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六)
副隊長看到無線電上的标志, 整個人都懵了,不是在下墜嗎?
速度快的他以為出了什麽故障,怎麽突然就到主墓室了!要不是其他光點都正常, 他都要懷疑無線電壞了。
可現在是啥情況?他們還要不要下去幫忙了?
摳了摳耳朵, 看向旁邊吵的面紅耳赤的人群, 副隊長的臉黑了,他們費勁巴力救進來的是些什麽玩意兒?就知道喊叫着要回去。
他還不想讓這些人下來呢。
關鍵是送的回去嗎?小李的手包的跟粽子似的,還開始發熱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救的回來,吃了藥半點效果沒有。
沖天開了兩槍,可算是讓場面安靜片刻,副隊長低吼:“外面可不只有火球,陰兵, 蟲子,地下水, 危險多着呢,你們繼續喊,看能引來什麽。”
人群面面相觑, 不滿的哼哼,倒是沒人敢大聲了。
副隊長也懶得管他們心裏怎麽想, 飛快說出決定:“一會兒我們會從另外一扇石門離開, 繼續執行任務, 你們就待在這兒,等完成任務會回來接你們的。”
要是完不成, 那也是命, 大家一起死。
不好聽的話克制着沒說出口,就這, 有人還聽不下去了:“不行,誰知道你們會不會直接離開,我們也要跟着。”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表态,他們倒是沒打算出去,不過也不讓副隊長他們離開。
開玩笑,有戰鬥力強的人不依靠,難道依靠自己?
副隊長被氣笑了:“留下不可能,妨礙公t務別怪我不客氣了,不樂意留下也成,盡管跟着來,遇到危險不等,不管,不救。”
游客白眼都翻到天上了,不救誰還跟着,當甸後的擋箭牌?
念頭閃過,衆人的眼神就不對了,他們懷疑,副隊長保不齊就是這麽想的。
他們開始左顧右盼,尋找講解員,怎麽一進來就沒見到,她是領隊,有話語權。
此時,講解員縮在角落,驚恐的看着面前的人,無奈搖頭:“真沒了,就這還是臨時拿到的,我就是替補,根本不是第四隊的講解員。”
她也是倒黴好麽,之前一直好好的,偏偏出發之前,那個講解員突發疾病昏迷不醒,這才讓她頂上。
除了緊急聯系方式,她啥也沒有啊。
李響踩住講解員的背包,揮了揮手,讓她走:“讓隊員安靜點,剛才的事跟誰都別說。”
不等威脅,講解員就連連點頭,有什麽可說的,誰還能給她伸張正義嗎?
她算是看出來了,在古墓裏,誰拳頭大,誰說話就管用,得罪了李響,沒準她人就沒了。
見人連滾帶爬離開,李響才翻開筆記本:“附屬墓室內考古學家檢查報告簡報?”
第一批嗎?果然,信號斷絕,那些人也不是什麽都沒傳回來,李響飛快往下看。
[150320,初次進入地宮,墓門左側有盜洞痕跡,有盜墓客先行進入。
陵墓內有完整壁畫,刻畫于甬道兩側,墓主身份高貴,耳室兩間,多為陶器酒釀,側室三間,多為金銀珠寶。有數十個陪葬坑。
東宮冒險家的備忘錄中“墓主”是假的,真正的主墓室入口尚未找到。
150411,第二次進入地宮,發現更新。
甬道每隔五米有一獅首燈,燈油點燃有特殊氣味,底座下凹凸不平,有長串數字,猜測是獅首燈編號。
耳室及側室均有暗門,是未發現房間,大門緊鎖,其中一門底縫略寬,有金鏈洩漏。(正因為此,才發現暗門)
150608第三次進入地宮。
為深入調查陵墓是否可能存在更多暗室,派出第一小隊進入調查,發生意外,小隊失聯,經商讨,于24小時後派出第二小隊,發生意外,小隊失聯。
準備提交所有資料給有關部門進行保護,調查即日起中止。]
簡報是真的簡,李響卻看的心頭狂跳,沒找到主墓室入口,怎麽可能?
