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就是一條天路。”
“只差最後的補天石,說什麽我都不會放棄,我活這麽多年,身邊最親近的人也就那麽幾個,如果師兄和大師姐不在了,我成仙了也毫無意義。”
“如果只有飛天成仙才能救他們,不管多難,我都要盡力。白蓮前輩,天上肯定有仙人的對吧?”蓬瑤像是在給自己鼓勁,急切的需要旁人的肯定。
白蓮毫不猶豫的點頭:“自然是有的,一路走來你也看到些蛛絲馬跡。”
“嗯,通天塔那次大事不容作假,仙人肯定有。”蓬瑤說着笑了起來,眼底一片堅定。
她一邊趕路一邊思考了許多問題,又忍不住蹙眉問:“白蓮前輩,你說我現在應該做什麽?補天石一時半會沒有線索,重要的反而是提升功力争取早日成仙,那我應該怎麽做?成仙最重要的條件會是什麽呢?總覺得不是功力的深淺那麽簡單,要不然這世上修為高深的那麽高,多年來卻無一人升仙。”
“到底是缺少了什麽條件?莫非是成仙的命數?”蓬瑤私認為成仙需要努力,需要機緣,肯定也有命數一說,就如同世間凡人無數,最後能走上修仙路的,卻永遠只是少數,這些少數人,都具備了機緣命數。
白蓮搖頭:“這般玄妙的事我并不懂,我與你們的道不同。恐怕就是莫寒星也摸不到真正的成仙之道,如若不然,多年來他何苦在人間苦苦掙紮。恐怕沒有幾人成仙的欲望比他更強烈。最接近仙道的人間怕也只有他一人。”
蓬瑤贊同點頭,感嘆道:“是啊,好歹他身上有一半仙人血液,仙靈之氣他亦是可以吸收。我就更不懂了,他幾乎可以喻為半仙之體,為何就不能成功?”
白蓮迷茫的搖頭嘆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或許這世間人,天上仙,都在等待一個天大的機緣。”
“天大的機緣……”
蓬瑤喃喃自語,雙眸遙望未知的遠方,雲霧飄渺,天空與地平線相連,仿佛只要向着前方奔跑,伸手便可觸碰到神秘的天際,如果這就飛上天去,如果只要堅持便可成仙,她付出所有都願意。可是機緣是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即便搶也不知上哪兒去搶。
白蓮建議道:“你目前也不知該做什麽,不如靜下來修煉,好好斟酌一番。”
“嗯,的确該讓自己冷靜冷靜。”
“不僅要冷靜,更要抛棄一切雜念。”
蓬瑤默默點頭,自從師兄不在後,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為之複活的事奔波不停,平靜的心早就亂了。
如今同樣為了師兄,該放下的必須暫時放下,唯有放下,才能看見想要的未來。
“你心裏只要記住一點,不成仙,便成灰。”
為了什麽而成仙已經有了答案。
不為至高無上,不為長壽年年,只為她珍惜的人,愛護的人常伴身邊,生命延綿。
浩瀚無際的大荒一隅,漫漫黃沙狂風,一抹紅色的身影如仙如魅,霞光閃爍中,環抱怪石的女子如凝固的雕像,一年又一年,冬夏交替,王朝更換。
荒蕪的黃沙地早已面目全非,在歲月長河裏不知不覺的改變,這一片草木不生的炎熱石窟成了最新的模樣。
如果有人關注便會發現此地一年比一年熱,熱浪擴散的範圍越來越廣闊,黃沙平地逐漸形成了一片幹涸火熱的窟洞。
遙遠的冰寒之地,城闕從冰峰上一躍而下,落在靜坐的夥伴身旁,臉上挂着迫不及待的喜色道:“騷狐貍快醒醒,冰融化了。”
火紅的狐貍張開冰冷的眸子,毫無波瀾的瞥了眼冰霜大地:“終于開始了。”
城闕插腰嘆息:“只是開始而已,我都快等得不耐煩了。”
狐貍不再多言,垂下腦袋,仿佛又陷入了長眠。
白蓮靜靜守候在紅衣女子身旁,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從最開始的擔心到驚訝,直到此刻的欣喜,她沒想到蓬瑤真的做到了,偌大的地心石被她一點點一年年,堅持不懈的煉化到如今的拇指頭大小,蓬瑤的功力也在煉化的漫長過程中飛速增長,最難得的是蓬瑤完全沉入在自己的境界裏,多年來從未醒過,白蓮知道她一鼓作氣的決心,不由心中感嘆,無論是人是仙,只要活着,有思想,有牽挂的人,那麽一切困難都不再是困難,天大的事才會有動力。如若不然,孤零零的活着,萬年千萬年,有何意義?
