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雞就着雙手就吃起來,“好香好香,原來燒雞是這個味道。”
慕容嫣回身招呼玉竹,“坐下吃呀,還杵着幹什麽?我們可是除了過年,才能吃到一頓肉。”玉竹滿臉惶恐不安,卻也十分聽話,坐下來就吃,她确實是嘴饞得要緊,不過吃相可比慕容嫣斯文多了。
這叫什麽話?馮夫人眉頭跳了跳,委屈地看着慕容候,嘴硬道:“嫣兒一直病着,宜吃清淡的。”
☆、008.冒犯
慕容嫣睨視一眼馮夫人,要笑不笑,“多謝夫人關心,大夫這麽說,夫人确實也如此做了,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給我這個長期病人頓頓吃稀粥鹹菜,吃得身姿苗條、面色臘黃。給我診治的大夫說,我這個病是氣血兩虧外加長期營養不良所致,只要适當調養根本就不是病。我含着淚把我娘留給我作嫁妝的首飾典當了,這才換來二兩老人參,結果吃完這二兩老參病全好,就是天天吃夫人送來的稀粥鹹菜也沒問題了,你看我兩人,現在不是活蹦亂跳的嗎?”
馮夫人拭淚哽咽道:“候爺,妾身何曾待薄過哪一個庶女?你就由她如此折辱妾身?”
慕容候黑着臉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馮夫人也顧不得臉面了,嗚的一聲拔高聲音哭起來。
慕容雙雙目期待地望向自己的生母,梅姨娘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亂來。
慕容雙咬了咬唇,走出來對慕容候福了福身,“父親,大夫給六妹妹診治時,女兒正好在場,大夫确實是說六妹妹氣血兩虧營養不良所致。”說到最後,慕容雙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慕容嫣挑眉看了慕容雙一眼,臉上冷漠如冰。內心卻翻滾得十分感動,不過這個悸動是原主的,不是她的。她是個慢熱型的人,不習慣與人過分親熱,更不會人家給一點好,就感恩戴德。
不然,她的心為何被慕龍捂了五年還未捂熱?換了別的卧底,遇到慕龍這種利色相誘軟硬兼施無所不用的手段,早就成為策反成功的典型了。
馮夫人狠狠瞪了梅姨娘一眼,梅姨娘低下頭去目光看着腳尖,不敢再擡頭。
慕容白唇角的笑容深了一些,瞟了慕容嫣一眼,這才懶洋洋道:“母親素有賢名,又吃齋念佛,怎會待薄一個自小沒有生母又身子病弱的小孩子?有沒有虐待庶女,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
這話明着幫馮夫人,可說了比不說還好。
果然在場不少都将慕容嫣與慕容倩比較,一個布衣寒碜,一個绫羅綢緞,一個面黃肌瘦,一個豐腴圓潤。沒娘的孩子是根草,在場中有幾個心軟的夫人,都忍不住掉淚了。
家醜不外揚,慕容候覺得今日這個人算是丢到姥姥家去了,當即決定,“吉時到了,起轎!”只想匆忙打發女兒出嫁,然後再處理家務事。
“可以起轎,慕容妝留下!”慕容嫣寒着小臉站起來,清冷的聲音響徹正殿。
淩辰陰沉着臉看了慕容嫣一眼,眸光中頓時染起一抹殺氣,不管是誰,今日若壞了他的好事,別怪他心狠手辣。他猛地站起來,威嚴地看向慕容嫣。
大殿下立即鴉雀無聲。
慕容候忙大聲喝道:“嫣兒,不得胡鬧!”
“慕容嫣你這個賤人,難怪辰哥哥不要你……”一聲大罵,平陽候府嫡三女慕容倩就要象往常跳出來打人,幸好被身邊的丫頭死死拖住。
賤人?
