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劫親

唐書祥挑眉,興致盎然。藍瑞則神色淡漠如故,看着兩個人無限靠攏,竊竊私語,臉色又一瞬間的不自在。

“其實也未見得就要咱們出手,夏蓮期待的該是另一個人才對。”田柔佳滿心希冀,希望田靖瑜能男人一點挺身而出。

田家門口,喜娘扶着夏蓮的手,一面叽裏呱啦,滿面春風的吆喝着,諸如新娘腳下要小心,新娘要跨火盆這類的職業術語。花枝招展的頭飾,五彩斑斓的衣服,仿佛今兒要嫁人的不是頭頂蓋頭,走的異常艱辛的新娘,而是她這費勁力氣促成這場婚姻的半老徐娘。

夏蓮的手素白纖長,輕輕搭在喜娘翠色欲滴的繡花寬袖上,明明看着柔弱無骨,可五指關節統統泛白,喜娘忍着手臂的疼痛,硬撐着臉上的笑容。恨不能一步就走到喜轎前,将夏蓮塞進去。她好回頭去領賞錢。

田柔佳夾在唐書祥和藍瑞中間,墊腳試圖越過擋在前面的一衆人頭,将前面看個清楚。

唐書祥側頭,瞧見田柔佳的一臉焦急,展開手臂,将田柔佳護在胸前,推左避右,拱手作揖不停對滿樓不滿之色的衆人堆笑道歉。

唐書祥是想用自己的雙臂被田柔佳擋開所有的困難,将她好好珍惜的護在懷中。可田柔佳卻偏偏少了一根筋,完全沒有在意她的煞費苦心。一雙仿若迷霧般的杏核眼瞪的大大的,只一心關心着前方夏蓮的動靜。

藍瑞負手而立,冷眼看着,并不上前。玄青色長袍上銀色暗絲刺繡在陽光下閃着耀眼光芒,襯得她一張俊逸不凡的臉更多了幾分梳理和冰冷。

“書祥,你看。”田柔佳扯了扯唐書祥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向田家開啓的大門處望去。

田靖瑜一身灰色長袍,面色憔悴,正步履艱難的向前走來。田柔佳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田靖瑜果然不負衆望終于出現了。

可才剛揚起的嘴角還沒等扯出一絲微笑,就見田靖瑜匆匆越過夏蓮身邊,走到了萬貫金身邊,客氣的寒暄問暖,抱拳恭喜。一張臉上堆着假笑,眼神空洞。

男人,果真如此靠不住,田柔佳覺得悲從中來,又扯了扯唐書祥。“我又高估他了。”

唐書祥看着田靖瑜,又看看田柔佳。目光閃爍半晌,問道,“那咱們依計行事麽?”

“恩。”田柔佳鄭重點頭。

她絕對不能讓夏蓮就這麽當做別人攀龍附鳳的工具,被送出去。

唐書祥眼神中充滿堅定,對田柔佳用力點了點頭,撥開猶如重重布幕阻隔的衆人向田靖瑜和萬貫金走去。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架勢。

添加肉也順着唐書祥擠出來的一條路走到了最前面,離夏蓮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對站在不遠處的春桃招手,大聲呼喊,“春桃,快些過來,你去那邊站着做什麽?”

春桃點頭,一路小跑走了過來。

夏蓮聽見田柔佳的聲音,渾身一滞。

“都告訴夏蓮了麽?”田柔佳伏在春桃耳邊,低聲詢問。

“已經按照姑娘的吩咐辦妥了,蓮姐姐心下也清楚了,過會兒就算有什麽變故也自會從容對待。”春桃規矩的回這話,眼神中充滿悲憫的看向名言不可方物的夏蓮。

人群中不時有人啧啧稱贊,女人們紛紛表示對夏蓮惹火的身材很羨慕,男人們則很不含蓄的表示,非常羨慕萬貫金能娶此嬌妻。

“什麽嬌妻,是第三十八房姨太太。”尖銳的女聲劃過喧擾,之按刺痛田柔佳的耳膜。

三十八房姨太太?田靖瑜果然不是人,夏蓮罵的沒錯。今日來,她因為想要入股萬貫金旗下最大的一家客棧,同萬貫金相交甚密。就算別人不知道這厮是如何好色懶散,不學無術,他不會不知道。

萬貫金素來喜愛吹捧自己的男子魅力,常将自己有幾房美妾和紅顏知己公之于衆,田靖瑜更不可能不知道。

在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情況下,他竟然能将對他死心塌地的夏蓮推入火坑。這厮果然不是人。

田柔佳在心裏默默的将田靖瑜罵的狗血噴頭,一雙小手緊握成拳。側耳一個不小心又聽到另外一個長舌婦女的嗤笑聲。“你道今日出嫁的是誰?就是田府裏那個心比天高,不把人房子啊眼裏的小賤蹄子夏蓮。一心想着攀附田家大爺,如今怎麽樣?呸,活該!讓她再狐媚子魅主。”

