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螂患(五)

螂患(五)

反正是個死, 還怕個球!男人怪叫着壯膽,火把嗖嗖嗖扔下樓下。

黑暗中,伴随着慘烈的吱吱聲, 還有股刺鼻的焦臭味, 窗戶外沒東西爬進來, 辦法有用!

男人眼睛發亮,剛想接着扔,後背驟然一涼, 他趕緊蹲下,火把不要錢的往背後扔,也不管會不會釀成火災了。

太蠢了!他既罵自己,也罵孟楠溪,扔什麽窗外, 蟲子想進來也需要時間,讓5樓以下的業主上啊, 他們沒有損耗。

而且蟲子圍樓,從窗戶爬到頂樓的能有多少?能跟地上的比?

他應該先扔門口保命啊,火把不多了啊!能燒的東西是有, 可男人不敢轉身去取啊!

噠噠噠!火把落地就滅,好在阻止了那東西靠近, 男人看着最後兩根纏好的火把, 這回真哭了。

“還愣着幹什麽?這時候了別想着保存實力了, 我死了就輪到你們了。”男人大喊着讓鄰居幫忙。

丢出最後一根火把後,男人咬牙轉身, 就見一個巨大的黑影……

太大了, 根本形容不出來,因為視線能達到的極限, 達到不了黑影的邊際。整個房間都被塞滿了,只剩下他周圍一平左右。

燃燒的灰燼變涼,黑影又開始緩緩移動。

男人想大喊,想反擊,哪怕實在不行,拿着火把從窗戶跳下去,好歹死個幹脆。

這些,他們在群裏說過很多次了,然而每戶還是虐殺,連兇手是什麽都沒人說出來。

有人猜那些人就是壞,自己活不成,也不願意讓鄰居得救。

1701原本也是這麽想的,此刻才知道,真不是不想說,而是壓根發不出聲音。

他吓的失聲了,雙腿也不聽使喚,啪噠軟倒在地。

“靠,我跟你拼了。”就在這時,隔壁門開了,1702業主抱着十幾根火把沖出來。

臨近的兩個房門也依次打開,他們互相鼓勵着往裏扔火把。

怕是真的怕,可出都出來了,還能往哪跑?1701說的對啊,那東西可不會因為他們求饒而大發善心。

樓下那麽多條命就是明晃晃的例子,現在好歹是四戶人一起杠。再等,就是自己了!

三樓窗戶也偷偷開了條縫,一個火把扔出來,很快,隔壁,樓上樓下也跟着動了。

打開的窗戶越來越多!

整個一號樓喊聲震天:“不就是長的大點的蟑螂嗎,再大也是蟲,人類才是萬物之長,還弄不死它們?”

“就是,這萬一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真當我們一號樓好欺負呢?敢來,那就死這兒吧。”

“你們先頂着,盡量集中點扔,我去取油,家裏好幾桶呢,燒死它們!”

火光裏噼啪作響,晃的人面目猙獰,五樓往下的住戶各個殺氣沖天。

他們不是不怕,要不然之前也不會一聲不吭。

可現在不一樣了!蟲子圍樓了,樓上的都死絕了,這些蟑螂還能殺誰?肯定是他們這些矮樓層的。

一口氣弄死了十幾層的住戶,還差他們這些?到時候上不去下不了,救援人手也進不來。

哪還有活路?

大霧裏,三三不敢置信擡頭:“剛才是有光嗎?”

很微弱的一點,而且眨眼就沒了!但那也是光啊,而且她好像還聽見人類說話。

太遠,還小,實在聽不清。

孟楠溪隐隐有些猜測,邊跑邊掏出手機,血紅色已經占據了90%屏幕,僅剩的一角就夠看個群名。

手指試探着亂戳,尋思着萬一碰到語音消息呢。

不料正好有電話進來,被接通了。

“總算是打通了,你是孟小寶的媽媽嗎?”那邊是個年輕女人聲音。

孟楠溪眨了眨眼,才意識到這說的是那個父不詳的便宜兒子,随她姓。

才“嗯”了聲,眼前就亮了起來,孟楠溪猛的擡頭,眼前是熟悉的場景!