慕容嫣冰冷的目光掠過慕容倩嬌俏的臉,扯了扯唇角,是有些賤人,要收拾了。等她收拾了眼前的老賤人,再收拾小賤人不遲。
慕容倩被她眼裏的寒意吓得縮了縮,往丫頭身邊靠了靠。不過她是個做事随性的主兒,被慕容嫣這一鬧簡直氣得肺炸了,很快又挺身站出來,賤人一個,怕什麽?這十幾年只有自己欺負她的份,怎麽會怕起她來?這樣想着,慕容倩的膽氣大了些。
這個庶女就是來搗亂的,慕容候臉上滿是憤怒,看向慕容嫣的目光變得十分冷淡,剛剛對慕容嫣心存的一星點兒憐惜及內疚,頓時化為烏有。
淩辰強忍着怒氣,如刀的殺人般的目光緊緊瞪着慕容嫣。
慕容嫣一律無視這些的怒氣,站起來拍拍屁股,用袖子擦了擦油膩膩的手及嘴巴,決定丢人就要丢到底,“哦,候爺,我住的那個秋風院,又殘又破,現在又是梅雨季度,好幾處都要倒坍了,記得找人來修葺一下,雖然只住着我和玉竹玉仆二人,可鬧出人命來到底影響慕容府的好名聲。”
“你、你……”慕容候指着慕容嫣的手指發抖,心中氣得緊要,可到底是自己疏忽了她,不忍在人前過多指責,只道:“你二姐要出閣了,不要再胡鬧。”
慕容嫣挑眉道:“候爺言重了,我哪裏胡鬧,我這就去給一對新人道喜了。”
慕容嫣走到慕容妝面前,伸手就要揭開蓋頭,淩辰攔住怒道:“妝兒是本王的妻子,冒犯了妝兒,就是冒犯了本王,請慕容六小姐自重!”
這話說得極其嚴重!
大殿上頓時聽到一陣吸氣聲。再看慕容嫣,象被吓住了,雙眼瞪着晉王。
我好怕喲!
慕容嫣心中不屑地撇撇嘴。
慕容嫣定定直視了晉王足足有三秒,然後若無其事地笑嘻嘻道:“不是還未拜堂嗎?慕容妝前腳還未踏出平陽候府,怎麽算是你的妻子?”
她雖然在笑,可笑容沒有達到眼底,眼中的寒意清晰可見。
晉王一噎,臉色有些不自在,眸光只是冷沉盯着慕容嫣。
慕容嫣依舊寒着小臉盯着他。
雙方劍拔弩張上了。
大殿上衆人屏住氣息。堂堂晉王,不會對一個美人兒動手吧?在座賓客的心提得高高的。這個美人兒,還是晉王未嫁先休的未婚妻呢!
啧啧,晉王真是豔福不淺,要娶的這個美豔無雙,棄掉的那個也是傾國之容,世間的美人都被晉王占上了。
慕容嫣眼波流轉,挑了挑秀眉,小手也乖巧地縮回來,在座賓客全提起的心放下來,暗地松了一口氣。
到底是個足不出戶的小姑娘,晉王一句話,便被吓住了。
慕容嫣指間把玩弄着慕容妝嫁衣上的彩帶,神情雖然俏皮,一雙絕美的雙眼,卻毫不畏懼與淩辰對視。
這兩人劍拔弩張的場面,貴賓席上的淩錦看得津津有味,只差舉起雙手來拍掌了。
幸好沒有錯過這場好戲,一大早跑去受松山寺受那個老和尚的閑氣晦氣,還不如來平陽候府看堂弟出醜有意思呢。
淩錦摸摸鼻子,笑得意味深長,一臉的幸災樂禍。再看看慕容嫣,眼裏閃爍着一抹忽明忽暗的幽光,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看來,堂弟這回麻煩大了。
丢人也丢到姥姥家去了。
慕容嫣沒有再動手,淩辰總算松一口氣。
就在淩辰呼出一口氣時,慕容嫣撇撇嘴,放下指間的彩帶,冷聲道:“二姐得嘗所願,恭喜二姐了。可隔着這破東西和二姐說話,我真的不習慣,二姐,冒犯了!”一語未完,挑眉笑着斜睨晉王一眼,纖細的手指以極快的速度一挑,頭蓋揭開,慕容妝的傾國之貌露在衆目睽睽之下。
你妹,威脅我?我陸曼是吓大的。
☆、009.補償
淩辰一臉森然,冷冷盯着慕容嫣,心中暗驚,他一時大意,還未看清這頭蓋是怎麽揭開的。
竟然有人可以在他眼皮底下揭開頭蓋,還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少女?
