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甲(一)
孟楠溪眯了眯眼睛, 這種情況其實也常見,或是從招聘網站看到,或是跟他想要去的公司股東一致。
不過此刻的情況明顯不同, 說話的女孩在恐懼!
她更往後縮了縮, 小心隐藏好身形, 就聽另一個女生遲疑開口:“我,我也是,淩晨突然接到電話, 說是要面試。”
頓了頓,又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問:“你們聽說了嗎?”
氣氛一瞬間沉默,有人不安的四下看看,趕緊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重重點頭,顯然, 她們也都聽說了什麽事。
可沒人詳細說,孟楠溪又聽了會兒,她們已經開始交談面試心得, 生怕讓面試官不滿,又擔心被選上。
這矛盾本身就是個線索, 就是太籠統了, 斟酌片刻, 孟楠溪裝作剛面試結束,從拐角處晃了出來:“你們也來面試的?怎麽樣?”
臉上端着和衆人相似的驚恐。
幾人面面相觑, 還是最先開口的女孩起身, 拉着孟楠溪坐下:“我們還沒進去,快說說, 面試官是幾個人,什麽樣的?都問了什麽?”
這不算秘密,沒什麽不能說的,孟楠溪借機拉近關系,問出了想要的。
說話的女生叫王涵,是學美術的。
據說進入這家公司的人,都會變得神經兮兮的,陷入對穿戴甲的狂熱中,性格大變,不再離開公司半步。
最早還有家人為此報警,可人好端端的,直播中還能見到,警方也沒辦法。
這也是出乎孟楠溪意料的一點,跟其他世界不同,這裏的服務員兼顧主播事宜,能借由彈幕跟公司外的人溝通。
王涵嘆了口氣,聲音有些頹:“我應聘的其實是美術老師,跟穿戴甲沒半毛錢關系,為什麽選中我啊,嗚嗚嗚!”
她一哭,另幾個女生也忍不住了,紛紛擦眼淚。
孟楠溪掏出紙巾遞過去,順勢詢問:“既然不願意,為什麽要來?”拒絕,或者直接當沒看到不就行了。
王涵被問愣了,眼淚都停住了:“你不會不知道吧?沒來面試的人全失蹤了,故意讓面試官不滿也不行,同樣……”
她做了個摸脖子的動作。
旁邊人舔了下嘴唇,嘟囔:“失蹤?也就說的好聽,還說查到那些人自己從大樓走出去的呢,你信?一個不回家,所有人都不回?”
說着,掏出張紙來,上面是打印的消息,密密麻麻三四十人,孟楠溪掃了一眼,全是離奇死亡的。
王涵臉色更難看了:“我不信有什麽用,人是離開這裏兩三天後才死的,還有監控作證他們離開了。”
她們就沒有選擇,來了,說不定還能順利被淘汰,最差就是在這裏工作,奇奇怪怪總好過死。
孟楠溪把手機對準死亡名單,按下拍照鍵,這時,裏面公布了新名字,讓王涵進去面試。
手機同時響了起來,對方的聲音很平,沒有半點起伏:“恭喜孟小姐被錄用,晚上開始進入工作,現在可以自行參觀。”
工作時間就是王涵他們說的直播時間,孟楠溪抿了抿唇,才開口道:“我需要一份工作守則,還有公司的詳細介紹。”
就職先了解公司情況,合情合理,對面卻拒絕了:“你只要做好分內事就夠了,不要好奇心太重。”
啪嗒,電話被挂斷了。
孟楠溪看了眼,打過來的是隐藏號碼,只有末尾四位數顯示,暗道,這個世界方方面面都不對勁兒。
跟之前不同,不再是局限于任務範圍之內,而是在蔓延:“螂患,古墓,動物城,全是在往外試探,且一個比一個範圍廣。”
這是終于成功了?但也說不通啊,她剛才就問過王涵他們了,這不是經歷過的任何一個世界。
城市名字,還有你很多标志性的東西都不一樣。
邊想邊信步往前走,難得讓随便參觀,她可不會錯過機會,孟楠溪提前看過公司的布局圖了。
特意繞開前臺位置,往展廳方向走,穿戴甲……她想看看是怎麽樣的有靈魂。
而此時,蘇一陽和王恒擦了擦眼睛,疑惑對視,從彼此的衣服上看得出,他們現在的身份是保安。
王恒摸了摸腦袋,沒傷,那他是咋失憶的?他不是從動物城的大門離開了嗎,什麽時候換了個身份?
