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一)
一分鐘後, 兩人走進了第二條甬道,沒辦法,每一條都看似一樣, 至少表面分辨不出裏面有什麽。
孟楠溪倒是想再等等, 可蟲子啃噬, 煽動翅膀的聲音又出現了,獅首燈黯淡,不只是本身不亮, 它連周圍的光線也吸收了。
唐寧擲了三卦,全是大兇,無奈的收起龜殼,翻了個白眼:“羅盤都是亂的,還測什麽測, 測了也不準。”
孟楠溪在背包裏找到把熒光粉,粘在珠子上, 邊走邊看着距離往前扔。
她懷疑甬道裏另有暗門,可惜長明燈太暗,很多地方是視覺死角, 珠子叮叮當當撞到牆,又彈回來, 繼續向下。
唐寧訝異:“是在深入?這是還沒進入真正的墓穴?”
怎麽可能, 東西再失靈, 腦袋不能吧,她估摸着起碼得向下近百米了。
這是墓葬的極限!再低就少了正陽氣, 從風水上看, 不利墓主往生。
倒不用擔心不利子孫,因為陰煞環繞, 葬于此處的人,必斷子絕孫,唐寧捏着鼻梁提神:“地殼變遷?不對,書上可沒這記載。”
“就剩我們兩個了,能說了吧?”孟楠溪提醒:“之前進來地人比報道的還多吧?裏面不乏懂行的,你不想稀裏t糊塗的死在裏面吧?”
她不太懂風水,可最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從踏入甬道開始,耳邊就能聽到活水的流動聲。
可石壁和地面越來越幹,有的燈座都開始開裂了,顯然是有東西在吸收陰氣。
腳步慢了下來,孟楠溪面無表情的看着唐寧,态度很明确,不能交托後背的人,還不如分頭行動。
唐寧急了:“別啊,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她身手不行,單打獨鬥會死!
賭咒發誓肯定沒有壞心,才将孟楠溪重新哄的啓程,唐寧松了口氣,不敢耽擱,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
她是風水世家唐門的人,從小總做同一個奇怪的夢,身穿華服的女人渾身是血,死在她面前。
這些世家的人不會輕易做夢,做了就是某種預知,她跟爺爺提過,還想把夢裏的一幕畫出來,可落筆的時候就是一團亂。
她形容不出。
直到前些天,有人來找爺爺幫忙,拿出相關的資料,唐寧一眼看見了崔司業。
“哦對,崔司業也是咱們團友。”唐寧擺手解釋:“我剛才打聽他的情況,你聽到了吧?”
孟楠溪點頭,要不是唐寧太急迫,她還發現不了。
面上風淡雲輕,心裏卻是翻騰的厲害,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是有些靈異的。
不但有很多缺失的上古神話,還有專門研究這方面的家族,不過沒那麽神奇,更多的是依靠法器,或者借用書上的定律。
她試探着問了,跟她掌握的大同小異。
崔司業!長得高高大大的,頭發很短,話少的可憐,孟楠溪很謹慎的觀察過,當衆人勸她回去的時候,這人心動了。
他想走!
蟲子來襲的時候,他也是最先不見的。
那麽小心的情況下,不應該是這種結果,排除點背的可能,那就是崔司業身上藏了秘密。
孟楠溪似笑非笑:“他也是世家的人?”
唐寧苦笑,她就知道孟楠溪會誤會,當即一股腦的倒了出來:“不是,我要說之前沒見過他,你信嗎?”
換她也不信,可這就是事實。
不但沒見過,唐寧的經歷,跟這個人八杆子打不着,兩人怕是連擦肩而過都沒有,她嘆了口氣,神情遲疑:“可我覺得見過他很多次。”
光是想到,就覺得恐慌,不是單純的害怕,而是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栗。
唐寧按了按心口,聲音更低:“從看見照片,這就一直疼,很疼,我當時就蔔了一卦,巽卦。”
卦象千變萬化,但對玄門人而言,巽卦乃是絕卦。
孟楠溪看的出唐寧沒說謊,一時有些無語,測出來靠近崔司業會死,甚至死亡就跟他有關。
不躲也就算了,還硬要往上湊,她不知道該說唐寧藝高人膽大,還是蠢。
左右跟她無關,又撒了幾顆珠子出去,孟楠溪開口問道:“你調查過他吧?都知道什麽,還有,既然找上你爺爺,這墓必然不尋常,墓主人是誰。”
至少知道那段時間的歷史,總能摸出些線索。
唐寧手指微顫,這人怎麽不按套路來?不是應該關心安慰下嗎?