滿座的賓客齊齊抽氣,揭頭蓋是夫君做的事,提前揭開可是不吉利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慕容嫣還真敢揭。
就連慕容候、馮夫人都呆住了,甚至忘記了呵斥慕容嫣。
淩錦唇角的笑意更濃了。就連不喜歡熱鬧的容歡,也多看了慕容嫣兩眼。
衆人目不暇接盯着慕容妝看,本來就嬌俏明豔的慕容妝盛妝起來更是美不勝收。可和旁邊站着的一身舊衣的慕容嫣相比,卻還是慕容嫣的清麗脫俗更勝一籌,慕容妝的豔麗并不十分美,至少不是那麽美了。
旁邊的喜娘大驚失色,想一手奪過頭蓋給慕容妝蓋上,慕容嫣冷冷瞧了她一眼,喜娘被那寒意滲滲的目光一掃,頓時不敢動了。
淩辰眼急手快伸手要搶過紅頭蓋,誰知,慕容嫣手腕一抖,紅頭蓋擦着淩辰手邊被抛往大殿的圓柱上,眼見就要掉下來——
淩錦挑眉看着淩辰,手中的一根筷子以極快的速度飛出。眼見就要盯在頭蓋上,“啪”的一聲響,身後又一支筷子飛來,打掉了淩錦的筷子,将紅頭蓋死死釘在圓柱上。
事事都要跟他作對,淩錦氣得內傷,狠狠瞪了容歡一眼。容歡置若罔聞,施施然端起手中的酒杯朝淩錦舉了舉。
慕容嫣心中頓怒,目光準确循着後面那根筷子飛出的地方望去,只見東南角的椅子上,一個風度翩翩、五官俊美的黑衣男子正在自斟自飲,接觸到慕容嫣不悅的目光,唇角帶了絲溫潤的笑意,朝她友好地舉了舉杯。
黑衣男子正是容歡。
容歡心中卻暗暗詫異,這個女子,憑什麽一眼就看出是自己出的手?
淩錦忿忿怒瞪容歡一眼,裝什麽風輕雲淡!
他不過多看了旁邊的美人一眼,就被容歡捷足先登了。早知有這麽好看的戲的,就不帶容歡來了。
慕容嫣收回目光,心中冷哼一聲,這樣的力度這樣的速度這樣的速度,她十二歲時就能做到。
晉王怒火中燒,手腕一揚,一根筷子飛了上去。
淩錦頓時又來了精神,也揚了揚手,一根筷子直追晉王的筷子,将晉王的筷子打下來。
淩錦惡作劇地朝淩辰看了看,哼,說什麽也不讓你拿到,看沒有頭蓋,你今晚如何洞房。
就在這時,慕容嫣手中的四支筷子齊發,分別死死釘住紅頭蓋的四個角——就是取下來,也不能用了。
淩錦晉王心中震驚,不約而同看了一眼慕容嫣。淩錦聳聳肩,掉回目光對晉王一笑,露出八顆潔白的牙。
容歡淺嘗一口杯中酒,臉上一幅果然如此的模樣。心中同樣暗暗吃驚,看了一眼一臉冷意的慕容嫣,便收回目光低頭喝酒。酒杯中嘴角微微揚了揚,就是非常熟悉他的人,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麽。
晉王狠狠瞪了淩錦一眼,也拿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堂兄無法,只得将一身的怒氣遷怒到慕容嫣身上。
淩辰只是陰沉着臉怒氣沖沖盯着慕容嫣,似乎想一掌拍死自己,卻不去搶那個頭蓋,慕容嫣心中詫異。
憤怒到這個程度,不是應該先和搶頭蓋再來和自己算賬嗎?
