寧靜的大殿還是很容易聽清的,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意味深長。
“公主可知此來南楚所為何事?”南帝細細端詳殿下腰身挺立的身影,忽然開口問起天下皆知的事情。
“南楚物産資源豐富,人才比比皆是,荒北戰敗也是情理之中,所以此次妖嬈為和親而來,尊北皇之意,肩負起兩國和平的使命”唯心面紗下的嘴角諷意漸濃,薄唇輕啓。心中卻冷笑連連,若不是看到那份在荒北的聖旨,唯心實在無法想象北皇竟可以将投降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既是和親,公主為何素衣上殿?還是對此次和親有所不滿?”一位站在最前排的大臣問,一張口便是咄咄逼人。
唯心看了一眼南帝見他并無阻止那大臣之意,心下了然,側過頭對那面容嚴肅大臣輕輕道“這位大人嚴重了,是妖嬈實在不知穿什麽顏色的衣服面聖合适,才做主選了這套素衣”
“公主這話什麽意思?”那大臣眉頭一皺,問道。
“敢問大人,妖嬈和親的對象是否已定?”唯心擡起星眸看着那大臣略帶疑惑的問道。
“這還需要定嗎,和親公主自是要入宮服侍聖上的,即如同湘妃一般”那大臣看了一眼南帝,生生回道。
唯心狀做沉思,片刻後擡眸掃視一圈大殿百官,卻在一道身軀筆直沉着靜默的身影上眸光一凝,在那人察覺之前連忙移開視線,繼續道“各位大臣都是如此想的嗎?”
百官齊齊一頓,原本的交頭接耳頓時鴉雀無聲,同看向上面不言不語的南帝,齊齊道“自然”
唯心面紗的唇角浮上一抹淺笑,轉過身擡起頭看向南帝,有些惋惜樣子“若真如此,這白色素色怕是穿對了呢!”
這已經超出衆大臣言論範圍,都不再言語,反倒南帝好奇的聲音響起“朕很好奇,公主為何如此說?”
“南帝乃天之驕子,後宮佳麗三千,上有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為正妻,卓大紅袍,皇後之下也有豔名天下的湘妃娘娘盛寵不衰,不是大紅也應大粉,若是依次說來,三千人後妖嬈的确要以白色為準了”唯心不顧百官各異的表情,自顧的款款而談,心下實則有些幹嘔,誇一個老頭天之驕子,實在是情非得已。
後宮三千,也不知這皇帝有沒有那麽多精力,白白葬送了那麽多花樣年華的女子。
“只為這個原因?”南帝笑問。
唯心搖頭“妖嬈雖名為公主,卻并沒有公主該有的依仗,相信皇上已經知曉,所以妖嬈還是選擇低調以白色為主的好”
“依朕看,公主怕是低調不了了”南帝似乎頗為高興,一聲朗笑“北國有珠妖與饒,美目盼兮眼波俏,如此豔名在外,連朕都知曉如何低調的了?”
百官見南帝心情頗好紛紛附和着。
唯心不語,靜靜的站在殿內,略低着頭,垂下眼簾遮住眸內的嘲諷之色,靜等有人發問。
“公主進殿,為何輕紗遮面?”一大臣在符合之後詢問。
唯心靜笑,等的便是這句,再次屈膝一跪,哀聲道“南帝恕罪,實在是妖嬈容顏醜陋,恐污了聖眼,吓着各位大人”
衆人驚異,剛說到豔名遠播,如何這會兒就容顏醜陋,皆是睜大雙眼死死盯着,奈何只餘一雙星眸在外。
“醜顏?”南帝疑惑。
“妖嬈在和親途中于意外,将額頭磕破,傷痕猶在,怕是無法愈合了,所以妖嬈只得遮顏面聖”唯心有些凄然,聲音哀怨無比“妖嬈乃和親之人,如今容顏已毀,怕是再不配入宮了,惟恐驚吓到聖上”
殿內寂靜,只聞呼吸,南帝朗笑的嘴角漸漸放平“傷痕何在?”
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唯心略顯猶豫,最後咬着牙豁出去般擡起手慢慢的掀起額間遮擋的發絲,星眸內霧氣彌漫,精致的秀眉,可是眉心卻有一道恐怖的深紅色疤痕刺着衆人的雙眼,生生破壞了美感,幾聲吸氣聲預示着有人被吓到了。
“荒北竟将一個醜顏送來,難怪送親隊不入城門便離去”一聲冷哼響起。
唯心擡着霧氣蒙蒙的星眸順着聲音看去正是那位面容嚴肅的大臣,暗暗記下,這位大臣每次說話都指在點上,真是福星!
“南帝聖明,這傷痕是在途中意外而傷,絕不是荒北有意為之,試問哪個女子舍得自毀容貌”唯心紅着眼眶,霧氣凝成淚滴,一副我見猶憐之像,奈何眉心長長的疤痕偏偏給人一種醜陋之感,讓人生不起任何憐香惜玉之心。
南帝神色晦暗不明,空曠的大殿上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此事,北皇可知?”寂靜之後,南帝威嚴的開了口。
“送親的林将軍知曉,回國後定會上禀,因為妖嬈是南帝點名和親之人,所以并沒有帶回國”唯心依舊跪着,緊低着頭,控制着身體抖動的幅度,将一副膽小怕事表現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