行吧,這種場合也不适合,她默默把手放下:“崔司業的生平都查過了,太平淡了,非要說的話,他去年遭遇了場車禍,昏迷了三個月,病危通知開過好幾次。”
她想了想,又嚴謹的糾正:“不只病危,醫生說他死了,心跳血壓都停了,三分鐘後又活了。”
唐寧算過,崔司業應該死在那時候,生怕自己弄錯,還求助了爺爺。
結果跟她算的一樣,崔司業的命格已死!
她踢了下空氣,有些懊惱:“他是個孤兒,性格很孤僻,就沒有走的近的人,查不出別的,墓主人嗎……我真不知道。”
唐寧掏出個記錄本:“吶,我看到的都默在這了,你也是同道中人吧?說說,哪家的?”
孟!沒聽過這個姓啊,莫非是假名,也不能啊,這次的選拔賊嚴苛,恨不得查祖宗八代。
孟楠溪直接無視她的疑惑,拿起本子翻看起來,一百年前,57年前,22年前,11年前……此地都曾接到過求助。
有喊有鬼的,還有說陰兵,地獄來了的……
當地也組織人手查看,可連個盜洞都找不到,偏偏一年前,地底發出轟隆聲,有幾道裂痕出現,将穹頂露了出來。
與其說是考古人員發現了古墓,不如說是古墓強行出土。
孟楠溪越看臉色越難看,什麽兩隊考古人員失蹤,分明已經派出了十幾支隊伍,摸到主墓室的只有一隊。
除了求助和哀嚎,其餘的信號全是亂碼,還有陰森森的風聲,跟在人耳邊吹一樣。
旅游團,是第18隊。
孟楠溪往後翻,看到是白紙,有些驚訝,飛快翻完,後面都是空白。
唐寧壞笑着拿回來:“沒想到吧?只有這些,估計跟我爺爺還說了別的,但我問不出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墓主人的身份,不明!
孟楠溪緊了緊手指,忍住了,她還沒見過唐寧這麽讓人想揍的:“選出來的人都是有過瀕死經歷的,你是什麽時候?”
她翻過自己的報名單,一年前,跟崔司業同一個月,也和古墓現世同一時候。
沒有緣由,就是突然暈倒,然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醫院給出的結論是傷了腦子,大概率會死,真活過來也是植物人,可孟楠溪注意到,填寫的瀕死經歷上,說的是被困在很狹窄的地方。
僅夠勉強翻身,說話的時候有回音,根本沒法坐起來,頭頂有蓋子,很沉重,腳倒是能伸直,可空間不大,比肩膀處要窄。
這明擺着是棺材啊。
孟楠溪越發覺得那些選拔條件另有目的,說是挑選合适的人,實則是利用這些條條框框,把他們找出來。
唐寧有些猶豫,等孟楠溪眼神轉過來,才不得不嘟囔:“我也說不準。”
她記事起就一直在瀕死,白天的時候活蹦亂跳的,可晚上睡着,會時不時的呼吸驟停。
爺爺總說她是本條命的人,這麽多年想了無數的辦法,也沒找到另外半條命。
唐寧抿了抿唇,望向長明燈:“我覺得那半條命在這裏。”
沒有理由,就是這麽覺得。
不等詳細說,她突然倒吸了口冷氣,手指向前面,不斷顫抖:“獅,獅首燈。”
珠子沒停,她也用桃木針跟着,沒遇到陰煞之氣,也沒有鬼打牆。
怎麽會回來了?
孟楠溪也有些無語,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好歹是沒遇到危險。
又走了幾步,就看到了熟悉的甬道,還剩17條。
這回,剛走進去,兩人就同時哆嗦了下,冷氣直入骨髓,這就不是普通的氣溫降低了。
陰氣逼人!
