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殷緋—婚禮

殷緋—婚禮

再之後,她和唐銘結婚了。

婚禮辦在雁江,她去給高中班主任發請柬的時候,班主任用一種相當複雜的表情望着她。

班主任記性很好,這麽多年都還記得她和數學老師的矛盾,當然,也記得學校裏後來關于她被包養的傳聞。

其他老師已經忘記了殷緋曾經是個怎樣的人,只是笑道:“趙老師桃李滿天下啊,我昨天還在雁江臺看見你學生的節目呢。”

殷緋把請柬遞給班主任,裏面夾了一萬塊的紅包,她淡定地笑道:“趙老師,你就來吧,省得我還要去找別人。”

最後班主任還是收下了,作為她代替她父母出席婚禮的演出費。

婚禮辦得很豪華,唐銘包了雁江最好的酒店,除了電視臺的同事和之前的一些同學,更多的是唐銘公司的合作夥伴。

大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璀璨的光打在她身上,鑲嵌着水晶和碎鑽的婚紗折射出令人目眩的瑩亮。

她捧着鮮花,一步一步向前,路過周遭的人。

賓客名單上沒有金聚的名字,殷緋告訴他的時候,就說過,為了不留下嫌疑,最好還是不要參加。

但她看見金聚混在賓客席中,在一片觥籌交錯中,他穿了一身很正式的黑西裝,只是坐在黑暗裏深深地望着她。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見金聚穿西裝。

紅毯兩邊打出彩帶和亮片,漫天飛舞的、五顏六色的亮片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在殷緋曾經舊家的窗臺上,她忘了是因為什麽,金聚帶來了一筒彩帶。

等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把那張寫滿了秘密計劃的草稿紙收好,砰地一聲,塑料彩帶挂了他們滿身。

夜風吹過的時候,這些亮晶晶的彩帶好像鳥類的羽毛,把他們的手臂裝點得仿佛羽翼,似乎張開手就能用這對五彩缤紛的翅膀飛起來。

殷緋向那邊轉頭看的時候,金聚遠遠地對她說了什麽。

殷緋既沒有讀出他的唇語,那樣微小的聲音也不會穿過人群進入她的耳朵。

聚光燈下,她不可能向那邊停留太久,于是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走。

唐銘站在紅毯的盡頭,禮服剪裁得體。

殷緋收回目光,不再多想,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去應對接下來的應酬。

從前她只是幫唐銘做事,從這一刻開始,面對他的那些合作夥伴,她終于可以擁有幾乎和唐銘同樣重的分量。

在之後,唐銘就陸陸續續地轉移了很多生意到她的手裏,她對他所作的事參與越來越多。

從前殷緋替他去談生意的時候,總要準備好各種授權書,進了飯店的包間,先給各位老板雙手奉上,一一過目。

那時候他們總會說,之後我再和唐總确認一下。

現在她去,進門就是喜氣洋洋的幾聲弟妹。

殷緋問他們需不需要事後再和唐銘确認,他們倒是當場掏出筆來,說,唐家都親自認可的人了,我們還能不放心嗎。

這個交接的過程持續了幾年,等她看見財報上的指數達到一個臨界點的時候,她就知道離唐銘出手的時候已經不遠了。

她打電話給金聚,道:“把我之前給你的材料都準備好。”

“還有何建平,王山的屍體,關于許苑的證據,也統統看好,我如果不聯系你,你就送到唐槿的手裏。”

殷緋留給唐槿的信息裏把一切都寫得很明白,唐槿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扳倒唐銘的機會。

沒過幾天,她剛從電視臺下班,幾個人在門口禮貌地攔住了她,讓她配合調查。

她等待着金聚的動作,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在被封閉調查了幾天之後,那些人不再來找她問話。

她在賓館裏吃吃睡睡,又過了幾天,她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阿明。

他走進來的時候,殷緋眼睛瞪得可以裝下一個雞蛋。

他穿着白襯衫和西褲,依舊帶着薄薄的細框眼鏡,和以前相比,除了更成熟之外,幾乎變化不大。

殷緋沉默不語地打量他,他率先伸出手來道:“你好,殷小姐,我叫林且明。”

他道:“關于你需要配合調查的部分,這邊算是問完了,現在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她跟着他上了車,國産紅旗。

