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容嫣翻個白眼,你老收女徒弟不看資質,光看長得漂不漂亮,有你老這樣收徒弟的嗎?
“我是長得比慕容妝漂亮得多,可我就是不要做你的徒弟。”看慕容妝氣得臉色發白,她覺得真解氣。
在慕容嫣被休後,慕容妝本可以放她一條生路,卻因為妒忌慕容嫣比她美,才推她入魚池。慕容妝因愛美而生恨,簡直就是童話故事白雪公主裏的那個惡毒的、愛美愛到靈魂扭曲的古代版王後。
制南星撓着頭,實在想不明白他哪裏不好,“你為何不想我的徒弟?天下不知多少人排着隊想做我的徒弟,我還不稀罕呢!”
慕容嫣道:“我也不稀罕。”
制南星氣得直抓狂,幹脆耍賴,“你不做我的徒兒,我就在平陽候府長吃長住。”
慕容嫣木然道:“悉聽尊便,相信慕容候爺一定非常樂意,并且奉你為貴賓。”
制南星惡狠狠地道:“你不做我的徒兒,我就殺了你全家。”
慕容嫣眉頭都不擡一下,“那多謝了!我正有此意,正好不用髒了我的手。”
制南星兇光畢露,“那我殺了你。”
慕容嫣終于挑了一下眉頭,“人生自古誰無死?要頭一顆,要命一條。”話雖是這麽說,慕容嫣卻心生防備,因為制南星心狠手辣,殺一個人就象更衣吃飯一樣平常,說不定真的會氣羞成惱殺了她。
不過她很期待,想殺她?也得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制南星陰森森地笑了,“我不殺你,我要讓你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嫣漠然道,“只要我慕容嫣不想做的事,沒人可以強迫我,若無法逃過你的魔掌,頂多我在你害我前識趣一點咬舌自盡就完了。”
制南星仰聲長嘆,“難道做我的徒弟,比死還可怕嗎?”
“做了我的徒弟,我将畢生的醫術傳授給你。你雖看了滿肚子醫書,不過是紙上談兵,你悟性甚高,只要我指點一下,日後的修為會遠勝于我,他日醫聖的稱號非你莫屬。”制南星威逼不行,只好利誘。
“我又不想做大夫,學那麽多醫術做什麽?再說不過是個破稱號,值得花費精力浪費時間嗎?”慕容嫣神情木然,似乎對手中的燒雞更加感興趣。
時空旅行呀,肚子真是餓!
一個破稱號?衆人連連抽氣,就連尊貴如淩辰,也不約而同皺起眉頭。倒是淩錦,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容歡的眸子依然溫潤如玉,臉上表情毫無波動。
一個破稱號!說得好!
制南星本人也覺得非常有道理,“也對,不過一個破稱號,看看我就知道,只有死人我才有興致救,活人我是打死不救的,醫術到了這個境界,實在是件無聊的事,不學也罷。那我将生平最得意的毒術傳于你。”
慕容嫣冷着的臉微微動容,制南星心中一喜,聽到接下來的話好心情瞬間不見了,“我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學這些庵髒東西做什麽?多惡心呀!”
制南星繼續誘騙她:“當然是去害人了!就算沒害人之心,也不能沒防人之心。小丫頭,人心險惡,你還嫩着!”
慕容嫣漠然搖頭,已經不想說話了,看了一眼玉竹一眼,玉竹明白,上前一步朝制南星道,“小姐心地善良,與世無争,與人為善,為何要去害人?就算有人要對小姐做傷天害理的事,老天會代小姐懲罰她,老前輩沒聽說過因果循環,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小姐何必要自己親自動手?這個毒術,真的沒有學的必要。”
玉竹說完,雙眼亮晶晶看着自家小姐,等着小姐的表揚,慕容嫣對她很滿意,淡淡點了下點,玉竹的小臉便得意起來。
引以為傲的醫術,獨步天下的毒術,這臭丫頭居然看不上,制南星有些洩氣,“你若做了我的徒弟,我将畢生的絕世武功傳給你。”
慕容嫣神情漠然吃着燒雞,玉竹只得替她回道,“我家小姐又不去打家劫舍、殺人放火,要武功做什麽?”