太爺爺的手劄裏明明說,順着甬道一直往前走就是。
考古隊又沒遇到了不得的危險,沒道理不走下去,他又重新看向開頭的文字……
東宮冒險家備忘裏的墓主是假的,難道太爺爺看到的也是假的?念頭剛閃過,李響就搖頭否定了。
不會,要是假的,他們家那會代代被詛咒,而且除了那個圓球,太爺爺還帶回去一幅壁畫。
是從牆上割下來的,李響只看了一次,就做了幾年的噩夢,他稱之為地獄。
壁畫上日月皆無,黑沉沉的,陰兵席卷,黑煞蔓延,血流遍野,就連草地都變成黑色,枯萎了。
整個空間沒有一個活人,正中間的木頭架子上躺着一具女屍,金箔覆面,脖子處是斷的。
主墓室棺椁裏的,就是這個女人,太爺爺沒敢掀開,拼命的跑,可他認的出那個金箔,還有同樣的斷頭。
不會有錯。
李響眉頭蹙的很緊,從簡報裏看,在動工冒險家後,考古隊至少出動了三次,才開始遭遇危險。
而出去的這些人,也都在近日力氣死亡了,說明跟進不進去主墓室沒有關系。
莫非真像那人提醒的一樣?古墓裏的東西剛剛蘇醒,還會越來越厲害?他們這些人就不是幸運被選中來參觀。
而是古墓在召喚。
李響一路上問了每個人,沒發現跟這個地方有啥交集啊,一個能瞞,總不能全那麽深藏不漏。
煩躁嘆氣,可惜看不到完整版,缺乏線索,他默默轉頭,講解員還是放早了。
現在有了堤防,恨不得哪人多往哪鑽,不好抓了。
講解員正在安撫游客,突然打了個冷顫,本能回頭,就跟李響看獵物一樣的眼神對上了。
汗毛倒豎,趕緊湊到副隊長身邊,壓低聲音道:“這些人肯定做不到令行禁止,留下可以,能不能也留下幾個傷員。”
好歹手裏有槍,能震懾住游客別鬧事。
另一方面,也能安大家的心,他們是陌生人,壓根不相信副隊長會冒險再回來。
可要是為了戰友,那就很有保障了,就算情況不允許,也會上報,另派救援過來。
副隊長鄙夷冷笑,倒是沒反對,點了小李還有兩個輕傷的留下:“你們記住,沒有危險不能離開這間石室,有人不服,那就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按隊伍的要求來。
小李抱着槍答應。
副隊長這才帶着大隊人馬,從另一扇門離開,外面漆黑一片,長明燈不知什麽時候滅了。
他打了個手勢,隊友趕緊點起火把,還有半數人手按亮了手電筒,同時照向前方和石壁。
來時被蟲子追擊,跑的匆忙,這會兒才發現石壁和地面上全是濕漉漉的。
穹頂也在滴水,冰涼,鹹濕。
長信燈裏還有一半燈油,燈芯沒斷,上面有防水帽,也不存在澆滅的可能,陰風陣陣,副隊長本能裹緊衣服。
這風是從地下來的,往前走了不遠,地面突然多出了數不清的馬蹄印,黑灰一層,副隊長蹲下攆起一些,搓了搓。
是燃燒的味道,數量還不少,這哪來的馬?總不能是陰兵吧?
窩裏鬥?副隊長腦殼疼的厲害,他不擅長動腦子啊,揮了揮手,下令加快速度前進。
他就不為難自己的腦袋了,讓人把沿途細節都記錄下來,最好拍下來,回頭交給隊長。
石壁完整貼合,半點看不出哪裏隐藏着房間,倒是有金光從底部縫隙裏透出來,路過的時候溫度比其他地方低很多。
底下陰風更大了,褲腳都被吹的卷起來,副隊長神色凝重,他又看向無線電,吳承遠的位置在主墓室沒錯。
可怎麽都找不到他上來的過程,他不懷疑隊長,懷疑的是地上和地下莫不是相通的?
除了那個湖,還有其他通道!