他坐副駕,司機一言不發,殷緋也沉默。

車一直開到了快郊外的地方,下了車,眼前是一家私人茶館,在茶室門口,阿明退到一邊,示意她自己進去。

淡雅的熏香混合着水霧,淡淡缭繞着。

茶桌後面坐着了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指了指木頭椅子,對她道:“坐。”

殷緋只看了他一眼,就确定從來沒有見過他。

這對她來說很不常見。

她在雁江電視臺工作,雖然并不是處于最核心的位置,但是能在雁江本地新聞上出現的人,她多多少少都是有印象的。

不是雁江的,只會來頭更大。

他微笑道:“殷小姐,你好,初次見面,我姓徐。”

她問:“您是…..”

他道笑着擺擺手道:“不敢當,我就是一個小秘書。”

不管他是誰的秘書,能讓阿明把她從調查處帶出來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

他開門見山道:“你和唐銘剛結婚沒幾年吧,你今天被調查,這些資産都是唐銘轉移給你的。”

殷緋點頭。

他問:“你們夫妻感情怎麽樣?”

殷緋道:“今天過後,大概就不怎麽樣了。”

他道:“唐銘雖然有意把髒水往你身上潑,但是你手上生意也不清白,你自己知道。”

殷緋點頭。

他道:“唐家能有今天,不是他們一家人自己的功勞,只可惜他們不懂見好就收。”

殷緋懂了他的意思,道:“徐秘書,我現在被唐銘擺了一道,也不想跟他們呆在一條船上了。我可以想辦法提供更多的信息給你們,到時候唐家這條船翻了,希望你們也能撈我一把。”

徐秘書微笑道:“聰明人。”

她從茶室裏面出來,阿明送她回去。

見殷緋一直在看他,他道:“想問什麽就問吧。”

殷緋道:“當年魏途走了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你,你這幾年在哪?為什麽又會找上我?”

阿明推了一下眼鏡,道:“魏途不是正道,我當時跟着他,只是因為手頭缺錢,早晚是要走的。”

他又道:“那年之後我回來過一趟,本來想看看你和金聚,結果發現你不僅沒有放棄,反而開始接觸唐銘。”

“唐銘逼死許苑的事,對唐家來說就是個巨大的把柄,唐家根基在B城,所以我直接去了B城,他們勢力大,敵人更多,遲早會有人想要這個把柄的。”

殷緋轉頭,對阿明道:“你沒想過,你當年也參與了魏途的行動嗎?”

阿明笑了,道:“對,所以我找了個靠山。你要扳倒唐家,我不攔你,但我也不會搭上自己的前途去幫你。”

殷緋看向阿明,當年她就覺得,他比魏途更難糊弄。

阿明在利益面前不算邪惡,但也絕對說不上善良。

殷緋道:“那就利用好我,扳倒唐家,你在徐秘書,或者徐秘書背後的人面前,也算大功一件。”

阿明笑起來,平淡道:“我一開始以為,你和我是一種人。你去綁架魏星的時候,我很驚訝,覺得你和魏途更像,所以我走了。不過現在,你成熟多了。”

他又補充道:“像唐家人。”

殷緋笑起來。

人家都說,你要比挑選你的愛人更加謹慎地挑選你的對手,因為你最終會變成它的模樣。

殷緋在口袋裏摸了一下,才想起煙被收走了。

阿明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指了一下副駕的抽屜,道:“想喝橙子汽水嗎,裏面有。”

這種橙子汽水現在市面上都不常賣了,殷緋拿了一瓶出來,清甜的味道在舌尖細微地鳴響。

她記得阿明從來不喝橙子汽水,他本人确實更像白開水,味道是模糊的,淡淡的,在什麽都還沒有感受到的時候,就從喉頭流過了。

阿明走之後,殷緋聯系金聚。

金聚告訴她,他本來已經準備把她給他的材料提交了,是阿明主動聯系他,阻止了他的行動。

阿明對對他們的行動摸得很透徹。

*

唐銘不在家,晚上他回來的時候,殷緋正坐在沙發上看報表。

他一打開門,吓了一跳。

殷緋看着他強裝鎮定地咳嗽了兩聲,繃着脊背走過來,道:“你回來了。”

殷緋笑道:“對呀,想我嗎?”