一號樓!她們已經從十號樓爬回來了,試着揮了下手臂,沒人回應。

住戶好像看不見她們,就瘋狂的往下扔被褥,倒油,把物業救援車都點燃了,數不清的蟲子被困在裏面,瘋狂嘶鳴。

離的遠的已經開始後撤,孟楠溪狠狠蹙眉,那些蟲子跑的慌張雜亂,可無一例外,全是沖着十號樓的方向,就跟遇到危險找媽媽一樣。

被騙了!螂皇就在十號樓內!

三三又跑了好幾步才停下,大口大口喘氣:“蟲子居然真的怕火?”

還能燒死?真是意外驚喜!

孟楠溪沒吭聲,目光深邃,她可不認為那些蟲子真是被火燒死的。

別人暫且不提,光是她和陳淼就試過很多回,火把頂多能驅散蟑螂。

就這,還得是沒進化前的那種幼蟲,數量也少的情況下,三三這是忘了他們的火把連照亮都沒做到。

手指本能的蜷了蜷,孟楠溪懷疑變故是因為這通電話,那邊喂喂幾聲,确定她還在聽,才不滿的數落:“現在幾點了?怎麽還不來接小寶?”

“我知道t現在人心惶惶的,可螂患總會過去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因小失大。”

孟楠溪邊嗯嗯認同,邊往樓門走,順便使眼色讓三三跟上。

她沒回家的打算,走到門口頓了頓,又換了個方向,貼着火把走,那邊蟲子的叫聲還在持續。

蟑螂成群結隊爬出來,靠近孟楠溪後飛快退開,繞路往十號樓趕,有躲不及的,直接撞成一團。

這下三三也發現不對了,激動的比着口型:“它們怕你?因為火嗎?還是……”

還是找到生路了?後面的想法太美太瘋狂,三三不敢問,生怕被打擊。

孟楠溪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蟑螂怕的哪裏是她,明明是這通電話。

雖然猜不到原因,可不耽誤利用,她加快腳步調整方向,想把走散的同伴找回來,憑借記憶,返回到撞上顧言的地方……

地上空空蕩蕩,非要說有什麽不一樣的,那就是這裏有個八卦盤裝飾,勉強算是小區的最中心。

而且從這兒到十號樓,和到一號樓的距離相等。

三三也非要回答,蹲下蹭了下地面,灰塵很厚,按照這裏沒什麽風的天氣,至少得一周沒打掃了。

更讓她心驚的是,沒有黏液,也沒有怪味,三三自言自語嘀咕:“不應該啊,紅色中間味道最重,別處還沒消散呢,這就沒了?”

還有,顧言是被一大群蟲子弄走的,不帶去見螂皇,就為了挂在樹上當卵?

目的呢!

身旁,孟楠溪頓住腳步,電話那頭女人勸了半天,讓她去什麽幼兒園。

她壓根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況且,是敵是友還不清楚,她是瘋了才會送上門去。

照舊敷衍的“嗯嗯”兩聲,對面突然被打斷,換成了小寶的聲音:“媽媽,來接我。”

涼氣從腳底板,一直鑽到了頭發絲,孟楠溪瞳孔劇震,小寶不能說話!他們之前交談都是靠打字和比劃。

可這是小寶的聲音沒錯。

他竟然真在幼兒園?是發現了什麽,主動去的,還是被迫困在那兒,走不了?

再問就沒聲了,手機又回到阿姨手裏:“小寶媽媽,幼兒園還有二十分鐘關閉,你要是沒時間,可以讓小寶留在這休息。”

那當然不行,之前是以為女人說謊,現在确定了,肯定得有多快走多快。

問清楚地址,孟楠溪就跟三三趕了過去。

幼兒園在社區旁邊,門臉不大,可裏面很長,一眼望不到頭,沒有什麽陽光,足比外面低三四度。

地面濕漉漉一層,縫隙裏還有苔藓了,是蟑螂最喜歡的環境。

孟楠溪謹慎的用眼神檢查,女人有呼吸,頭發不長,溫溫柔柔披散着,沒有觸角。

衣服縫隙針腳均勻,沒有觸角撕破的跡象,手指……瞳孔……

她得出結論,這是人!