制南星哼了兩聲,“學了我的絕世武功,我保證你将來的夫婿不敢動你一根手指頭,只有你欺負他的份。就憑這點,你就要學。”
慕容嫣吃完最後一塊雞肉,這才有了說話的興致,“以我的資質,苦學十年你的絕世武功,能打得過十個普通高手嗎?”
制南星雙眸立即亮了起來,雖然想收她為徒,可向來只說廢話,從不說謊話,只得老老實實遺憾地告訴她:“當然打不過。”
慕容嫣道:“若要買/兇/殺/人,一個普通殺手是什麽價格?”
衆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慕容六小姐怎麽忽然對買/兇/殺/人感興趣。
制南星殺人從來不勞動別人,自然不能給她答案。
慕容嫣擡眼望向滿座的賓客,“有哪位知道?勞煩相告一聲。”
☆、018.拜師
衆人實在被慕容嫣一系列的出位言行及離經叛道的行為刺激過度,這時見她一個未出閣的候門嬌女衆目睽睽下談論買/兇/殺/人也不甚奇怪了,有膽大的喊道:“二十兩!”
慕容嫣伸出兩根青蔥一樣的細白指頭,“才二十兩!請十個高手就二百兩,二百兩我就可以請人将我的夫君打得滿地找牙,也可以打得他永遠見不到明天升起的太陽,我用得着浪費十年的光陰,受苦受累,一身汗水一身疲憊去苦學你哪點破功夫嗎?”
衆人總算明白了她的用意,這個慕容六小姐,不是一般的可怕!
錢齊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錢夫人得意地輕輕扯了下錢公子,小聲道:“兒子,這個六小姐,你還敢娶嗎?”
錢公子卻是不正常人群中的正常人,他咬咬唇狠下心來,小聲對錢夫人道:“娶!當然要娶,娘,你沒發覺六小姐很會算計嗎?她精明着呢!”
錢夫人徹底無語了,氣昂昂瞪了錢齊一眼,有你吃盡苦頭的時候!但一想到兒子日後受苦吃癟的樣子,她眼中隐隐有些期待,她這個老娘,從來沒有讓錢公子吃過虧。能有過讓兒子吃虧的兒媳,似乎也很不錯。
錢公子一看自家老娘的切切目光,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他真的很懷疑,錢夫人到底是不是他的親娘呀。
制南星徹底洩氣了,起死回生的醫術,這個臭丫頭興味索然;獨霸天下的毒術,她嗤之以鼻;登峰造極的絕世武功,她又鄙夷不屑。他少有的犯難了,這丫頭小小年紀,怎的這麽刁鑽難纏?貌似他真的沒有什麽可以打動她了,想了想又道:“你做了我的徒弟,金山銀山保證你幾輩子花不完。”他已經不抱希望。
慕容嫣雙眼一亮,眼珠骨碌碌地流轉,“你有很多錢?”
制南星從她那興奮不已的目光中看到了希望,得意地抖了起來,“那當然,我研制的一顆藥丸就是千金難求,劇毒的更是萬金難求,萬金難求呀,這是天價,前來求藥的人絡繹不絕。我的錢多得你幾輩子都花不完。”
慕容嫣一直寒着的小臉終于露出一絲笑容,“若我做了你的徒弟,這些錢都是我的嗎?”
玉竹看小姐那發亮的小臉,小臉立即沮喪起來。
“那當然!我就你一個徒弟,不給你給誰!”再多的金錢,在制南星這樣的人物眼裏都視如糞土,他一生揮金如土,揮完總有人自動送上門來。
慕容嫣臉上的笑容加深了,“那我做了你的徒弟,就天天有新衣裳穿,可以日日吃飽穿暖了?頓頓有燒雞吃了?”