染了熒光粉的珠子滴溜溜亂轉,不大會兒就從中炸了,唐寧的桃木針攔腰斷裂,通體成了黑色。
孟楠溪低吼道:“退回去。”
說話的同時,人就往回跑,可眼前哪還有獅首燈,分明是扇陳舊的大門,之前應該是鎖着的,此時卻裂開條縫,裏面呼嘯怪叫。
之前的陰風就是從裏面來的,唐寧喃喃:“兇獸鎮門,朱紅當道,是耳室,這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怎麽會?”
是啊,怎麽會?孟楠溪也在納悶,但凡懂點墓葬學的人都知道,一旦遇到危險,往耳室跑。
裏面既能擋煞,還可能有工匠留下的出路。
可現在,唐寧甩開變黑的符紙,頭皮發麻:“陰氣爆表,萬人坑才有的架勢。”
要知道這只是耳室啊。
兩人放輕腳步,開始後退,才走了三步,就聽到身後噠噠噠的馬蹄聲。
地面随之震顫,石壁上粉末簌簌掉落,轟鳴聲連綿不斷,像是千軍萬馬席卷而來,終于,她們視線內出現抹暗影。
噗!成排的長明燈,滅了!
孟楠溪和唐寧同時按亮手電筒,一前一後晃了過去。
孟楠溪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前方之人拽緊缰繩,渾身被重甲包裹,手中長刀閃着幽光。
空洞的眼睛移向這邊,長刀高高揚起……
陰兵,孟楠溪只在手劄上見過,從古至今出現陰兵過境的狀況都不多,得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還要在沒有半點陽氣,日光的所在。
這裏根本不符合啊,之前明明跟唐寧對過的,這裏跟她原本的世界差不多,居然在最要命的地方出岔子?
不對,孟楠溪瞳孔猛縮,還有一種情況下會出現陰兵,墓主人身份極顯赫,煞氣沖天,又怨氣沖天。
不等細看,陰兵的大刀落下,身後數不清的铠甲齊動,沖她們沖過來。
左右無路,孟楠溪推着唐寧往後退。
唐寧心跳t到了嗓子眼:“不行,耳室有……”
有棺椁,很多,後面的話沒等說出口,她們就跌進了耳室,石門緩緩關閉,隔絕了陰兵的窺視。
馬蹄聲在外面不甘的走來走去,很久才散去。
孟楠溪拽着唐寧的手,将人拉起來,同時摸出匕首,耳室裏長明燈很少,只夠看到很少的地方。
大,這裏竟然有一百多平,中間下沉,當中一口薄棺,純黑,看不出材質,上面用朱砂畫滿了符號。
還纏繞了數不清的鐵鏈,有的釘在地下,有的眼神向上,孟楠溪用手電照了照,穹頂吸光,根本看不清。
小心靠近兩步,問:“符咒是幹什麽的,你認識嗎?”
孟楠溪知道朱砂辟邪,大量用在棺材上,只有一種情況,裏面的“人”不安寧。
不過符紙她沒見過,不是印象裏任何一種安魂的。
還以為是這個世界的知識,沒想到唐寧也搖頭:“我不知道,看着很厲害,估計是失傳的。”
她放下銅鏡,裏面霧蒙蒙一片,什麽都照不出來,指了下暗影處,讓孟楠溪看那兩段沒燃盡的蠟燭:“這是土方法,開棺前先拜拜,主人同意再動。”
不過倒是奇怪,蠟燭剩的這麽少,旁邊不少蠟油,顯然是沒熄滅,棺材怎麽會還是綁着的?
就是出事也不對,還是那句話,得先開棺啊,而且這裏沒有屍體,沒有血跡,連打鬥的痕跡都沒有。
心口疼的更甚,唐寧下意識想要上前,被孟楠溪一把拽了回來,擡手摸了一把,臉上全是眼淚。
唐寧渾身冷汗下來了,蹭蹭蹭後退好幾步:“我沒敢靠近,不是我 。”
孟楠溪挑眉:“你被控制了?”