好幾個房間的門開着,陸陸續續有老師牽着小孩的手出來,送去外面,說是爸媽來接他們了。

最裏面一排很暗,靠近的時候女人特意放輕了腳步,伸手比了個“噓”的動作:“裏面小朋友在睡覺,哎,螂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不來接孩子的家長太多了。”

女人瞪了孟楠溪一眼,在她眼裏,孟楠溪也是差不多情況,頂多好那麽一點點,在孩子哀求下到底是來了。

她嘆了口氣,還在埋怨:“扔過來的孩子太多了,幼兒園又住不下,只能換着休息,這一批才睡下,兩個小時後就得叫起來。”

路上碰到幾個別的班的阿姨,也笑眯眯的跟孟楠溪打招呼,還叮囑明天早點把小寶送來:“不能落下課程,明天要學新內容。”

所有人都表現的很正常,可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地方,現在是什麽情況?

螂患泛濫!一個個恨不得把家裏封成鐵桶,上課上班早就停了,為什麽幼兒園要雷打不動?

要是個別現象還說的過去,這裏的孩子多的放不下……

整個幸福小區也沒那麽多小孩。

孟楠溪微笑,在女人重新轉身的時候,突然加快腳步,去拉宿舍門:“那家長真太不負責任了,小寶也在裏面嗎?”

她動作很快,胳膊卻被抓住,随即,寒意直沖天靈蓋。

三三看懵了,上一秒不還在憂心這些孩子們,絮絮叨叨說小區裏的螂患什麽時候解除,恢複正常嗎?

咋突然動手了?

怔愣片刻,就錯過了幫忙的時機,身邊突然圍過來好幾個幼師,眼神微冷,話卻是對着那個女人說的:“高小玉,怎麽回事?”

三三不動聲色的把手伸進口袋,攥住了彈簧刀,也看向女人。

在人家地盤,能不撕破臉最好,尤其是這裏沒有蟲子,明顯有秘密的情況下,不過要是她們對孟楠溪不利,她也不帶慫的。

高小玉眼睛很黑,并非瞳色深的那種,而是兩個眼眸跟深洞一樣,從始至終瞪着孟楠溪:“小寶不在裏面,有老師去叫他了,很快就過來。”

就在這時,那排房子裏傳出很輕的悉悉索索聲,跟着好像很多人不安的翻身,扭動!

幼師驚恐回頭,高小玉舔了舔嘴唇,聲音壓的快要聽不清:“說了現在是休息時間,小孩子起床氣很大的,趕緊離開這裏。”

說完不給孟楠溪她們詢問的時間,拽着人就走,孟楠溪胳膊已經不疼了。

可整個人跟被扔進冰水裏一樣,不聽使喚,額頭卻全是冷汗,冒了一層又一層,想扭頭看看都做不到。

拐過個彎才放緩了腳步,高小玉拍着胸脯喘氣:“吓死我了,是不是蟲子又出現了?”

孟楠溪抽出胳膊,就見上面清晰的一圈淤青,湊近了還能聞到腐爛黏膩的腥味,高小玉眼中黑色退去,笑眯眯的讓她們別怕。

其它老師迷茫的面面相觑,好像不知道為什麽出現在這兒,想了想,才拍大腿,又各自去幹之前想幹的事了。

她們不記得之前的情況?可情況跟顧言,還有十號樓那些鄰居又不一樣,并非感染!

孟楠溪試探着問:“剛才的蟲子……經常出現?”既然女人說是蟲子,那她就按蟲子問。

高小玉忌憚的左右看了看,點頭:“最早是在8天前,園長發現的,估計是三號樓家長帶過來的,你知道的,那個被隔離的孩子,也在咱們幼兒園。”

她邊帶路邊解釋:“小寶很懂事,不過孩子畢竟是孩子,心思重,敏感,您有時間嗎?不着急回去的話,我想跟您談談。”

“沒問題。”孟楠溪之前沒這個打算,不過現在有了:“園長在嗎?我想順便問問之後的安排。”

三三得到暗示,也跟着插話:“還有那個蟲子,社區不是說只要發現一個就上報嗎?幼兒園怎麽一切照常?”