同學呢?
剛想張嘴問,後腦勺就被蘇一陽糊了一巴掌,飛快警告:“別問,要是被發現外來者身份,你會死。”
細致的沒時間說,要是能選擇,蘇一陽壓根都不會多嘴,天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被盯上。
可兩人挨在一起,他很擔心大喊大叫把他一起坑了。
又瞪了王恒一眼,蘇一陽飛快打量周圍,周圍稀稀拉拉站着七八個穿着相同衣服的,不過比他們的要舊一些,大概是老員工。
為首最高的男人高聲說着:“都警醒着點,違反工作手冊會被清退,新來的……”
他點了王恒和蘇一陽的名字:“你們兩個一組,負責下一輪巡邏,務必保證不落下一個死角。”
蘇一陽眸色漸深,隊長擡手的時候t,露出的指甲很長,不是稍微長一點的那種,這跟古代女人戴的護甲長度差不多。
而且不是只留小指,是十根手指差不多。
視線飛快掃過其他人,都是長指甲,不過長度有點差距,最短的是站在旁邊的毛寸頭,也就5cm左右。
走廊安靜的可怕,沒人吭聲,聞言直接散了,蘇一陽這才松了口氣,掏出手機。
半點不意外,熟人的聯系方式全消失了,也搜不到任何跟之前世界相關的消息。
深吸了口氣,重新看向王恒:“別問,這裏比瘋狂動物城還可怕,那好歹是你生活的世界,世界觀啥的保持一致,這裏不同,發生什麽都正常。”
在找到其他熟人之前,還是得跟王恒合作,蘇一陽生怕被連累,索性解釋兩句。
還特意交代:“看看有沒有什麽特別的線索,規則要求,紙條之類的最好。”
想到動物城的一切,王恒雙手捂住嘴,什麽都不敢多問,眼珠子倒是轉的飛快,找到線索才能離開,這個很難很難。
他壓根不去妄想,充其量是先活着。
兩人跟衆人分開,順着走廊往前走,沒多久就轉進一個寬敞的展廳,裏面沒人,偏黃的地磚纖塵不染,低頭能照出自己的影子。
展示臺不規則的羅列,蘇一陽一眼就看到最裏面的玻璃罩上燈是暗的,好像還有什麽東西,被風一吹,在動。
立刻走過去,抓起幾個皺巴巴的小紙條,大小不一,上面還有很淡的紅色,聞了聞,是血。
王恒聲音開始發顫:“要不別打開了吧,交給隊長,他不是說有情況及時彙報嗎?”他是真怕,萬一不遵守命令就是觸發規則呢?
絮絮叨叨的蘇一陽頭疼,他本來也在猶豫,這會兒倒是下了決心,直接展開紙條。
上面字跡很潦草,後面的地方淺淡,蘇一陽用手抹了下,不是沒有墨水,是寫的太快,脫墨了:[該死,我怎麽成為了保安,我明明是來應聘美甲師的。]
[姐姐失蹤了,她說她要來這裏上班。]
王恒腦袋湊過來,看見第二張紙條,更慌了:“被看了,寫下紙條的人遇到奇怪的事了,我們得趕緊交上去。”
蘇一陽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已經看過了,看一張和一百張是一樣的,都是違規。”
接觸真相,危險肯定有,可經過這麽多世界,他已經發現了,茍是茍不過去的,哪回不是九死一生才能找到生路的。
王恒這人不是不狠,可只要還有機會,就想往後縮,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他要做的就是斬斷這人所有退路,蘇一陽直接打開最後一張紙條,字跡明顯不一樣,工整:[好困啊,睡了一個漫長的午覺,好好奇啊,去找個人問問這裏的都是些什麽吧。]
王恒嘴裏說着阻撓的話,真打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跟着看:“這人啥毛病,古言古語的,也不嫌別扭。”
不過被這麽一攪和,緊張的情緒反而放松不少。
看蘇一陽迷惑,王恒得意解釋:“你別看口吻區別不大,可書寫習慣不同。”他可是語文課代表,不會弄錯的。
王恒沒反駁,就着紙條又看了一遍,确實如此。
心就咯噔了下,紙條主人就不是什麽古文愛好者,他說了,睡了很久,還不清楚這是什麽地方。
那只能是在公司建立之前就已經在了,之前隊長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并非全是廢話,也自豪的說了不少公司情況。
建立了很久,是全國最早的穿戴甲企業,也沒搬過地方,王恒本以為危險來自于指甲本身,這才特意在展廳轉轉。
可如果不是呢?