制南星拍拍胸口保證,“那當然!”這些算什麽?!真是個窮怕了丫頭。
慕容嫣得到保證,甜甜地叫了聲:“師父!”
制南星大喜,“你終于肯認我做師傅了?不反悔?”
慕容嫣腹诽,我的人品看上去有這麽差嗎?她笑了笑道,“反悔?只要你肯給我花不完的錢,我認你做爹都行!”
制南星興奮得手舞足蹈,“你真的肯認我做爹?有你這樣漂亮的女兒,我老頭子做夢都會笑醒。”
慕容嫣道:“只要慕容候沒有意見,我也沒意見。”
慕容候輕咳一聲,責斥道:“嫣兒,胡鬧什麽!”
衆賓客從一連串的驚訝中,終于緩緩清醒過來,齊齊噓了起來!
慕容六小姐成了制南星唯一的入室弟子,可看中的不是人家的本事,而是人家千金散不盡的家財,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這女子,怎麽看也不象是個貪財俗氣的。
淩錦撇撇嘴,明明早就想學人家的武功,偏偏要逗那個老頭。
容歡微笑着搖搖頭,這個慕容六小姐,挺有意思的。
玉竹開始還為自家小姐的寧死不屈感到驕傲,現在也為自家小姐的低覺悟感到無地自容,區區幾只燒雞,就把自己給賣了。
這回可把錢公子給歡喜壞了,慕容六小姐愛財,怎麽不早說?他家什麽都不多,就是金子多。
錢公子笑眯眯道:“六小姐,我們錢家有的是金子,你嫁給我,也有幾輩子花不完的金子。”
“金子,我沒有嗎?我的徒兒用得着花你這個小白臉的?當我徒兒是什麽人!一邊涼快去。”制南星不待見錢公子跟他搶人,二話不說揮起衣袖,要将錢公子再次送出大殿。
錢公子是那種吃了一次虧絕不會再吃第二次的人,飛快上前緊緊抱住制南星的大腿,象八爪魚一樣挂在制南星身上,制南星縱然武功再高超,也輕易甩不開這塊牛皮糖。
“制前輩,恭喜你喜得高徒,你老人家收的這個女弟子當真是漂亮,天下第一美女非她莫屬。天下所有女子的加起來也不及她十分之一,不及十分之一呀。”
這話制南星愛聽,不由得喜上眉梢。
“老頭我眼光不錯吧?我就是覺得她好看,才收她為徒的。”
“制前輩,這等天大喜事豈可沒酒相賀?”錢公子忙不失時機地道:“晚輩別的本事沒有,可這釀酒的本事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早年釀了幾十壇女兒紅埋在醉香樓的桃樹下,算算也有好些年頭了,前輩什麽時候賞個面,晚輩好去挖出來孝敬您老人家。”
“我與你非親非故,為何要喝你的酒?哼!”制南星一生嗜酒如命,聽到藏于桃樹下的女兒紅已經有十多年的酒齡,早就流口水了,心裏盤算着今夜就去醉仙樓将這些女兒紅挖出來。
錢公子什麽本事不會,可是最會察顏觀色了,讨好地笑道:“前輩這話就不對了,晚輩愛慕慕容六小姐,而你又是六小姐最尊敬的長輩,六小姐最聽你老人家的話了,他日晚輩娶了六小姐,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的酒就是你的酒,制前輩這樣可就是太太見外了。”
見制南星意動,錢公子趕緊發揮三寸不爛舌頭功夫,“制前輩你不知道,這釀酒比喝酒還要講究,你老喝了這麽多酒,一定不知道釀酒有個小秘密……”
制南星是個酒癡,找他讨論酒的話題就找對了,兩人不過一會兒,就決定今夜去将醉仙樓的酒挖出來,一醉方休。再過一會兒,兩人已經稱兄道弟,相見恨晚,只差金蘭結義了。
☆、019.換命
馮夫人一直接收着慕容妝焦急的目光,此時見機會說話再也忍不住,對慕容候道:“候爺,吉時已過了,快讓妝兒出閣吧。”
慕容候還沒說話,制南星已冷冷道:“新娘可以走,新郎留下。”
一個叫新娘留下,一個叫新郎留下,這對師徒還真是一對活寶!衆賓客好氣又好笑,也不便出聲說什麽,只是饒有興趣地看戲,麗貴妃娘家,平陽候府的戲可不是天天有得看的,想不到今天就能一次看個夠了。
淩辰怒形于色,“制前輩,你別欺人太甚!”