特有植物的氣味,或者陰氣重到一定地步,是能影響人的心智。
她抽出兩條毛巾打濕,扔給唐寧一條,另外一條堵住口鼻。
棺材肯定不能開,孟楠溪倒退着靠近牆壁,開始順着角落檢查,餘光一直盯着棺材。
耳室最奇怪的就是這個,她可沒忘記大門是突然出現的,而且能擋住陰兵。
整條甬道,在耳室出現之前,沒有半點陰氣,能召喚陰兵的,只怕是棺材的主人,身份貴重,卻葬在薄棺之內。
怎麽看怎麽違和,孟楠溪小心的檢查石壁,按說上面該有壁畫或者介紹墓主人生平的文字,再不濟,也該有悼詞。
可一路走過來,連自言片語都沒有,甚至之前那些資料裏也沒提過。
唐寧還站在原地,沒動。
眼睛很疼,她一直在哭,心裏說不出的情緒翻滾,絕望,憎恨,後悔……
仇恨不但不會随着時間流逝,反而會越來越深,唐寧指甲将手心摳的血肉模糊,才勉強保持清醒。
她是唐寧,從小被疼寵着長大,她委屈個毛線啊,那情緒不是她的。
唐寧咬牙瞪向棺材,手指猛的動了,桃木劍扔出,沒到半米就掉落下來,黑了。
孟楠溪收回銅鏡,這是從唐寧兜裏順的,心下微松,還好沒給她來的狗血的,唐寧不是墓主人。
真要說缺失的半條命在棺材裏,那她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招了招手,讓唐寧過來,她在牆角發現了個背包,跟資料上的很像,怕是之前的隊伍留下的。
這可是進入墓穴以來,第一次發現前面隊伍的痕跡,唐寧擦幹眼淚跑過去。
掏出幾張符拍上去,沒變化,這才換了新的桃木劍挑開,裏面東西很專業,登山繩,潛水衣,壓縮餅幹,取水裝置……
還有兩個無線電手機,唐寧調整了好幾次,全是沒有信號,試着跟講解員的鏈接,照樣沒用。
孟楠溪撿起縫隙處的錄音筆,上面有不少劃痕,幹癟,顯然是重度使用。
底部有暗紅色的髒污,湊近鼻子聞了聞,還留有很淡的血腥味,孟楠溪趕緊去看背包。
上下裏外都沒有血跡,東西上也沒有,她蹙眉按下播放鍵。
裏面有多段錄音,雜音密集,像什麽東西的嘶鳴。
第一段:
[這裏是東校第二小隊,距離第一小隊進入地宮已經過去24小時,距離信號徹底消失過去8小時,最後一次通話是第一小隊副隊長李琦,他似乎被困在東側耳室,我們現在準備前去營救。
李琦最後交代了“注意光”,這可能跟第一小隊的失蹤有關。]
第二段:
[這裏是第二小隊秦安。
陵墓的具體構造跟最初調查有出入,多了許多沒見過的建築和房間,這裏出乎意料的大……而且好像有奇怪的聲音,我找不到來源。
“啊!”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沒事隊長……小五劃破了手,問題不大。”
“先消毒再塗藥,這陵墓有點邪乎。”]
被驚叫聲吓了一跳,唐寧也停下翻建的動作,全心聽了起來。
東校,李琦,秦安!她一個都沒聽過。
去找爺爺的人沒說,唐寧心跳的飛快,深吸了口氣,不但沒緩解,反而更燥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憤怒,又在瘋狂撕咬。
她不敢繼續往下想,那些人該不會是要算計爺爺吧?
理由呢?他說這個古墓研究價值很高,又高調開挖,怕被境外勢力盯上,所以希望爺爺出手。
合情合理,可若是假的呢?
刺耳的嘶鳴聲後,第三段開始了。
[這裏是秦安,我跟小隊走散了。
該死,這墓太詭異了,進來差不多兩百米有一條長甬道,裏面不知道是什麽機關,不按照循序走就會原地打轉!