公司的地址在很久之前,是什麽地方?那個人的身份又是什麽?為什麽陷入沉睡?又是被什麽喚醒的?
腦袋嗡嗡的,蘇一陽精神繃到了極致,下意識低頭,沒有燈光直射,裏面的指甲陳舊,繁複,跟活生生的人指甲一樣。
最中間的一副,還隐隐透粉,蘇一陽不自覺靠近,甲片上是純黑的底色,白色勾邊,大紅色的荼蘼花,一朵疊着一朵。
耳邊有女聲唱腔響起,每一個字都很清晰,就是無法連在一起,聽不出唱的是什麽。
蘇一陽本能的跟着韻律搖擺,心口微疼,他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自己已經端坐在椅子上,周圍紗帳漫漫。
聲音是從水臺上傳來的,女人水袖一甩,足尖點點,不等反應過來,叫好聲就從自己嘴裏喊出來。
蘇一陽想站起來離開,他總覺得有很要緊的事需要辦,可身體就是一動不動。
戲還在繼續,跟他一樣叫好的還有十幾個人,腳下全放着行李箱,蘇一陽坐在不前不後的位置,回頭看了一眼。
發現他們的表情不對,根本不是欣賞曲子的閑适,反而跟他一樣,困惑,焦慮,還有抹詫異,可偏偏,所有人都沒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人聲音停歇,亮相退場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火車汽笛的動靜。
前面的人蹭的起身,蘇一陽也跟着提起行李箱,往汽笛聲方向走,經過戲臺的時候,心口疼痛感又出現了,他登時扭頭看了眼。
就見女人豔麗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醒了,全醒了,最後一趟車還是來了,擋不住的,哈哈,誰也擋不住。”
說着,張嘴咬住指甲,硬生生連根撕了下來,雙手染血,她反而笑的更恣意,又咬住另一根……
甲片上大片的荼蘼花。
蘇一陽頭皮要炸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想趕緊離開,或者抓住那個女人,問她到底什麽意思。
可雙腳就緊緊跟着前面的人,飛快的小跑起來,火車已經停下。
還是在老電視劇裏看過的那種燒煤的,車廂門自動打開,裏面沒有半點動靜,有血跡順着門往下淌。
順着門窗看過去,裏面坐了不少的人,歪歪扭扭的,有的脖子擰成了麻花,腦袋轉到背後。
太陽穴突突的跳,蘇一陽很确定,車廂裏的人全死了,為首的人已經跳了上去,接着第二個,第三個……
他艱難轉動腦袋,觀察車站,慌亂的太厲害了,不少臺階都有破損,還有個很大的“停用”牌子,廣播的線也斷了。
這裏就不是正常的車站,火車很長,怎麽也得十六七節車廂,他們站的位置靠近車頭,前面霧蒙蒙一片,看不出情況。
後面……
蘇一陽差點哭出聲來,後面啥都沒有,是個巨大的懸崖,就這,火車能開過來?