制南星瞪着一雙三角眼笑吟吟道:“我就欺人太甚、以老欺小又怎樣?當然,你們兩個一起留下也無所謂!慕容候,你說是不是!”後一句是對慕容候說的。
慕容候哪裏聽不懂話裏的威脅之意,只得硬着頭皮對淩辰道:“既然吉時過了,也不差再耽誤一會兒。”得罪晉王總比得罪胡纏蠻搞的制南星好。
制南星今日顯然是來為徒弟找回場子的,。
未來老丈人這般說了,淩辰也不好說什麽。
慕容妝緊緊系緊袖口,對上制南星這種人,她無計可施,心裏那個苦呀,眼淚盈盈流出來。
淩辰為慕容妝受到的委屈心痛不已,只得溫言安慰她,反正她已是他認定的妻子,早一刻遲一刻娶進門都是一樣。
制南星道:“錢小弟,你剛才說到哪裏了?好端端的談話被人打斷了,真是晦氣!”
錢公子原本說得眉飛色舞,忽然間神色暗淡下來,嘆氣連連,愁眉苦臉。
制南星問道:“錢小弟說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為何還悶悶不樂?”
錢公子黯然神傷,嘆息道:“制兄,我一生灑脫不羁,無牽無挂,唯一一件心事耿耿于懷。”
“什麽心事?”制南星問道。
錢公子傷心地道:“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小弟已經是十七、八歲的成年男子了,還沒有一個姑娘看得上我,肯嫁給我。制兄你說說,小弟我一表人才,儀表堂堂,天下間的姑娘怎麽不長眼呢!制兄,你一定要替小弟做主呀,六小姐我是非娶不可的。”
淩錦感嘆,這錢公子還真是個人物,他不得不甘拜下風。
制南星看了看在旁毫無形象吃喝的慕容嫣,為難地道:“可是我這徒兒不喜歡你。”
錢公子傷心得只差哭出聲來,“制兄,你說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說着一把淚一把汗往制南星身上抹。
制南星厭惡地皺着眉頭,他衣裳雖髒,可從來不給男人擦眼淚。
“錢小弟你先別難過,難過傷身,嫣丫頭已經有心上人,你要振作起來把她的心搶回來才是。”制南星平生最怕男人婆婆媽媽的,被錢公子纏得無奈道。
錢公子猛地跳起來,“是誰?制兄快快告訴我!”
制南星鄙夷地指了指淩辰,“就是那個大草包。”
慕容嫣臉色一沉,怒目瞪着制南星。
制南星露出一臉欠扁的笑容,笑嘻嘻看着慕容嫣寒着的小臉。
錢公子不幹了,喜歡誰都行,喜歡晉王可不行,因為他對誰都沒有忌憚,除了晉王——晉王與慕容嫣,可是有婚約的。他神情委屈地質問慕容嫣,“六小姐,晉王傷透了你的心不說,還讓你遭天下人恥笑,六小姐為何還不死心?”