昔日蓬瑤修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并無非走不可的目标。如今的蓬瑤,為了重要的人才有了十足的動力。
亦如她,明明只是一朵白蓮花,從天上到地下,從過去到現在,不知道度過了多少歲月,她還‘活着’,努力的活着,尋尋覓覓,從不敢放棄,就為了有一天能重現過去的幸福,能得見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些人。
白蓮怔怔出神,臉上浮現出寧靜的笑意,淡淡的看着面容沉着的紅衣女子,那顆拇指大的石頭在她手心翻飛下越來越小,周遭霞光四射,籠罩着女子緋紅的身影,恍恍惚惚,好似看到了仙女在凡。
白蓮靜靜看着,恍然大悟般的張大眼睛,在她震驚的注視下,紅衣女子擡起了頭,精神奕奕的張開有神的雙眸,收起白皙的雙手,身影躍動,業火長槍如活物般飛到她手中,女子執住長槍靈活的耍動起來,每一次揮動,山崩地裂,每一道殘影,雲飛霧散。
當女子停住身形,回頭看向白蓮時,對上那一雙帶笑的眸子,白蓮的心神顫了顫,毫不猶豫地向着紅衣女子走了過去……
望仙宗小星潭。
一群新進的宗門弟子有序的圍坐在水潭一旁,聚精會神的聆聽着白須老者的講課,潭水潺潺流動,鳥兒在鳴叫,人群中一年幼弟子高聲打破了寧靜:“長老,人間可有仙?”
白須老者聞言一頓,昂首擡眸看向高不可攀的天際,撫須朗聲笑道:“這人間,有仙!”
弟子們聽罷渾身一震,忍不住議論紛紛起來:“仙人在哪裏?”
老者站起身,回身對着一方遙遙一指,聲若洪鐘道:“仙在大荒。”
當大荒一隅夕陽如殘血般染紅時,數不清的凡人、修者,飛禽、走獸,山的這邊,海的那邊,所有修者,妖修,魔修傾巢而出,如朝拜的信徒般紛紛向着大荒一隅追逐而去,無聲的召喚,未知的誘惑,神秘的壓力,無一不在震動人們的心神。
“在那邊,有什麽在召喚我?”
“有聲音在叫我……”
“你聽到了嘛?”
“我聽到了,大家都聽到了。”
“大荒要變天了!”
是哪裏,去哪裏?
數不盡的人,妖,獸陸續聚集在大荒一角,當落在此地才有人幡然醒悟。
“這是何地?”
“此地……仙屍!”
“仙人墓地!”
“快看!那些冰山牆壁在融化。”
“想不到有生之年會等到冰墓融化,如此一來,那具仙屍豈不是會暴露出來?”
“想當年我還小,祖師爺們就對我說過仙屍的事,遍地冰雪無人可以靠近,僅僅是仙屍的殘留之威便讓人退避三舍。”
“何止,就連仙屍方圓幾裏的冰雪都無人能左右。”
“是啊,死在此地的修者不計其數。”
“如今莫非真是仙墓要融化了?”
