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木偶
“噠，噠。”
樓梯間裏格外的安靜，苗正賢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還有雙腳踩在階梯上發出的脆響。
偶爾，有一滴水，從天花板滴落下來。
四周是黑灰色的牆壁。
摸上去也能感覺到一股濕潤，像是浸了水。
樓梯是旋轉樣式的，苗正賢一步一個臺階，往樓上走去。
他不敢走太快，怕聲音會被聽到。可心裏又着急，眼前的樓梯好似有百層，他怎麽走都走不到盡頭！
苗正賢走路的速度漸漸加快，就在他急躁不安的時候，眼前突然有一道光亮起。
快到了！
苗正賢加快腳步，甚至忘了克制自己的腳步聲。
清脆的聲響在樓梯上飄蕩開，撞上兩側的牆壁後，又反彈回來，傳入他的耳中。
可苗正賢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光亮越發明顯。
一個圓形拱門出現在他的眼前，他面上一喜，大步邁了出去，下一秒，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放眼望去，是好幾排排列整齊的木偶。
它們動作整齊，被擺放在地上，面龐無一例外地朝向苗正賢的方向。
在它們的臉上，是各色各樣不同的神情。
但這，不是讓苗正賢心生寒意的原因。
真正讓他僵在原地的，是那些木偶的眼睛，每一雙都黑白分明，活靈活現，像是真人。
它們的目光全都落在苗正賢的身上。
哪怕沒有眨眼的動作，也讓苗正賢不敢移動半分。
實在是，太真實了！
苗正賢站在樓梯最後一階，動也不敢動。
等了一會兒，那些木偶并沒有任何動靜，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試探着擡起腿，往地面上踩。
左一步……右一步。
他站上地面，默默把脊背靠向牆壁。
這些木偶，大概也是‘金力’雕刻的。
苗正賢心裏這般想着，目光下意識從那些木偶身上劃過，每一個木偶都有着完全不同的表情，若是仔細看，還能發現，不僅表情不同，它們的模樣也不太一樣。
苗正賢看了一圈，貼着牆壁，往邊上移動。
視線也跟着在牆壁上轉了一圈，然後，他發現……這一層，竟沒有一扇門！
這是怎麽回事？
他面露驚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伸手使勁揉了揉，再次向四周看去。
但還是沒有。
牆壁還是牆壁，沒有因為他揉眼睛，而憑空多出一扇門。
那‘金力’是怎麽進來的？
苗正賢可以确定，樓下也只有兩扇門，一扇是通往樓梯的，一扇是通往暗室的。
如果這一層出不去，那他們是怎麽進來的？
這裏肯定有路才對！
苗正賢不信邪，他掃了眼那些木偶，咬牙，大步繞着牆壁走動起來。
好在周圍的牆壁上都沒有靠着什麽東西，讓他可以依靠着牆壁繞圈。
每一面牆壁都被苗正賢仔細地敲打一番，他覺得這裏肯定有暗門！
就在苗正賢專心尋找着暗門的時候，他沒有發現，那些站在地上的木偶，那雙無比真實的眼睛，在他活動的時候，悄然轉動了一下。
幾十雙眼睛，如同向日葵跟着太陽一般，緊緊跟随着他。
苗正賢仔細檢查着牆壁，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木偶們的背面。
他擡手敲擊牆面，下一秒，只聽兩聲咚咚響起。
苗正賢：“嗯？”
他疑惑地擡手，再次敲了敲牆面，但這一次，只有一道咚聲響起。
大概是自己聽錯了。
他這樣想着，繼續順着牆壁往前走去。
卻沒有看到，在他身後，幾十個木偶不時何時調轉了方向。
其中有一個不知是被風吹了，還是沒有站穩，摔倒在地。
苗正賢對此一無所知，他繞着四面的牆壁走了一圈，重新回到了樓梯口。
他面上一片茫然，疑惑地伸手撓了撓頭。
“什麽情況？”
苗正賢說着，視線又從地上的木偶上劃過。
他愣了一下，看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木偶跌倒在地。
剛剛那一聲咚，恐怕是木偶跌倒發出的聲音。
不過，是有風嗎？
他先前完全沒注意，但若是有風，就說明這裏應該有出口才對。
苗正賢忍住不适，慢吞吞地靠近了那個倒地的木偶。
他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子觀察木偶的倒向。逆着木偶倒地的方向，他看向一側的牆壁。
擰着眉上前，又敲敲打打了一番。
還是一無所獲。
他有些焦急，又走回到木偶邊上，再次打量起來。
但這一次，他的視線像是被固定住，直勾勾的盯着倒地的木偶。