慕容嫣怒道:“誰喜歡他?慕容妝免費接收那個草包,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制南星笑得賊眉鼠眼的。
“徒兒若不喜歡他,一年前為何在萬恩寺……”
說到這裏,看着慕容嫣眼裏的冷意頓住。
淩辰心中震驚,看着慕容嫣問道:“你一年前去過萬恩寺?”他就是一年前在萬恩寺中的七步蛇毒。
一年前,不止妝兒去了萬恩寺,慕容嫣也去了。妝兒不懂醫術,而慕容嫣懂。
慕容嫣寒着臉道:“與你何幹?”
淩辰心念轉動,皺眉問道:“制前輩,你一年前收了妝兒為徒,為何不認她?”
“滾遠點!老頭我最讨厭別人穿得象個大紅包似的,晦氣!”制南星對淩辰可沒有那麽客氣,袖子一揮淩辰倒退幾步,唇角滲出血絲來。
制南星笑嘻嘻道,“徒兒呀,這七步蛇天下無解,唯有以命換命……”
制南星有了報複的快意。這臭丫頭,連他老頭也敢耍,明明想學他獨霸天下的毒術,偏偏要戲耍他一番,偏偏他上當了。
看着她發怒的小臉,制南星覺得很解氣。他是個很記仇的人,誰也別想占他便宜,徒弟也不行。
制南星還未說完,慕容嫣已冷着小臉道:“你若早多說一個字,以後便不是我師父了。”
制南星笑嘻嘻道,“好,好,我不說,不說。”
慕容妝臉色蒼白如紙,心中翻起驚濤駭浪,慕容嫣騙得她好苦!她從來不知道七步蛇天下無解,她從善良的慕容嫣心中套得事情的始末,然後以淩辰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現在早已傾慕的男子面前!
誰知,真相竟是這樣!
慕容妝冷笑不已,以命換命!慕容嫣心中愛慕淩辰,寧死也要讓心愛之人活下去,可是,要愛得多深才會不惜以性命換回愛人的命?
天下無解?
以命換命?
淩辰眼內風雲暗動。
“妝兒,告訴本王,這是怎麽回事?”淩辰道,這是兩人相愛以來,淩辰第一次在她面前以本王自稱。
慕容妝聽到這個稱呼,就知道他已經懷疑她了,他與她的恩愛将要成為過去,身子搖搖就要倒下,她除了暈過去,沒有其他的選擇。
慕容嫣數道:“一、二、三,暈!”
暈字剛出口,慕容妝已經應聲暈厥,慕容妝又醜又急又氣,可她剛剛裝暈過去,總不能馬上醒過來吧?
淩辰第一次沒有過來相扶,甚至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陰沉的眸光直直盯着慕容嫣。
慕容嫣冷着臉與淩辰對視。她清楚知道,慕容嫣當日以命換命,是因為愛得不能自拔,寧願死去也要換回心愛的男子活着。
可結果呢?被這個她用生命換回男子未嫁先休。如今慕容嫣換成了她,她不想再與眼前這個人糾纏下去,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020.中毒
只是,若慕容嫣當初知道日後會被淩辰未嫁先休,她還會不會毫不猶豫舍身救淩辰?那個女子已長眠于地下,這個答案永遠無人知道了。
“起轎!”
淩辰大喝一聲,翻身上馬,吆喝一聲飛揚而去。他依然會娶她,這是他作為一個男子的承諾。
晉王府的仆人立即擡起慕容妝,放進轎子裏,喜轎匆匆而去。
慕容嫣怒目瞪着制南星道:“你胡說八道什麽!”
制南星不以為然地哼了聲,“這對狗男女害得你這麽慘,為師當然要替你做主。”
“誰要你做主?厭惡!”慕容嫣毫不領情。
制南星想發作,而又實在舍不得發作她,只把自己氣得直抓狂。轉頭督見窗邊的容歡唇角微微揚起,優雅地自斟自飲,不由得把氣撒在他身上,“臭小子,你在笑什麽?”