她哪裏知道,紅頭蓋那樣的高度,別說東周,就是全天下輕功最好的人,也沒法直接躍上去取下來?
再說取下來也無用了,又何必去取?
慕容嫣懶得理會閑人,盯着慕容妝,冷淡地道:“我們又見面了!我最最親愛的二姐,是不是想不到我們還會再見?”
慕容妝一面是新嫁娘的嬌羞,一面卻滋然欲泣,楚楚可憐,眼看風一吹就要暈倒,讓人無限憐惜。
慕容嫣滿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寒着臉道:“今天我們的帳要好好算一算,你可別給我裝暈。”
慕容妝含着淚道:“妹妹,是我對不起你,你罵我打我好了,我是有苦衷的,婚姻是父母之命……”
“你給我閉嘴!”慕容嫣冷喝,“你喜歡淩辰這草包大可告訴我,我會雙手奉送給你,他已經休了我,你為何還要害我性命,推我入魚池?”她是真恨慕容妝,要不是她害死慕容嫣,她也不用來這個鬼地方。
眼前仿佛出現屈臣冰冷對着自己的槍口,慕容嫣眼底出現難以形容的悲傷。
滿座又是嘩然,衆人竊竊私語,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這是什麽情況?可眼前的慕容嫣,并不象是個會說謊的人。她那傲視衆人滿不在乎的目光,給人感覺的是,這樣的女子,不屑于說謊。
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撲哧——”淩錦聽到“淩辰這草包”五個字,忍不住笑出聲來。
衆人被這一聲無禮的笑聲,沖淡了心中的震驚。可誰也不敢得罪五殿下,在這裏,就數這位皇子殿下身份最高。
慕容妝臉色慘白,反應極快,迅速向地上跪下,拉得慕容嫣的裙子哀哀而泣,那可憐可泣的樣子令在場的男子見了無人不心軟,令在場的女人無人不動容。
“妹妹怨我搶了你的夫婿,打我罵我是應該的,可妹妹怎麽惡毒至此,說我推你下水?人命關天,妹妹怎可信口胡谄?妹妹這……不是想要我的命?”她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母親。
馮夫人接觸到女兒的目光,就明白了一切,身子搖搖欲墜就要暈倒,心中暗恨女兒糊塗。只怕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恨慕容嫣母女,可為了名聲,更怕走錯一步萬劫不複,她寧願留着人在身邊日夜折磨,也不敢走出這一步,這個從小聰慧過人的女兒倒好,做了她一直不敢做的事。
慕容嫣厭惡地踢開慕容妝,慕容候還未發作,淩辰已經心疼地扶起慕容妝,一臉怒不可遏地瞪着慕容嫣。
“慕容六小姐,休你的是本王,與妝兒無關,她是無辜的,本王欠你的,本王……會補償你。”晉王沉聲道。
晉王身上的無形之怒,壓迫得殿上的氣氛十分沉悶。
“補償?這話我愛聽!”慕容嫣秀眉挑了挑,就勢拉了一張椅子很沒形象地坐了下來,“那晉王如何補償我?說來聽聽。”
☆、010.條件
在座的貴婦人面面相觑,哎,這個坐相,到底是生母早亡,沒人管教!心裏不由得暗暗鄙視馮夫人。
貴婦們早就看不慣馮夫人高高在上的做派,虐待個生母早亡的庶女,也好意思出來裝賢慧高貴,到底是庶士寒族出身,甩不掉一股小家子氣。
貴婦們滿肚子的鄙視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出來,誰叫人家肚皮争氣,生出一個貴妃娘娘來?
從沒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晉王皺起眉頭,眼內風雲翻滾,淡淡道:“六小姐要本王如何補償?”一下将球踢回給慕容嫣。
慕容嫣翹着二郎腿,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搖着,聽到晉王的話雙眼頓時眯了眯,冷笑道:“我開出什麽條件,晉王都能辦得到嗎?”