一行人不敢有絲毫停頓,誰知道陰風更大的時候,房門會不會被吹開。
腳步從快走變成了小跑,再到快跑,很快,就到了主墓室門口。
門居然是開着的,還不等往裏看,手電筒就暗了,火把也沒幸免。
子彈上膛,副隊長再次按了開關,沒亮,其他手電筒也是同樣的情況。
打火機,火石,全都沒了半點火星子。
甬道裏,陷入徹底的黑暗,有微風吹過,副隊長剛想閃身,就發現那風是偏的,不是從任何方向來的。
而是有人站在身後,沖他脖頸吹的。
倉促間擔心誤傷,副隊長不敢動槍,匕首往身後劈,刺了個空。
背後卻傳來低呼聲,是隊友的動靜。
副隊長急問:“六子,什麽情況?”
對方空了半晌,才甕聲甕氣的回答:“沒事,剛才有人推我。”
“有人推我……”
“推我……”
聲音愣是回旋了三次,副隊長心底發顫,甬道這麽狹窄,哪來的回聲條件。
而且說的是什麽玩意?有人推他!
六子受過訓練,再慌亂的情況下也不會亂喊亂叫,更不會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
副隊長攥着槍,不動聲色的回頭:“從一開始,報數,帶上自己姓名。”
這是進入古墓之後的規矩,能快速确定人員情況。
話音落下,沒有回應,一個報數的都沒有!
副隊長渾身發麻:“人呢?”聲音在甬道裏回蕩,就是沒人回答。
整個空間安靜的可怕,他往後伸手,摸了個空,六子的叫聲是真的,就是那時候出事了,能讓那麽多訓練有素的人連個動靜都沒有。
甚至沒法鳴槍示警,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急切過後,副隊長反倒冷靜了。
他腦袋笨,弄不清楚彎彎繞繞,可清楚一點,墓主人急了,這擺明是在吓唬他。
想啥呢,副隊長冷哼:“不讓進是吧?我還就非進不可了。”
他戴上夜視鏡跨過大門,隊長說底牌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拿出來。
現在就是!
諾大的主墓室白慘慘的,到處倒是蛛絲拉出來的網,地上歪歪扭扭倒着很多的瓦罐,上面t圓鼓鼓的冒出來,被符咒貼的看不出端倪。
正中間垂下一面巨大的銅鏡,清晰能反出光澤,在這種環境下,愣是沒有半點灰塵。
副隊長擡頭看了眼,裏面啥都沒有,明明它沖着的方向就是兩盞長明燈。
他弄不明白,也不多看,擡起榔頭就砸碎了離的最近的瓦罐,罐子應聲而碎,圓球骨碌碌滾到副隊長面前。
竟然是顆人頭,二十歲上下,有些兇的男人,臉上血肉還在,只是原本眼睛的位置,現在是個空洞,被細鎖鏈穿過去了。
嘩啦啦拉扯,愣是把另外兩個相鄰的瓦罐也拽倒了,同樣的人頭,一樣沒腐爛。
裏面的人更年輕些,估摸着能有十五六歲。
不是白骨,也不是幹屍,副隊長懵了,手指比着對了兩遍:“是主墓室啊,怎麽跟考古隊記錄的不一樣。”
不說陪葬物很多,還都是有歷史價值的嗎,總不能是說這些人頭吧?
而且墓志銘和生平介紹呢?
看着眼前的一幕,副隊長有點難受了,他們是有任務來的,現在就剩下他自己,克制詛咒和蔓延的東西到底是啥啊!
把圖紙又裝回去,他掄起榔頭逐個敲擊,隊長說在主墓室,那就肯定在。
反正一共這麽大,什麽都搜一遍總能找到吧?實在把不準,就把人頭帶回去,可惜數量有點多,不好拿。
副隊長心裏想了很多,手上卻越來越快,後面已經掌握了力道,不帶翻其它罐子,只砸出蛛絲裂紋,露出完整的頭顱。
他在看區別,每顆頭長的都不一樣,斷口完整,分明是一刀斃命,鎖鏈從眼睛裏穿過去,把瓦罐連接在一起。
他不懂符咒,勉強分辨出圖案是一致的,撿着完整的揣了好幾張,帶一份給隊長研究,其餘的防身。
副隊長可不覺得這裏安全,明明就他一個人,卻莫名有種被盯上的感覺。
他好幾次忍不住回頭,就對上人頭的空洞眼睛,他拍着胸膛嘀咕:“別疑神疑鬼,就是點骨頭,大不了砸碎了。”
副隊長手上動作更快了,總算是把人頭盡數清理出來,他摸了把額頭上的汗,驚悚的發現,這裏頭全是男的。
而且沒有超過三十歲的,神情都很兇,像是常見血的,副隊長納悶:“不對啊,眼球周圍組織破散,這是活着被穿透的。”
這些人的表情應該是痛苦,恐懼,憎恨,為什麽是兇殘……
活像他們才是那個施加傷害的人!