容歡長身玉立,恭敬施了一禮,“晚輩沒有笑。”
“我明明看見你笑了。”
“沒有。”
制南星咄咄逼人,“我說你笑了就是笑了。”
與制南星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容歡無奈,只得道:“晚輩适才是笑了一下。”
制南星完全沒有前輩的風範,站起來跳腳,“臭小子,你是在看我的笑話,笑老頭我收個徒兒還要低三下四?”
容歡唇邊無奈苦笑一下,“晚輩沒有。”
“還說沒有?你剛才又笑了,我和你沒完,和甲骨那老混蛋沒完,那混蛋教徒無方,待人無禮之極,你們師徒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容歡感覺自己很冤,可遇上制南星就是冤到六月飛霜也沒用,只得道:“制前輩得了如此傾國傾城的高足,晚輩總不能哭吧?所以晚輩用微笑來恭喜前輩,與恩師無關。”
制南星還要發作,容歡飛快地道:“恭喜前輩了!慕容六小姐有沉魚落雁之色,傾城傾國之貌,天下女子的美貌加起來別說沒有她十分之一,就是百分之一也不及。總之,六小姐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錢齊瞪大眼睛,相比容歡,覺得自己的道行還真是淺了。
淩錦撇撇嘴,那個兇神惡煞的女人,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人見人厭,花見花落還差不多。
制南星卻聽得舒服,怒氣瞬間平靜下來,語氣卻依然不依不饒,“你家那不老的到底死了沒有?”
容歡規矩答道:“恩師健朗得很,一年多前見到晚輩,還向晚輩打聽過前輩,還問了與前輩一樣的問題。”
制南星道:“下次見到那老不死的,告訴他他死了我制南星還未死。”
容歡道:“晚輩遵命就是!”
“我今天高興,請你這小輩喝一杯!”制南星将手裏的酒杯揮向容歡,容歡穩穩接住,滴水不漏,看得慕容嫣暗暗羨慕。
容歡搖了搖杯中的酒,哭笑不得,仰頭一飲而盡,“多謝前輩賜酒。”
美酒入口甘甜,色清透明,醇香濃郁。
容歡晃了晃頭,倒在桌子上,唇角緩緩滲出黑血來,他苦笑不已,“前輩還是不肯請晚輩喝一杯幹淨的酒水?這次給晚輩下的,又是什麽毒?”
制南星得意哼道:“哼哼,我制南星的酒,可不是這麽好喝的。你要死趁早死,歪唧什麽!”
容歡倒地暈倒。
全場神情驚愕,殺人啊!
制南星明目張膽的殺人啊。
“制前輩,快救救容太子。”慕容候大驚失色,這容歡可不是一般人物,是金華國先皇後嫡出的太子,不被金華國國君所喜,送來東周做質子。可就算容歡再不得寵,也是一國太子,一旦遭到不測,誓必使兩國再興兵馬。
若容歡在候府裏送了命,慕容氏離滅族也不遠了。
制南星搖搖頭,“我的規矩,非必死之人不救。”
慕容候急得大汗淋漓,就差跪下來求制南星了,“制前輩,本候求您老了,這千萬不能開玩笑呀,這不是要我慕容氏全族人的命?”
制南星根本不把別人的命當命,閑閑地道:“是要你的命,又不是要我的命。”
慕容候沒法,只得去求慕容嫣。
慕容嫣道:“毒又不是我下的?我沒有解藥。”
制南星笑嘻嘻道:“可是這毒徒兒你能解。”他獻寶一樣把一本又髒又破的冊子遞給慕容嫣,“徒兒呀,作為我制南星的徒兒,怎麽能一點本事也沒有呢?我一生的心血都在這本冊子上,你把這冊子看到一半,若容小子的毒能解了,就不用再看下去了。你要好好珍惜呀,為師好不容易才為你找了這麽一個品質上佳的試驗品。”
“這本冊子髒死了,我才不要!”慕容嫣扁嘴道,目測了下厚度,“這冊子夠厚,正好秋風院那張椅子少了只腳,可以用來墊腳。”
“不墊不墊,好桌好椅本候立即送去秋風院。”慕容候捧着一堆髒得垃圾紙,視如珍寶。
制南星無語,好好一本秘籍,是他一生的精華所在,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她倒好,用來墊椅子,“為師所有的身家都在銀樓裏,取錢的暗號就藏在書頁中,你不好好看一文錢也取不到。”看了一眼容歡又忍不住道,“你可別把人給我治死了,否則為師一世的英名就全毀了。”
老狐貍!
