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偷人

第008章  偷人

岑為安追上馬玲玲,說了有生以來最長的一句話。

“不介意的話,你和你的孩子先去我們店裏吧。如果能聯系上九叔,有你在,也方便說明一下情況。”

馬玲玲沉默許久,低頭看着女兒睡着的面龐,點了點頭。回家簡單收拾了幾樣東西,又将房門上鎖。

她抱着孩子,垂頭跟在岑為安和苗正賢身後。

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分外安靜。

先前的尖叫和慌亂,好似一場夢,在交織的樹梢的晃動下,漸漸淡去。

沒一會兒,三人回到紙紮店。

大門推開,撞上風鈴。

“叮鈴!”

馬玲玲腳步一頓,順着聲音看去,發覺只是風鈴,才抿着唇松了口氣。

岑為安從櫃子上取下醫藥箱,走到馬玲玲邊上,将之放下。

提醒道:“先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馬玲玲當時着急,胡亂綁了一條毛巾在傷口上。

聽到岑為安的話,她側頭看去,只見白色的毛巾上,有一塊不大的血漬滲透出來。傷口已經不太疼的,只是她一直抱着女兒,牽扯到傷口,血才沒能止住。

她張了張嘴,想向岑為安道謝,“多……謝。”

聲音吃力,又很是沙啞。

若非周圍足夠安靜,她的聲音,恐怕只有懷裏的女兒能聽到。

她抱着孩子,并不方便處理傷口。

岑為安伸手想要接過,卻見她緊繃的手臂,上半身微微向後移了一下。

是真吓得不輕……

岑為安臉上難得流露出一抹難色,想說什麽,就聽一陣腳步聲傳來。

苗正賢找出幾把凳子拼在一起,在上面鋪了毯子,又用毛巾卷巴卷巴,在周圍圍了一圈,勉強算作護欄。

“把孩子放上面吧,一直抱着也難受。”

馬玲玲盯着那個拼湊出來的‘小床’,本來已經淡下去的眼眶又漸漸紅了起來。

她一言不發,動作卻很輕柔,将孩子放到了上面。

直到包紮完傷口,馬玲玲重新抱起孩子,将視線投向兩人。

穿着樸素卻難掩姣好容貌的女人坐在桌前,她手裏拿着毛筆,正在黃符上仔細勾勒着。苗正賢則坐在電視機前,津津有味的看着電視上的畫面。

這一幕讓馬玲玲有些恍惚。

苗正賢才是九叔的徒弟吧?

可她這樣看來,怎麽那位小姐更有九叔的風範。

岑為安在黃符上描繪下最後一畫,放下毛筆,抖了抖符紙,遞到馬玲玲跟前。

“你和你的孩子一人一張,帶在身上,別拿下來。遲些時候,我們可能出去一趟。”

我們?

苗正賢正對着電視機傻樂,幾乎忘卻了前不久還沉浸在對陳恩的恐懼氛圍中。

聽到‘我們’兩個字,耳朵動了一下。

他扭頭去看岑為安,面露疑惑。

折騰了大半夜,等會兒還要去哪裏?

馬玲玲擡手接過,抿了下唇,語氣帶着幾分試探,“岑小姐,我老公……阿偉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不會有事的,對嗎?”

她局促地眨了眨眼睛,面上帶着擔憂。

腦海裏浮現出丈夫猙獰不似人的面龐,馬玲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會不會,丈夫已經出事了?

現在占據他身體的,是……

想到這種可能,她渾身都有些軟了下來,虛虛地靠着椅子的握把。

唯有看到女兒睡着的恬靜面容,馬玲玲才覺得內心平靜一些。

“我有些事想要問你。”

岑為安沒有直接回答,看向馬玲玲的眸子泛起嚴肅。

對她這麽一看,馬玲玲坐直身體,深吸了一口氣,“岑小姐,你要問什麽,盡管問吧。只要能救我的老公。”

岑為安平淡的聲音在紙紮店內響起。

“最近,你丈夫身邊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嗎?”

……

木質窗戶敞開着。

像畫框,将天上的月亮和星空框在其中。

月亮緩慢向着一側移動,逐漸被烏雲遮蓋。

“噠。”

時針指向三點。

一道沉悶的落地聲傳入屋內。

床上,躺姿端正的占爺爺睜開眼睛,他側耳聽了一會兒。

似乎有粗重的呼吸聲順着門縫飄進來。

他眉頭微微皺起,想起客廳裏被五花大綁起來的‘阿偉’。

當時孫子把人帶回來的時候,他記得‘阿偉’已經昏過去了。

難不成,現在醒了?

占爺爺想了片刻,起身走出房間。

客廳內漆黑一片,他摸索着牆壁,打開了燈。

燈光亮起,他下意識眯了下眼睛。

眼前黑下去的一瞬間,他好像看到角落裏的‘阿偉’動了一下。

适應了眼前的亮度,占爺爺走到‘阿偉’身邊,仔細看去,跟回來時候一樣,‘阿偉’縮在牆角,依舊處于昏迷狀态。

他莫不是看花了眼。

占爺爺搖搖頭,打算回房間,收回視線的一瞬間,一抹黃從他眼皮底下閃過。

那是什麽?