“不知這有何機緣……”
“老朽我修仙至今已滿四千載,幼年時恰逢我宗門寂寞老祖腐朽坐化,老祖遺憾數千年,如今又去了數千年,莫非我有幸得見仙緣?”
迷茫的,激動的,期待的,懼怕的,各色心思在各人心中,将冰雪之原聚滿的修者們這一刻都在期待一個真相。
“冰融化的速度好快,越來越快了。”有人在人群裏高呼。
肉眼可見的冰雪融化成清澈的水流,順着地勢嘩嘩的四處流淌,看不見的熱度讓四面八方升騰出雲霧缭繞,耳邊聆聽着冰雪融化的聲音,隐隐約約的,竟有如大地低唱,種子發芽的溫暖。
“好熱!”
“融化的冰水全都蒸發了。”
人群之後,城闕豁然起身,難得的嚴肅了表情,正色道:“騷狐貍,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龐大的火紅狐貍甩着尾巴,慢悠悠的站起身,雙眸灼灼盯着仙墓,仰頭無聲的吼叫一聲,和身旁的城闕如魅影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二人已身在仙墓洞口前,與此同時,各路高手從四面八方施展絕技朝着洞口沖來。
城闕身形一橫,朗聲邪笑:“桀桀桀桀!不想死的都退開!”
火紅狐貍二話不說便朝着那些人發動攻擊,出手毫不留情,眨眼間便出現了死傷。
“你們是什麽東西,膽敢阻攔老朽?”看起來功力高深的老者蠻橫出手還擊。
“不管你們是什麽東西,此路不通!”城闕壞笑。
“那就看你們的本事了,哼!”
洞口前各方高手拼鬥了起來,後方人群騷動不已。
“好熱,太熱了!”
“冰洞快融化了。”
議論聲中,那座冰霜仙墓如瀑布般淩厲的融化,水流從頂端疾馳而下,尚未落到地面便蒸騰成一片白霧環繞,朦胧的雲霧中,似有巍峨如巨人的雕塑矗立在中央,影影綽綽,若影若現,似真似幻……
“那是……仙屍?”
80 完結
雲霧在翻滾,高大靜立的雕塑紋絲不動,隐約的輪廓便足以震懾在場所有人,有那麽一瞬,周遭寂靜無聲,仿佛都被那初露真容的存在懾取了心魂。
翻滾的雲霧越來越多,越來越急,展露一角的巨大身影始終沒有現出清晰的模樣,随着時間流逝,急切的心情更甚,拼鬥的聲音連綿不斷。
正與人厮殺的城闕停了手中的攻擊,回頭看了眼那高大不可見的身影,随即和狐貍對視,二人轉身便離開了洞口,直奔裏面而去。
其他高手見狀趕緊追上,洞已經不複存在,融化的冰窟讓仙墓的所在變成了平地,只不過完完全全被籠罩在雲霧裏,任誰也看不清其中的情形。
“真不知這是有何事發生!是仙屍有變故嗎?”
“莫非屍體還能活過來不成?”
“我有預感,修仙界要迎來新的輝煌了。”
“連大荒傳說中的仙人時代都過去了數不清的冬夏,太久太久了,還有幾個萬年讓人期盼?我們人間界追求仙道的太多,至今卻無一人飛升成仙。如今,總該有所變化了吧?”
“只不知幾人會有仙緣,成仙可不是誰都可以的事。”
人群裏有人在鬥法,有人在靜觀,有人議論紛紛,衆人只能遠遠瞻仰那巍峨的身影,誰也沒辦法靠近看個清楚。
自認為高手的少數人施盡手段往近處飛躍,可惜看似沒有攻擊力的巨大身影怎麽都沒法真的靠近。唯有一浪高過一浪的熱度使人焦躁不安。
“受不了了,好熱。”
“我的防禦護甲有些頂不住熱了,這也是仙屍的威壓?”