汽笛聲又響,這回是準備發車的警示,上面的人紛紛加快速度,很快就輪到蘇一陽,他不受控制的擡起左腳。
踩上臺階的一瞬,後脖頸被拽住,狠狠一扯,随後就是天旋地轉,蘇一陽死死捂住嘴,才沒吐出來。
再睜開眼睛,看見的竟然是孟楠溪的臉,餘光發現,自己躺在展廳門口,這下眼淚是真下來了:“我,我剛才差點出事。”
想也知道是那副甲片搞的鬼。
蘇一陽哆嗦着把遇到的事說了一遍,王恒趕緊遞了瓶水過來,心有餘悸的拍着胸口:“你吓死我了,突然翻白眼,怎麽叫都不行,非要往玻璃展臺裏鑽。”
幸好孟楠溪走到門口,提醒他把人拽出來,這才躲過一劫。
王恒暗道,他是打死不會再進去了,萬一別的指甲也不對勁兒咋整。
反正隊長光說巡邏,又沒要求進入,巡到什麽程度。
孟楠溪眼神幽暗,她在思考,真是穿戴甲的問題嗎?那列車是怎麽回事?蘇一陽醒來的時候,手裏攥着一張車票。
上面只有個紅色印章,沒有座位號,也沒标注從哪兒到哪兒,孟楠溪想拿起來細看,還沒等摸到,車票就鑽進蘇一陽手心,不見了。
把人拉起來,追問:“那個女人最後的話,你再說一遍,還能想起別的嗎?”
全醒了?最後一趟車,誰都擋不住?
孟楠溪莫名覺得心悸。
蘇一陽也知道這事嚴重,捏着鼻梁強迫自己冷靜,好一會兒,才拍了下大腿:“我想起來了,她唱的是送行曲。”
他聽過解說,就說怎麽覺得熟悉呢。
據說是一場無望的仗,不少有情人趕着成親,然後送親人上戰場,還剪下指甲為念。
這麽一說,孟楠溪也想起來了:“後來全軍覆滅,沒一個人活着回來。”
悲壯,凄美,很多人還為此創作了文學作品,蘇一陽搓了搓胳膊,小聲反駁:“她可不像是舍不得,倒也不是慶t幸。”
他形容不好,那眼神太複雜了,非要說的話,似乎是釋然。
孟楠溪又問車廂裏的死人,蘇一陽就說不上來了:“我聽難受的,有幾個還挺眼熟,絕不是現實裏認識的。”
他是明星,坐車坐飛機都有助理安排,跟粉絲互動也隔着距離,沒機會接觸這種啊。
他倒是想畫出來,可拿着筆轉了半天,怎麽都想不起來,別說人了,就是那趟車,他都描述不了。
孟楠溪撚了撚手指,低聲道:“順着展廳巡邏,總能碰到老保安,看看之前看守這間展廳的是誰?”
她一路過來,看見好幾個展廳,裏面全有保安守着,只有這間最大,卻沒有。
這就有點奇怪了。
孟楠溪嘴角微揚:“那輛列車不會憑空出現,必然還有人見過,至少得弄清楚美甲店的前身是什麽。”
還有,這些穿戴甲是從哪來的,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想着還是自己打聽的好。
三人沒往回走,而是順着走廊繼續向前,不遠處就是稍小的展廳,剛繞過去,就聽到有人在小聲交談:“又有新人來了,能不能讓他們去展廳啊。”
說話的是個看着不足二十歲的瘦弱男生,他回頭回腦的看了一圈,聲音更顫了:“你看看我的黑眼圈,再看到那女人我會死的。”
站在他對面的男人年齡要大上一些,聞言嘆氣:“讓他們替你容易,然後呢?你去巡邏?還是上一號展廳去?”