這東周國,很少有晉王辦不到的事情。慕容嫣的話,不是質疑晉王的能力,而是質疑晉王的誠信。
晉王眼內陰晴不定盯着慕容嫣,微微擡高聲音:“只要是我淩辰辦得到的事情,淩辰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頓了頓又道:“不過,慕容六小姐若是想要本王重新納入懷中,本王勸六小姐還是免開金口,本王辦不到。”
慕容嫣正接過玉竹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聞言一口茶“噗”的一聲全噴了出來,還噴了晉王一臉。
慕容嫣惡心得幾乎岔了口氣,見過惡心的,還真沒見過惡心成這樣的。她袖中的手,生生忍住了伸出來刮淩辰一個耳光的沖動。
一個自戀狂。
主子被噴了一臉,甘隴瞪着慕容嫣的眼內布滿殺意,趕緊上前為主子擦了臉,晉王一臉愠怒,卻沒有發作,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嫣,目光愠怒冷凝。
慕容嫣面帶鄙夷,冷笑道:“晉王殿下,你可真是惡心死人。不過你大可放心,就算天下的男子死盡了,我慕容嫣都不會投入晉王的懷抱。”
晉王盯着她,眼內是意味不明的嘲諷,她這個時候跑出來搗亂,不就是想他重新納她入懷嗎?
玉竹自從慕容嫣出手打上四根筷子,小蠻腰就挺得筆直。尊貴的晉王,你真的多想了!你還真當自己是根蔥,我家小姐才不會撿別人的東西。
慕容嫣不理會晉王滿臉的冷嘲熱諷,開門見山提條件:“晉王将我未嫁先休,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我所求不多,只要晉王出二十萬兩黃金補償我,我們之間的恩怨便一筆勾銷。”
二十萬兩黃金?
大殿上又傳出一陣抽氣聲。二萬兩黃金可以買一座小城池,這二十萬兩黃金,可以買十座城池了。
真的假的?淩錦瞪大眼,這慕容嫣,還真敢要。
容歡眼內,直到此時眼內才有了看戲的樂趣。
慕容候皺着眉頭,重新打量起這個長期被自己忽視的女兒來。他近期正好幫晉王暗暗算過帳,晉王府還真拿得出二十萬兩黃金,可也僅僅拿得出這二十萬兩。
掏了二十萬兩,晉王府就成了一個空殼子。
二十萬兩……黃金!
晉王面無表情,微微眯了眯雙眼盯着慕容嫣。看吧,被說中了吧!等一會兒,她定會說,若是晉王府拿不出銀子,就讓她入府的話。
淩辰眼內神情不明,腦中轉過數個念頭,或許讓她入府,也是皆大歡喜的吧?妝兒做大,她做小,她也是願意的吧!
果然,慕容嫣道:“晉王若拿不出或幹脆想不補償毀諾的話,我也無話可說,畢竟晉王金貴,我不過一介弱女子……”
一句話,就将晉王的後路封死了,想賴賬都不行。
晉王眼內的冷嘲熱諷更甚,懶洋洋地接口,“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慕容嫣睨視着他,冷冷道:“若晉王的口中的補償只是說說而已,我就當晉王放了一個極響的大臭屁。”
淩錦正抓了一只燒雞左右開弓,大快朵頤。聞言被一塊雞肉梗塞在喉嚨裏,嗆得半死。
這個女子,也真夠粗陋的……
淩辰心中莫名有些失落,不是他想象的那個。
“本王一諾千金,本王就補償慕容六小姐二十萬兩黃金,只是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六小姐要給本王一個月時間。”晉王陰睛不定盯着慕容嫣。
看她的神色,不象是欲擒故縱呀。她僅僅是要錢,不是要人。
“我很高興晉王說的是一個月,而不是一年、十年。只是一個月之後,若是晉王貴人事忘忘了怎麽辦?我一個弱女子去哪裏找晉王?晉王還是給我立字為據為好。”慕容嫣一口敲定,也不怕晉王日後出爾反爾。
衆目睽睽下,晉王若敢食言,以後也不用在東周混了。
和自己心中的猜想不符,晉王此時也是意氣珊闌,只想盡快了結此間之事,好抱美人歸,爽快道:“甘隴,拿筆墨紙硯來。”
很快,筆墨紙硯就拿來了。
晉王正要立據,慕容嫣道:“既然立據,就要有證人,不知晉王想選哪一位做證人?”