“不行,好似越來越熱了。”
聰明謹慎的修者已經開始往後撤退,靠的太近只會加大危險。當然也有真正的高手,始終靜立在前面的位置絲毫不為所動。
随着日月交替時間流逝,更多的修者從各地朝着仙屍所在地而來,就連很多才入門的修者也抵擋不住誘惑,硬是趕來要看個真切。
“那就是仙人的屍體?真的好大!”
“可惜看不清是男是女。”
“我功力不夠,不然說什麽都要闖到近處瞧瞧。”
“宗主帶着諸位長老過去了,不知道看清了沒有。”
仙墓仍在快速融化中,即便如此,厚重的冰霜之地全部融化也過了足足半年光陰,當最後的冰霜融化蒸發,仙屍所在地便開始發熱,并且快速的向周圍擴散,曾經的冰雪之地很快變成了焦褐色,駭人的溫度使得不少人退避三舍,有那不知所謂的魯莽往前沖,卻落得一個灰飛煙滅,瞬間被少幹淨的下場。
“快看仙屍着火了!”
白茫茫的雲霧中,巨大的朦胧身影全身冒起鮮紅火焰,如同被烈火烹煮,散發的熱度連近處的高手都忍不住飛快退怯。
“仙屍自燃嗎?到底怎麽回事。”有人慌張的問。
人人心中都有一個疑問,可是誰也沒法靠近尋求答案。
就在人群騷動時,忽見一道殘影以過人的速度竄到了燃燒的仙屍近處,近的仿佛觸手可及。
“有高手靠近了!”
那高手懸立在高空,一身奪人眼球的護甲,背後環着三柄劍,雙手飛快掐訣,嘴中念念有詞,仙屍周身的火焰随之瘋狂扭動,可沒一會又加大了火勢,不受人撼動。
高手見狀皺眉,靜靜思慮良久,最後選擇盤腿坐下,不再出手。
下方的火狐見狀,冷哼道:“莫寒星倒是沉得住氣。”
城闕輕笑:“那麽多年他都等了,現在還急什麽。你看我們兩,不也一點不急嗎?”
火狐冷笑“怕是總有人太心急。”
火狐話音方落,衆人又見一道身影飛速而來,此次來者非人,一身火焰般的紅色毛發,長長的九條尾巴威武甩動,龐大的狐身果決的沖向燃燒中的仙屍。
城闕一見不由吃驚:“咦,騷狐貍,這是你兄弟吧?”
火狐神色一沉,沒有回答城闕的話。
九尾火狐毫不停滞的沖到了仙屍身旁,眼睜睜看着融進了熊熊火焰中,人群中爆發出驚呼聲,有人認為那狐貍必死無疑,有人在賭那火狐會不會否極泰來。
不多一會,燃燒的仙屍巨震了一下,一個黑團被甩了出來,随之帶出的還有潑天的熱浪和漫天火花,大批的修者狼狽四竄。城闕啧啧有聲道:“找死都這麽快,那人不會真是你兄弟吧?”
火狐依舊不語,那個懦弱的少年,稱他為叔叔的半妖少年就這樣死了他一點不傷心,自身力量不夠卻肖想得不到的東西,注定只能和他父親一樣死于非命。
城闕自言自語道:“他太貪心,就算都是玩火的,這小小火狐怎麽有膽去吞噬仙屍的本命之火,自不量力。”
城闕說罷無人回應,只好無聊的靠在一旁看熱鬧。
與此同時,蓬瑤恰恰來到人群的外圍,遙遙看着遠處高大的身影,蓬瑤喃喃道:“這就是仙屍?”