男人聲聲質問,瘦子不坑聲了。
那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安慰:“別亂想,就是幻覺,你別聽別信就行,咱們好歹受過培訓,也看到過規則,你看後面的人,啥都不知道。”
瘦子不服氣的想反駁,張了張嘴,又無奈閉上,他知道争取也沒用,索性回了展廳。
孟楠溪使了個眼色,蘇一陽秒懂,不等年紀大的人離開,就加快腳步擋住去路,胳膊搭在對方肩膀上,哥倆好的開口:“兄弟來很久了?公司的事我不懂,您給說說呗。”
男人肌肉繃緊,掙了兩下,沒甩開,再看身後和前面的路,分別被擋住,嘴角狠狠抽了抽,攤手:“你們別亂來,我也是個打工的。”
孟楠溪好脾氣點頭:“知道知道,這不是想跟你借規則手冊看看嗎。”
這話半點不掩飾,擺明了是聽到之前的對話了。
男人臉色青了白,白了又青,他倒是想喊同伴,可就算真來了,二對三,也未必有勝算。
而一旦動手,付出的可就多了。
想了想,從懷裏掏出張紙:“不是多大點事,估計是公司要改規則,不然不會不讓你們看。”
孟楠溪沒說信,也沒說不信,直接拽過來收好,這才問起了別的:“你們來這裏多久了?剛才說的女人是怎麽回事?”
蘇一陽的胳膊壓了壓,男人不由的趔趄了下,不安的往後看。
他看的當然不是王恒,見沒有其他人在,才松了口氣,罵罵咧咧數落:“那個敗家玩意,就說別在展廳門口胡咧咧。”
非不聽,這下壞了吧。
孟楠溪似笑非笑,男人說不下去了,抹了把臉,認命道:“我在這兒工作快一年了,他說的那個吧……”
他聲音壓的更低:“你們相信指甲是有靈魂的嗎?”
又是這句話,孟楠溪緩緩點頭:“你想說什麽?指甲是活的?”
蘇一陽的經歷擺在面前,他們不信也得信。
男人點頭,跟着,又狠狠搖頭:“誰知道呢,不過好幾個人被指甲纏上了,最開始的是強子,手劃破了,血弄到穿戴甲上了。”
他嘆了口氣,緩緩說了起來。
弄髒了展品,還是很貴的東西,放在哪兒都是大事,強子不敢瞞,就彙報上去了,沒想到隊長帶着人過來檢查,甲片完好無損,一點血跡都沒有。
事情自然不了了之,當天晚上,強子就說有人跟着他,回頭又看不見了,他只能感覺的出是個女人。
腳步很輕,還有一股茉莉花的香味。
第二天巡邏的人發現,那副甲片不見了,監控裏沒發現有人靠近。
王恒後背發涼,問道:“後來呢?”
“後來?”男人哼笑:“強子死了,做夢吓死的,一只眼珠子都掉出來了,那個展示櫃裏又補充了新甲片。”
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了,可幾天後,又有甲片失蹤,這次被纏上的人只是打掃的時候短暫碰觸了甲片。
他們想了很多辦法,那人還是死了,照舊是吓死的,男人挑眉:“我當時就在現場,我神經衰弱,有點動靜就醒,那天卻啥都沒聽見。”
後來就是幾個人一起,男人掰着手指頭數了數,道:“就我所知的,被纏上的已經二十多個了,海子也是一個。”
海子就是剛才跟他說話的人。
蘇一陽聽的難受:“就什麽都沒發現?”同樣的保安,他不信別人不害怕。
男人笑:“睡覺睡死的,你想發現什麽?”默了默,才接着說道:“非要說的話,也不算沒有。”
蘇一陽和王恒的眼睛亮了。
孟楠溪冷呵:“你有什麽條件?直說了吧。”
她已經看出來了,這人看似被他們逼迫的交代,其實從一開始就算計好的,用人命在恐吓。
只要他們怕了,他嘴裏的線索就值錢了。
被戳穿,男人也不尴尬,還鼓起掌來:“聰明,我對你們更有信心了,別生氣,我只是想合作。”
他想遍了辦法,也沒用,最近倒是有種被盯上的感覺,男人是真怕了。
沒有時間啊,男人胳膊翻轉,大手反搭在蘇一陽肩膀上:“我知道的不少,能讓你們節省不少時間,這是雙贏。”
蘇一陽不敢擅自作主,探詢的看向孟楠溪。
合作不稀奇,在以前也進行過很多次,可孟楠溪莫名的不想跟這個人攪和在一起,視線從他的長指甲上掃過。
點頭:“好,不過得看你消息的價值。”
她可以在最後關頭給他個機會,不過之前的線索,和具體行動,都要瞞着。
男人也不計較,得到保證,就直接說了起來:“這裏有數不清的甲片,補充的很快,但沒從任何途徑采購過。”
這點孟楠溪已經知道了。
男人又道:“那些人死後,指甲全不見了,我聽說,不管遇到什麽危險,只要能弄到一張車票,就能活。”
孟楠溪倒吸了口涼氣:“車票?”