“說話仔細些個,這是在田府門口。瞧不見她家三姑娘站在前面麽?”有頭戴方巾的夫人輕拉了那出言不遜的婆娘,青布頭巾的一雙低垂着的眉眼寫滿擔憂。

“怕什麽?她不過是被趕出去的禍害,還三姑娘呢,如今怕是連個丫鬟都不如。”不上道的婆娘繼續吵嚷,身上的花布衫嶄新亮麗,一頭矮髻梳的十分考究。雖是仆婦打扮,可瞧得出是個有頭有臉的。

“姑娘!”春桃暗自咬牙,恨不能回頭将那爛嘴的婆娘打到。

田柔佳扯住她,眼神安慰。“随她說去,但凡是對生活不滿的人,總愛恥笑別人的不幸。卻不知,最不幸的是她那顆肮髒而又得不到滿足的心。”田柔佳故意将聲音拔高,只側目一瞧,便将那婆娘的樣子瞧了個仔細。又緩聲道,“有些人靠到徐娘半老,花了數十載光陰才在主子面前混了個眼熟。于是便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取笑別人命運的不堪。殊不知,便是被主子抛棄的奴才也好過花費一生時間也只換個孤獨終老結局的人。人都是可笑的,恥笑別人的人更可笑。因為她只看見了別人的悲哀,卻完全沒瞧見自己的可憐。”

春天聽的懵懵懂懂,方才大方闕詞的婆子已經氣惱的漲紅了臉。人群中不時傳出更大的嗤笑聲,三兩結群眼唇耳語。只是現下被八卦的對象已經從夏蓮變成了那個嘴不積德的臭婆娘。

春桃回味半晌,終于明白了姑娘繞着彎罵人的意思,忙扯了帕子掩住唇邊的笑容。

田柔佳微笑着對那漲紅臉的婦人點了點頭。花布衫,銀頭面,一看就知道是個沒嫁出去的老姑娘。

唐書祥接受到田柔佳的懇求,自然盡心竭力要大鬧婚禮的事辦好。只見她伸手将萬貫金的手握的死死的,拼命搖晃。“恭喜萬兄,賀喜萬兄,娶得這樣一房美妾,委實讓兄弟心中豔羨。”

“好說好說。”萬貫金一臉橫肉堆在一起,笑的肉麻惡心。

田柔佳看着眼前一幕,喉頭一滑,田靖瑜竟把夏蓮許給這樣的男人,真是禽獸不如。

“萬兄不問姓名,年歲只憑一面之緣就将美人娶進家門,小弟佩服佩服。”唐書祥抱拳作揖,一副對萬貫金佩服的五體投地的模樣。

萬貫金一臉驕傲,仰着頭,朗聲大笑,“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我的小三八,哈哈。”

“你這就不問問這小三八是誰?”唐書祥挑着眉,循循善誘。

萬貫金大拉拉的擺手,“完全不用,我只知道她是我的第三十八房嬌妾就夠了。”

“恩。”唐書祥意味深長的點頭,“那我就不告訴你,她其實是田兄偷偷養在府中的情人了。我唐書祥絕對不是個挑事的人。”

“你說什麽?”萬貫金聞言大怒,伸手拉了唐書祥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唐書祥一臉嫌棄,推開萬貫金油乎乎的大手,用折扇抖了抖被抓皺的衣領,指了指站在身旁錯愕無助的田靖瑜,“我真的不是挑事兒的人,田兄也不過是和這位新姨娘兩情相悅罷了。”

“田靖瑜。”萬貫金大喝一聲,劈手就給了田靖瑜一拳。“好大的膽子,竟敢把你玩過的女人塞給我?生意免談!”說着便要拂袖而去。

田靖瑜怯懦半響,正要提起袍擺跟上,求情,卻眼睛一團紅色沖了上去。

夏蓮早已将繡了金鳳的蓋頭甩掉,沖過去拉了萬貫金的胳膊,跪地哀求,“奴婢并未同大爺有過逾越之舉,還望公子明察。您若是今日不娶夏蓮,夏蓮他日将如何做人、?”

“我管你怎麽做人?老子說不娶就不娶。”萬貫金暴怒不已,拂袖甩開夏蓮。回頭又瞪向田靖瑜,“你小子給我等着,你今兒讓夜丢了醜,爺絕不輕饒。”

“萬爺……”田靖瑜疾步上前,試圖拉住萬貫金,可行至夏蓮身邊,卻怎麽也走不動了。

田柔佳看着眼前的一幕,整個人完全呆住。三個演員怎麽統統不按常理出牌?唐書祥怎麽會用這麽拙劣的方式救夏蓮?

“書祥?”田靖瑜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向唐書祥,眼睛裏寫滿了痛惜。“你為何如此待我?”

唐書祥嘴角輕揚,兩頰酒窩凹顯,目光炯炯。

“男人該有擔當,不該利用女人謀取利益,更不應該利用對子有情有義的女人。今日夏蓮姑娘對你的真心,衆目所見,該怎樣處理,我想你該心中有數。”

唐書祥依然十分錯愕,看着跪在地下滿臉淚痕的夏蓮,忽然覺得呼吸困難,仿佛有人用虎口卡住喉嚨一樣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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