慕容嫣翻個白眼,“若我書還未看到一半,他就毒發身亡了呢?”
制南星哄孩子吃糖般哄她,“死了不打緊,為師再找一個試驗品就是。”
慕容嫣又道:“若是我看了一半,他的毒還未解呢?”
“那繼續看!”制南星不耐道,心裏想着的是那樹下的美酒,那酒被錢齊吹得天花亂墜,他早已等不及率先去品嘗了,“錢小弟,可要記得今晚的約會。”說完人影一閃,已消失不見。
酒鬼!
錢齊暗暗罵一聲,趕緊道:“制兄,不見不散!”
青粵顯然對自家太子的情況了如指掌,輕輕點了下,容歡便蘇醒從他身上勉強站起來,拱手道:“慕容候,如此一來,容歡只得在府上長住了,打擾了!”
錢齊忙上前扶住容歡,“容兄身中劇毒,沒個貼心的人照顧如何能行?候爺,如此一來,在下只好留下陪容兄了,打擾打擾,有勞在容兄隔壁安排一個房間。”言畢,也不等慕容候反應,挾持着容歡就往後院走。
容歡皮笑肉不笑瞧了錢齊一眼,“錢公子,在下實在想不起來我們何時認識的?”
錢齊面不改色笑道:“容兄貴人事忘,想不起小弟也正常,小弟記得容兄就行了。走吧!還杵在這裏做什麽!”
“你們都給我站住!”慕容嫣清喝,朝容歡冷笑道:“我有答應過救你嗎?”
☆、021.還恩
容歡笑道:“六小姐不會見死不救吧?”
“見死不救又如何?我憑什麽要救你?”慕容嫣道,“玉竹,把這本破冊子給我燒了。”
玉竹驚得嘴巴張得老大,這可是制前輩一輩子的心血呀。
慕容候下意識把冊子往身後藏,千萬不能給燒了。他趕緊道:“不能燒!嫣兒,你一定要救容太子,就當為父求你了,你要什麽為父都可以答應你。”
慕容嫣笑眯眯把玩着衣帶,睨了慕容候一眼,“此話當真?”
慕容候被那似笑非笑的一眼看得渾身發冷,這個女兒,要多陌生便有多陌生,對他絲毫不尊敬不信任,眼裏恐怕根本沒有他這個爹!
慕容候頭皮硬了一大塊:“為父貴為平陽候,一言九鼎!”
慕容嫣淡淡道:“候爺爽快!我只有二個條件,擡梅姨娘為平妻,與夫人并嫡。第二,将慕容白記到夫人名下,成為嫡長子。”
慕容嫣母女在這府裏,只欠這二個人微薄的恩情,她一下子便幫她還清,以後,她誰的情也不用再欠了。
上一世她活得沉悶,這一世,她要活得肆意。
馮夫人臉色大變,旋即又恢複平靜,目光冷冷瞧着面前的庶女。
她宮裏有女兒撐腰,怕什麽?打了她的臉,就是打麗貴妃的臉,打麗貴妃的臉,就是打皇帝的臉,難道候爺還敢打一國之君的臉不成?