這個倒是有點意思了。
男人苦笑:“沒錯,傳說很古老了,據說車站就在這棟樓裏,是不是很扯?哪有火車穿樓的,我也不信,可真的有人拿到。”
他把所有地方都轉遍了,沒發現半點端倪。
蘇一陽想問火車的具體形狀,男人就說不出來了,他只知道列車很久沒來了,也許永遠不會來:“我真的說不清楚,也找不到從什麽渠道知道的消息。”
他還問過身邊人,好幾個表示知道的,然而一牽扯到源頭,就懵了。
孟楠溪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就好像有人在拼命的往腦袋裏灌東西。
從戀綜開始,看似世界和世界間沒有關系,可他們這些人會被篩選着再聚在一起,情況也更加危急。
好像空間要崩塌了一般。
那在每個世界裏都存在着的另一股力量呢?還有……喬準之,胡楊,吳承遠,葉飛,是什麽情況。
孟楠溪捏了下鋼筆,陷入了沉思,空間碎裂的速度加快,那對應的力量呢?火車該不會是他搞出來的諾亞方舟吧?
念頭剛一閃過,就被她自己驅逐了。
不會!
她從不相信什麽悲天憫人的救世主,否則就不會死那麽多人,縱然列車的傳言是真的,也必然另有目的。
孟楠溪琢磨着蘇一陽的話,列車前進的方向是一團迷霧,裏面影影綽綽的,不用靠近,就感覺心髒被攥緊。
所以,另一股力量是想用他們去阻止什麽?
孟楠溪再問,男人就無能為力了:“我真不知道,這裏也不會有別人知道,除了…… ”
王恒急的跺腳:“有什麽倒是說啊,我們剛來,要死也不是現在,你可不一樣。”都來了一年了,就不怕?
男人被怼的磨牙,不滿道:“江述,要是真有人知道,那只能是他。”
這回倒是沒用追問,他主動說了起來:“江述是這棟大樓的主人,老板是從他手裏租來的房子,不過很少出現。”
反正他沒見過,整個網絡上也找t不到資料,年齡,性別,履歷,全空白。
見問不出其他的,蘇一陽才松開男人,問好了宿舍門牌號,衆人才分開。
前面就是海子執勤的展廳,很小,沒有窗戶,孟楠溪從門口看了眼,裏面有很輕的唱戲聲。
海子踮着腳,指甲一翻,咿咿呀呀的轉着圈子,孟楠溪比了個離開的手勢,幾人腳步很輕的走了。
拐過彎曲,王恒才敢大口呼吸:“他中邪了?”蘇一陽的反應沒這麽吓人啊。
孟楠溪提醒:“海子左手小指的指甲是紫色的。”而且很長,比其他手指長出五六厘米。
離的遠,她看不清上面畫了什麽,不過厚度可以看出來,是戴了穿戴甲。
王恒後知後覺的睜大眼睛:“是他碰到的那個?”