他回應道:“當然,怎麽不打電話給我,情況怎麽樣?”

她冷笑道:“我怎麽敢打電話給唐總,耽誤了你做你的正經生意。”

他臉上假裝的柔情收了回去,說:“你都知道了。”

殷緋站起來,提高聲音:“我都要被你送去坐牢了,還能不知道?唐銘,你心裏從來就沒有我!”

說着她眼眶紅起來,但還是咬着嘴唇,不讓眼淚落下。

殷緋說:“你讓我做這些事,我知道有危險,為了報答你,我從來沒有怨言,甚至還想着要是出了事,也自己承擔。但我沒想到……”

她裝作一副說不下去的樣子,道:“離婚吧。”

唐銘過來,坐在她身邊,拉過她的手,語氣低落,道:“我對不起你,阿緋,不到萬不得已,我怎麽會這樣做。”

殷緋盯着他問:“你有什麽苦衷?”

他說:“爸現在已經很傾向我,唐槿已經急了,只要我們熬過了這一關,唐家就是我的。阿緋,我的不就是你的嗎?”

殷緋看了他半晌,冷笑一聲:“唐銘,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嗎,難道你不問問,我是被誰撈出來的嗎?”

殷緋知道他早就想問了。

她道:“就是你姐姐。”

殷緋又說:“她托人帶話給我了,反正我現在也被你當棄子,如果去幫她,我還能有一條出路。”

她說得十分直白,唐銘臉上的柔情款款像水一樣褪去,似乎從來就沒留下過痕跡。

他也冷笑一聲,說:“是,我是對不起你,但你也別忘了,當年是誰冒着風險幫你掩蓋罪證。殷緋,你以為投奔唐槿,你就能活?她能把你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殷緋站起來說:“那也比你背叛好!”

唐銘說:“你不信是吧?好,我就讓你看看。”

唐銘拖着她去書房,打開抽屜,拿出幾張照片。

裏面是一個看起形容凄慘的男人,身上滿是觸目驚心的痕跡。

他指着照片道:“你知道這是誰嗎?這就是唐槿她前夫。她就是用這種方式逼迫那個人淨身出戶。”

她怔怔地看着那幾張照片,假裝被吓到的樣子。

唐銘覺得她害怕了,沉聲道:“你現在還就覺得,你背叛我投靠她,真能活到最後分一杯羹嗎?你以為她真的會信任你?別忘了,你是我老婆!”

殷緋看着他,咬着嘴唇,有些崩潰,眼淚大顆大課的落下來。

她喊道:“那你讓我怎麽辦!我還能相信誰!”

唐銘一把抱住她,悶聲道:“老婆,我真的錯了。你再相信我一次,想想我們以前,那時候你還在賭場打工,我們只是随便說幾句話就會覺得很開心,我們走到今天不容易……”

她哭了好久,到最後他們都身心俱疲,唐銘替她擦了擦眼淚,道:“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殷緋演了半天戲,覺得情緒已經醞釀得差不多,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裏,道:“我好累。”

唐銘輕柔道:“什麽都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過去的。”

*

第二天早上殷緋醒來,唐銘已經出門了。

餐桌上的早餐旁邊甚至還留了一張字條,道:“老婆,今天的早餐是我讓保姆教我做的,你好好休息一天,晚上回來我給你帶禮物,我愛你。”

殷緋看了看那個盤子裏的三明治和煎蛋,又看了看手裏的紙條,差點笑出來。

靠三明治和煎蛋就能得到原諒,那廚子是不是殺人都不算犯法了?

昨天那幾張照片,除了明顯的唐槿對那個前夫的虐待,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信息。

照片拍攝的地點。

那些照片的背景很昏暗,但是在閃光燈的拍攝下,依舊能看清楚地上的木紋。

這個花紋很是眼熟,她在唐家老宅閑逛觀察的時候就見過。

一樓拐角處的樓梯往下,似乎就是這個材質。

在那個樓梯下,就是地下室。

她清楚地記得,唐銘在經過那裏時的僵硬和緊張。

今天唐銘幫她請了假,現在時間還算早,她準備直接去老宅看一看。

殷緋拉了一下門,沒拉開。

保姆并不在家裏。

她擰了一下鎖,發現家門被人從外反鎖了。

相關推薦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