就在這時,他聽到濃重的呼吸聲,聲音就在身後,不是他喘氣的頻率。
副隊長屏住呼吸回頭,喘氣聲還在,而且更重了,最先被挖出來的人頭,緩緩轉了過來,空洞裏淌出血來。
很快,第二顆人頭也活了,主墓室就跟擠滿了人一樣,空氣都開始稀薄。
副隊長扣動扳機,噠噠噠,正中眉心,兩頰,空洞處……子彈被彈了出來,撞到牆上,沒入一指有餘。
副隊長右手榔頭狠狠砸下去。這回,他用盡了全身力氣,俨然本着錘碎頭顱去的,咚的一下,手臂劇震。
榔頭險些脫手,人頭半點沒動。
不對,變化還是有的,那人的表情更兇了,猛的跳起一米高,沖副隊長脖頸就咬。
他趕緊後仰躲過,後背劇痛,一口肉被人頭撕咬下去,副隊長死挺着不退,榔頭啪啪兩下,掃開再次靠近的人頭。
可根本沒用,人頭太多了,足有百十個,此刻全圍在他身邊,把空間遮了個密不透風。
副隊長嚴陣以待,他還從沒面臨過這種絕境,人頭不大,彼此間不會幹擾,上下翻飛,一批退下去,一批馬上撲過來。
反觀副隊長,手臂痙攣的顫抖,已經快要握不住榔頭了,輕了沒用,重了也只能讓人頭後退一點。
沒用啊!要是兩三顆,他還能趁機逃離,或者帶着他們繞圈子。
現在呢?敲退一個,立刻有新的補上來,動作越來越快,包圍再次縮小,副隊長連點縫隙都看不見了。
更別提那些鎖鏈跟籠子似的,被人頭刻意纏繞,将他徹底悶在裏頭了。
再等下去就是死,副隊長發了狠,手臂用力,揮開兩顆頭顱,拼着被撕掉幾塊肉,縱身一跳,緊緊拽住銅鏡邊緣。
刀子般的大白牙都咬上了褲子,又飛快退了回去,連撞兩個同伴也不停,直到貼上牆壁,還拼命的往裏蹭。
副隊長眼睛亮了,雙腿用力,拽着銅鏡往人頭最多的地方蕩,瞬間引起一片雞飛狗腿。
人頭在怕,嘴裏還發出尖銳的鳴叫。
副隊長樂了,暗道還得是他啊,運氣好,逃命都能找到寶貝。
隊長怎麽說的?
能克制住黑罐子的東西,那還能是什麽,銅鏡連人頭都能對付,還能不是寶貝?
他抿了抿嘴唇,開始琢磨怎麽把銅鏡弄下去,有了應對辦法,底下的人頭就夠不成危險了。
要緊的是銅鏡太滑手,他要拽不住了,鏡子本身不容破壞,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吊鏡子的銅線着落。
他右手發力攥緊銅鏡,試探着松開左手,去摸匕首,然而遲遲不敢動彈。
對面要是也有個鏡子就好了,他看不見,全憑感覺飛刀怕是有難度,而且想要割斷銅線,必然得用大力氣。
到時候要是銅線不斷,他怕是會自己滑下去,眼神從石壁上劃過。
那些人頭瑟縮的又往裏擠了擠,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副隊長無語撇嘴。
他見識過人頭的速度,又是在對方有準備的情況下,一旦掉下去,很難再有機會拽住鏡子。
念頭剛閃過,手上就是一滑,這下也不用考慮了,有機會總比沒機會強,手裏匕首直接飛出。
噠的一下,銅線真就斷了,副隊長拽着銅鏡一角跌落。
底下,棺材的蓋子突然打開了,副隊長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摔了進去。
後背很軟,沒疼,手腳倒是碰的有點疼,全是零七零八的陪葬品,撞到棺壁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副隊長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裏頭沒有屍骨!