女人嗨了聲,直接說了起來:“園長當天就彙報了,社區和災害辦公室也來人了,又是調查又是消毒的,可有什麽用呢。”

她嘆了口氣,啧啧搖頭,大概在心裏憋了太久,不需要三三她們追問,就想起什麽說什麽。

孟楠溪總算理出了脈絡。

幼兒園的孩子太多了,災害剛發生的時候家長恨不得一起出動接送,哪個樓的都有。

社區別說隔離了,連通報都不敢,生怕引起恐慌,就讓她們随時觀察着,蟑螂一旦過多就打電話。

反正就是繁殖的快,沒聽說蟑螂咬死人的。

一開始也真沒發現幾只,物業人員很快就抓走了,高小玉眯了眯眼睛,還是沒想起來具體時間:“就太陽和月亮同時出現那天,蟲子就多了。”

“正是午睡時候,宿舍裏有吵雜動靜,跟吃什麽東西似的,這不可能啊,小寶媽媽,你是知道的,咱們幼兒園的零食只在下午供應。”

就算是家裏帶的,也要放在阿姨手裏,絕不允許帶進宿舍影響別的小朋友睡覺,更擔心傷到牙齒。

這麽大動靜太怪異了,聽着得是一筐東西,高小玉離得近,跟園長最先推門進去。

就看見數不清的蟲子在爬行,有些已經上到床角的一半了,要不是有欄杆擋着,很快就得鑽進去。

這還能行?

她們趕緊大喊着把人都叫進來,往外面抱孩子的抱孩子,給物業打電話的打電話,剩下的都跟蟲子杠上了。

火燒,水潑,噴藥……什麽方法都試了,別說消滅了,就連驅散都做不到。

孟楠溪挑眉:“蟲子不肯走?”

她嘗試過,火把對蟲子能早晨一定的傷害,是,不致命,可t難受也是真的。

這些蟲子頂着不走,為了什麽?

還有,高小玉說太陽和月亮同時出現,這是十號樓看到的景象。

這裏離十號樓很遠,竟然也看到了?孟楠溪特意問了下,還是同一天,相同的時間段。

這要不是以區域劃分,就只能是觸發了什麽規則。

高小玉有些抖,埋怨的看了孟楠溪一眼,真是的,就非要問蟑螂?

猶豫片刻,還是答了:“估計是有小朋友藏了吃的,要不就是牙沒刷幹淨,那些蟑螂是奔着小床去的。”

現在想想,她還覺得頭皮發麻。

數不盡的蟑螂,也不知道怎麽規劃的,分別爬到不同的小床上,沒有一張落下的。

密密麻麻,不注意的話,還以為躺着的就是小朋友,蟑螂拼湊成人形,大小胖瘦幾乎一比一拷貝了真孩子。

這是她回頭,從門縫看到的,沒注意其他房間是不是,等安頓好受驚吓的孩子,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社區的人還沒來,一問才知道電話就沒打通,高小玉抿了下唇,糾正:“也不算打不通,通話計時是走的,也能聽到對面的風聲,說話就聽不到。”

聞言,三三飛快看向孟楠溪,這狀态她們熟啊,是空間被屏蔽了。

那個風聲,怕是蟲子搞出來的。

高小玉沒看見她們的眼神交彙,仍自顧自的說着:“也是運氣好,我們過去查看的時候,那些蟲子已經消失了。”

她輕咳兩下,學園長背着手,皺眉道:“不用擔心,蟑螂就是聞到食物殘渣了,注意點就行,只要沒吃的,它們不會來。”

三三不給面子的反問:“那蟲子後來又出現了嗎?”

高小玉臉色陡然黑了,當然出現了,還不只一次,沒有規律,沒有預兆,哪怕她們清理了所有角落,連氣味都散盡了,還是來。

剛才就是!

孟楠溪壓了壓手,擋住三三,笑着問道:“園長呢?那之後就沒去找過社區嗎?就這麽繼續開業?你們想沒想過,也許是學生和家長把蟲子帶來的?”