蓬瑤想起多年前她還是初入門內的練氣修者,在小星潭第一次聽到長老說起仙屍的事,那時候幼小心靈中的震撼至今沒有忘記。她震撼仙人的神秘和強大,又心悸仙人的死亡,還有未知名的寂寥。
出神的蓬瑤沉浸在思緒裏,腦海中再次響起了召喚的聲音。
來……來……來……
蓬瑤穩住心神,不慌不忙的朝着仙屍靠近,那周身的熊熊烈火讓蓬瑤看迷了眼,有股莫名的吸引力,越是靠近,心跳的聲音越是清晰,蓬瑤都快分不清心跳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等蓬瑤回過神時,她已經懸身立在仙屍的面前,旁邊的莫寒星擋住了她的去路。
“是你?”再見莫寒星,蓬瑤眉頭一皺,卻不再像往日那樣畏懼,而是變得無比的鎮定從容。
莫寒星盯着蓬瑤看了半晌,扯嘴一笑:“你打算收取那些仙火?”
蓬瑤想了想,搖頭。
“難道你也是沖着仙核而來?”
蓬瑤困惑:“仙核?”
“你不知道?”莫寒星訝異,見她是真的不懂便解釋道:“仙核便是仙人體內的核心,相當于妖修的內丹,這具仙屍遺體完整不變,仙核肯定還在。得了仙核,好處數不盡。”
“你怎麽不去拿?”蓬瑤反問。
莫寒星搖頭:“我不稀罕,我要的不是這……”
蓬瑤見他眼內的執着和落寞便知道他追求的是成仙,并非單純的力量。或者說,莫寒星想要的只是回到天上去。
莫寒星轉移話題:“多年未見,蓬姑娘的功力今非昔比,令我相當震驚。”
蓬瑤坦誠說:“多虧了你送我的地心石,我煉化它後功力飛漲。”
莫寒星瞪大眼,怔怔道:“你煉化了它?”
蓬瑤點頭,正要說什麽,忽而又聽到了召喚的聲音。
來來來……來來……
似乎比之前更急切的聲音,蓬瑤愣愣望着仙屍,心中的猶豫在越發急促的召喚聲中消失殆盡。
等莫寒星回神時,已然看到蓬瑤如飛蛾撲火般落進仙屍中的紅色身影,瞬間被大火給吞噬淹沒。
“……”莫寒星屏住了呼吸。
下方的火狐和城闕亦是看的真切,二人對視一眼,神色嚴肅起來。
“又一個飛蛾撲火的傻瓜,死的連灰都不剩。”人群中有人大聲嘆息。
只是誰也看不見蓬瑤在飛進仙屍火焰的剎那便如落進了一個寬大的懷抱,那個懷抱寬厚,溫柔,如同等候多時的至親。
“終于來了……”
一聲嘆息打破了蓬瑤混沌的思緒,蓬瑤一時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好似她是蓬瑤,又好似不是蓬瑤。
“吾乃上天小仙……”
一道溫和的聲音在耳畔不停回響,蓬瑤渾渾噩噩的,慢慢被火焰包圍,和火焰融化在一起。業火長槍自立而出,筆直的槍杆扭曲融化,瞬息變成一只龐大無比的火焰鳥,長長的鳴叫喚醒了蓬瑤,身體不由自主的跳上火焰鳥的背脊……
吾乃上天小仙……吾甘願留守人間界千年萬年百萬年……重開仙路……
嗷——
尖銳的鳥鳴響徹雲霄,漫天拖曳的火焰飛快劃過天際,如一條紅色的銀河,仙人巨大的身體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乘着巨大的火焰鳥,頂天立地般的紅衣女子,女子手持長槍,像太陽投射下的與天空比高的影子,女子狠狠一揮長槍,流竄的火焰飛天而起,淩厲的劃破天空,留下一條駭人的長路。
“天路?”