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他本能想要起身,才擡起點腦袋,眼前就是一黑,棺材蓋封住了。
坐是坐不起來了,副隊長手腳并用,去推,去踹,蓋子就跟被釘死了一樣,紋絲不動,反倒是呼吸開始困難。
棺材裏沒有空氣流通,僅有的怕是支撐不了幾分鐘,副隊長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摸索着無線電留言。
他怕是活不了了,可銅鏡咋整,隊長萬一不開棺咋辦?那不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克制的東西。
飛快打下幾個字,索性踢開手機,這裏頭沒有信號,注定發送不成功,除非讓隊長看到無線電,可該怎麽送出去?
這就是個悖論啊,能敲開棺材板,他還會認命的等死嗎?
副隊長拼命讓自己冷靜,也不一定要說清楚,只要讓隊長有所警覺就行,得想想辦法。
他還有什麽?從頭到尾開始理,猛的,副隊長呼吸加快,當即咬住手腕,狠狠撕扯。
鮮血汩汩而出,他都能聽到外面人頭的躁動,看來氣味能傳出去,副隊長也不糾結原理,把手臂搭在縫隙處,讓血順着棺材板流淌。
能流出去最好,實在不能,他一個大活人,血腥味也足夠明顯了,又捏着鼻子蹬下鞋子和襪子,一并推到縫隙處。
這才滿意躺平:“隊長,我盡力了,你可一定要聞到啊。”
同一時間。
孟楠溪和唐寧迅速靠在一起,兩把桃木劍筆直沖着主墓室中間。
講解員不敢置信的抓了抓頭發:“唐寧不是剛醒嗎?還高燒的快死了!”咋突然精神了?回光返照也不帶自己抓劍的吧?
林珊珊抿唇,她也不知道。
倒是徐喬喬,露出抹果然如此的淺笑,她就說唐寧暈倒時,孟楠溪的反應奇奇怪怪。
哪有把只有一把桃木劍的空背包套在病人脖子上的,哪怕她提了幫忙,也不為所動。
見桃木劍管用,徐喬喬還想幫孟楠溪換下斷劍的,沒想到也被瞪了回來,原來是另有用途。
就不知道她們兩個是什麽時候商量好的。
唐寧活動了會兒脖子,胳膊腿,得意的揚下巴:“就知道這些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欺軟怕硬,唐家人不倒下,根本不敢出來。”
她啧啧搖頭:“煞氣?今就給我死!”
唐寧面色紅潤,氣息如虹,哪還有半點要死要活t的樣兒。拎着桃木劍叫嚣,還真有點說服力。
孟楠溪看的哭笑不得:“你就沒想過,他是因為嗅到了獵物的味道才出來?”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人,天生的八字弱,可通陰陽,但再弱也有活人氣息,尤其是年齡越小,活力越重。
下墓人的生辰八字全是符合特殊要求的,既然懷疑是墓主人故意為之,那目的就很明确了,要煉化她們。
多少個陰氣重的人,也比不上一個自幼修習符篆的陰魂,強大,穩固,所以在唐寧要沖上去拼命的時候,孟楠溪伸出腳絆了她一下。
然後火速在手心寫下:“裝暈,瀕死”字樣,好在唐寧演的像,還真瞞過了所有眼睛。
唐寧擺手:“不重要,反正它們今天,都得死!”咬破手指,将血逼出來抹在劍刃上,登時亮了不少。
想吞了她?也不怕崩了牙,唐寧冷笑連連:“千年煞氣,用來練劍正好,你還有沒有要問的,沒的話我就動手了。”
這中二十足的語氣,差點把孟楠溪原地送走,不過轉瞬就明白了唐寧的真實意圖。
她是真的憋屈,作為唯一的玄門專業人士,除了暈倒就是暈倒。
還是從一開始就踩進了陷阱,腦袋上頂着個食物的頭銜,換誰都忍不了,再者,唐寧也存了保護他們的心思。
走到現在,他們身上全受了不輕的傷,煞氣不是陰氣能比的,沾之則死,唐寧這麽說,恰恰是因為沒把握。
孟楠溪感到一陣暖流,倒沒揭穿,只認同的點了點頭:“我還真想問問。”
好不容易進入真正的主墓室,她可不會放過機會,離開這個世界的通道還沒找到呢。
提着斷劍上前半步:“墓主人是誰,你又是什麽人?弄這麽大陣仗,絕不是為了為禍一方,壁畫的最後發生了什麽?”