三三從她肩膀上探出腦袋,猛點:“現在那棟樓都有出現螂患的家庭,有的自私不說,還是鄰居舉報的。”

她沒結婚沒孩子,可她有弟弟!知道幼兒園連得了重感冒的都不讓去。

螂患這麽大的事,危害不弱于瘟疫,還是在幼兒園出現蟑螂之後,誰有膽子讓它繼續經營?

社區和災害辦公室瘋了?

一再被質疑,高小玉不太高興:“當然找過,還遞交了情況說明和錄像,你們要是不放心,一會兒可以去社區問。”

腳步加快,撇嘴冷哼:“不就是點蟑螂嗎,家長送來,幼兒園還能不收?災害過去大班的孩子不用上學?”

她不滿的嘟囔,孟楠溪聽的很勉強,就知道社區沒人過來。

後來她們也有經驗了,只要聽見聲音就把孩子們抱走,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也是這麽來的。

蟲子會自己走,還怕啥?

至于園長,孟楠溪問了幾次,高小玉總是不答,被追問的緊了,就露出茫然之色,瞳孔黑色加劇。

這就不能繼續問下去了!孟楠溪小心的打量周圍,整個幼兒園從宿舍處分成了兩部分。

外面狹窄潮濕,可總能見到點陽光,裏面這部分就是純粹的黑了,連過道處都搭了頂棚,上面遮着厚厚的黑色蒙布。

人走在裏面,本能的有些呼吸不暢,就像是蜂巢,或者蟻穴。

孟楠溪沒有關于這的記憶,可想也知道,原本的幼兒園絕不會是這種格局。

再聯想到高小玉說的,那些蟲子每次出現,目的都是孩子們的小床……還有她想開門,那些幼師的反應,真相呼之欲出。

“媽媽。”小寶的聲音從暗影處傳來,孟楠溪循聲望去,盡頭處居然是個門。

小寶就站在門口,臉色慘白,唇瓣緊緊抿着,手裏還牽着一個跟他差不多高的小女孩。

高小玉大步上前,要把女孩往裏推:“老師說過什麽?王圓圓病了,沒好之前需要留在幼兒園休息,不能出來。”

“我,我沒病。”小女孩驚恐的躲開她的手,繞到小寶身後。

孟楠溪心知小寶不是亂好心的性格,探詢挑眉,得到點頭确認後,趕緊上前,擋住高小玉:“老師,你看能不能讓我和小寶先聊聊。”

她笑着擋住小女孩,高小玉的瞳色果然又淡了,孟楠溪在褲子上蹭了把手心冷汗,繼續道:“您放心,我們肯定不給幼兒園添麻煩,不出去是吧?我們這就進去。”

說着把女孩和小寶一起推回教室,又在三三跟進來後,把門關上。

高小玉歪頭,錯愕的錘了錘腦袋:“不出去,要養病,不出去……”

教室當然不算出去,那就沒問題了,家長想單獨談談,合情合理。

想到這兒,高小玉就笑着離開了。

孟楠溪松了口氣,轉身往裏走。

教室裏很暗,有一扇很高很小的窗戶,被紙糊的照不進半點光,沒有其他人,黑板上一層灰。

僅有的亮度來自于小寶面前的兩個手機!孟楠溪知道三三滿頭霧水,不過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

她拉着人就近坐下,問小寶:“你這麽會在這兒?有幼兒園的記憶嗎?還有……”

擡手指了指嘴,她不知道小寶能說話是有限制的,還是徹底解除了禁制。

小寶斟酌着道:“我也不太明白,當時突然接到手表電話,是高老師打過來的,問我在哪兒,說媽媽馬上就來接我了,不許亂跑。”

聽話裏的意思,高小玉是覺得他來幼兒園了,只是剛剛藏起來了!

幸福小區還能同時存在兩個孟小寶?

他想都不想就挂斷電話,關機,想着趕緊找到孟楠溪,彙合再說!

小寶是順着聲音走的,說到這兒,猛的擡頭看向孟楠溪,哭笑不得:“可我想不起來是什麽聲音了,也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麽。”

他甚至沒想過那道聲音出現的合不合理,反而腳步越來越快,後來幹脆小跑起來。

腦袋裏就剩下一個念頭,馬上趕去那裏!