這個木偶，怎麽長得有些眼熟？
那是一個有着一頭長發的木偶。
她眉眼低垂，四肢上充斥着肉眼可見的劃痕。
苗正賢拿起木偶，仔細端詳起來。
片刻後。
他眼睛瞪大，猛地從地上彈跳起來，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能沖破天花板。
手裏的木偶也被他重重丢了出去。
這不是，陳恩嗎！
……
一樓。
岑為安看了一會兒樓梯，便收回視線。
這樓梯，不過是障眼法。
她轉身看向兩鬼，“能感覺到尤嘉平的氣息嗎？”
鬼對同類的嗅覺比人類要強。
若是讓她去感應，多少要費些功夫。
金武和龐志航雖然怕，但還是很聽岑為安的話，兩鬼閉眼，仔細感受着附近的氣息。
過了一會兒，金武率先睜開眼睛，他眉頭緊皺，回道：“好像有，但很模糊，沒辦法确定位置。”
龐志航遲了幾秒鐘睜開眼睛，但答案跟金武一樣。
都表示能感覺到尤嘉平的氣息，只是找不到他在哪裏。
岑為安點點頭，并沒有多說什麽。
她取下背後的布包，将包裏的東西拿出擺放在地上。
出門前，她特意帶了苗正賢的東西，若是不能直接找到人，她可以用苗正賢的貼身之物确定他的位置。
被選為苗正賢貼身之物的，是他珍藏多年的一張明星簽名照。
這張簽名照一直被他放在枕頭下面，伴他入睡。
比起其他東西，這樣東西與他的接觸更為密切。
岑為安沒急着用這張簽名照，而是先取出龜殼，以銅錢進行第一次測算。
六枚銅錢相繼倒出，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無法确定苗正賢的所在。
只能确定，他人在此處。
岑為安捏起簽名照一角，默默道：“抱歉了。”
說完，她劃動火柴，點燃了簽名照的一角。
随着火焰燃起，簽名照被慢慢燃燒，若是苗正賢看到，一定會哭的很大聲。
直到簽名照被燒去一半，岑為安動作迅速，擰開水杯，倒水滅了水。
被燒出的一點灰被她收集起來，堆成一座極小的煙灰堆。
紅線被拉直，撒上灰燼。
岑為安繞了幾圈，将紅線纏在指尖，做完這些，她站起身，嘴裏念着：“苗正賢，苗正賢。”
她聲音極低，一邊念着苗正賢的名字，一邊晃動紅線。
就在岑為安所處的下方。
正因為陳恩的木偶而大為震驚的苗正賢幾步退到了樓梯口，他目光緊盯着那些木偶，沒一會兒，他驚訝的發現，其中有幾個木偶，他也見過。
都是在報紙上看到的。
全都是死去的人！
還沒等他驚訝多久，他突然腦袋一抽。
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苗正賢。”
他慌張地看向周圍，入眼所及，空無一人。
那聲音像是就在他的腦海裏響起。
“誰？”
苗正賢話音剛落，就聽咚咚幾聲，他尋聲看去，對上那些木偶的眼睛。
下一秒，他看到了令他差點心髒停跳的畫面。
只見地上的木偶一個接着一個，彈跳起來。
一下，兩下，朝着他慢慢靠近。
苗正賢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他只覺得自己四肢有些發軟，有點想哭。
他靠着牆壁，耳邊又是那如同催命一樣的聲音喚着他的名字。
“九叔，救命啊！”
他喃喃道。
早知道，他就不跟出來了，在紙紮店裏待着多好。
“苗正賢。”
那聲音又一次響起，配合上逐漸逼近的木偶們，場面一度十分的吓人。
苗正賢：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苗正賢咬牙，一步踏前，擡腳，踹向距離他最近的木偶。
木偶本就小巧，也不太重，他這一腳用了不小的力氣，一下就将木偶給踹飛了出去！
木偶砸在牆壁上，發出響聲。
那聲音就好像在哀嚎一般。
苗正賢也不知道自己爆發了多久，等回過神來，地上布滿了被他踹飛的木偶，那種詭異的驚悚感也少了許多。
只有耳邊那道聲音，還在回蕩。
“靠，誰在喊你爺爺！有本事就出來！”
喊出這句話的瞬間，苗正賢就後悔了。
他剛剛怒氣上湧，把樓下那個‘金力’給忘了。
想到這裏，他一顆心提了起來，屏住呼吸，聽着樓下的動靜。也不知道是樓上樓下隔音好，還是什麽問題，他等了一會兒，并沒有聽到腳步聲傳來。
只是安靜之中，耳邊喊着他名字的聲音越發清晰。
甚至這聲線讓他覺得有些耳熟。
仔細聽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好像有點耳熟？
苗正賢：不确定，再聽聽！
幾秒鐘後，那聲音再次響起。
苗正賢聽着聲音，眼珠一轉，面上的表情頓時張開了！
他聽出來那是誰的聲音了。
“岑為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