我們用了四個小時才走出來,我在裏面看到了第一小隊的背包,但沒有發現小隊成員。
光線有問題!牆上的燭火沒有影子,我不敢亂碰。
走散之前小五在發高燒,祈禱我能盡快找到他。
對了,不能打開棺材,我聽到了呼吸聲!在棺材附近也不能發出聲音,不然它們會蘇醒。
我胳膊青了幾塊,用側室裏的酒消了毒……希望它能發揮作用。]
孟楠溪一把抓過背包,翻看肩帶處,上面标記着“一”,這不是秦安的包,是第一小隊留下的。
被他找到後一直帶在身邊嗎?裏面有物資,還有無線電,帶着說得過去。
可為什麽要把自己的無線電跟錄音筆放在裏面,秦安自己的背包呢?
孟楠溪腦袋嗡嗡的,總覺得哪裏不對。
而在這時,光線狠狠晃動兩下,她們順勢望去,燭光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悠綠色,底下沒有影子。
唐寧一把扯下背包,将裏面的寶貝一股腦倒出來,胸前挂個八卦鏡,頭戴乾坤帽,腰系百福帶。
桃木劍拖拍了拍孟楠溪,低聲道:“習慣什麽拿什麽,都是好東西,別跟我客氣。”
她不是嘴上沒把門的人,跟孟楠溪說了那麽多,就是早看出來對方也是個高手。
到了這個時候了,當然不能小氣。
孟楠溪瞥了眼左手腕,把符紙全摟了。
咔嚓咔嚓!薄棺幹裂開響,鎖鏈震顫不已,朱砂符咒随之大亮,圖案亮的她們睜不開眼。
可不過片刻,就失了神采,棺內有奇怪的氣味,順着縫隙溢出,孟楠溪和唐寧同時堵住口鼻,屏住呼吸。
棺材開始晃動,帶着鎖鏈繃緊,其中兩條啪的斷了。
這時,按下暫停鍵的錄音筆,自己打開,一段沙沙聲後,開始了第四段錄音。
[我搜到李琦的信號了!正在前往,距離大概五百米。
小隊成員找到三人,都在發高燒,情況不太好,小五的臉也開始融化,他已經徹底失去意識了……
越深入燈光越微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陰影”在擴大,他們是活的……!
我有不詳的預感,這次可能,我們都要栽在這裏了—
“隊長,隊長快來!”
“啊——”]
沒有停頓,錄音還在繼續,已經到了第五段。
[……茲拉,嘶……陰影是……嘶,嘶……去耳室,快……他們(陰兵)來了!]
後面電流聲和怪異的嘶鳴雜音掩蓋了聲音,錄音自此中斷。
第二小隊的人退進了耳室,然後呢?
孟楠溪和唐寧猛的看向對方,發現彼此的臉有些發紅,頭也恍惚的厲害。
她們怕是也高燒了。
墓穴另一邊,盜洞口處,二十幾個人熱熱鬧鬧鑽了進來,講解員笑眯眯的說道:“前面就是甬道了,我們現在是直接跨了過來,說不定能遇到前面一組人。”
前後各背了個大包的男人笑着點頭:“肯定能撞上,到時候還不吓他們一跳,哈哈,還以為得等上十天半個月,第一批出來才輪到我們。”
他興奮拍手,沒想到啊,正上班呢,突然就接到出發通知了。
連收拾東西的時間都不給,男人t看見別人少的可憐的裝備,更樂了,還得是他,有先見之明。
靠的近的兩個女人同時後退兩步,意識到後,又飛快對視一眼。
不是巧合,對方也察覺到這男人蠢,容易把自己蠢死。
林珊珊摸了把臉,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麽事?她跳進黑洞就暈了。
醒過來就在路邊,眼前的建築壓根沒見過,她還以為是掉到了其他城市,第一時間搜地圖,沒想到全是陌生地名。
又打了孟楠溪和陳淼的電話,裏面的號碼,還有臨出來時喊的那個號碼都打了,無一例外,全是空號。
太陽穴突突的,她總算是明白孟楠溪和三三說的意思了,還真是外來者……
沒理出個頭緒內,電話就響了,然後就被帶到了這個地方,通行人看着很激動,說什麽獎勵提高了,只要活着從裏面走出去,可以拿走五百萬。