他彎腰看去,只見‘阿偉’背後是一張貼了一半的黃符。

符紙大同小異,但他一眼就能确認,這是吉祥紙紮店的。

阿九的侄女,倒是跟阿九一樣的倔。

他沉默片刻,緩緩伸出手。

……

月黑風高,正是偷摸做事的好時間。

草叢裏傳來沙沙的聲音,伴随着偶爾響起的輕呼聲。

岑為安和苗正賢從草叢後躬身走出來。

後者抖掉粘在身上的樹葉和枯枝,不解地看了一圈,更加迷茫,壓低聲音道:“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說完,苗正賢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嘴巴剛張到最大,就見岑為安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一扇窗戶跟前。

她往裏看了一眼,突然擡手敲響了窗玻璃。

“?”

苗正賢來不及收回嘴巴,滿臉驚訝的看着岑為安的舉動。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只見裏面傳出一陣窸窣的聲音。

過了片刻,一道身影來到了窗戶跟前,手從裏打開了窗戶。

借着若隐若現的月光,苗正賢認出了對方。

“安良哥?”

占安良看看苗正賢,視線又落回到窗前的岑為安身上。

他心裏有猜想,還是問了一句:“你們有什麽事嗎?”

“我們來找阿偉。”

岑為安面色淡淡,半點沒有半夜趴人家窗戶前的羞愧和自覺。

占安良:“……”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走正門進來吧。阿偉在客廳,我去給你們開門。”

他轉身走向卧室門,手剛放在門把手上,就聽一道悶哼聲傳來。

随後是沉重的落地聲。

爺爺?

占安良心髒重重一跳,快速拉開門。

然而不等他觀察客廳裏的情況,一聲尖銳的長嘯瞬間刺破他的耳膜。

占安良只覺眼前一黑,大腦像是受到猛烈撞擊,疼痛一陣接着一陣傳來,讓他不由擡手捂住了腦袋。

“要死啦!”

窗戶外,苗正賢捂着耳朵,龇牙咧嘴,一副痛苦的表情。

岑為安面色一凝,也顧不上走正門還是爬窗戶,直接從窗臺一躍跳進了屋子。

她腳步飛快,拽過占安良,将他推進房間。

自己則跑上去,手中黃符一閃而過。

‘阿偉’身上的麻繩已經斷開,四分五裂的散落一地。

他嘴巴大張着,身子向前,沖着被他吓倒在地的占爺爺尖嘯着。

占爺爺落在地板上的雙手死死扒着地板,想要借力爬起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鼻子和耳朵裏逐漸流出粘稠的液體。

他緊緊攥起拳頭,瞳孔放大,卻難以抵擋那仿佛要刺穿他心髒的聲音。

心髒沉悶的跳動聲逐漸放大,他眼前的一切逐漸開始模糊,撐着地板的手逐漸沒了力氣。

占爺爺的身子逐漸向後倒去,眼看着後腦勺将要落地,一個松軟的抱枕貼了上去。

岑為安确認占爺爺情況還好,側頭看向‘阿偉’。

她眼底掠過一抹興味,唇角微微上揚。

“就這點本事?”

‘阿偉’腦袋轉向她,沒有瞳孔的眼白根本無法分辨他的視線所在。

但只要對上了,一種詭異的壓迫感便會撲面而來。

然而,眼前的岑為安毫無反應。

‘阿偉’的聲音猛然一頓。

下一秒,比先前還要刺耳的嘯聲如海浪,朝向岑為安,洶湧而去。

四周,玻璃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

剛爬進屋子的苗正賢腳下一個打滑,跌坐在地。

占安良更是用力捂住耳朵,再做不出任何反應。

就連‘阿偉’自己也受到了影響,身體有瞬間的僵硬。

岑為安等的就是現在。

她手上一揚,直沖‘阿偉’。

黃符拍上他的腦門,岑為安唇瓣張合,默念道:“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斬妖縛邪,度人萬千……兇穢消散,道炁長存。”

一抹暗金色的光芒從她手心亮起。

金光瞬間膨脹,不過片刻,就充斥了整個客廳。

隐約可見有血紅色夾雜其中。

占爺爺躺在地上,目光觸及客廳內的金光,一股暖流從心髒向身體各處流動,周身的疼痛漸漸淡去。

感受到身體的變化,他眸中是再難掩飾的驚訝。

“啊!”

比起占爺爺逐漸柔和的表情,‘阿偉’一改兇狠的表情,面目猙獰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仰面發出痛苦的叫聲,身子不停晃動,卻無法做出任何行動。

有血淚自他的眼角滑下。

随着‘阿偉’的聲音變小,夾雜在金光裏的血色如一條又一條的蟲子蠕動着,逐漸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模糊的血色身影。

還沒等身影凝實,便猝然炸開,消失在金芒之中。

岑為安收回手,黃符也随之燃燒起來,化為灰燼。

‘阿偉’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她回身看向占爺爺,“您還好吧?”

“還沒死。”

占爺爺眸色沉沉,盯着岑為安,半晌,移開視線。

房間裏,占安良摸了下鼻子,又摸摸耳朵,一手的血。

那聲音仿佛把他的五髒六腑都震了一遍,他悶哼一聲,做了幾次深呼吸,眼前的畫面才逐漸變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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