一直到聲音消失,小寶才反應過來,然後就看到天亮了……

周圍是沒見過的場景,左右是一個挨着一個的房間,安靜的可怕,他想跑,十幾個老師就出來了。

不管他怎麽解釋,說謊,苦惱,老師就是一句話:“別鬧,等媽媽來接你。”

小寶後怕的擦了下眼睛:“說話是因為覺得可以說了,那雙一直盯着我,只要發現就會吞噬我的眼神不見了。”

他是掙紮的時候不小心喊出聲,當時還怕的不行,後來發現那雙眼睛真的不在,才稍稍放心。

小寶想了很多辦法,每次快要出去了,就會被老師發現,抱回來:“我聽到高老師給你打電話,就想試試,你自己走過來能看到路線。”

說不定能有什麽發現,就算不行,主動的也比被動要強。

孟楠溪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又問:“這裏很安靜?你見過多少小朋友?”

高小玉說幼兒園住不下,午睡還需要替換着來,那些還在活動的呢?

教室裏怎麽沒有?總不能那麽正好被接走了。

小寶指着前面:“她!”

除了老師,王圓圓是他在幼兒園遇到的第一個活人,還是因為她主動出現。

“老師們找不到她,是他看見我來了,主動出來的。”小寶戳了女孩一下,催促:“把跟我說的,再跟我媽媽說一遍,老師随時會來,你抓緊機會!”

小女孩低着頭,悶悶說道:“我,我不在這個幼兒園,是跟好朋友過來玩的,家裏沒東西吃的,爸爸說要碰碰運氣。”

她說的斷斷續續:“這裏不讓外人進,阿姨不知道,花花,花花就是我好朋友,花花抱着老師打招呼,我趁機溜進來的。”

“我沒有床,就躲在玩具角玩,我看到了好多蟲,好多好多,它們爬上去,咬小朋友,花花在哭,我吓壞了,去喊阿姨。”

王圓圓捂着耳朵,大口大口喘氣,見她說不下去,小寶主動接過話頭:“老師分別進了自己班的宿舍,不知道為啥站住不動了,蟲子啃噬了兩個小時,把人都吃了。”

這跟高小玉說的截然不同,三三倒吸了口冷氣,趕緊堵住嘴,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示意小寶繼續說。

後面的發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圓圓吓的不敢出聲,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處。

那些蟲子還真就不理她,吃完人并t沒走,反而按照之前孩子的樣子擺成了人形,睡了!

王圓圓揪住孟楠溪的衣角,小聲說:“我真的看見了,不是做夢,蟲子走後,老師們進來,從床上做出抱走孩子奔跑的動作。”

可她們手裏明明是空的,什麽都沒有啊!

她很害怕,更不敢出去了,想等天黑就跑,可到門口就被高小玉發現了。

王圓圓還以為要被批評,說她偷混進來,可高小玉卻直接叫了她的名字,還故意板着臉批評:“怎麽能亂跑呢?不知道外面危險嗎?走,跟老師回去。”

她掙紮,踢蹬,大喊大叫,還是被抱回了幼兒園,還按在這個班裏。

事情到這兒,她還能忍,可晚上,高小麗把她帶去了宿舍,讓她住花花的床!

上面的血跡還在呢,她簡直要瘋了,牙齒磕的噠噠響,等高小玉出去,就趕緊爬下去。

出不去,她只能躲回玩具角!

好多天了,她就到處躲,連一個完整覺都沒有,看到了好幾次蟲子爬進爬出,還躺到床上去。

王圓圓精神繃到了極致,撲進孟楠溪懷裏,小小聲的嚎,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蟲子越來越多,宿舍沒有空着的時候,走了一批,老師就會開門,催促一批新的進來。”

孟楠溪瞳孔劇震,她猜到幼兒園有問題,也想過王圓圓說不定知道點什麽。

可,萬萬猜不到真相這麽離譜!

幼兒園不養孩子,開始養幼蟲了?目前已知的是,十號樓那種寄生蟲是肆意傳播的。

顧言那樣的進化蟲,是由大霧供給養分,利用卵鞘的方式成長,那這裏的蟲子,是哪種階段的?有什麽不同?