晉王道:“随六小姐的便。”
慕容嫣回身看向那個黑衣男子,問道:“就那位公子,如何?”話語不甚恭敬,眼底分明夾着一抹冷意。
做人難,做好人更難!
這個六小姐,小氣的女人,真是得罪不得。
容歡扯了扯唇角,溫文爾雅地笑着站起來道:“能為慕容六小姐效勞,容歡榮幸之極。”
淩錦扔了燒雞,胡亂擦了擦手,也跟着站起來:“反正我閑着沒事,也為慕容六小姐見個證。”
晉王怒瞪着淩錦,五殿下,你不出聲沒人當你是啞巴。你非要做惡人,到了你的大喜日子,我會加倍還給你。
淩錦對一臉愠怒的晉王眨眨眼,堂弟,我是怕你被人騙了,才湊這份熱鬧的。
別人的熱鬧,我還不稀罕呢。
慕容嫣冷冷看了淩錦一眼,認得是剛才打下晉王筷子的人,再看淩錦那張俊美無雙、與晉王有二分相似的臉,心中頓時一陣厭惡。
“姓淩的,就不用了。”慕容嫣正眼也懶得瞧淩錦一眼,清冷道。
“慕容嫣,你厚此薄彼。”淩錦叫道,“再說,我額頭上有刻着淩字嗎?”
晉王臉色總算好看一點,用目光瞟了下淩錦身上的玉佩。
☆、011.立據
淩錦這才知道,洩露身份的,原來是這塊該死的破玉佩。他就說呢,慕容嫣從未見過他,如何得知他姓淩?
“那又如何?”慕容嫣厭惡地看淩錦一眼,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白衣少年,與那個裝溫文爾雅的容歡,一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晉王淩辰,就更不是什麽東西了!
有的人,善于用笑臉去掩飾真性情,有的人,善于用随意溫和去掩飾真面目,更有的人,連掩飾都懶得做。
就象屈臣。
想到屈臣,慕容嫣心底染起一抹深深的幽傷,不經意從眼中流露出來。
那抹幽傷有着徹骨的悲傷,任是誰看了都會心疼。
淩錦臉上依然笑嘻嘻,眉頭卻微微蹙了蹙,堂弟居然傷她如此深?
容歡臉上表情不變,眼內的冷意卻斂去,看向慕容嫣的眸光帶上一絲暖和。
淩辰微愣了下,這個臭女人,為何會有絕望的悲傷?自己未嫁先休,竟然如此傷她的心?
席上的夫人貴女們,一看東周的三大美男齊齊聚在這裏,頓時眼睛都看得直了。
晉王正妃沒希望了,做個側妃也是心甘情願的。再說,容歡及淩錦,均未婚配。一個可以做金華皇後,一個可以做皇子妃,貴女們連嬌羞都忘記了,愛慕的目光将這三個人緊緊包裹着。
慕容嫣在衆女的熱情下回過神來,眼內恢複一片清涼。仿佛剛剛幽傷的人不是她一樣。
被貴女們**的目光包圍着,容歡眉頭輕蹙了下,似乎有些受不了這些灼熱纏綿的目光。淩錦則大大咧咧受了,時不時還對貴女們眨着眼睛擠擠眉,引得席上一片低聲尖叫。
家中有女初長成的望族世家,紛紛躲避着淩錦看女兒的目光。五皇子色名在外,被他看中真是件丢人的事情。
晉王臉色黑了黑,拱手道:“容兄請。”
慕容妝上前,用小手輕輕拉了一下晉王的袖子,晉王朝她柔聲道:“稍安勿躁。”
慕容妝咬咬唇,不再言語。
慕容嫣一邊抓了一把花生丢入口中,一邊冷冷看着。
字據立好了,晉王遞給慕容嫣,慕容嫣接過,認真看了看。
看不看得懂?晉王心中冷笑。
據傳,慕容嫣目不識丁,氣走了一個又一個先生,馮夫人為此傷透腦筋,無奈慕容嫣頑烈不改,不得不放棄庶女的教育,從此不再找先生教她認字。
慕容嫣接過看了看,眼內露出些許贊賞的神色,心中越發輕蔑不屑。
真是浪費了一手好字。
這手好字,怎的就是一個渣男寫的呢?