她在賭,賭比起命,他更想恢複的是女人的名譽,否則根本不會有第二組壁畫。
沒錯,孟楠溪已經猜到,墓主人就是畫裏的那個女人。
她跟第一組壁畫裏的将軍是什麽關系?同樣的丢失了最後一幅,同樣的獻祭手法。
卻是兩個不同的人所刻。
将軍若是為女人而戰,還是與女人為敵?孟楠溪眯了眯眼睛,已經走到了跪屍身後。
屍骨周身黑霧環繞,已經看不清楚內裏,啪嗒啪嗒,有水滴濺落在地上,孟楠溪順勢看去,鮮紅的。
是跪屍留下的血淚,他微微偏頭,從背後都能看出困惑,好半天,似乎才琢磨出孟楠溪問話的意思。
可仍舊沒回答,唐寧擲出龜殼,傻了:“他已經散靈了,就只剩下點執念。”
說白了,跟提前設置好的程序差不多,只能按照流程執行結果,完全沒得談。
孟楠溪和唐寧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同一個意思,桃木劍分兩個方向刺了出去。
先下手為強!
白骨不閃不避,她們用盡了全身力氣,連黑霧都沒刺穿,反倒被煞氣罩在裏邊。
徐喬喬驚呼:“快躲開!”
聞聲,林珊珊,講解員,吳承遠本能暴退,他們的動作很快,可還是晚了。
誰能想到跪屍不攫取煞氣,反而盡數放了出來。
整個主墓室黑的透不過氣來,煞氣還在溢散,許久,白骨輕嘆一聲,碎成了粉末。
鎖鏈聲震耳欲聾,其中還夾雜着凄厲哭喊,碎裂聲此起彼伏,先是骨頭,再是石壁,棺材……最後是鎖鏈自己。
沒了容器,煞氣很快下墜,孟楠溪等人終于再次看清東西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已經變了。
跪屍骨粉的前方,是六層的白玉棺床,顯得穹頂都不再高的過分,血紅色的棺椁由金絲楠木制造。
前前後後不見一根釘子,是用榫卯結構連接的,唐寧乍舌:“不見土,不見鐵,墓主人是慘遭橫死的。”
孟楠溪心道何止,這麽重的煞氣,居然半點浸透不入,這可不是普通的橫死。
而是怨氣沖天,又福澤沖天,她還從沒聽說這兩樣同時出現在一個死人身上的。
因為福澤深重的人很難早死,就算有個萬一,也會庇護子孫,墓室祥和,遺容沉靜。
怨氣就恰恰相反了,這種程度的怨氣,一旦出來,比煞氣也差不了多少了,沒準更強,不吐出最後那口氣,屍骨不滅。
她越來越好奇墓主人的身份了。
棺椁漆面如新,燭火下,還隐有光澤流動,讓人感覺不真實,就像昨天剛剛下葬一樣。
棺材上還刻着巨大的八卦圖,和四大神獸,棺木邊緣挂滿了銅鈴,古樸黯淡,晃動間什麽都照不出來。
就連林珊珊和徐喬喬這種什麽都不懂的,也看出來是用來鎮壓墓主人的,說話的聲音壓的極低:“該不會是詐屍過,被封的吧?”
這應該是最貼切的可能了。
林珊珊想到那些壁畫,眼睛發亮:“她是被亡國了吧?這麽恨,難道是出了叛徒?”