吞噬血肉?

這個在一號樓就發生過,不奇怪,孟楠溪想不通的是,為什麽要留下那些老師。

而且從小女孩的敘述來看,跟吃人比起來,蟲子更需要的是休息!

三三食指和中指分開條縫,露出嘴唇:“高小玉說孩子們需要睡眠,在她們認知裏,孩子就是蟲子,那些蟲……”

她想說,蟲子難道靠休眠成長?就跟人類的嬰兒一樣,睡的好才能長肉?

可自己就否定了。

只是睡眠的話,在什麽地方都可以,用不着排隊進宿舍睡,可除了那些被吃掉的孩子,這還能有什麽?

孟楠溪也不知道,視線下移,柔聲問:“圓圓,你打過電話給父母嗎?”

死去的孩子為什麽被選為養料,之後肯定要想辦法調查,孟楠溪現在更想知道,蟲子為什麽放過王圓圓,還是保留神志,記憶。

別說她躲藏的好,或者蟲子出現的時候不在床上,孟楠溪半個字都不信。

那些老師也不在,躲能有用,十號樓也不會成蟲窟了。

王圓圓臉埋在孟楠溪懷裏蹭了蹭,才不好意思的爬出來:“不用打,他們被蟲子吃了。”

孟楠溪抓着她的肩膀,瞳色正常,不是蟲:“你說是跟爸爸過來的,要找吃的,然後一直躲在幼兒園,那怎麽知道他們被吃了?”

總不能是夢到的!

“媽媽不見了,爸爸說會來幼兒園接我,可我躲藏的時候,撿到了他的手機。”王圓圓推了推面前的電話,屏幕亮了,上面只剩2%的電量,即将關機。

小寶一把抓過來,怼到孟楠溪眼前,飛快說道:“他媽媽出事的時候,王爸爸就念叨繡花鞋,繡花鞋找到他了,圓圓問,他不肯說。”

王圓圓推了推他,自己補充:“爸爸說讓我別問,忘記繡花鞋,忘記媽媽,說被發現會死,還說都是他的錯,都怪他。”

那之後王爸爸就一刻不離的拿着手機,不斷跟什麽人說話,情緒越來越急躁,不過對面一直沒回應。

王圓圓遲疑道:“我覺得爸爸不是為了找食物出來的,是為了找那個人。趙瀾!我偷看到了,他看的就是這個聊天界面,不過我看不懂。”

趙瀾?名字有點熟悉,應該是業主群裏的人,不過沒怎麽說過話,所以印象不深。

孟楠溪問:“你見過他嗎?記得他是什麽樣的人嗎?你爸爸為什麽不帶你一起去?他知道螂患很危險吧?”

尤其是在妻子出事之後,除非,他要去的地方,比不熟悉的幼兒園還危險。

不等回答,就接過手機,看向屏幕。

2%的電量随時會關機,孟楠溪半點不敢耽誤,屏幕上是聊天頁面。

此時,她還不知道對話另一方的手機,也不在本人手裏,還被陳淼和林珊珊死死惦記着。

李大力憨憨的笑:“不行啊,社區有規定,工作手機不能外借,這樣吧,咱們走快點,你去物業打。”

林珊珊縮回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們要求這麽嚴啊,那李哥,這個工作手機是發給個人,還是歸物業啊?”

李大力沒明白這話什麽意思,木木的“啊”了聲。

林珊珊只能把話說透:“就是你辭職了,手機是自己帶走,還是物業收回,發給新的員工?”

這東西每個公司規定都不同,其實并不重要,因為李大力他們全否認認識趙瀾就足以說明問題。

林珊珊真正想問的是,物業保安是不是全面替換過,就如顧言電腦裏記錄的一樣?

他們,認識顧言嗎?

李大力眼神更木了,腮幫子肌肉狠狠抽搐,眼神在兇狠和溫和間不斷切換。

冷!周圍溫度猛然降低,林珊珊下意識頓住腳步,天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輪太陽。

不過眨眼的功夫,月亮就從它旁邊擠出來,光暈交織在一起。

天,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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