林珊珊差點被口水嗆死,五百萬?她手機裏有記賬app,看得出來這裏的物價跟原本的世界差不多。
天價獎勵能是白給的?又不是知名度的藝人,也不是特殊技術人才。
那就只剩下一種原因,古墓危險。
這個念頭,在講解員聯系後面隊伍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參觀需要特種兵跟着?據說派了三十人,從另外一個盜洞下來,比他們的人數還多。
林珊珊翻了翻背包,除了兩包面包,三瓶礦泉水,一個扳手,再就是小鏡子,梳子,粉底,口紅……
她心都要裂開了。
不動聲色的往旁邊靠了靠,小聲問:“你為什麽報名參加?有武器嗎?借我一個。”
說着掂了掂扳手,能用,可不趁手。
徐喬喬有些訝異,整個隊伍她都觀察過了,有腦子的沒武力,有武力的沒腦子。
沒想到這個看着年紀小小的女孩,挺有魄力,倒是可以合作,她把背包拉鏈拽開:“習慣用什麽,自己拿。”
林珊珊低頭看了眼,差點眼紅到落淚,登山繩,防滑鞋,黑狗血,指南針,衛星定位器……應有盡有。
不過只掃了一眼,就挑了狼牙棒:“謝了,遇到危險,要是信得過,可以把後背交給我。”
林珊珊說的半點不虛,好歹也是跟孟楠溪他們死裏逃生過的,心态穩。
徐喬喬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
這番折騰,兩人已經落在了最後面,邊加快腳步,邊小心的觀察周圍。
石壁上的油燈微微跳動,晃的跟周圍很多人一樣,徐喬喬腳尖在地上碾了碾,有點沉重。
林珊珊蹙眉:“前面的土不是這個顏色。”
之前是踩的很實的那種幹黃土,這裏的卻有些暗紅,還有一塊塊的板結,她左右看了眼,沒找到木棒之類的。
只能用扳手捅了捅,臉色就更難看了,氣味很難聞,還能看見細小的蟲屍。
土帶血,怎麽想都不是好兆頭,要命的是暗紅板結的地方很多,這得是弄死了多少人?
就在這時,前面突然傳來慘叫,跟着就是嗖嗖嗖的破空聲。
有人碰到機關,石壁上多出上百個空洞,箭矢四方八方射過來,幸好沒他們離的還遠,最前面的兩個直接被穿成了刺猬。
講解員瘋狂後退:“散開,快離開這裏,機關是連鎖的,不要碰石壁,也別……”
碰到長明燈,後面的話來不及說完,長明燈就相繼熄滅了五六盞,陰暗處沉悶的血腥味泛濫,有腳步聲突兀響起。
衆人頭皮發麻,有膽小的已經哭了出來:“誰,誰在裝神弄鬼,別鬧了,別為了吓唬人,碰壞了古董。”
沒人回答,其實這話就是扯淡,來時都簽了合約,不聽指揮,弄壞了什麽要照價賠償。
誰閑着沒事錢多?
講解員按下無線電上的緊急按鈕,飛快下令:“退到有光的地方去,快,第三隊已經下墓了,我們過去。”
第三隊是特種兵,武器精良,雖然是從另一個盜洞下來,可距離并不遠。
大家又激動起來,互相攙扶着調轉方向,不等跑到光亮處,就見到前面的光線也被暗影擋住。
高大的身影端坐在馬上,打刀揚起,沒半點遲疑:“殺!”
馬蹄聲轟隆,別說反抗了,就是被沖擊一波,他們也得成肉泥。
林珊珊胳膊肘撞了徐喬喬一下,急道:“往旁邊跑。”
腦袋裏全是孟楠溪說過的話,沒觸發規則的情況下,不會是絕對的死路。
通道就隐藏在最危險的地方,陰兵鬥不過,身後的機關同樣躲不開,不知道誰慌亂下碰到了哪兒,石壁上有繩索上勁的動靜。
比之前還要響,怕是比亂箭更絕,林珊珊飛奔到熄滅的燈展處,扳手依次在石壁上敲擊。
咚咚咚!實心的。
講解員按着對講開喊:“吳隊長,我們遇到了陰兵,很多,看不到頭,請求救援,在一號盜洞前方五十米,請速速救援。”
紅燈亮着,電話是通的,可對面在猶豫片刻後,挂斷了。
再打,就是沒有接通權限。
有人崩潰了,咬牙咒罵:“不是說保護我們的嗎,為什麽不跟在後面,要另選路線,是沒信號了嗎?他,他們聽清楚方位了吧?”