或者因為那個将軍太狠,獻祭了太多子民,林珊珊越猜就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從壁畫看,墓主人就是個身份貴重,心思博大的。
能讓她恨的,只有國仇家恨:“剛才那個,那個東西,應該是墓主人的臣民,那我就明白了,你們還記得無頭屍骨嗎。”
衆人若有所思。
是啊,那些屍骨全被打斷了手腳,姿勢跟壁畫裏女人的遭遇一樣。
聚攏陰氣的方法多了,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所以跪屍是為了報複,也是用他的方式,逼迫那些人請罪。
若是如此,那上面這層墓葬也就清楚了,肯定是女人鬧的太厲害,他們不得不收斂屍骨,甚至處理了一批無足輕重的人。
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怎麽是這個時候,召集這麽多特殊生辰的人過來,是跪屍的謀算,還是墓主人?
孟楠溪踏進這個世界,就是在古墓裏,不清楚外面的規則,但想來也大差不差,墓主人怎麽能讓人下達這種命令?
要不是吳承遠他們在,她差點懷疑是網絡上的傳播。
有權力做這個決定的人,該是身具國運的,陰邪避讓!還有,墓主人的子民,仇人,屍骨都爛透了,還能有什麽執念。
這可關乎着怎麽離開。
棺椁安安靜靜,唐寧咬破手指,反複畫了很多符咒,半點回應沒得到。
吳承遠默默後退半步,他又聽到那些聲音了,這回很清楚,是從棺椁底下傳出來的,是很多人在哀嚎,求饒,忏悔。
他不斷深呼吸,還是壓制不住憤怒,手指摸了個空,吳承遠才慶幸,還好把槍交給孟楠溪了。
不然他真控制不住扣動扳機,他想殺人!
林珊珊手腳發麻:“你要不再想想,弄個有用的符咒啊。”唐寧臉色不對,她真擔心沒跟墓主人溝通上,唐寧先倒下。
唐寧連白眼都不想給,就不是符有問題,請靈也要看靈樂不樂意出來啊。
可這話她自己都不信,從跪屍的反應,和壁畫內容看,墓主人壓着天大的委屈,她怎麽會放棄訴說的機會!
剛想再畫,脖領子就被拽住,硬拖了回去,孟楠溪聲音冷厲:“她不是不想溝通,是想親自出來說。”
要公道,哪有自己決定的爽!
唐寧畫符的時候,孟楠溪就一直盯着棺椁,果然,看見底部有隐隐的黑霧閃過。
是煞氣,煞氣通過鎖鏈,被墓主人吸收了,那個跪屍的出現根本不是巧合。
請罪是真,以自己為導體輸送煞氣,迷惑衆人也是真,孟楠溪都不敢想象,要是再晚上一陣子,煞氣徹底成型,誰還能活着離開。
桃木斷劍出手,她拽着鎖鏈靠近棺材,用力紮進縫隙裏。
她要開棺。
唐寧腳步一轉,繞着棺木開始騰挪,俨然是幾步一個八卦陣,連在一起,就是八卦鎖陣。
臉色慘白的更厲害,唐寧催促林珊珊她們:“快去幫忙開關,找蠟燭,油燈,火把,讓她暴曬,驅散煞氣。”
趁還來得及,把死人重新按回去。
唐寧一肚子氣,冤枉了不起嗎?都過去一千年了,大家活的好好的,真好好說也行。
大不了添上筆歷史,給她伸張正義,可上來就殺人,這就沒道理可講了,直接弄死算完。
瞪向吳承遠的時候,突然有些遲疑,唐寧揉了揉眼睛,她是失血過多傻了嗎?
怎麽會覺得吳承遠跟煞氣有牽扯,還有一部分被埋在地t下呢?
猶豫再三,唐寧還是收回眼神,沒喊他幫忙。
八卦金光跟棺材上的交相呼應,還真壓制了煞氣的吸收速度。
棺材裏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孟楠溪三人同時發力,還真把棺材蓋給撬起來了,借力踹了一腳,蓋板被徹底掀開。
露出裏面的屍骨。
錦被層層疊疊,沒有半點褪色,上面繡的不是花鳥魚獸,而是八卦銅錢。
女人一身帝王袍服躺在上面,臉蓋金面箔,脖子處斷口猙獰外翻。
有風吹來,面箔被掀開,露出跟壁畫上一模一樣的臉,女人驟然睜開眼睛,嘴角微揚。
寸長的指甲扯住孟楠溪的衣服,把人拖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