莫寒星不可置信道。
紅衣的女子又一揮長槍,蜿蜒的天路飛快延伸而去,直到看不見的盡頭。
人群早就驚呆了,靜靜的誰也沒有發出聲音,好似在欣賞一出巧奪天工的工程。
直到莫寒星張狂大笑起來,只見這人憑着肉體凡胎便沖天而起,劍虹般朝着那條燃燒的天路飛躍而去,疾馳的身影快如閃電,逐漸變得渺小,直至消失在天路的盡頭。
莫寒星的舉動如平地驚雷,剎那間濺起滿地喧嘩,跟随在莫寒星身後,真正頂尖的高手們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個個卯足了勁沖上天路一路飛奔。
驚駭的畫面喚醒了人群的騷動,幾乎所有人都蠢蠢欲動,可是接着就見天路上疾馳的身影們有的被大火無情燃燒成灰燼,有的從高處滾落,和莫寒星一樣奔到盡頭的随後不足三人。
殘酷的事實如一盆冷水将大夥澆醒。
下方的城闕桀桀一笑:“騷狐貍,這可是好機會,你去嗎?”
騷狐貍搖頭:“這不是我的追求。你若想去得盡快,等天路關了,有得幾個萬年。”
城闕聞言好笑道:“我堂堂魔修才不稀罕走仙路,我和你一樣,只要一個自由身。還是留在人間快活。”
火狐不再多言,目光看着漫長的天路上受不住誘惑的修者們,這麽多人走仙路,能成功的只有真正的‘仙人’。
忽然他目光一動,在那些瘋狂的人群中他看見了不少熟人,譬如望仙宗的宗主和幾位長老,還有海外仙島的數位高手,不多久他看見這些熟人們倒下了大半,有聰明的自覺撤退,有的死的什麽也沒剩下,最終沖到盡頭的,竟然一個也沒有。
火狐見狀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在這人間最關心的除了自己,只有那個叫蓬瑤的姑娘,而那個姑娘已經成為過去,如今剩下的,是大荒有史以來唯一一個開辟仙路的修者,曾經的業火仙子,未來的蓬瑤仙人。
他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仙人們離開了大荒,留守的仙人只有一人,那個火一樣的仙子,總是很謙虛的自稱小仙一名,有一天,它在小仙随手落下的火星中誕生了,有了思想和智慧卻沒有形體。再後來,他和小仙做了交易,答應小仙一個承諾,成了天生地養的火狐。
蓬瑤是她,亦不是她。
這些都不重要,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從此以後,他只做自由的火狐。
紅衣的女子持着長槍林立久久不動,似乎在支撐天路的穩定,過了許久後她才緩緩扭過頭,龐大的虛影掃過人群……
人群中,有道身影朝着她飛奔而來,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她最期盼的稱呼。
“師妹……師妹……”
紅衣女子呆立不動,潔白的蓮花綻放而出,在她耳旁柔聲道:“此刻你該明白,你先前所經歷的是幻境,唯有此途為真。你師兄是生是死,皆在你的選擇。正因為你的執着,所以他才活着。”
紅衣女子靜默。
“蓬姑娘,不,如今該叫你仙子,你對我的幫助我銘記于心,他日若在仙界遇到你定當報答你,今日,就此道別。”
“……珍重。”
美麗的蓮花很快消失在仙路的盡頭。
紅衣女子靜靜看着下方奔跑的身影,有她最愛的師兄,有她最熟悉的朋友們,他們都在,一切都沒變,真好。
仙路終将關閉。
此次踏過仙路的有八人。
同仙屍,蓬瑤,業火長槍一起,永記于大荒修真錄。
“有八個人飛升成功了啊!那女耍長槍的女仙人去了哪裏?她也去了天上嗎?”
“當然。”
“師父親眼看見的嗎?她是怎麽上天的,也是走天路?”
“這個……沒有親眼看見……”
“那你怎麽知道她上天了,師父說謊……”
“啰嗦!”
師徒二人淹沒在人群裏。
紅衣的年輕女子與之擦肩而過,一手拿着吃的,一手與人相握。
“師兄,改天陪我去祭拜師父吧。”
“好。”
“等那之後,我們就和晨藍師姐,蓬師兄一起去隐居。”
俊朗的男子微微一笑。
“最好找到狐貍前輩為我們主婚,你說可好,師妹?”
“……好。”
無論短暫的,還是漫長的,活着的日子能相守在一起,這就是所願意追求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