字據的大意是晉王欠她二十萬黃金,一個月歸還之意。慕容嫣無異議,龍飛鳳舞簽下慕容嫣三個大字,然後遞給晉王。
晉王接過來,目光觸及那三個字,心頭一震,心中更是驚異。只見慕容嫣三個字行雲流水,鸾回鳳舞,落紙煙雲,龍翔鳳躍,這種功力,沒有十年的苦功是練不成的。這樣的字,怎麽會是一個從小懶惰目不識丁的庶女所寫。
看來,傳言果然不可信。
晉王緊抿着唇默默接過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輪到容歡,容歡接過來,目光落在慕容嫣三個字上,黑沉的眼內,染起一絲笑意,一觸即逝。大筆一揮,他簽上自己的名字。
容歡的字,毫不比晉王遜色。
慕容嫣輕哼了聲,這兩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真是糟蹋了一手好字。
“本王已經補償了,還請六小姐不要再找妝兒的麻煩。”晉王凝視了慕容嫣一眼,想息事寧人,語氣十分誠懇。
這話說的,象是慕容嫣無理取鬧,故意找慕容妝麻煩似的。
不過慕容嫣也不計較,她是個注意實效的人,嘴巴長別人身上,愛說什麽,自便。
只是,區區還未到手的二十萬黃金,就想她慕容嫣買帳?
慕容嫣怒極反笑,寒着小臉道:“晉王不是還未給錢嗎?錢給了,我與晉王是兩清了,可與慕容妝的帳,還未算清楚。”
“你……不要逼人太甚。”晉王臉色一沉,忍着怒氣道。
慕容嫣搖搖頭,語氣十分真誠地道:“真是伉俪情深呀!尊貴的王爺,其實,你休了我我很高興。說實在的,要嫁給你這種草包,我寧願跳入魚池。”她寒氣逼人的目光落在慕容妝身上,語氣比目光要冷得多,“不過,現在我們兩清了。我的事與你無關!若你要胡纏不清,我成全你。慕容妝推我入魚池,我一定要她血債血還。”
馮夫人怒喝道:“嫣兒,你口口聲聲說妝兒害你,可有人證物證?”
慕容嫣神色漠然瞧着扶着慕容妝的采蓮,慢慢道:“她的丫頭可以做證,如果她願意做證的話。”
一向聰明能幹的采蓮被她瞧得心虛腳軟,哆嗦着唇道:“明明是你自己被休了無顏活在世上,跳進去尋死,你不要冤枉二小姐。”
慕容嫣懶懶而笑,看着采蓮如同在看一個死人,“采蓮,你不會不知道你主子是個心狠手辣的吧?你能活到現在實在令我意外。”
采蓮臉色慘白,死死咬着唇不說話。
淩辰冷冷地道:“慕容嫣,你辱罵本王——本王忍了,妝兒是晉王王妃,名聲任何人不得抵毀,今日你把話給本王說清楚。”
慕容嫣搖頭嘆息,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晉王爺,說你是草包你還不服……”
慕容候喝斷她,“嫣兒,你屢次冒犯王爺,可有知罪?”
慕容嫣轉頭對着慕容候,笑意吟吟地道:“哦,我忘了,晉王是候爺的乘龍快婿了,冒犯不得。可我十分不明白,人家休了你堂堂平陽候的一個女兒,你不去為女兒出頭讨個公道就算了,反而巴結着又送上另一個女兒,這般是為何?這樣賣女求榮的事,候爺做得手到拈來,實在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佩服!佩服!”