講解員理都沒理,把對講收進背包,重新掏出砍刀,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吳承遠當然聽到了,不過沒打算來救援,從選擇不同盜洞下來開始,他們就是被放棄的。
最後不過是成為報告上的另一串數字。
講解員紅着眼睛往機關方向沖:“用背包,用東西擋,箭矢只有一輪,扛過去就能活,去找第一小隊。”
其他人也跟着照做。
再一次沖回去,他們都護住了頭,心口等要害,眼睛警惕的看着孔洞,
裏面沒半點動靜,倒是上弦的聲音停了,不過片刻,就是更巨大的轟鳴,有原石從前面滾過來。
直徑簡直是按着甬道大小來的,周圍的些許縫隙連孩子都鑽不過去。
不過被掃到,胖乎乎的男人就被撞倒,壓成肉片,講解員血液差點凝固。
扛不住,他們又咬牙轉頭,本着陰兵而去。
眼神左右掃視,同樣沒有縫隙,陰兵冷笑,沖着衆人揚刀,絲毫不懼巨石。
雙方只有不到十米,林珊珊渾身發麻,拖着扳手的手還是很穩,徐喬喬也在附近敲打。
叮!金屬空音,這不是該存在石壁上的,兩人眼睛一亮。
同時打開手電筒,照了過去,長明燈下有到不起眼的縫隙,用力一撬,開了。
轟鳴聲更甚,震的人耳鳴滲血,巨石從陰兵暗影裏穿過,撞到很遠處的石壁,卡住了。
林珊珊,徐喬喬,還有緊跟進來的兩個人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外面。
血腥味濃的人呼吸不暢,哪還能看到半個人影,地上只有放大了個人形污漬。
瘦弱男人猛灌幾口水壓下嘔吐感,起身就給了講解員一拳,不等她反抗,就揪住脖領子搖晃:“說,這次活動到底什麽目的。”
五百萬,怎麽那麽像坑。
林珊珊也想知道,不過暫時真顧不上,她正眼巴巴看着裏面。
這是什麽地方?她不懂墓穴知識啊,不明白怎麽在甬道裏還能有這麽大的空間,足有五六十平。
地勢極具向下,完全是個深坑,裏面歪曲列巴的全是屍骨。
陰兵停在外面,面具上眼睛的位置空洞洞的,直直看向這邊。
出不去!徐喬喬掏出四根蠟燭,分給林珊珊兩個:“你去那邊,一個角點一根,那邊的滅了就遠離那邊。”
說完深深看了扭打的男人和講解員一眼,冷聲警告:“有心思也收起來,要是發現你們有危險,我不介意扔個人進去。”
手指的方向是墓葬坑。
男人腦袋點的飛快,講解員頓了頓,也推開人起身。
蠟燭很快點起來,驅散了黑暗,他們這才發現,四周并非石壁,而是暗紅色的土塊壘的。
上面刻着不少的線條,有高高在上的太陽,底下是一個在跪拜的女人,線條沒有顏色,但憑裙擺的皺褶可以斷定,這是個身份高貴的。
講解員嘀咕:“莫非是墓主人的生平?”
那可太重要了,她掏出手機小心拍了幾張。
第二副圖上,女人跪坐在一人高的木板上,底下坐了很多衣衫褴褛的人,眼巴巴聽着什麽。
再之後是女人遙望山海,太陽不見了,天空厚塗了很多層,壓的極低。
第四幅……女人死了,腦袋不見了,只有一副穿着盛裝的身子,雙手雙腳呈詭異的姿勢歪斜,圖案裏沒有其他人。
林珊珊瞳孔微縮,趕緊看向下一幅……
這五幅畫的位置t比其他地方深陷了一寸,邊緣處切割的很完整。
有人把壁畫整塊挖走了,連點刻痕都沒剩下。
寸頭男聲音幹澀:“這,不會埋的就是這個女人吧?她的頭呢?她的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