慕容候面露難色,“這第二個條件,為父可以答應!這第一個條件,只怕宮裏的貴妃娘娘……不允許。”
慕容嫣明眸流轉,盈盈看向慕容候,“我差點忘記了候爺宮裏還有一位聖寵無邊的貴妃娘娘了,既然如此,候爺去求貴妃娘娘就好了。玉竹,回去把這破冊子給我燒了,我們走。”
慕容白深深瞧了慕容嫣一眼,語氣溫潤如玉:“六妹,我這樣很好,我的生母莊姨娘,不見得喜歡我去做什麽嫡長子。”言下之意,要憑自己的本事出人頭地,不屑去做馮夫人的嫡長子。
慕容嫣看向慕容白,目光停留在他挂着不明意味笑意的唇角上。她點點頭,并不勉強,她能替原主慕容嫣做的事情,也只有這些了。
慕容候趕緊拉住擡步要走的慕容嫣,遲疑片刻,只得答道:“好!本候答應你,将梅氏擡為平妻,與馮氏并嫡!”
馮夫人臉色頓變,身子搖了搖,最終暈倒過去,她原來以為夫君顧及宮裏娘娘的面子,看在她為慕容府操勞一生為他生兒育女的份上,不會再擡什麽平妻。可是,他沒有。
他居然當着衆多賓客的面,打她的老臉,打麗貴妃的臉。
慕容候卻怒馮夫人做得太絕,心也冷了不少,也不如往日那樣敬她相賓,如今名譽掃地也是她自取其咎。
梅姨娘喜從天降,母女激動得相擁,不敢相信事情是真的。
梅夫人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攀附慕容候,好讓女兒有個好歸宿。并嫡,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兒。
慕容嫣道:“那我就勉為其難試試,治死了你可別怨我。”後一句是對容歡說的。
容歡苦笑道:“治死了我認命。”
淩錦嘴巴張得老大,誇張的表情下,深隧黑沉的眸光打量着容歡,眼內有一閃而過的淩厲。
錢齊雙手扯着容歡,生怕容歡會跑掉一樣。雙眼卻怔怔看着慕容嫣,那絕美的姿容,明眸流轉,巧笑嫣然,令他瘋狂着迷,早就忘記了身在何地。
容歡輕咳一聲,語氣溫和道,“錢公子的心意在下心領了,還請錢公子回錢府住,免得家中長輩記挂。”他一句話将錢齊歸結離家在外需要長輩擔憂的胡鬧孩子。
錢齊笑道:“容兄有難,小弟袖手旁觀,可就太太沒義氣了。”他長臂一伸,摟過慕容候的肩頭,雙目笑吟吟地盯着慕容候,“候爺,自家兄弟給貴府添麻煩了,稍候晚輩讓府裏送上厚禮,萬望候爺笑納。”
自家兄弟?
慕容候對胡攪蠻纏的錢齊很無語,他完全讀懂了錢齊眼裏的笑意,估計他不留人,錢齊會有他好看,他雖不怕錢齊,但錢齊的胡攪蠻纏中京城出了名的,定會糾纏得他連氣都不能喘,最後灰頭灰臉的丢人現眼。
錢齊不等慕容候說話又飛快地道:“再說讓容兄一個人住在府內,實有不便,對府內各位千金的閨譽也不好。”最後一句話在慕容候耳邊壓得很低。
容歡擡起頭來,輕輕飄了錢齊一眼,錢齊頓時覺部背部寒意滲滲。他忙很狗腿地朝容歡露出一個讨好的笑臉,“容兄,哪裏不舒服?我給你揉揉。”
青粵冷着臉上前推開錢齊伸過來的魔爪。
慕容候心中一動,笑道:“那就委屈錢公子住下了。”
容歡目光掠過慕容候的臉,臉上依然是随意的笑容。
錢齊頓時笑靥如花,歡天喜地瞅着慕容嫣,“不委屈,不委屈。最好就住在秋風院隔壁,方便容兄治病。”
容歡及錢齊在慕容府外院清風院住了下來,慕容候要将慕容嫣挪回離正殿較近的院落居住,被慕容嫣拒絕後,只得吩咐下人将秋風院修葺過,好東西源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