她側頭冥想,不等慕容候有機會發怒又開口,把話說得天真無邪,“可是,候爺你已經封候拜将,權傾一方了,為何還要巴結晉王府?府裏從來不給女兒請先生,女兒沒有讀過書,這樣的道理真的不明白喲!”
她語氣天真,神情爛漫,此時臉上,倒有了幾分少女的俏皮可愛。
慕容候氣得只差吐血三升,一口濁氣在胸中湧來湧去,卻只能用發抖的手指指着慕容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012.為敵
慕容嫣覺得解氣,撫額對淩辰道:“我們繼續讨論,剛才說到哪裏了?”
實心眼的玉竹小聲提醒自家主子,“小姐剛才說到晉王爺是個草包,王爺不服氣……”慕容嫣樂了,覺得這小丫頭從來沒有象今天這般可愛過。
“聰明過人的晉王爺,居然被一個女子玩弄于掌,不是草包是什麽?英明的王爺,聖明的王爺,你動動腦子,一個毫不懂醫術,又動不動就會被吓暈的人,如何能在你被七步蛇咬傷後救你?”
淩辰一怔,“妝兒,你不懂醫術?”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慕容妝不懂醫術。
慕容妝義正辭嚴道:“我自小溫習醫書,對七步蛇的毒性比較了解,又得遇恩師,救了王爺純屬機緣巧合。”
淩辰冷冷回盯着慕容嫣,他居然相信了慕容妝的話。
慕容嫣冷笑道:“慕容妝,那你能不能向大家說說,你是如何救的王爺?”
慕容妝咬了咬唇,哽咽道:“那日我去寺廟為爹娘祈福,回府的路上發覺王爺暈迷在草叢,及時去尋草藥救了王爺,辰,當時我的腳都磨出泡了,流血不止,現在傷痕還未退去。”
淩辰憐愛地摸了摸慕容妝的頭,哄孩子一般溫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妝兒乖,不哭不哭。”對着心愛的女子,他不再稱本王,語氣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
淩辰擡頭怒目瞪着慕容嫣,看她還有什麽話可說。
慕容嫣張了張嘴,突然間什麽話都不想說了,已經不重要了。不管真相如何,慕容嫣都死了,她就是為了那個死去的女子讨回公道,她也不可能活過來。而她還要替她活下去,可她是她,不是那個可憐好欺的女子。
淩辰步步緊逼,“慕容六小姐怎麽不說話了?”
慕容嫣冷笑道:“晉王福澤不淺,中了七步蛇毒還能靠幾味藥材撿回一條小命,而且還有幸抱得美人歸,實在可喜可賀!我無話可說!”
“慕容六小姐,你罵本王的話本王不計較,請你當着衆人的面,收回對妝兒說過的話,否則……”淩辰的話寒意滲滲。
慕容嫣秀眉一挑,冷笑道:“否則如何?”那看着淩辰的目光,有着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冰寒。
她說過這一世要肆意活在陽光下,任何人都別想威脅她欺負她。
“否則就是與我晉王府為敵!”淩辰語氣森然,臉色陰沉。
以堂堂親王之尊,說出這樣的話,任何人都知道其中的分量。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大殿又嘩然一片,淩辰的目光緩緩掃過衆人,大殿上立即寂靜無聲。
慕容嫣仰着頭盯着淩辰,神情憤怒,替那個可憐的慕容嫣感到無限悲哀!
物傷其類,那個可憐的女子,與她何等的相似?空付一腔深情,最終落得喪命的悲慘下場。
慕容嫣寒冷的目光也緩緩掃過衆人,最後盯着淩辰,一字一字地冷聲道:“晉王府非要與我為敵,我奉陪到底!慕容妝欠我一命,我慕容嫣在此立誓,必取慕容妝性命報仇雪恨!否則有如此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