跟之前人一樣,指甲會一根根替換掉他原本的指甲,然後海子會死。
他抓了抓腦袋:“不對啊,那指甲不會自己消失吧,剛才那人怎麽沒提死者指甲被換了。”
這麽大的破綻,沒道理看不到啊。
蘇一陽被他蠢的無語:“他說知無不言,你還真信了?我們要是不展露點本事出來,那人分分鐘取消合作。”
消息是真的,可未必全。
孟楠溪擺了擺手,倒是不計較:“先看看規則,別踩雷。”距離直播的時間不遠了,她還什麽都不知道。招聘啓事上被塗抹的特別提示,讓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只能巴望着從保安手冊裏找到點眉目。
紙張有點皺,一看就是經常被翻開看,聞言,王恒和蘇一陽也都不争吵了,湊過來盯着。
[穿戴甲展廳保安工作手冊
-确保展廳內所有展品安全,防止盜竊或損壞。
-監控展廳內的安全攝像頭,注意任何異常行為。
-在夜間巡邏時,注意任何不尋常的聲音或現象,并及時報告副店長。
-确保每個展廳內至少有一名保安。
-展廳內不存在美甲師,若發現美甲師的存在,将其帶到副店長的辦公室。
-保安需兩兩一組巡邏。
-每個展廳有十八個櫃臺,每個櫃臺裏擺放着十八副穿戴甲,如果發現數目不對,立刻封鎖該展廳并将所有參觀者驅逐。
-若發現……]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凄厲的慘叫聲,方向是海子所在的展廳,還有很多雜亂的腳步聲接近。
看來是工作人員過來了,孟楠溪趕緊把手冊收好,跟王恒和蘇一陽過去。
他們離的近,到的時候別人還沒過來,裏面櫃臺撞的東倒西歪,跟遭遇了浩劫一樣。
海子扭曲着倒在地上,長長的指甲還在滴血,雙眼死死睜着,驚恐的看着牆面。
王恒指着海子的腿,讓他們看:“斷了,是被碾壓過的粉碎性骨折。”他見過,被車碾壓過去就是這樣。
蘇一陽手指攥在一起,死死咬着牙。他想到了那趟火車,這才剛提過吧?就出事了?
腳步聲近了,同時響起的還有七嘴八舌的質問:“怎麽回事?是不是出問題了,憑什麽攔着我們,我們有權知道。”
參觀者裏面還有記者,這會兒憤怒的跟保安對峙。
林珊珊,三三和徐喬喬互相對視一眼,她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
剛睜開眼睛,就看到周圍全是人,從周圍人的話裏,勉強明白了處境,這是個新銳穿戴甲展廳。
她們是來參觀體驗的。
不少人興奮的蹦蹦跳跳,有來過一次的人,激動科普:“太美了,那顏色,圖案,還有指甲的弧度,別家根本仿不出來。”
她翻出手機相冊,跟周圍的人展示,林珊珊也遠遠看了,指甲很長,用色大膽,圖案更是驚悚。
竟然是奈何橋,水面微波粼粼,隐約能看到無數奇形怪狀的光點盤旋。
女人的聲音還在繼續:“夜裏的時候更美,跟螢火蟲一樣,光點會飛,真的,穿戴甲是有靈魂的。”
啧啧表示,今天一定還要選擇一副。
三三趁機詢問:“那原來這幅呢?掉了?”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按說女人這麽喜歡,應該處理一下,重新貼啊。
其他人也都覺得可惜,還有說想購買的。
女人眼神有些迷茫:“我不知道啊,大概是它不想待了,沒事,我還能擁有一副新的。”
她笑着回頭,看了個空,有點疑惑:“又幻聽了,明明有人在哭啊。”
林珊珊等人眼神頓沉,她們就站在女人身後,比誰都清楚沒有哭聲。
女人朋友嘀咕:“還是那個聲音?你這都好幾天了吧,上次從這兒回去就開始了,要不還是去精神科看看吧。”
女人不耐煩推開她:“我已經看過了,沒毛病,肯定是因為穿戴甲掉了,我不适應,再粘一副就好了。”
說着,伸出雙手,仔細的端詳指甲。
三三瞳孔劇震,女人的手指上光禿禿的,壓根沒有指甲,接縫處的血跡還在,已經發黑了。
偏偏別人跟沒看見一樣,還在羨慕的附和:“那麽美的穿戴甲丢了,換我也受不了。”
議論聲中,講解員拿出第一幅,大紅色,上面畫着黑色的[喜]字。
講解員指向林珊珊:“恭喜這位參觀者,可以體驗這款穿戴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